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还真得好好问问,红果能够当粮食收起来,这上面的叶子也别浪费嘛,如果能吃的话,这也不失为一道菜。
不过也不能无限度的摘叶子,到时候再让地底下的红果长得不好,那可就是捡芝麻丢西瓜的事情了。
培育秧苗需要的土地并不算多,有一小块儿直接种在了府城的衙门里头,剩下的全都在府城外的庄子上。
这庄子也不是魏时私人提供的,而是归官府所有,这几年平江府能抓住机会的人都过得不错,官府这边腰包也鼓了,连自个儿的庄子都有了。
这算是公家的东西,平时租种给百姓,收成则是作为官衙的福利,这些都是通过巡查御史跟朝廷报备过的。
平江府相比于大靖朝的其他十三个府,还是比较特殊的。
依着魏时现在在平江府的威信,想要推广红果的种植,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就衙门里的边儿的那一小块儿地,红果的秧苗还没被培育出来呢,魏时就已经给不少人推荐过了,而且还都已经推荐出去了。
在红果的秧苗长成之前,平江府能够培育出来的秧苗基本上就已经全部定出去了,这里边儿不是豪门世族,就是富户,并没有家境一般的百姓参与其中。
对于富裕人家而言,胆子要更大一些,选择新粮种尝试的时候,没那么多顾虑,就算是最后没种出什么东西来,人家还有别的地呢,还有别的收入来源呢,这些损失算不上什么,而且也算是积极响应官府的号召了,得大于失。
如果这新粮种种出来的结果,真有魏大人说的那么好,那就更是好事情了。
但是对于家境一般的百姓来说,土地是最为重要的,一年不收,家里就有可能断顿,何苦让这些人冒这样的风险呢。
只要这头一年能够种成功,即便官府不宣传,百姓也会想着种的。
所以这件皇上亲自下了旨的事情上,魏时还真不算忙手忙脚,相反,处理的那叫一个游刃有余。
名声和资历在这时候相当能够派得上用场,魏时刚来平江府的时候,要想办什么事情,必须用利益把各方的人联系到一块去,但是现在就不需要那么费脑筋了,有时候动动嘴皮子就能把事儿办了。
当然,他不坑不骗,也没做什么害人的事儿,众人对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抵触心理。
如果说,平江府的发展蒸蒸日上,那魏府最大的生意,反倒是迎来了困境。
魏家大半的家底,可以说都是发条玩具的生意赚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光是卖遍了整个大靖朝,而且还曾经卖到外族人那里。
魏时知道这生意是没有办法长长久久做下去的,发条玩具的核心就在于发条,头些年之所以一直没有被人仿制,就是因为发条不太好模仿。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有人可以把发条仿制出来了,魏时不知道能够仿制的人懂不懂这其中的原理,但是不管懂不懂,发条玩具都不再是一门独家的生意了。
在有了竞争对手之后,发条玩具也开始进入到了降价阶段,工艺上制作糙一些但是价格较为便宜的发条玩具,开始流入市场。
按理来说,这么多年钱也赚够了,魏家也还有庞的生意呢,就算是放弃卖发条玩具,也不过是丢了一座挖不完的金矿罢了,对于家底已经够厚实的魏家而言,并非是什么特别难以割舍的东西。
但发条玩具卖到今天,已经不再是魏家一家的事情了,光是工坊就开了十处,这时处工坊完全是用来做发条的,而剩下的外壳,全部都把外包出去给了别的工匠。
这条生意线养活了几千名甚至上万的匠人,猛不丁的还真不能撤出来。
魏时不想陪着人家去打价格战,更不想好好的东西压箱底儿,外族人那里倒是可以卖过去一些,价格也足够高,但是数量不能多了,物以稀为贵,一旦发条玩具的数量在外族人那里泛滥了,就没办法卖那个价格了。
魏时索性又把当年的设计图拿出来了,发条生意好的时候,他没怎么想过钟表这事儿,如今也到了这东西派上用场的时候。
不过,不同于发条玩具,钟表的利润显然要更多,魏家是吃不下去的。
魏时干脆给远在京城的太子写了封信,邀他入伙,在信里头他就说了,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太子也往里边投一些零花钱,两边四六分成,太子六,魏时四。
既然要扯着人家的大旗,那就不能吝啬了,更何况魏家实在是已经不缺钱了,只是不想把这条生意线断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最核心的部分交给名下的工坊来做,外面的样式,则是外包出去,还是之前的那些人,原来的玩具铺子直接改成钟表铺就行,甚至连以前在魏家这边拿货出去卖的商人,都不用再改。
第132章
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只要魏时拿得出来具体的设计图纸,再让工匠把东西打磨出来,那就可以放到流水线上去生产。
这样的一门生意必然要比之前的发条玩具更火爆,利润肯定也要更大,魏时可没想过要赔本赚吆喝,该往贵了卖的东西那就不能太便宜,便宜了也显不出这东西的价值来。
魏时一边准备图纸,一边等着太子的来信,倘若不跟太子一起,他还真不太敢做这门生意。
平江府距离京城遥远,这一来一往的颇是费功夫,太子的信还没有等来,儿子的信就已经到了。
县案首,还真是如愿以偿了。
魏时在收到信的当天,特意让人上了一壶酒,姨娘从不饮酒,所以这壶梨花白是由他跟夫人喝完的。
魏鹏跟魏达还在学府读书呢,再是高兴也没有把人家从学府里喊过来的道理。
对于儿子的县案首,魏时还是有些惊喜的,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是学的太杂了,什么都学,兴趣广泛,再加上自从有了爵位之后,他对儿子科举这方面就没有之前那么严格了,也没让儿子奔着六元去,未来能够金榜题名,得中进士,他这个做父亲的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这一路上以来的案首、头名,能够考取当然是最好的了,就算是考不到,那也没必要失望。
儿子跟他当年不同,起点已经足够高了,他不希望儿子最后跟他一样,原本对于古汉字的喜爱慢慢的被磨掉了,学了那么多的东西,好像真就只是为了做官一样。
这不免有些可悲。
所以在读书应试方面,他其实对儿子已经是有所放松了,没有拿当初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儿子。
远哥儿可以说是从小就被吹捧惯了,这孩子也确实是有这个资本,但是依着在科举上的水平,即便是现在拿下了县案首,可如果一直把目标放在头名上,早晚也是要跌一个跟头的。
魏时这个做父亲的倒是并不抵触那一天的到来,人总是要跌跟头的,而且跌跟头也并非坏事儿。
现在想想如果当年院试的时候,他没有以一名之差失了案首,没有成为小三元,可能就不会在那之后更加潜心向学了,也就不会再有后面的大三元。
当然了,读书人嘛,谁不想着六元及第,刚开始的时候他自个也叹惋,就差这么一步,就可以成就‘六元’之名了。
可是日子久了,再回头想想,又觉得这事儿是没有定数的,如果当初不是在院试上跌了一个跟头,他可能会在后面的考试上跌跟头,教训总是能够让人印象深刻的,跌倒了之后,走路也就更小心了。
相比之下,刘枫想的就比夫君少多了,她是单纯的开心,说话的语气里还带了那么几次骄傲。
“我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依着远哥儿的水平,拿下一个县案首不足为奇,好歹也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教出来的学生。”刘枫笑着揶揄道。
虎父无犬子嘛,再说了,儿子那真的是夫君手把手教出来的,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听夫君读论语了。
一眨眼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那个刚出生哭起来特别凶的小娃娃,现在都已经是童生了。
好像魏家人考功名都比较容易,夫君就不说了,在天下读书人当中都是个个例,大伯是二甲进士,公公虽然说做官不怎么样,可也是举人。
堂兄身子骨不好,那也中了举,如今在平江府读书的魏鹏和魏达,都已经是秀才功名了。
想当初钰哥儿考功名的时候,那可真是费了老鼻子劲了,倘若不是后来娶了纪氏,她真觉得钰哥儿怕是连童生都考取不了。
她虽然跟纪氏聊不到一块儿去,也不赞成对方教育女儿的方式,但也不得不承认,对于钰哥儿而言,纪氏确实是位极好的夫人。
娶妻娶贤,这话绝对不假。
“远哥儿的亲事,咱们现在是不是也得考虑起来了,就算不先定下来,也得先寻摸寻摸,心里有个谱吧。”刘枫嘬了一口梨花白,美滋滋的道。
儿子的亲事那是绝对不用愁的,不说有夫君的爵位在,她儿子那本人也是一表人才,各方面在同龄的男子当中都是拔尖儿的,颇有才名,待人还特别和善,更重要的是她们家家风正。
夫君这么多年都没纳妾,连个通房都没有,儿子这边儿,她们也都没给安排通房,对于女子来说,未来夫家的家风如何,这是极为重要的,谁也不希望自家夫君一副花花心肠,而且还宠妻灭妾不是。
所以要挑儿媳,选择还是很多的,根本就不用太犯愁,好姑娘那么多,可以选择的又那么多,总能找到最适合远哥儿的。
儿子才十五岁,好吧,十五岁在这个年代就已经不小了,到了要相看亲事的时候了。
魏时之前是没太往这方面想过,如今夫人提起来,倒是也觉得有道理。
“咱们早晚是要回京城的,未来亲家也在京城那边找吧,平江府距离京城实在是太远了,而且儿子的亲事,虽然没必要联姻,但门当户对还是挺重要的。”
在婚前不能自由恋爱的时代里,父母要给孩子找伴侣,选择的标准只能是‘合适’,一个人适不适合另一个人,要看学识、相貌、品性。
还要看在生活当中合适不合适,如果是生活在两个不同阶层的人,生活习惯上会有很大的不同,甚至价值观也会不一样。
魏时跟刘枫这纯粹是阴差阳错了,反倒是成就了一桩好姻缘,可这样的阴差阳错并不是时时都能有的,总不能寄希望于天定的姻缘吧。
所以,儿子的婚事,魏时觉得还是要多考虑一些,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刘枫也没想着在平江府找儿媳妇,她固然喜欢平江府的氛围,也喜欢平江府性情爽朗的女子,可就如同夫君所说,她们一家人是迟早要回京城去的,平江府的女子未必能够适应得了京城里的生活。
何苦呢,还不如一开始就在京城里挑选。
她也是在京城长大的,京城的女子,固然有像纪氏那般的才女,但更多的女子活的都还是蛮通透的,通透的人在哪儿都过不差。
她就不能算通透,得亏这是遇见夫君了,这要是嫁去别家,可能真就如同娘早些年担忧的那般,成为一个困守在后宅里孤独寂寞冷的悍妇了。
儿子虽然是夫君手把手教出来的,可性情跟夫君还是不一样的,她并不希望,儿子日后娶一个跟她一般性情的女子。
“要不然就写信回去,让亲近的长辈私底下帮忙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子,咱们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还回不了京城,总不能让儿子的亲事就这么耽搁下去。”
这事儿还是宜早不宜迟,省得好姑娘都让别家挑去了,长辈们的眼光她还是颇信得过的。
“这事儿只能托一个人,不能同时托付给好几位长辈,这要是都相看中了一位那还好,若是看中的人不同,那咱们听谁的是,听谁的不是?”
刘枫本来还想把这事托付给自家娘亲的,她娘看人的眼光向来准,夫君早先不就是娘给她定下的吗。
可倘若儿子的婚事只托付给一个人的话,她就不确定夫君想拜托的长辈是不是娘了。
“远哥儿走的是文臣的路子,托付给岳父岳母不太合适,还是让师伯来吧,他老人家人脉广,认识的人多,又致仕在家,很适合做这件事情。”魏时不假思索的道。
跟他较为亲近的长辈也就这么几位,岳父岳母交往的圈子更多的是武将,老师又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头几年还从工部右侍郎升为左侍郎,虽然官品是一样的,那谁都知道左要比右尊贵嘛。
所以托付给师伯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这理由刘枫没办法反驳,都是为儿子好的事儿,她也不会反对。
给师伯的信送出去了,太子的信也到了,就在很多人家忙着栽种红果秧苗的时候,魏时才把手里的钟表图纸交给几位工匠,至于这几位什么时候能把东西打磨出来,他还真没办法预判。
平江府各个方面基本上都算是走上正轨了,魏时也是这两年才开始在各地开办收容所,之前那真的是办不起,官府没有多余银两,孩子也不可能一直养着,总还是要出去谋生的。
现在算是有一些能力了,官府有银钱办收容所,有银钱来请人照顾孩子,也有银钱把婴儿等到七岁,更重要的是七岁大的孩子,符合条件就可以进入工坊做活。
至于让这些孩子读书的事情,那魏时是真办不到了,别说他只在平江府干了这五六年,就算是在这边干上一辈子,也没办法让这些乞儿读书识字。
魏时现在确实是有更多的时间了,能去安排需要慢慢磨的事情。
比如说修路,比如说水利工程。
之前那几年,为了鼓励农人种植,特意推出了免除徭役的奖励方式,如今官府要修路、要建设水利工程,一方面是通过徭役来招到一些人,仅仅这些人是不够的,还要通过用付工钱的方式来招人。
至于这些工钱,一部分是由官府来出,一部分则是由百姓捐赠得来的,毕竟这也是为民办事儿,路修了是百姓要走的,水利工程建了,是为了在雨水多的时候防止水患,有旱灾的时候灌溉农田。
魏时早些年跟着老师学了不少有关于水利的理论知识,但是亲自参与其中这还是头一回,固然征集了不少有经验的匠人,甚至还从京城那边请了人过来。
但所修建的第一个水利工程,魏时还是全程参与进去了,每一个环节他都有跟进,可能不是出力最多的那个人,但确确实实是跟完了全程。
这也算是了却他一部分遗憾吧,毕竟跟着老师也学习了好几年,那么大块头的书都读过、研究过,要是一点用上的机会都没有,还真是挺遗憾的。
在其中遇到的一些问题,自己的一些感悟,魏时也有写信给老师。
他没能做水利这一方面的差事,不光是他自己的遗憾,也是老师的遗憾。
在来了平江府之后,他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可能之后也不会再回到工部,不会再做水利,没办法继承老师的衣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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