“那,那大约多少?”
“一个吻……嗯,大约40元?”
这是霍准特意调低了价格,他见过那些真正的男公关,一个吻都是换来几十美金的高级酒水。这还没完。
他本意是让盼盼计算的花销正好在一个堪堪耗尽她工资的范围,然后自己再提出——
谁想到,盼盼略一沉吟,在计算器上输入“40”,又添加了×,认真无比的在乘号后输入“300”。
她说:“这大概是一个月里,你必须吻我的次数。”
霍准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极少见的,这不是因为负面情绪。
“一个月按30天计算,300除以30。”他说,“你一天要求我的十个吻,盼盼?”
妻子认真的说——她甚至扳着手指数,“十个吻很快的,早安吻晚安吻一共两个,我开心的时候你要吻我,我难过的时候你也要吻我,如果饭菜很好吃我会主动吻你,晚上坐在沙发看恐怖片时你要吻我,如果你专注论文导致很晚回卧室睡觉也要吻我。还有好多事情……”
盼盼咬咬嘴唇,皱眉提议道:“十个吻根本不够用,要不在300后加个零?”
霍准不知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某种太过美好的心情充斥了属于魔鬼黑暗的内心。
“这样一来,单就亲吻,你要每个月付我12万。”
“可这是必须费用,绝对不能删减。”
斩钉截铁的盼盼看看神色莫名的霍准,又看看手里计算器显示的数字。
气氛凝固了一会儿,等盼盼再抬头,就露出了QUQ的表情。
“你好贵啊,老公,我养不起。”
“盼盼。”霍准说,“既然这样,再等我几个月好不好?等到我挣够了钱,就把钱交给你,你就足够包养我一辈子了。”
“嗯,这样也可以!等你挣够钱,就不准再和那些危险的病人打交道了!我们说好?”
“啊,我们说好。”
第64章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次发现裂痕下的深渊
【霍准28岁生日后第四天, 下午三点,禁外国会,郊区】
这是一片墓地。
这是一片灰暗的墓地。而行走在其中沉默的狙击手, 手中拿着的是整片墓地里唯一的色彩——一束烈焰似火的红玫瑰。
常风似乎已经对这里十分熟悉了, 他甚至没有查看小道旁立着的标识牌,就自然地进入墓园区,穿梭过一尊尊碑石,绕开无数不知名的土丘——这里是禁外国会的贫民区墓地, 所以土丘的数量远远超过墓碑。埋在这里的人,大多既没有立碑的金钱,也没有收殓后事的人。
当年霍准没有第一时间发飙, 是因为他觉得霍亚能拥有一件葬礼与长眠之地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不像他自己, 常风,还有那两个女人——禁外国会的孩子, 没有拥有葬礼,安详下葬的权利。
哦,补充, 是禁外国会的孤儿。
常风没花一会儿就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那儿是一块很普通的石碑, 平平无奇,与墓园里其余的石碑并没有任何区别。非要说的话,就是显得格外干净些, 四周的杂草都有清理过的痕迹, 碑前还放着鲜花。
常风走上前,正要献上自己手中的玫瑰,就怔住了。
石碑前方, 是枯萎的玫瑰,与枯萎程度更甚的野百合。喇叭状的白色花瓣早已发黑蜷缩, 变成了一团腐烂的垃圾。
只要不是老板分配的外勤任务,常风都会一直待在禁外国会驻守总部。而只要他待在禁外国会,就一定会坚持每天来这个地方送花,打扫,更换昨日枯萎的鲜花。如果他离开了禁外国会,就会给负责这块墓地的守墓人一些金钱,拜托他每天继续捎上一束红玫瑰,以及额外打扫一下这里——而前几天常风一结束在X市的后续任务就匆匆赶回,这是他回来后第一次拜访霍亚的坟墓。
红玫瑰的枯萎程度常风可以接受,应该是昨日才摆上的,但那团腐烂的野百合看上去起码在墓前堆了几个月。
“该死!那个见钱眼开的东西!”
很少发怒的狙击手难得爆了粗口,他咒骂着本应打扫整理墓地的守墓人,有点想冲过去打烂他的脑袋。常风无论何时都背着小提琴盒,这让他处理一些事情时总是简单粗暴——尽管他看上去沉默寡言高深莫测,但思维其实是一条直线。
“你是狙击手,又不是斗战胜佛。”一个女声道,“好久不见,常风,你应该先去总部报道。”
常风回头,就发现一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年轻姑娘站在那儿。她把头发染成了红色,眉眼明丽,扣着棒球帽,夹克衫,低胸小马甲,一条缀着金属链条的非主流短裤,两条笔直健美的大腿富有生机与活力,脚踩露趾罗马鞋。她是这片墓地里的一抹亮色,看上去下一秒就能蹦去迪厅嗨翻全场。如果脸上再涂点油彩,比出一个竖中指的手势,炫耀自己五颜六色的美甲——就更合适了。
怎么说呢,这个姑娘的气质,让你第一眼看到她时总以为对方正在蹦蹦跳跳,好比入冬前大家都在为储存食物忙碌,唯独她一只在树枝上左扭右扭求偶求打架的松鼠——尽管她可能好好的,端正的站在原地。
就两个字,“欠揍”。
大概这姑娘身上唯一不符自己气质的东西,就是手中那一大捧洁白的野百合。
常风见到她,眉宇间的皱纹放松了一些:“波雅,把花放下你就可以走了。”
波雅撇撇嘴,下意识就想吹一个泡泡出来。但她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为了和温迪打赌,这段时间是不能在执行老板任务时吃泡泡糖的。
啧,真讨厌。
“赶人呐赶人呐?”最终她只是用语言发出回击,“我可是来执行任务的,怎么,你一个带小提琴盒吹拉弹唱的还欺负我一个没带电锯的无辜少女了?”
常风面无表情:“我是不会在墓地里被你带进吐槽节奏的。”
尽管吐槽的欲望已经满溢胸腔。
“好啦好啦,你让让,我完成任务就滚,不碍您老人家叙旧的时间。”波雅翻翻白眼,捧着野百合上前,蹲下来将花仔细摆好。常风沉默的让在一边,这个角度让他能鲜明看到波雅整理花束的手臂,那上面鲜明的肌肉线条让他眼皮跳了跳。
是的,肌肉线条。
波雅最称手的武器是重达十一斤的园艺用电锯——而波雅喜欢叫它为“画笔”。至于具体“作画”的方式,可以参考《电锯惊魂》等等恐怖片。你可以想象,如果要把这么一个东西用成“画笔”,波雅作为一个年轻姑娘得拥有多强的臂力。
波雅应该是武力值最高的女恶魔了,她的美学即暴力美学。
就这点而言,常风即便是早在黑暗世界闯出名声的狙击大佬,也得不到波雅的半分尊重。她可能是觉得狙击这种方式是鬼鬼祟祟的偷袭吧。
——当然魔王是个例外,据说他当年收编这只女恶魔时手上只有一只可乐易拉罐。就这样,他还是赢得了波雅在暴力美学方面的崇拜,并且毫不手软的把当时还是小丫头片子的波雅按在地上狠揍一顿。
尽管加入组织后,波雅有点失望的发现老板比起武力更青睐智谋。
“咦?”
整理花束时波雅才发现墓碑前的现状——尤其是那团腐烂的,发出恶臭的野百合。
“这不应该啊。”波雅说,“老板吩咐我每天都来献花,这束野百合是我昨天刚买的,再怎么说也不会烂成这样?我昨天拿来时还很新鲜呢。”
常风脸色变了。
“你确定?”
“呸,我还能不听老板的吗?他在首都待了这么久,这几年我天天来献花。这可是任务,我敢拿腐烂的东西来?”
虽然波雅的回应语气十分嚣张,但两位魔鬼都互相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
常风没再说什么,他迅速帮助波雅整理墓地,两人一起打扫好碑前的狼藉,重新摆上新鲜的花束。待一切完成后,他紧紧身上的小提琴盒,沉声道:“我去守墓人那里看看。”
“你谁啊?英勇无畏守望先锋盖世英雄啊?”波雅那张嘴又叭叭叭将资历最老的前辈数落一番,一撸袖子,“我跟你去。”
常风:“……小姑娘家家的,别掺和这些事。”
波雅扯着嗓子喊起来:“哈?谁小姑娘了?看看老娘一米七二的身高!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万一有什么意外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被人家打残怎么办啊?”
常风深吸一口气:“……你讲话真的很欠揍。”
“你管我。”波雅作为一个外表美丽的少女,很是痞气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并顺手抄起了一根掩在杂草中拳头粗的木枝,不太满意的在空中挥了挥。
“就那样吧。这地方要有撬棍就更好了。”
“……波雅,别这么夸张。”咋呼的像打群架似的。
武力值最高的女恶魔冷笑:“能动手绝不逼逼,懂吗?”
常风简直无法想象这姑娘是如何被霍准收服为手下的。
【霍准生日后第四天,下午三点,首都】
今天沈畔提早下班了。
原本从中午十二点四十开始,公司安排了一场长达一整个下午的会议。结果会议的主办人——也就是某项目经理——在会议刚刚开始时,就被夺门闯来的他的妻子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经理夫人还试图用做好的美甲去挠他的脸,用昂贵的高跟鞋踹他,但最终还是被保安拉开了。但是这位夫人一番宛如泼妇的闹腾叫当时在场的顶头上司脸色很不好看——他们当时开的会议可是公司各部门人员全都在场,总经理与董事长旁听。
事件起因是那位经理嫌弃自己妻子人老珠黄,和自己的美女秘书发生了婚外情,结果被夫人发现了。倒也不是捉奸在床,今天下午夫人心血来潮去商场血拼,结果撞上一个姿态妖娆的女人。这个女人扯高气扬的买下夫人看上的所有裙子,然后潇洒结账。
这没什么问题,但气结的夫人发现这女人用的信用卡分外眼熟,是自己丈夫号称“男人办大事不能少了花钱”就自行保存的工资卡。
于是她当场与对方撕逼,弄清楚来龙去脉后一路打上经理公司,也不顾他是不是在开重要会议。
当着公司各部门的尖子员工(又称重点培养人才,沈畔赫然在其列),所有项目经理,总经理,董事长的面,歇斯底里的夫人连这位经理在床上“不中用”的私生活细节都喊出来了,骂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大家十分尴尬,并且十分八卦的竖起耳朵。大领导的脸色黑如锅底——他们公司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
这么一闹会议当然继续不下去,领导发话,让经理和那个秘书来自己办公室一趟,而收获惊天八卦的员工们纷纷各回各家。
沈畔对此是全程茫然的,直到她收拾好东西,站在公司门口,才从不切实际感回过神来——原来,现实生活中还真有小三和原配互掐的戏码啊?
被魔王保护很好的盼盼,一直认为那些背叛婚姻的情节只存在于电视剧和电影里,而原配和小三互扯头发互扇耳光的撕逼则是一种艺术加工后的夸张。
她很认真的想:为什么要责怪那个做第三者的女人呢?主要的错误还是男人犯下的,如果是她的话……
打断他试图逃离自己的双腿,撕裂他亲吻过别人的嘴唇,切掉他想要发声呼救的喉管,挖出他不再含着爱意注视自己的眼睛,给他戴上项圈,一辈子一辈子囚禁在自己的卧室里。
“沈畔?还不走吗?外面下雨了。”
同事的提醒惊醒了站在门口发呆的沈畔,后者愣愣的“啊”了一声,还是那副无害懵懂的样子。
同事见状,撇撇嘴,撑开雨伞离开。只余沈畔呆在原地,看着外面下落的雨珠。
半晌,她猛地甩甩头,并用力揉揉自己的脸。
瞎想什么呢,霍准才不会背叛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沈畔,立刻把你刚才的想法忘得一干二净。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全部忘记,懂吗?去吃点甜品吧,遗忘是你最擅长的事了。对,在甜品店给霍准打个电话吧,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提前下班了——要不直接去他工作的地方,接他下班?
霍准一定会很惊喜的。
想到自己的爱人,盼盼露出软乎乎的笑容,撑开手中的雨伞,迈步向前。
“下雨了啊。”
第65章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次发现裂痕下的深渊
仔细想想, 霍准工作的地点自己从未来过,是挺奇怪的。
午街102号是一栋由红砖砌成的独立公寓,它样貌平平, 与这条街道上其余的建筑物气氛十分和谐, 没什么突出夸张的亮点,只不过门洞处的侧壁有一圈深色浮雕。
——当然,沈畔并没有注意到这圈浮雕。出于规矩懂事的天性,闯入霍准的工作地点之前, 她远远的站在街对面,给他打了个电话。
“盼盼?”霍准接电话时有点意外,但他无论语气还是措辞都十分正常, 一点听不出这人正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使用骨锯处理不可名状之物, “你怎么工作时间给我打电话?”妻子对待自己的工作可是非常认真的,她事先还嘱咐过今天下午有个长时会议, 叫霍准在这期间不要打她电话。
沈畔有点犹豫:“你在忙吗?”
“嗯,还好。怎么了?”
霍准这么说,就是在忙吧。一般他空闲的时候会直接提议“你在哪, 我去接你”的。
“……没什么, 就是会议中间休息了一会儿,打电话给你,想问问晚上吃什么。”
——打扰他工作好像不太好, 自己还是等在外面吧。
因为这次的小小谎言只是出于“想给老公一个惊喜”的正面心理——盼盼一直认为谎言是出于负面心理的, 而且会导致糟糕的结果——所以她并未将这句话看作“隐瞒”“欺骗”这种行为。正因为此,沈畔说出这句话时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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