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回去拿,想到上次决裂时那一场厮打,又有些忐忑。
倒不是害怕,就是高考在即,不想横生什么事端。
拿起电话打给高扬,他不知在忙什么,打了两三次也没接。
暂时撂下电话,她深吸一口气,想起高扬曾对她说过,他去取她东西时没忍住,还是把许峻峰给打了。
而他们母子忌惮他身份,半点也不敢反抗。
既如此,那应该也不会再对她怎么样。
这样想着,她自己动身,坐车往那个已经不是家的家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下章糟心的家人又要出来了。
大家放心,阿曌不会挨打。
我知道大家讨厌他们啦,不过剧情需要,必须再找一次存在感。前面我就在作话里说过,这个故事有很多私心,是想写给自己用以自愈的。阿曌在那样的环境长大,有太多缺陷,封闭,讨好,自卑……这些都算是解决的差不多了,还有最重要一个问题,马上就要暴露,然后解决掉,她就可以真正摆脱阴影了。
这次完了,吸血鬼家人就彻底下线了,然后是大家想看的高考、大学、毕业的内容。
第51章 深渊也在凝望着你(01)
下车,步行至那座残破不堪的小区门口,许曌忽觉往事裹挟着一种散不去的腌臜气,兜头盖脸地朝她扑过来。
她定了定神,告诉自己一切都已过去,这才抬脚迈进那黑黢黢的楼洞里。
像被一只张着大口的凶兽吞进嘴里。
爬到四楼,她习惯性蹲下去,在门垫底下摸索。
那把为她准备的钥匙,大概是彻底被遗忘了,仍旧躺在那里。
她取了钥匙开门。
原来家里有人。
客厅里空荡荡的,然而电视开着,声音很大,正播放一档她哥很喜欢的喜剧选秀节目。
她慢慢向里走,到开放式的小厨房门口,方听见里头的交谈声。
因听见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识顿住脚。
是她哥许峻峰吊儿郎当倚在墙壁上,一边抖脚一边问:“妈,你真确定,那高扬没把许曌当回事儿?”
她母亲吴美玲正立在案台前擀饺子皮,身子一耸一耸的,声音也就跟着打颤:“放心吧,我确定。自从上回那姓高的来咱们家抽了一回风,把你打成那样,我就留了个心眼,专门到他住的那小区门口溜达过好几次。”
“你去他那儿溜达什么?万一被他看见,再对您——”
许峻峰有些急,吴美玲越发欣慰,笑了一声才说:“知道你担心我,你放一百个心,我没让他瞧见过。”
又说:“至于为什么去他那儿溜达,还不是为了你。我想呀,许曌要是真被他接回家,那八成是有些感情。你那天把许曌打成那样,他真能一个烟头烫回来就算完了?许曌不在他耳根底下挑唆?万一他还有后手,万一去你学校动手脚,那可怎么办?”
她这么一说,许峻峰也有些怕,“那……那……”
吴美玲忙说:“别急,听我说呀。我去了好几回,见他都是一个人进出,从没见着许曌的影儿。这许曌在浮远又没别人,你姑那儿也不会收留她。我忖度着,她能投靠的也就是唐家。我又悄悄往唐家住的小区看了几回,果然见她进出过两趟,是真住到唐家去了。”
说着,吴美玲松一口气,“这么一看呀,我才真正放了心。高扬压根没让她进门,那要么是一直没怎么上心,要么是已经丢开了。所以往后啊,应该是不会再找你麻烦了。至于唐家嘛……念她一份救命之恩,给她口饭吃倒也正常。不过他们家没什么人,就那两个快入土的老东西。即便许曌出什么坏心思,挑唆他们给她报仇,他们也没那本事啊。”
闻言,许峻峰才笑了,“妈,还是您想得周到。”
吴美玲斜睨他一眼,笑嗔道:“你呀,就是心太单纯,这么大人了,什么事也不去深想。我再不替你打算,你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许峻峰嘻嘻地只是笑,沉吟片刻,却犹豫着问:“妈,许曌住的那唐家,是不是……就是唐耘她家啊?”
这下吴美玲却沉了脸,“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还放不下那小狐狸精?”
许峻峰忙说:“哪儿能啊?我就问问,随口问问。”
吴美玲一口气沉了沉,方冷冷道:“那女的不识抬举,当初那么落你面子,可不许再上赶着了!你这要模样有模样,要学历有学历的,等毕了业出来一工作,再有了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她算老几!”
许峻峰眼前恍惚是唐耘艳光四射的脸,嘴里却连声敷衍:“我知道,我知道。”
许曌在门口听着,只觉可笑又可悲。
这就是她的血亲。
愚蠢又自作聪明,肤浅而自命不凡。
她往前半步,正打算问他们拿回团员证,吴美玲动作忽而一停,倒叹了一声:“许曌怎么说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今天我出去买菜,看见穿一中校服的孩子回来,一下子想起来,今天她们放假。往后……她怕是不会再回这个家了。”
闻言,许曌脚步一顿。
她母亲对她……到底还是有点儿感情的吧?
可马上……
“妈,您怎么还心软呢?当初她怎么打您、怎么骂您的,您这么快就忘啦?”许峻峰拿起一个西红柿,一口咬掉一半,含含混混地埋怨说。
吴美玲顿了顿,也就点头道:“也对,那妮子,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叫侯莹莹那小杂种去拿表,也是有心替她报仇。她倒好,反过来为了那小杂种打自己的亲妈!我看她是忘了,侯家成都对她干过什么!”
侯家成就是莹莹的父亲,许曌的姑父。
他已去世四五年,乍然听见这个名字,许曌如遭雷击一般,登时僵在原地。
手指下意识攥紧衣摆,她仿佛又回到十二岁那年。
那时她刚上初中,进入青春期,稚嫩的身体开始发育。
有那么一回,她洗完衣服,踮脚挂到晾衣绳上。
动作间无意识地仰头、抬臂、挺胸……
而正在院子里乘凉的侯家成,无意间朝她一瞥,攥着啤酒瓶的手一顿,眼神忽变得直勾勾的。
良久,才怔怔地对她说:“嚯,小奶/子鼓起来了嘛。”
接下来,就是长达一年的噩梦。
她没敢告诉任何人,自己咬牙生忍过来。
可……
可到此刻才晓得,原来母亲是知道的。
她居然是知道的!
许曌不敢再回忆,身上冷一阵热一阵,仿佛浑身的血液都直冲到脑袋里,胀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时间全世界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声。
她被掐住脖子一般,张大嘴巴却呼吸不到半点儿空气,像条离了水的鱼。
许峻峰也听出事情不对,把西红柿往案板上一撂,舔舔嘴唇讶然问:“妈,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姑父对许曌……干过什么?”
吴美玲擀完皮,已经开始包饺子。
她仿佛难以启齿,压低了声音才说:“还能干什么!还不就是、就是男女之间那点子事!”
“我靠!我姑父和许曌……这特么也太劲爆了吧!”许峻峰瞪大眼,闻言只是兴奋,又朝吴美玲凑近两步,巴巴地追问,“不是,这种事儿……您怎么知道的?”
吴美玲没好气,“你姑说的呗!”
“那、那我姑怎么知道的?”
“那时候许曌在他们家住,一个屋檐下头,能瞒住什么?时间一长,瞎子都看出来了。”
许峻峰疑惑道:“那我姑不管?”
吴美玲冷哼说:“你姑父那人不是东西,打从年轻的时候就花,喝酒抽烟搞破鞋,这么些年就没断过,天天的不着家。他看上了许曌,不再出去乱搞。虽说这心思还是不在你姑身上,可好歹他肯在家呆着了!你姑高兴都来不及,还管什么管?说起来,还是我闺女帮她笼络着男人,她才少守了一年活寡呢!”
许峻峰越听越觉得有意思,迫不及待问下去:“那我姑不管,你和我爸也不管啊?”
吴美玲动作一停,终于又叹一声,“刚听见这事,我们也生气!你爸拍了桌子,立刻就要去揍你姑父,还要把许曌接回来。可当时……当时老二还在,家里有你们两兄弟,已经紧巴巴的,再来一个正/念书的许曌,哪里还养得起?即便供得起她一口饭,可屋子呢?她又是女的,睡客厅吧,不像样;随便在谁房间里挤挤吧,又不方便。想来想去,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只能先这样了。”
吴美玲口中的“老二”,就是许曌那个早夭的弟弟。
她僵立在外头,心跳如擂鼓,牙齿磕磕打战,脑中只不停地想着——
好一个没办法……
好一个没办法!
攥着拳头正想冲进去,许峻峰却又问:“就这么便宜我姑父了?”
吴美玲白眼一翻,冷哼说:“他想得美!我让你爸去找他要五万块钱,把这事私了。他非说没碰过许曌,死不承认他干的好事。最后扯皮扯了好几天,才抠门兮兮地给了两万!”
两万……
两万!
她惊惧到讳莫如深的怆痛,深埋在心底不敢吐露半字。
却原来他们都知道!
都知道!
就在姑姑把男人拴在家的“正当需求”里,在父母家里房子不够的“正当理由”里,她的挣扎、撕裂、溃烂、绝望……全都被故意无视。
甚至不止无视,还有利用!
利用完了,再当笑话一样,绘声绘色讲给她儿子听。
惊雷一下下击在天灵盖上,疼到极处,心里只剩麻木。
许曌想哭,可眼底干涸,半天挤不出一滴泪。
她甚至扯着嘴角笑了笑,只觉这眼前的世界已被惊雷炸毁,再荒诞不经地重组到一起,像一具头尾手足全都拼错的、血淋淋的残尸。
可怖又滑稽。
许峻峰拿这些当故事听,终于听完了,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人又懒洋洋靠回墙壁上,拿起吃了一半的西红柿继续啃。
吃着吃着,忽而猥琐笑了两声。
吴美玲扭头瞥他,“傻笑什么?”
他慢慢地说:“我在想啊……网上都说这事儿吧,十年稳赚,死刑不亏。可就许曌那模样和身板儿……我觉得也就三年稳赚,十年不亏。要是再多,那可就有点儿冤了。”
吴美玲听得云里雾里,仔细一问才知道他口中“稳赚”和“不亏”的意思,当即嗔怪两声:“你这孩子!她好歹是你妹妹,哪有这样当笑话讲的?”
顿一顿,又叮嘱说:“今天这些话,你听听就行了,出去了可别乱说。不然别人知道咱们家出了这种事,你我连带你爸,谁脸上都没光!”
许峻峰吃完西红柿,一边洗手一边说:“放心放心,家丑不可外扬,这我还不知道吗?”
“你知道就好。”
“……”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删删改改,抱歉又晚了。
提前剧透一下,其实看前文,阿曌在高扬面前什么都不懂,就能判断她没遭遇太恶心的事。至于她是怎么保护自己的,后面会解释。
继续去写了,明天双更补偿大家,第一更会在中午十二点前。
爱你们~~~
第52章 深渊也在凝望着你(02)
因客厅里电视声音大,厨房间一对母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外头许曌的动静。
她悄无声息从家里出来,走出楼洞时已近正午,阳光太强烈,反而照得人眼前一阵阵发黑。
走过数年的一条街,此刻却陌生得全然认不出来,好像扭曲折叠的诡异隧道。
她立在小区门口,茫然四顾,一时如迷路一般,竟不知该往什么方向走。
“滴——滴——”
不远处一辆车朝她鸣笛,她呆呆地转过脑袋去,眼睛却无法聚焦,好久也没认出那是高扬的奥迪。
车里的人终于不耐烦,弹开车门大步跨过来,一把抓住她手腕,凝着脸问:“你跑来这里,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许曌眨眨眼,声气发飘,“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还想问你怎么来了!”
高扬拖着她到车旁,一把将人塞进副驾,自己坐稳后沉沉睨她两眼,见脸上手上都没有可疑的伤痕,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可再开口,仍旧带着怒气,“不是和你说过,以后不许回这儿来了,你跑回来干什么?”
初春时节尚且天寒,她在外头站立良久,这会儿钻进车里吹着暖风,一阵木肤肤的僵麻后,浑身血脉都活络起来。
她也终于从梦游中醒过神。
扭头望着高扬,她脸上扯出一丝愧疚的笑,低低解释:“我团员证在这边,来找一下。”
高扬吁一口气,启动车子后方问:“不知道叫我陪你来?”
“打你电话了,没通。”
高扬无奈说:“酒吧街里出了个刑事案,和咱们的酒吧距离很近,被咱们门口监控拍下来了。我刚去了趟警局,你打电话的时候,估计正帮警方了解情况。”
酒吧街本就是凶案多发的地带,这事很正常。
许曌“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高扬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握住她的,立刻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凉?”
说着,便将车内空调调高了两度。
才又问:“那团员证拿回来了吗?”
许曌手还是凉,她低低说:“没,估计他们给我扔了吧,没找到。”
他安抚说:“不是大事,回学校补办一个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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