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又叹了口气:“哎也就只能等着了。”
老爷子指指卧室:“你们休息吧,柜子里应该有被子什么的,你们自己找找。卫生间屋里就有。”
尧曳眼睛一亮,转脸看张晓,小声说:“有卫生间哎。”她好久都没用过瓷马桶了。
张晓淡淡笑了一下。
老爷子耳朵好使,补充说:“平房的管道好,你们接一盆水,就能冲下去。”他摆摆手,道:“行了,你们休息吧。”
说罢,他朝另一间卧室走过去。老爷子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但脊背仍旧挺拔,脚步健硕,看起来十分硬朗。
目送着老爷子走进卧室,他们才把目光投向房间——
房间最中央摆着一张显眼的圆床。
床顶挂着一圈玫瑰花瓣造型的帘子,房间壁纸图案都是淡淡的粉红色泡泡,床头柜上还搁着一只LOVE造型的霓虹灯。
尧曳站在门口,看着这充满暧昧的环境,疑惑:“是所有房间都这样,还是老爷子特意给我们挑的?”
张晓看向她:“要不再开一间房吧。”
尧曳:“老爷子都回去休息了,别再麻烦他了。”她思索了一下,又说,“我们也还没问价格呢,万一一间房价格就高得离谱怎么办?”
张晓皱了一下眉,问:“你可以么?”
尧曳看向他,反问:“你可以么?”
张晓认真看了她几秒钟,然后目光转开,冲窗边的粉红色沙发示意:“我睡那个沙发吧。”
尧曳随意点点头,走进房间里。
屋里有一扇很大的玻璃窗,玻璃窗外种了些花草,一步远外就是围墙。风把玻璃刮出抖动的声音,尧曳看着围墙上方的天空,又沉又暗,好像下一秒暴雨就会降下来。
窗户旁边就是卫生间,卫生间没有独立的屋子,而是用半透明的玻璃简单隔出来的,可以隐隐看到里面的洗手池和淋浴装置。
张晓在她身后问:“你想洗头发么?”
尧曳回头:“嗯?”
张晓见她一直看着卫生间,一副很渴望好好梳洗一下的架势。
尧曳说:“要不算了吧,水也不多了。”
张晓直接说:“我拿一桶进来,你洗漱一下,剩下的烧来喝。”
他话音刚落,窗户上“啪啦”作响,转头看去,雨点已经落了下来。
张晓望了一眼窗户,拧开屋门:“我出去把车子盖上。”
说完他摘了帽子往床上一扔,转身走了出去。
尧曳又看了一眼窗户,大雨滂沱,几乎成瀑,她跟出卧室,张晓已经走出了旅馆。
尧曳走到门口,门边放着一个伞架,里面插着几把形状不一的雨伞,不知是有人落下的,还是提供给客人来用的。
尧曳抽出一把最长的伞,推开屋门,把伞撑开。
蒙蒙雨雾中,银杏树叶下,她看到张晓正在把一块防水布展开,铺在三轮车上。
尧曳走过去,把伞举到他的头顶。张晓转过头来,他的头发已经全湿了,雨水在他的额角凝成一缕一缕地往下滴。
尧曳静静望着他。
张晓抹了一把眼睛上的水,把伞柄往尧曳头上推了一下,说:“没事,不用给我打。”
他继续转身,从车上拿起背包挂在肩上,又搬下行李箱,合着今天的购物袋一起拎在手中,快速跑回了门檐底下。
尧曳没跟上他的脚步,待跑回门前,看到张晓后背的衣服已经都湿透了,布料紧紧黏在皮肤上。
张晓抵开屋门,将手里东西放到地上,然后又走了出来。虽然在房檐底下,尧曳还是维持着高高举伞的动作,张晓一出门正好走进伞里。
他站定看着尧曳,说:“我再去拿桶水。”他伸手接过伞柄,说,“来,别举着了,我自己打吧。”
他的手向上碰到了她的手指,然后把伞抽走了。
张晓从车上抱起一大桶矿泉水,他手里的伞打得歪歪斜斜,伞里面的雨水比伞外还要丰富。
尧曳看着他走回来,抿了抿唇,推门走进屋里。
张晓把水桶拎进卧室后,松了口气。他先进卫生间把身上衣服使劲拧了拧,待不滴水后,他出来用卡式炉烧上了热水,然后蹲在箱子面前,翻出一身干爽衣裤扔在床上。
张晓又拎起旁边的购物袋看了看,今天在商场里尧曳挑得那几件衣服已经全湿了。张晓把衣服拿出来,搁在电视柜上,然后把湿得发软的纸袋团了一下,扔进垃圾桶里。
尧曳打开衣柜看了看,说:“正好把衣服都洗一下吧,还有你身上的衣服一起。”
张晓转头,看向窗户前的晾衣杆,晾衣杆上挂着两三个衣架。
尧曳说:“衣柜里还有衣架,够的。”
张晓点点头,走到床边拿起衣物。
他走了一步,尧曳站得位置挡住了他的路。张晓揉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冲卫生间扬扬下巴:“我去把衣服换下来。”
尧曳没动,张晓的目光看向她,看了一会儿,他仿佛明白了些味来,站在那淡淡问:“怎么,不让我换?”
尧曳也仰头看着他,挑了下眉:“你一大男人换衣服要躲去卫生间?”
第26章
“你一大男人换衣服要躲去卫生间?”
张晓站定在原地,侧过头看臂弯里的衣服,头发尖往下滴了滴水。他低着头,这滴水直直落在地面上,快速渗进干燥的木地板里。
他又把脸抬起来,莫名笑了一下:“行啊,我在这换。”
张晓一把掀起衣服下摆,上身暴露在空气里。皮肤一下子离开湿黏的衣服,有些许敏感凉意,他停顿一下,然后把衣服往头顶上扯。
他胳膊一挣,却感觉衣服被一个力道抓住了,脱不下来。张晓又试了一下,意识到另一只手在抓着衣服下摆使反劲。
于是张晓不动了,湿衣料兜在脸上,他低低地对面前说:“别闹。”
尧曳应该是在仔细看着他,隔了一会,她突然说:“张晓,我觉得你像条鱼,被渔网抓住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评价。
张晓感到困窘,他的脑袋在衣服里面低着,又说了句:“别闹了。”他又试着往上一挣,衣服还是被抓着没撒手。
张晓僵持着顿了一秒,下一秒他一把将衣服拽回身上,同时快速抓住衣服下摆上的手,往侧面一带,压在电视柜上。
电视柜原本离墙有个小缝,这样一推,电视柜“吱纽——”长响,撞在墙上。
尧曳向后靠着,没有对他突然的动作感到意外,反而这声响中轻轻笑了:“嘘,别把老爷子吵醒了。”
张晓的脸被衣服蒙得发红,再露出来,有种一觉醒来的精神感。他轻轻甩了甩头,把她的手腕放到电视柜上,但手还是扣在上面。视线看向她曲起的手指,他问。
“到底让不让我换衣服?”
尧曳抬眼看着他,轻轻张口:“不让。”
张晓看向她的脸:“为什么不让?”
尧曳:“谁让你自己淋湿了的。”
张晓:“因为外面下雨了。”
尧曳:“谁让你不打伞的。”
“打伞没法搬东西。”
“我给你打也不行么?”
张晓愣了一下,随即眉头一动,淡淡地说:“你又想折腾我了。”
尧曳看着他,没有说话。
张晓按着她的手腕,猜测:“是因为商场拿得那些衣服湿了?”
真是奇怪的思路,尧曳问:“你觉得我有不高兴?”
即便光线暗沉,她的脸色也很明亮,唇角还有柔和的弧度。
张晓:“那你……”
一定是不高兴,才做出些恶作剧么?
你小时候,没有欺负过喜欢的人么?
尧曳望着他,他的头发蓄满了水,像是贴着寂静海底而生的短短的海草,他的眼神清澈又沉郁,眼光落在自己身上,一点压力也没有。
见尧曳一直看着自己,张晓继续问:“那你,是饿了?”
尧曳都想笑了。但情绪涌到胸口,却发现不是笑意,而是种又酸又热的感触。她近乎迷惑地问:“张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张晓低声反问:“这种条件也好?”
尧曳静静看着他,这是一个不用回答的问题。
屋外暴雨大作,密集的水帘接连天地,白色的水雾弥漫,树在摇,风也在摇。
屋里却硬被一扇薄窗隔绝出了安宁,干燥的环境里,那些风声雨声都离得很远,唯有交错的呼吸声音最为明显。
尧曳身后就是柜角,但她没有坐上去,她的腿向前伸在他的两脚之间,整个身体形成一道胁迫的曲线。
张晓低头,从她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那样清晰。他们已经离的很近了,他的头又压下来,在她的呼吸中作出回答:“因为值得。”
尧曳绷紧腰身,抬头迎上他的嘴唇。
从冰凉到滚烫,只需一秒。
臂弯的衣服落在地上,他抬手扶住她的后脑,尽可能更多更紧密地贴在一起。他的额角颤动,强势吮辗她的嘴唇,像是捕食的野兽。
尧曳伸手撑上他的胸口。
谁是虚张声势,谁在真正控场,立马显现。
粗重的呼吸间,空气被抽成真空,众声皆隐,万籁具静,她的睫毛轻轻抖动,像是搭在心尖的桥。
很久,他缓缓移开嘴唇,一串“咕嘟嘟”的声响才在耳边放大出来。
锅里的水烧开了。
斜风卷着雨水,甩在玻璃上震颤嗡响,地上的开水一连串冒着泡。
这些声音,都像是某种隐晦的伴奏。
尧曳轻轻侧头,循着声音看向小锅的方向,张晓眼底深黑,专注地看着她。
尧曳又把头转回来,他们离得那样近,轻刚一开口就能碰到他的唇。她的声音带着嗔怪:“把我的衣服也弄湿了。”
衣服湿得冰凉,而身体是热的,张晓的脑袋动了动,看到他们胸口的衣服黏在一起,他的胳膊上还都是未干的雨水。
于是他停顿了一下,带着深意看向她的眼睛。
“等干净的时候再……”
他没说完后半句话,但意思已经够了。他再次低头,粗重的呼吸转移到她耳边,重复这半句话:“等干净的时候。”
呼吸喷在耳朵上,尧曳痒得一颤,轻笑着说:“好。”
天已经昏暗近黑,退开一步,就看不清了。
张晓从箱子里翻出蜡烛,又从箱子外侧翻出火柴。火柴盒上的磷片完全湿透了,打开盒子,一半的木柴头都泡在水里。
张晓握着盒子挠了挠头发,其余火柴都在另一个包里,刚才没有拿进来,而外面雨势仍然未减。
张晓蹲在箱子旁,想先尝试着划划看。他试了两根木柴,试第三根的时候,尧曳把手伸到他面前。
“给你,打火机。”
张晓转过脸,接过打火机,轻轻一按,火苗就跳了出来。
蓝白色的火苗飘飘忽忽,张晓诧异地挑眉,赶紧引燃了蜡烛。
两根蜡烛亮起来,屋里多了淡淡的光芒。张晓凑着仔细观察手里打火机,黄铜色的酒壶形状的,看不到内部结构。
尧曳半弯腰,指着说:“神奇吧,这个打火机可以用。”
张晓点头:“难得,应该是压燃的,没用电。”他站起身,把打火机还给她,“好好放起来吧。”
尧曳没接:“你拿着吧。”她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当成个信物什么的。”
烛光朦胧中,张晓定定看着她,道:“好啊。”他将打火机摊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把手使劲握起来:“那我收好。”
张晓简单冲洗了一下头发,换了衣物后,开始做饭。
他利用当前最富裕的食材,鸡蛋,做出了两道菜——蒸了一小碗蛋羹,煮了小半锅蛋花汤。又就着从超市里搜刮来的蛋糕和饼干,简单地吃了一顿。
张晓狼吞虎咽吃饱后,尧曳在用勺子仔细挖碗壁上的蛋羹。张晓把碗递给她:“你拿着吃吧。”
他起身把锅收拾了,然后把湿衣服都集中在卫生间的洗脸池里,刚准备投洗,尧曳端着蜡烛走进来,说:“我帮你吧。”
张晓把她手里的蜡烛接过来,立在洗手池上方的架子上,又在一旁的脸盆里倒了一些水:“我在池子里洗一遍,你再用清水过一遍。”
尧曳点头答好。
卫生间窄窄的,两个人并排站在里面就显得很挤。用清水简单地过一下,很省事,所以大多数时间尧曳都侧脸看着他揉搓衣服。
卫生间的房型也低,张晓直起身子,盥洗镜就照不到他的头顶了,不过大多数时间他都低着头,镜子里映着他埋下的头顶,以及硬实的肩背。烛光给一切都镀上了柔和的光影。
洗好衣服,张晓一件件地用力拧干,然后用衣架挂起来,勾在窗前的晾衣杆上。
窗外雨势小了,细密无声。尧曳推开一角窗户,清凉的风袭进来,衣服随着轻晃,窗角显露一弯淡白的月亮。
尧曳抬头看着问:“衣服能干么?”
张晓说:“看明天出不出太阳吧。”
尧曳点点头,走回他面前。
张晓低头看着她:“把剩下的水烧热洗头发吧。”
尧曳说:“水我还是会烧的,你去睡觉吧。”
张晓说:“不用,还早。”
尧曳看着他说:“你困了,你的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
张晓别开目光,下意识去揉眼睛。
尧曳把他的手拿下来:“别揉了,你去躺下睡会觉吧。我洗完头发看会书,等头发干。”
张晓就没有再揉眼睛,他的手规规矩矩贴着裤线放好,一点头:“好,那我去躺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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