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皇甫奕昕蓦然一愣,“你不在乎?!这一役可是你打的。”
“谁说是我打的?我可一直被困在都位城,这话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可不得了,惠皇叔才是此役的统帅!”溪玥的话虽然凌厉,语气却十分淡漠平静。
皇甫奕昕盯着溪玥,微微勾了勾嘴角,“皇侄那么激动干什么?邀功请赏的见过不少,像皇侄你这样把功劳往外推的我真是第一次见!……”
皇甫奕昕话还没说完,便被溪玥抢了过来,“看来惠皇叔这逍遥王爷做得太久了,朝堂那个弯弯肠子看不清了!”溪玥说到这,不禁顿了下,思忖片刻,又道:“如果惠皇叔是陛下,您会怎么看?”说话间,摇晃茶盏的手顿了一下,溪玥抬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皇甫奕昕。
“有人给我打江山开疆拓土还不好?……”
“这就是惠皇叔你和陛下的不同之处,所以注定惠皇叔你只能是个逍遥王爷!”说着眼神一暗,兀自幽幽而道:“其实这样挺好,我就很羡慕您,只可惜,我有我父王留下来的担子,没办法!”
“你和十哥确实不同,你比他圆滑,你比他会为人!嘿嘿!”皇甫奕昕轻笑了一声,“所以你比他走得远!不知道我的说法皇侄同意吗?”
溪玥眼角微微上扬,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回答皇甫奕昕的问题,而是问道:“皇叔的战报想好了没有!”
皇甫奕昕微微一笑,“想好了,就按皇侄的意思写!”说着,兀自低着头,幽幽自语:“不知陛下能不能……”说到这,便又住了嘴,愣着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溪玥也有点愣了,喝了口茶,眼神却落在茶盏之上,若有所思。
“皇侄想什么?”良久,还是皇甫奕昕打破了宁静。
“噢!”被人这样提醒,溪玥也未免尴尬,想了想,才道:“听说你把胡学 给俘虏了?”
“嗯!”皇甫奕昕说着,抬眼看着溪玥,却见她一脸笑意,不禁道:“皇侄笑什么?”
溪玥也觉得自己的表情趋于谄媚,甚为不妥,于是板了脸,“惠皇叔走眼了!”说着,把天香楼的菜单拿在手上,道:“皇叔想吃点什么?不如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我初来乍到,还是听你的!”说着,撇了撇嘴,“别看我逍遥无度,仿佛吃喝玩乐无所不精,那都是假的!我从来都是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从来不讲究这些!”
“怪不得我看惠皇叔您的府邸,总觉得怪怪的!”溪玥看着皇甫奕昕便服上略显张扬的颜色,轻笑了声,“原来是不伦不类呀!”
听着,皇甫奕昕也不生气,拿起刚才溪玥倒的茶喝了一口,茶早已凉透,这个皇叔果然是不讲就这些,表面上奢华无度,异常光鲜,其实糙得很,倒是有趣了……
“皇侄又分神了!”皇甫奕昕提醒着,又道:“这个胡学是个硬茬,皇侄要了去,未必用得上!”
“原来皇叔也这么认为?”溪玥看出皇甫奕昕的疑虑,直接入题,“硬茬是不错!皇叔不必多虑,交给我就好了!”
“皇侄每次在我这里都是要人,上次是女的,这次是男的,这也是有意思了!还是那句话,你喜欢就拿去,我无所谓,宁馨儿都不在乎,我又不带兵不上朝的,要这些个文臣武将更没用了。”皇甫奕昕轻描淡写的,但说得也是事实,对于他这样的逍遥王爷,还真是不如宁馨儿有用。
“那皇侄就先谢过惠皇叔了!”溪玥说着,唤进来驿官将酒菜置上,给皇甫奕昕把酒满上,“这些天皇叔有什么尽管吩咐,都位城,我比皇叔熟!……”
都位城府衙大牢里,胡学一身白衣,自己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在这样的地方,从小家教严谨,从来洁身自好,也没有犯过什么错,从军之后更是悉心钻研兵书兵法,却未曾想,还是沦落到如此地步……
胡学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声响,似乎来了很多人,可是片刻,却只有三四个衙差簇拥着一个年轻俊朗的公子走过来,径直走到自己的牢房门前。
胡学看着年轻的公子亲自打开牢门,又在石桌上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于是,不禁则过头对上他的视线,温温的,仿佛没有任何恶意。
“你是谁?”胡学反而主动问道。
“皇甫少桦!”溪玥没有想到胡学会主动说话,不禁一愣,却也大大方方地回答,但是,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反而不知道说还是不说。
“原来是昊月王爷!”胡学冷冷一笑,“这是准备将我等赶尽杀绝吗?”
“看来你并不害怕?”胡学的反应让溪玥来了兴趣,“你看我像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吗?”说着,摇了摇头,“本王要是想杀你,又何必亲自到这里来,还没有几个人是能让本王亲手结束性命的!更何况你一介俘虏!”此话说得甚是凌历却又暗藏深意,胡学是个聪明人,又安能听不出来,听罢,胡学不禁抬头看了看溪玥,“王爷温润,当然看着不像,不过,毕竟人不可貌相,您杀伐决断的事听多了,当然也不能漠视!”
“嗯!”溪玥听着,并不生气,而是道:“我不是来杀你的,本王也不想拐弯抹角。一句话,我想学兄为我所用!……”
溪玥还没有说完,便被胡学气急打断,“休想让我折腰,尔等伐我家国,掳我君上,奴我百姓!如此深究大恨,想让我对尔等卑躬屈膝,休想!”说话间,语气都激动得颤抖。
“我早已料到你会如此!不过,学兄又何必那么快表态呢?换身袍服,跟本王出去走一走再作决定也不迟!”溪玥说完,也不等胡学回答,便作主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套崭新的广袖圆领宽袍让衙差拿进来,示意胡学穿上。
虽然搞不明白溪玥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胡学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衣服穿了上去……
内容摘要:
一、皇甫奕昕进入都位城,溪玥和他讨论战报怎么写;
二、溪玥想把胡学收为已用,亲自去牢房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家中有事,停更一天,后天继续……
第149章 五雷轰顶
胡学以为溪玥会带着他去见什么人或是什么重要的场所,没想到,却是把他带到了都位城的街市上,此时是未时一刻,虽然是正午当阳,街市上却是熙熙攘攘,人们脸上并没有因为江山改姓而有什么不悦,不少人脸上还荡漾着笑意。看着,胡学也不禁惊奇,嘴上虽然没说,脸上却露出惊讶之色。
溪玥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走着,偶尔还有一两个路人跟溪玥微微颔首,而溪玥也是回以礼貌的微笑,看着,胡学不禁一愣,在他的心里,王爷都是高高在上的,更不用说像昊月王爷这样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了。
“你在想什么?”溪玥突然而道,目光却看着远处,“是不是觉得很惊奇?以你们文人的性格,是不是应该像伯夷、叔齐那样,宁死不食周粟?”
“这……”胡学有点犹豫,欲言又止。
“你想说,宁可饥死也不吃嗟来之食,对吧!”溪玥说着,带着一丝浅笑,却没有半分讥讽,“我等锁城之时,所有粮食不是售卖就是佘欠,没有施舍一粒米!但是,我可以承诺,待战事已毕,必定减低税赋,休战养民。其实百姓很简单,谁对他好,他就会拥护谁,江山姓什么,真的不是那么重要!更何况,我手上有中州皇族信物,也不算悖逆!”
溪玥的话让胡学恍然大悟,但文人的傲骨又让他没法断然下定决心,于是,只是微微颔首,跟着溪玥默默往前走。
前方就是都位城的主道安定街,而胡家大宅就座落在这条街上,此刻,远远便见一个风韵犹存的美貌妇人站在宅院门前,翘首以望。
“娘亲……”胡学也看见了妇人,突然抬眸看了溪玥一眼,略显犹豫。
溪玥仿佛看穿了他一般,“想就过去吧,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她虽知城门锁闭,却坚持每日在此等上数个时辰,自开城之日起,她是从早站到晚,如此爱子之心,本王不忍漠视!”
“你不怕我跑了吗?”胡学蓦然一惊。
“你不会!你如此锯傲又怎会做此背信之举?”溪玥说着,也不准备等胡学的回话,抬腿便往外走,却听见胡学上前一步,略显着急而道,“君天下即是百姓天下,我胡某虽不才,也知以天下苍生为重,这日王爷给我的感觉,温润如玉,谦谦君子,胡某不才,愿跟随王爷,不求为官为将,只求与王爷相交耳!”
胡学的话反而让溪玥瞬间一惊,她没有料到,皇甫奕昕口中的硬茬居然如此容易感动,但一细想,却不难明白,虽为赵臣,却不受待见,定然郁闷,而赵国连年争战,赋税、兵役繁重,这明眼人没有看不出来,也许自己看不到的时候,这些自认为身负民命的文人奏折定然没有少上,却如泥牛入海,而且混迹官场数年,却只落得 营领将的四品官衔,眼见别人才学万倍不如他,却享用爵禄,偏则自己怀才不遇。又安能让人不感叹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王爷……”胡学见溪玥看着自己,微微愣神,不禁迷惑,于是提醒而道。
被人当众提醒,溪玥也略显尴尬,于是抬起头,温润而笑,“是本王漏神了,能得学兄认可,实则本王之幸,如此,明日辰时三刻,本王在驿馆处等你,有不明之处须讨教一二。……”
自从都位城解围,赵国君上也依之前约定,携 小姐北上云京,而因为燕国在赵国臣服之后,改以宽刑、轻徭、薄赋的政策,以此保养民力,让处于连年征战的赵国瞬间解负,如此京城以北几乎心悦诚服,而京城以南除四大藩王摇摆不定,其它几乎也已望风而降,所以,又过不到半年,赵境南面也基本平定,皇甫奕昕和溪玥留下一部分军队留守南疆便班师回朝……
一如既往一般的论功行赏,代天子犒赏三军。一切都如预料中进行,却又让溪玥感觉丝丝异样,但到底异样在什么地方却又说不上来……
不知不觉回防云京已俞五日,日日忙得不可开交,至此,才让人稍感松懈。此时,虽才 时,云京的街市却是非常热闹,溪玥从宫里出来,一时兴趣骤起,并未乘车也没有骑马,而是缓缓而行,城墙掩映在绿树的繁茂枝叶中,交相辉映,异常艳丽。而无论眼前的宫城的红墙碧瓦还是远处的青砖灰瓦,具都在夕阳淡金色的余晖中显得瑰丽神奇,似有金光在隐隐流动,给古朴的云京增添了几分壮美的景致!望着,感受着,溪玥顿感疲惫的身心在这一刻全然放开,时间在这里静静地流淌,无声却惊心动魄!
就这样缓缓而行,远处残阳下的城墙的围栏余影越来越稀,越来越薄.......空中荡起一丝凉风,吹散了日的烦闷,微凉的晚风带来安然闲适,如此,云京御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略显熙熙攘攘,溪玥跟着人流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齐王质子府。
想到自己回来了那么久,居然没有来找秦暮羽,不禁尴尬一笑,又揣:“难道暮羽哥哥也不来找自己是生自己的气了?!”想着,没有犹豫,抬步便往里走。
齐王质子府里静谧异常和外面大街上的熙熙攘攘,成了鲜明的对比。溪玥轻车熟路,片刻便走到了中庭。
“妾色叩见昊月王爷万福金安!”溪玥的身后,一个清透的声音小声而道。
溪玥听着,蓦然一愣,缓缓转过身,却见一个身着铅丹色齐胸襦裙的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如凝脂,唇若点樱,浅眉如淡墨,明眸若含水,她怯生生地站在自己的对面,溪玥觉得她小心翼翼地,却又让人顿生一种暗藏心思的心机,看着,溪玥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
“妾色叩见昊月王爷万福金安!”看溪玥略显愣神,女子又矮身重复行了一个礼,看起来甚是谦卑。
“你是谁?”从来没有在齐王质子府见过如此女子,溪玥微颦着眉,质疑而道。
“王爷您征伐赵国一载有余,自然没有听说吧,妾身是齐王太子妃,姓马小名婉清。”说话间,依然半蹲着,礼仪得体,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安安静静的几句话,让溪玥听着,却如五雷轰顶,瞬间晃荡了两下,稳了稳神,才站定,嘴上却喃喃而道:“齐王太子妃?!……怎么会这样?”
而对面一脸怯意的女子看到溪玥这般,眼眸突然泛出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喜悦,只一瞬间,又被一惯的小心翼翼所代替。
“殿下在吗?”太多的疑惑让溪玥满脑袋乱成一罐浆糊。
女子犹豫了片刻,才点点头,“昊月王爷请随我来。”说着,领着溪玥往内庭走去。
依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溪玥却走得很慢,她得理清目前的状况,如此毫无征兆的,实在让她无法接受……
“王爷,您请……”马婉清说着,推开寝殿的门,只见秦暮羽躺在殿内的大床上,已然清瘦了许多,听见有人进来,秦暮羽不禁侧了侧头,目光投向门口,只见溪玥逆光而来,也似乎清减了许多!
“来了?”秦暮羽轻声而道,还带着一点隐藏极好的颤抖,随后看了看溪玥身后的马婉清,又道:“你先出去,少桦贤弟出征一年,我有些话想跟他说!”说着,静静地看着溪玥,依然是深情而又温润的眼神。
马婉清本不想离开,但秦暮羽的意思说得很清楚,她也不敢悖逆,于是,矮了矮身,转身而出。
“玥儿……”看马婉清离开,秦暮羽便急切而道,可是,话刚出口,却被溪玥打断,与此同时,溪玥已经窜到秦暮羽身边,拉着他的手,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出征的时候,暮羽哥哥您还好好的,现在怎么成了这翻模样,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那个……那个太子妃是怎么回事?”
“你这样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让我如何回答?”秦暮羽说话间,把溪玥的手握在手心,干燥而温暖,虽然是轻轻的握着,却能感觉手骨传来的力道。
这股力量让溪玥瞬间安定了下来,看着秦暮羽微微勾起的嘴角,轻声而道:“这不像暮羽哥哥您的风格,您可以一一回答,我十分有耐心啊!”说着,淡淡一笑,宁静而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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