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公子......”嫪海舞扬揽着纪修宁,用低到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呢喃着,片刻,唤过候在旁边的随侍耳语了几句,随侍应着,交代后面的侍卫几句,便一步上前和旁边的侍卫一起抬着纪修宁朝外走去......
一个时辰之后,古新城的东门城门外的一处高台周围,乌泱泱围满了人,看着绑在高台中间的人具都神情激动,气愤不已!
高台前的一块空地上,五匹性格暴烈的骏马已经准备好,每匹马身上都绑着一根铁链,身后还拉着一个小车,车上是满满的干柴枯草,行刑之后,车上的草料就会点燃,骏马惧火定然会洒开蹄子狂奔,五匹骏马同时发力,就是多强壮伟岸的身躯也承受不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高台上的“纪修宁”瞬间如坠冰渊,脸颊泛白,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摇摇欲坠,身如抖糠!
高台上一张条案后面,隆虑公主面色冷淡的坐在那里,抬眸轻扫了一眼吓得几乎瘫软的“纪修宁”,冷若冰霜的眼神里泛出一丝鄙夷,午时的娇阳刺目炎热,嫪海舞扬的眼底却寒冷如冰,她环视了一圈,随后从案上拿起一支竹签掷在地上,“验明正身!”
话音刚落,几个匈奴兵抓起地上瘫软的一堆拖到高台前的空地上,将他的头、双手、双脚分别套上铁链。
嫪海舞扬看着,又扔下一个令牌,“行刑!”声音冷漠而凌厉,在场中人无不为之一震,与此同时,五匹马身后的干柴枯草也被点燃,伴随着“啪......啪......啪......”几记响亮的马鞭,五匹马同时发力......
霎时间,“纪修宁”的身体被拉起横在空中,渐渐地扭曲着变长,直到“嘭......”的一声,空中腾起一阵血雾,“纪修宁”的身体瞬间四分五裂......
五匹骏马身后的干草还在燃烧,阵阵热浪让骏马惊悸不已,拖着“纪修宁”的残肢碎块朝前狂奔,待兵士追回,残肢早已被拖得血肉模糊,残缺不全。
嫪海舞扬看着摆在眼前的五截残肢,看到头脸已经看不到五官,甚至眼珠都不知道哪去了,反而露出一抹安慰的情绪,点了点头,微眯着眼道:“大燕昊月军伤我兄弟,这就是他们的下场,来人,把此尸首掉起来,分别悬挂于古新城东西南北城门之上,再把他的头颅悬挂在我匈奴大军的军营辕门之上,以此震慑大燕!”
与此同时,在古新城东门的城楼上,摄政王嫪海俊立抱臂垂首看着脚下一幕,冷光如冰,却并未说话。
“摄政王,这隆虑公主也太自不量力,在您面前偷梁换柱,要不要末将过去拆穿她?!”旁边一个副将看着面无表情的嫪海俊立,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思,于是,小心翼翼问道。
听罢,嫪海俊立看了这个副将一眼,若有所思,良久才道:“随她去吧!无非就是看这小白脸长得俊俏,春心荡漾了!一个没有实权的落魄公主和一个走投无路的弃将,量他们也翻不起多大浪!”嫪海俊立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却是另一翻打算,这嫪海舞扬再怎么说也是小皇上的亲姐姐,这不近男色的嫪海舞扬不禁让他来了兴趣,而且,嫪海俊立思忖着,待着两人日久生情,这也是他捏在手里的一个把柄,以后自是不怕嫪海舞扬不跟自己一条战线!
嫪海舞扬从刑场出来,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寝房,看着躺在床上眼眸微闭的纪修宁不禁一阵心疼,眼里流露出外人未曾见过的怜惜之色,她坐在床边垂目而视,久久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医员从屋外进来,看到坐在床边的嫪海舞扬,霎时一愣,随即而道:“这位公子虽然伤势严重,但无性命之忧,伤口小人都已处置完毕,只需静养数十日便可痊愈!”
听罢,嫪海舞扬让开身子,微微颔首,示意医员上前换药,自己却在后面静立而视,看着纪修宁身上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伤痕,眼中心疼更甚,她轻咬着嘴唇,握紧的拳头,指甲都陷到了肉里!
医员换完药离开,近侍婢女知道嫪海舞扬的心思,也都不敢打搅,霎时间,空间静谧如凝滞一般,只有丝丝安神香在空气中荡漾......
嫪海舞扬看着纪修宁,只见他淡墨相宜的剑眉下,眼眸微闭,因为疼痛,纤长的睫毛不时颤抖着,而额边微微渗出的虚汗已然阴湿鬓边乌丝,紧紧地贴着细腻如瓷的皮肤,看着,嫪海舞扬拿起准备在一侧的棉帕轻轻拭着额头,手上力道均匀适中,眼眸中写着从未有人见过的柔软和爱意......
良久,婢女拂冬揣着一碗汤药推门而入,看着嫪海舞扬专注的样子,于是道:“公主,医员说纪公子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这里就让奴婢伺候吧,您已经一整天没合眼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拂冬,你从小跟着我长大,我的心思你最清楚了,现在,我又怎么可能离开他!他是我们匈奴的敌人,我担心我一转身,他又会被人给害了!”嫪海舞扬说着,眉头轻皱,脸上写满胆忧,“把药给我吧!反正我也不困,这一天,我盼了多久,真的是上天有眼,把纪公子送到我的身边,虽然他身受重伤,但是,伤总会好的,能这样日日看着他,我已心满意足了!”话说得很轻,似乎是说给自己听,也似乎是说给拂冬。
听着,拂冬轻轻点了点头,把药碗置于小几上,然后和嫪海舞扬一起,把纪修宁扶起来,轻轻撬开他的唇齿,将汤药小心地一点点灌入他的口中......
喂完药,拂冬犹豫片刻,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打开食盒拿出一方折叠得很整齐的旗帜,“公主,这是纪公子被抓之前插在战马旁边的旗帜,想来对纪公子应该犹为重要,所以,偷偷拿了来。”说着,把旗帜递给嫪海舞扬。
接过旗帜打开,只见上面虽然血迹斑斑,但大大的“昊月”两个字却异常醒目,嫪海舞扬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帅旗上猩红的血迹,眼框逐渐湿润......
不知不觉,溪玥、秦暮羽和云青晟三个人在不周山呆了十日有余,可能是不周山山高林密,匈奴人善于马战,而匈奴马在这山林却无用武之地,也可能匈奴人认为昊月王爷早已撤回九曲城,所以,匈奴人在 六镇空城略夺了一翻也便退兵回朝,留下六镇孤城残垣断壁。
这日,匈奴大军接照嫪溪俊立命令,开始撤离白鹿关,看着蜿蜒不见头尾的黑色大军缓缓朝白鹿关外的戈壁走去,云青晟不禁胸中兴奋不已,刚回到洞中,不禁兴奋而道:“匈奴开始撤军了,王爷,殿下,咱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说话间也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溪玥和秦暮羽听着,却略显恬淡,在这里,虽然过得清苦,却无世间喧嚣、摩擦、嫌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没有仅位之争也没有国仇家恨,这也正是溪玥心底渴望和秦暮羽所希意的,虽短短几日,两人几乎都恋上了这种淡漠,现在说要离开,自然也高兴不起来。
“王爷、殿下,你们好像并不高兴?”云青晟看出两人的迟疑,于是而道。
被人如此提醒,溪玥和秦暮羽具都略显尴尬,于是相视一眼,秦暮羽才幽幽而道:“能回去甚好,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胆,清寡度日了......”
听罢,溪玥点点头,便没再多言......
两日之后,溪玥和秦暮羽、云青晟三人从不周山下来,回到白鹿关,还没有城关,远远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肉味,浓郁得几欲令人作呕。越往城关走去,血腥味越来越浓烈,腐臭之味让溪玥几乎喘不过气来。
走到近前,只见白鹿关周围遍地都是或完整或残缺的尸体和散落各处的兵器、战旗等等,官道上和城关里空无一人,就如同进入了一座死城。
溪玥早已想到是此般光景,但走进其中,心下依然有些怯然,抬眼见秦暮羽也是一脸阴郁,面如死灰。
“宸宇哥哥,不如我们直接去九曲城吧,这里已是一座死城,和不周山也没有什么区别!”
“嗯!”秦暮羽应着,调转马头,朝九曲城而去......
内容提要:
一、嫪海舞扬偷梁换柱,将“纪修宁”五马分尸;
二、嫪海舞扬告诉纪修宁渊源;
三、溪玥、秦暮羽和云青晟离开不周山返回九曲城。
第125章 换药
到了九曲城,果然正如之前所料,九曲城城门紧闭,城楼上早已排兵布位,严阵以待!
自下而上看本就看不清城楼上的状况,此时又正值晌午,娇阳刺目,于是,云青晟便提气喊道:“城楼上是哪位将军,我等是昊月王爷皇甫少桦、齐国太子殷宸宇和昊月军偏将云青晟,请求守城将军下令开城让我等入城!”
“你们说你们是昊月王爷和齐国太子却穿着匈奴衣衫,我们怎么能确定尔等是真的还是匈奴人假冒的!”城楼上质疑而道。
“城内昊月军将士不少,尔等让他们登楼与本王对质可即,此处就只有本王和齐王太子殷宸宇还是本王的副将云青城三个人,还能有诈攻城不成?”溪玥见九曲城不肯开城,自然心生不满,语气也异常凌厉。
溪玥说完,九曲城楼上顿时无声......
良久,城门突然打开,江若尘、王昱等人疾步而出,看见溪玥都略显兴奋。
“王爷,那日您以统帅之命命令我等返回九曲城,我等虽不敢抗命,但却后悔不已,时过十数日不见王爷回来,我等更是自责......”王昱刚出来便喋喋不休,自责不已,而脸上的懊悔焦急担心之色看不出半点做作,让人顿觉他说这些话的真诚。
知道众将担心自己,于是打断了他的话,“王将军,昊月军军纪如山,再说了,既然都过去了,就不要再说了,也别有懊恼的情绪,这一切都是本王自己的决定,也都是为了大燕和昊月军的长远着想!所以,被内疚了!”溪玥说着,眼神逐渐暗淡,随后轻喝一声打马进城......
众将看着溪玥落寞的神情,又不见纪修宁一起回来早已猜到问题所在,具都不敢多言,而是跟着溪玥一行疾步入城!
虽然在白鹿关打了败仗,但原因大家虽然不说,也都心知肚明,加上昊月军以往的赫赫战功,此刻,见溪玥没有说话,便没有人敢妄言半句,溪玥心中不快,借故秦暮羽有伤在身,和秦暮羽一起直接回了驿馆。
“暮羽哥哥,您的伤怎样了?这一路疾驰而未休息,伤口是不是裂开了?”溪玥看着秦暮羽苍白的脸色,于是心疼而道。
“嗯!”秦暮羽轻声应着,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咧开一抹好看的弧度。
溪玥见状,端过婢女准备好的铜盆放在小几上,然后轻轻解开秦暮羽身上的那套匈奴兵衣衫......
“第一次吃了败仗是不是无颜以对?”秦暮羽静静地看着溪玥做着这一切,随后趴在卧塌上。
溪玥听着,摇了摇头,“此事诸多因素,能护得六镇百姓,我已无憾,我伤心的只是,十数日过去,却依然没有修宁哥哥的消息!我刚才真的很希望能在这里看到他,可是......没有!”溪玥说着,眼神逐渐迷离,随后又幽幽而道:“其实早该不要存有希望!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真的很难逃得掉!”说着,溪玥也觉得气氛太过压抑,于是叹了口气,“算了!再纠结又有什么用?没有消息总比坏消息来得好!”说完,辄身从托盘里拿起棉巾,坐在了卧塌边,轻轻地解开绑在秦暮羽身上的白布,此时,伤口开裂流出来的血和白布凝固在一起,虽然溪玥的动作轻柔,但牵扯皮肉却是疼痛难忍,秦暮羽轻咬着唇,额头上已然渗出不少冷汗!
“暮羽哥哥,我知道很痛,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如果疼得历害,别忍着,好吗?”溪玥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伤口,同时轻声而道。
“这点伤不算什么?”秦暮羽低声呢喃,有人带着怜惜,带着心疼,真正关心自己,这种感觉对秦暮羽来说,恍如隔世。
溪玥听着,并不反驳,而是用打湿的棉巾轻轻擦试着秦暮羽箭伤周围,棉巾的潮气滋润着干燥的白布,就这样,溪玥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揭开白布,全神贯注,眼眸中却写满了怜惜和心疼!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包裹伤口的白布才被全部取下,狰狞的伤口重新暴露在溪玥面前,深深的伤口触目惊心,溪玥看着止不住眼圈发红,有泪欲下。
虽然心疼不已,手上功夫却未停歇,溪玥用棉巾清理了一遍伤口周围的皮肤,随后抬眸,却刚好对上秦暮羽看向自己的眼眸,不禁顿感羞涩,于是微微低垂着头,转移话题而道:“暮羽哥哥是不是觉得太疼了?如果太疼,咱们歇一会再处理!”
“不疼,溪玥你亲自给我上药,我又怎么会疼呢?”秦暮羽虽疼得钻心,却故作轻松地调侃着。
“都伤成这般了,还没个正经!”溪玥嘴上责备,却心如抹蜜。停了片刻,又接着道:“现在,我给你上药,一会可能会有些痛!”溪玥提示着,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拿过药瓶打开瓶盖,将三七草膏和金疮药药粉轻轻抖落在秦暮羽的伤口上,并且,一边轻轻撒药,一边对着伤口轻轻吹气,减少他的疼痛。
“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有你真好,真的希望我们什么都不是,只是单纯的执手相依的两个人。”感觉溪玥已经处理好伤口,秦暮羽深吸一口气,不禁而道。
“只怕,我做得还不够!”溪玥言罢,转身对着秦暮羽轻轻一笑,随后答道,她的声音不同于之前的亲切温柔,突显得有些郁郁,“我以前曾想,最希望就是做一个普通村妇,和暮羽哥哥你平淡的过一辈子,可是,现在,我不想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暮羽哥哥你放不下仇恨,我也是,我看着爹娘在我面前死去!我看着昊月军五万将士在我面前战死!我看着修宁哥哥为了护我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此多种种,我才明白,恬淡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不可能!我要报仇,我要手刃仇敌以慰我爹娘、我兄弟的在天之灵!”溪玥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异常坚定执着!听着,秦暮羽也不知如何接话,良久才道:“溪玥,我不知如何面对你,是我害了你!......”
“暮羽哥哥......”溪玥正要说话,却又被秦暮羽打断,“你不必在说什么,我,乏了,想休息一下,你也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好吗!”说完,秦暮羽微闭着眼,紧抿着嘴,再也没有说话,而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又让人觉得他是如此痛苦而纠结......
溪玥看着,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给秦暮羽轻轻盖好被褥,才转身端起铜盆缓缓而出……
刚回到寝房,小雅便迎了上来,“王爷,我知道王爷这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奴婢特意准备了热水,王爷,您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身子,好好歇息歇息吧!”小雅看着溪玥,心疼而道,说着,取了花梨木湘绣屏风挡在浴桶前面,“王爷有什么事您就吩咐奴婢,奴婢在外头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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