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拌嘴往碧海湾去,唐耘挽着许曌回到家里。
许曌本以为,唐爷爷得知唐耘恋爱的消息,也会和抓住她与高扬一样,大发雷霆地怒骂赵英超是混蛋。
可结果……
唐耘含羞说完自己和赵英超的事,老爷子只是把她搂在怀里,一下下摸着她的头发,温和笑说:“都有男朋友了,往后可真是大姑娘了。要知道懂事,知道容让。人家英超是个老实孩子,你别仗着他喜欢你,就天天欺负他。”
许曌:“……”
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
她心里一软,倒真的有点儿心疼高扬了。
唐耘只娇嗔:“外公!你也太偏心了!我才是你的亲外孙女!”
老人家只是笑,“我是帮理不帮亲。”
唐耘“哼”一声,不满地道:“那要是他欺负我呢?!”
“他要是真敢……”老人家佯装怒气,凶巴巴地说,“我替你扒了他的皮!”
唐耘这才翘着嘴角笑起来。
晚饭后,两个女孩子滚到一张床上,说了很久的悄悄话。
快到十点钟,唐耘才从国外回来需要倒时差,许曌也就从她房间出来,预备回去休息。
路过客厅,见唐爷爷的速效救心丸忘在茶几上。
这药是心脏病突发时急救用的,必须放在手边。不然的话,一旦有意外,哪怕晚吃一秒都会丧命。
她拿起药瓶,打算给二老送去,刚把主卧门开一条缝,倒听见里头他们的谈话声。
老爷子跪坐在床上,一边帮老太太捏肩背,一边叹息说:“这家里两个小姑娘,我是个顶个的疼。怎么一眨眼,就都找了对象呢!”
老太太趴在床上,只是笑,“瞧你这话说的!孩子们到了年纪,可不就该做那年纪的事吗?难不成你让小耘和阿曌,都当老姑娘,一辈子陪着你,你才高兴啊。”
老爷子也就笑,笑着笑着,又叹气,“阿曌要是也找个英超这样的,踏实,心善,可靠,那我也放心了。即便将来不能真的走到一块儿,至少不会亏什么。可偏偏她……她看上高扬那兔崽子!”
“你呀,就是对小扬偏见太深。”老太太扭过头来,看着他认真说,“小扬这孩子,和咱们其他几个孩子是不一样,他想得多,心眼儿活,和他爸爸更像一点儿。可其实他也心善,不过和英超小耘他们,不是一个善法罢了。”
“他心善?!哼!”老爷子不以为意,肩膀也不替老伴儿捏了,怒冲冲往床头一靠,沉沉说,“且不说小婉和高崇信离婚,他跟着高崇信这事;也不提小婉去世,他连出殡都不回来这事!就单说小时候,他八岁,小耘小诵六岁,家里养了四五年的猫死了。那猫可是他逗着玩儿最多!结果呢,小耘小诵哭得泪人儿一样,他连个眼圈都没红!打从那起我就知道,他这心硬,和你我,和小婉,和小耘小诵,都不是一路人。”
老太太翻个身爬起来,也“哼”一声,无奈说:“你就单看见他没哭,没看见后来的事?”
“什么后来?”
“后来咱们又养了只小猫,都是小扬亲自喂。有回他要去外地踢球了,临走还特意交代我,喂猫的时候拿白水煮鸡肉,不要放盐。我问为什么,他说猫吃盐多了会得肾病,说咱家那老猫就是肾结石死的。我说你怎么知道,他说那猫死了以后,他专门去问过街边儿的兽医。”
说完后,老爷子若有所思。
老太太叹一声,方继续说:“猫死了,只小扬没哭,可也只有他想着追究死因,想着避免让后头的猫也遭一样的罪。小婉没了,他没及时回来奔丧,可后来呢?后来他复健完了回到国内,是不是也在尽全力对咱们、对小耘好?”
“别的不提,就说你那心脏搭桥手术,要不是小扬,咱们做得起?找得到那么专业的医生?亏你做完了还发脾气,小孩子似的,赌气要把支架取出来。小扬要不是为了你的命,他吃饱了撑的在你床头跪一夜?他也是有伤的人!跪完了,那血染红了半条裤腿。医生给他处理的时候,我偷偷跟去瞧了两眼,那钢板硬生生从肉里戳出来,光看着我都疼得心里发紧!”
说着说着,老太太有些哽咽,沉一沉才又继续:“不幸的事儿出了,不是只有伤心难过才叫重情重义。我也是这一两年才看透,小扬就一层皮像他爹,内里还是像咱们家人。他不是心硬,他只是更务实。”
“……”
门外,许曌手捏着小药瓶,听完二老的话,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儿。
待二老语毕,她才敲了敲门,把药送过去。
老太太忙接过,直夸她心细,又唠叨着嗔怪老伴儿粗心大意。
许曌微笑退出来,替他们关好房门,出来望着客厅里的座机,心里浪潮涌动。
她一忍再忍,终于还是没忍住,过去拿起话筒,给高扬拨去一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二更来啦~
看在肥的面子上,就不要嫌弃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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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他的样子(02)
过完年初七,高扬的酒吧已经开业。
今天他在这边处理完一些事,时间太晚就没回去,直接在办公室里休息。
十点半,接到家里来的电话。
家人几乎从不主动联系他,他只怕是外公病情有变,心里突突一跳,一边翻身坐起来找衣服,一边接起来问:“喂?是不是外公——”
“高扬……你睡了吗?”
听见那头女孩子压低的嗓音,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外公若出事,她绝不会是这样低柔缓慢的腔调。
人又懒洋洋躺回床上,他笑说:“我要是睡了,你这是和谁说话呢?”
许曌也低低地笑。
“怎么半夜打过来?想我了?”
散漫调笑的口吻,一般小丫头都害羞不答,这回却破天荒“嗯”了一声。
他诧异扬眉,“今晚这是怎么了?月亮从西边儿出来的?”
“你好贫。”许曌软软抱怨一声,因怕吵醒旁人,声音压得很低,嘴唇贴着话筒。
在高扬听来,便如暧昧耳语:“明天唐诵——就是你弟弟,他要回家来了。家里预备吃团圆饭,你知道的吧?”
她是晚饭时听唐耘和二老说的,高扬却吁一口气,缓缓说:“……不知道。”
许曌心里又是一疼,犹豫数秒方问:“那你明天回来吗?”
“都没人叫我,我怎么回去?”
“我、我叫你呀。”她小声说。
高扬有点儿好笑,“你叫我?那万一我回去了,外公要把我打出去呢?到时候你保护我?”
当然知道他又逗她,可许曌抿抿唇,还是很认真地说:“嗯。”
“嗯?!”
高扬是真的诧异了。
今天小丫头吃错了什么药?
“我、我们上次被爷爷抓住,他打你的时候,我该早点出来的。”许曌却磕磕绊绊地反省起从前,“……不,我不该跑,我应该一直和你一起。”
女孩儿软糯的声音,让高扬双唇微张,好生愣了一阵。
打从十二岁起,离家出国,被母亲憎怨,与父亲疏离,他就再没被谁保护过了。
后来再长大些,人人觉得他无坚不摧,更是全无保护他的意识。
而此刻……
小姑娘软软几句话,他并未当真,却依然感动。
回过神来,因心底潮热,再开口时简直有些期期艾艾:“阿曌,你、你不用这样想。你是女孩子,那种时候,不好意思是正常的。而且那回本来也是我没分寸,我强——”
有些话隔着电话讲,许曌脸上也热起来,但还是逼着自己说下去:“没有!你没有强迫我。我、我那天也说了,不是不愿意,是、是胆子小,怕被爷爷奶奶看见。以后……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不会有事就躲了,要挨打我们也一起,好不好?”
高扬:“……”
手指把手机攥得紧紧的,口舌伶俐如他,也一时失语。
那么羞怯的小姑娘,为了他,却宁可放下害羞,逼着自己勇敢。
他没法不感动。
良久,他慢慢地笑出声,低低说:“好。”
许曌又说:“那你明天回来吃午饭,好不好?”
他仍旧说:“好。”
此时此刻,不管她要求什么,他恐怕都会说“好”。
然后各自缄默。
他们恋恋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又是良久。
许曌低低地说:“那、那没别的事,你早点儿睡吧。”
“嗯。”
“你、你挂掉吧。”
“你先挂。”
“你先。”
“你先。”
“……”
两人为此傻傻地争了两分钟。
许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咬咬唇,对着话筒飞快说了声“我喜欢你”,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迅速把话筒撂下了。
电话那头。
高扬在“嘟嘟嘟”的断线音里,含笑回味那句表白。
一直笑到过了凌晨,才终于沉沉睡着。
翌日。
清晨一早,赵英超就登门,接了唐耘出去。
两人看完画展便去机场,将唐诵接到家时,也才刚过十点钟。
许曌早就看过唐诵的照片。
他也是冷白肤色,高瘦身材,五官与唐耘有六七分像,不过脸型的棱角更分明些。
那五官生在唐耘一个女孩子脸上,都精致得叫人赞叹,何况唐诵一个男生,就更显得如上帝造物时精雕细琢出来的工艺品。
平心而论,比高扬都好看。
而他本人比起平面照片,又多一重清冷桀骜气,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同人隔着距离,只可远观不可靠近。
若不是在家里见到,许曌恐怕不太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唐耘与他却极亲热,手臂勾着他肩膀,笑着向许曌介绍:“这就是我弟弟,唐诵!怎么样,长得帅吧?”
唐诵对着陌生女孩儿,略有些不自在,甩掉唐耘的手,冷冷说:“我们才差几分钟,你少以姐姐自居!”
他从不管唐耘叫姐。
唐耘白他一眼,扬眉哼道:“别说几分钟,几秒钟我也是你姐!”说完踢他一脚,催促说,“那是阿曌,我和你提过的,懂不懂礼貌?打招呼啊!”
唐诵因知道许曌是高扬的女朋友,态度不冷不热,只随便一点头,说了声“你好”。
许曌尴尬笑笑,也只好回:“……你好。”
几个年轻人堵在门口互相认识,而后二老也闻声迎出来。
唐耘和赵英超还有约会,把弟弟接回来陪着呆了片刻,马上又离开。
老太太拉着唐诵在沙发上坐好,拽住他的手,把他整个人上看下看,然后又问东问西,一直停不下来。
老爷子端着架子,只坐在那里喝茶看报。
然而双眼根本不在报纸上,时不时便要向久客归家的小外孙偷瞧上两眼。
一家人叙旧的场面,许曌不便插嘴。
好在她安静惯了,就微笑坐在一旁,时不时朝门口看两眼,心里只想着——
怎么高扬还不来呢?
等到十一点,家里饭都快做好,门终于响了。
她忙不迭过去打开,见高扬穿一身黑色大衣立在门口,整个人愈显冷白瘦削,带几分年轻男人初露锋芒的锐气。
“等久了?”
他带着寒气进门,先脱下黑色皮手套。
许曌马上接在手里,转身在置物架上放好,又顺势弯腰,从鞋架上取下拖鞋放到他脚边。
一边忙,她一边微笑低声:“嗯,怕你不来呢。”
客厅里二老正围着唐诵说话,一时没注意他们。
高扬弯腰换鞋,趁机便凑到她耳边,把酥酥的热气喷进她耳心里:“你叫我来的,我怎么舍得不来?”
许曌脸热,连忙一躲,小声揶揄:“万一你怕爷爷打你,不敢来呢?”
高扬轻声笑说:“电话里不是说好了,你来保护我么?嗯?”
“……”
两人在门口悄声调情,沙发上唐诵一扭头,登时双眼大睁,猛然起身说:“外公外婆,怎么他也来了?!早知道这顿团圆饭有他,我就不回来吃了!”
二老也才瞧见高扬来,老太太忙劝:“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他——”
老太太话未说完,高扬换好鞋子,顺手抽出置物架上的湿巾一下下擦着手指,漫不经心笑道:“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呐,回来了,再走就是了。”
唐诵咬牙,“你!”
“我怎么?”他扬手将湿巾丢进垃圾桶,施施然走到客厅中央,提起裤脚矮身坐下。
那姿态闲适,仿佛是这房子里唯一的主人。
唐诵见状,越发怒不可遏,似是不屑与他说话,扭头又对二老说:“外公外婆,你们原谅他,那是你们的事,我不干涉。可在我这里,没有这个哥哥。今天这顿饭,有他在我反胃,恕我不能陪您二老吃了。”
说完,不顾老太太阻拦,他抬脚就向外走。
高扬身体舒展,手臂搭在靠背上,二郎腿吊儿郎当地翘起,忽慢悠悠地喊:“唐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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