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没有。”他回绝,喝了酒,视线向李莫:“你付钱。”
李莫忙不迭点头:“得嘞。”
沈凛程推开玻璃门出了酒吧。露水渐浓,他似乎无处可去,随便骑车到了空地上,坐在台阶上看天。
黑漆漆的天,只有他一个人。云很厚,一颗星星都看不见。沈凛程却像能看看似的,随意的靠着栏杆。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独自一人。说不上孤独,像是无根漂泊的棉絮。
沈凛程想,等这件事做完,他就带着沈妩月离开临海。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只大黑猫,眼睛在夜里尤其的黑亮。沈凛程看着猫:“你也没地方去?”
黑猫窜走了,沈凛程无所事事的叉着兜。他总是能想到林窈,想到她的眼神,她的笑容,还有她的那句“疼不疼”。沈凛程觉得自己疯了,难道是太久没有交女友?可沈凛程根本懒得应对各式各样的女人。沈妩月说,年轻漂亮的女人都是妖精,会勾人心魄。
沈凛程嗤之以鼻。
那林窈能是什么种类的妖精?狐狸精?长的漂亮,脑子却没那么聪明。狐狸精也不会接纳林窈的,因为她太笨了。
这样一想,沈凛程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笑意。
笑容稍纵即逝,他骂脏话,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骑上摩托,套上头盔。一路疾驰到了林家别墅。
林窈已经回来了。
她独自一人,在后院里和白鹅说话。白色的棉麻裙子垂到小腿,整个人盘条顺靓,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夜色里,大白鹅啄着葡萄干吃。
李妈若有若无的挖苦沈凛程:“做保镖的这么自由,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我看全凭先生看中,要不然早被辞退了。”
徐瑞文是管家,打圆场:“好了李妈。别说了。”
李妈翻了个白眼,进了厨房。她最看不上的就是沈凛程这些年轻的“小混混。”沈凛程沉默的听着,没有多余解释,徐瑞文吩咐:“小姐在后院。”
沈凛程应了一声,去了后院。
后院的葡萄架子坠满了圆溜溜的葡萄,虫子在夜里鸣叫。林窈听见脚步声,回头惊喜的看着沈凛程:“你回来了?”
这语气,给了沈凛程一种她一直在等着他的错觉。
沈凛程语气闷闷的:“嗯。”
林窈朝他笑,很乖巧:“你知道闹闹吗?就是我的白鹅。”
大白鹅嘎嘎叫唤。
沈凛程点头。
在这个家里,他只是一个保镖,就应该完成保镖要做的事情。
林窈嘀嘀咕咕:“闹闹,再吃一粒葡萄干吧。”
她站起来,一个不稳扑到沈凛程的怀里。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
林窈捏住沈凛程的衣服角。
她惊呼一声:“诶呀。”
沈凛程迟疑一会儿,第一反应是把林窈推开。
他没有用大力气,林窈还是一个踉跄。
林窈埋怨的看向他:“做什么嘛,那么抠门,扶一下都不行。”
沈凛程全身僵硬,伸出胳膊拉住她:“小心。”
林窈推开他的手:“不用!”
沈凛程的手臂被迫悬在半空。
林窈看着他:“今天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还没等沈凛程回答,林窈已经跳到椅子上摘葡萄,低头有些骄傲的看着:“你把那个筐子给我,我给你摘葡萄吃。”
月光下,少女侧脸姣好,眼里像柔波静静流淌。她的长发垂下来,几根若有若无的扫过他的手臂。
沈凛程皱着眉,把筐子递给她。
林窈摘葡萄很快,她放进嘴里一颗,粉色的唇畔染上色泽。“呀,好甜。”
她又从椅子上跳下来,举着手臂看着他:“你要不要吃?”
丁香小舌像是魔物,在唇畔中探出一角,吸引着他的视线。
沈凛程低头看着。
过了会儿,他如梦初醒:“不。”
“你吃一颗嘛。”林窈把这个面冷心热,身世可怜的保镖当做自己的朋友,举着胳膊,哀求似的:“很甜的。这葡萄还是我种的呢。”
她白皙的指尖捏着葡萄,对比鲜明。
沈凛程心里微动。鬼使神差的,他低了头,吃了下去。不知是因为她的建议,还是因为她的眼神。
林窈期待雀跃着:“怎么样,好不好吃!”
沈凛程嘴里寡淡无味,他只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畔看,视线像狼,葡萄什么味道,一概不知。林窈蹙着眉:“好吃嘛?”
“酸,苦。”沈凛程回答。
林窈眼里的期待落了下去:“啊,酸吗。我吃着很甜。”
她高高兴兴的,拿着框子朝他挥手:“我要洗一洗,给李妈,徐叔他们分一分。明天见哦。”
沈凛程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葡萄,不是给他的。所有人都可以吃。
他把葡萄扔在脚下,恶狠狠踩成汁水。
回了房间,沈凛程让自己冷静。
他打开笔记本,进入加密文件。将计划实施的日子提前。
第二天,天气很好。
林窈吃好了早餐,与林伯庸拥抱道别。
林伯庸特意嘱托了沈凛程几句:“照顾好她。”
沈凛程点头。
林窈走在前面:“爸爸一直都很忙,从我小时候就是。直到我被人绑架,爸爸才抽出了一段时间陪我。那会儿我就想,如果天天被绑架就好了。”
她很难得的脸上没有笑意,反而十分伤感,叹着气,问沈凛程:“他们都说我是个傻子。”
她仰着头看他,十分认真:“你说,我是傻子吗?”
沈凛程不点头也不摇头。
林窈拄着下巴坐在长椅上,晃荡着小腿:“我看他们也都是傻子。”
她无聊的转了转脑袋:“车怎么还不来啊。”
沈凛程静默的站在林窈身边,四处打量。
“再不来就迟到了。”
林窈看了看远处的路口,看着空荡荡的马路气的踢了一脚马路牙子:“每次都这样!那个司机太不靠谱了。”
沈凛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拽住林窈的书包带子,笑了笑:“我骑摩托车送你。”
林窈惊喜道:“真的?”
她从小被保护的很好,也从来没有坐过摩托车。
沈凛程点了点头,低声:“你要保密,好吗?”
林窈点头如捣蒜:“一定!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沈凛程从附近车库里取了摩托车,到林窈面前,支着条长腿,单手递给她一个头盔:“戴上。”
“我的天。”林窈围着摩托车打转,赞叹道:“你的车真酷。”
“这个怎么戴?”
很明显,林窈从来没有戴过头盔。
沈凛程心里说她傻,把她拉过来,戴上头盔,系上带子。
“上车。”他声音冷冷。
林窈看着这个对她来说是巨型的摩托车有些发怵。她看了看路口,“要不然还是等司机吧。”
沈凛程骗她:“没事,我开车很慢,保证安全。”
“难道你不想坐一会摩托车?”他恶意诱哄。
林窈慢吞吞的坐上车。
她的两只手臂细如嫩藕,揪住他的衣角,叮嘱着:“你要开慢一点呀。”
沈凛程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回头嘱咐:“坐稳了。”
猛地踩下油门,摩托车绝尘而去。
林窈在沈凛程背后吓得尖叫,一把搂住沈凛程的腰。疾驰的速度使风变得寒凛,像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林窈惊呆了,也吓傻了,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不是,说,开慢一点吗?”
沈凛程想,这已经够慢了。
她的胳膊在他的腰间,搂的很结实。
沈凛程心里有些窃喜。
他加大油门,林窈生怕自己被摔下去,泪珠滚落:“你停车,我要下去。”
沈凛程装作听不见。
他换了另一条路,朝着未知的目的地,疾驰而去。
风把一切都带走。
第10章 拐走
走的是小路,车流稀少。宽阔的临山公路盘旋,临海市本就丘陵多,初秋时,山上的叶子都泛黄了。一层一层,跟碎金似的。
林窈怕的要死,紧紧搂着沈凛程。她脑子里别的东西都没了,生怕自己掉下去。风极速的拂过发梢,她几乎睁不开眼,在冷风里哆嗦着。
沈凛程很兴奋。他笑着,眼底充满野性,加大油门的同时,到了山顶。
“你太快了…”林窈啜泣着控诉,她的声音让沈凛程心口一紧。
沈凛程紧绷着脸:“马上到了。”
林窈听不清楚:“你说什么?”
风很烈,把发尾吹到脸上。
“能不能,慢一点?”她发出最后的乞求。
这傻子还不知道,让男人慢一点,是多么勾人的话。
过了不到十五分钟,到了山顶。
从山顶像下看,能看见蔚蓝的大海。海岸线延绵,在阳光下闪着波涛。林窈艰难的下了车,扯开头盔,晕头转向的坐到长椅上。
她想吐却吐不出来,嘴里似乎有淡淡的血腥味。
胳膊打颤,林窈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刺激。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抬起头想控诉沈凛程。泪眼里水波粼粼,映入大海的一角。
林窈呆住了。
满山的枫叶里,蓝天透出来一小角。远处的海像是沾染了天空的颜色,像块平滑的碧石。风也轻柔,带来槐花的清香。
这是林窈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
她忘了说话,从长椅上站起来,趴在栏杆上。
这是个小山包,游人稀少,三三两两的在一起聊天。
“漂亮么。”沈凛程打量着她的神色,和她并肩站着:“之前来过?”
林窈看着白色的海鸥飞过去。她扬起笑容,回答:“漂亮。从来没有来过。”
朦胧的光线里,她下巴尖俏,黑玛瑙似的眼睛。她呆呆看了一会儿,忽的扔下书包,专心致志的欣赏景色。
沈凛程百无聊赖,“这个景点叫碧海蓝天。”
他的视线一直粘在她身上:“从山上看海,别有滋味。你觉得呢?”
林窈:“海真蓝啊。”
林伯庸担心她生病,很少带林窈看海,更何况是在山上看。她惬意的眯着眼睛,感受着风拂过发梢时的温度,她忘记了刚才不适的车速,转头问他:“你是专门来带我看海的吗?”
“不是。”沈凛程声音冷静。“你逃过课么?”
“没有。”林窈老实巴交,手指搅在一处:“从来没有逃过课。”
她眼睛一亮,提出建议:“要不今天就逃课吧!来都来了。”
正中沈凛程的意思。
他笑了,颇有几分冷血无情:“好啊。”
两个人在栏杆上趴了一会儿,林窈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坐在木头长椅上。
天空是静谧的,偶尔经过几只胖海鸥,扑棱着翅膀停在栏杆上,享用游人喂的面包屑。
一阵风过去,飘落了几片树叶,有一片落在林窈的发尾。
她毫无知觉,正闭着眼睛,长发披肩,十分恬静。
沈凛程把树叶取下来。
林窈穿的还是夏日的校服,两条长腿露在裙摆外,有些单薄。她抱着肩膀,睫毛轻轻颤动,在眼睑处成了一把小扇子。她并没有化妆,皮肤干净,连唇畔都是莹润健康的色泽,透着蜜色。
沈凛程移开视线,将手里的落叶扔在脚下。
真丑。
他在心里想。
一个老太太走过来,佝偻着身体,手臂中串着几串槐花花瓣,笑眯眯的:“年轻人,给你的女朋友买一串吧。三元一串,很便宜呢。”
林窈睁开眼睛,看了沈凛程一眼,摆了摆手:“我不是他女朋友。”
沈凛程不置可否。
老太太又说:“看着两位很般配呢。这花很香,戴在手腕上能香一天,很便宜哦。”
林窈看着喜欢,打开书包找零钱。
但是很不幸,她并没有带钱包。
林窈笑的乖巧,小幅度扯了扯沈凛程的袖口,语气真挚:“阿凛,你带零钱了么?”
她这样叫他。
沈凛程的脸色阴沉下来,他不知道原因。
“借我点钱,回去还你。”林窈很好脾气的哀求,语气发媚:“就三元嘛。”
落在耳朵里,很痒。
沈凛程很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从怀里掏出来一张五元的纸币,甩到她怀里:“不用这样。”
林窈:“谢谢你呀。”
她朝买花的老太太充满歉意的笑了笑,接过花串和零钱,将两个崭新钢镚递给沈凛程:“阿凛,还你。”
“不必了。”沈凛程起身离开。
林窈在身后疑惑,赶紧拎着书包起身追上他。
“怎么了嘛,阿凛。”
林窈已经完全把沈凛程当朋友了。他带着她到山顶上看海,还给她买花,不是朋友是什么呢。林窈思想单纯,小碎步追上他,晃动着手腕上带着的花瓣手串:“谢谢你送给我。”
沈凛程在心里冷笑。呵,这个傻子。
他心里无端生出一股闷气,越走越快。
相比沈凛程的大长腿而言,林窈很难追上。她踩到了石头,一下子跪在地上,柔嫩的膝盖破了皮。
7/43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