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扬没脾气地笑笑,忙说:“买买买,你喜欢的还能不买?”
掏出卡拿给导购员去刷,他又无奈解释:“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这裙子太短,三四月天气,怕你冻着。”
唐耘不由笑一声,翻着白眼斜他,“呸,我信你个鬼!”
瞧着兄妹两人互动,许曌攥着购物袋拎绳的手紧了又紧,短短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的嫩肉里去。
此后,唐耘又买了两件大衣,还有两双鞋子。
许曌什么都不肯要,但也被高扬硬逼着,挑了三四件春夏时节的鞋服。
从商场出来,他们在外吃了午饭。
回到唐家,唐耘钻进自己房间里,迫不及待给赵英超打电话。
而高扬陪着许曌,又是写了半天作业。
终于到晚上,赵英超也来了。
饭后,几人一起,出发去酒吧里看球。
一个老球迷,是高扬和赵英超的朋友,许曌也认识的。
今天恰逢他儿子满月,中午办完满月宴,晚上就拉了一群朋友来酒吧,继续庆祝。
因而早早的,巴萨的包间里就坐满了人。
球赛还没开始,大银幕上播放一些球星的集锦视频。
里头有许曌喜欢的梅西和伊布。
高扬忽接到电话,有些事要去处理。本想叫上许曌一起,见她盯着屏幕看得认真,就独自起身说:“你和他们一块儿玩会儿,我有点事,等下就回来。”
许曌只点点头,“你去吧。”
他在时,赵英超有点顾忌,不大好意思同唐耘卿卿我我。
等他人一离开,便再忍不住,马上和唐耘黏到一起,成了一对连体人。
许曌不好当电灯泡,悄悄坐远了些,便听见有人打趣那位刚有了儿子的年轻爸爸:“老郑,当爹的感觉怎么样?爽不爽?”
那郑先生喝多了酒,兴奋中带着几许醉意,含含混混地高声说:“爽!真特么爽!”忽而又遗憾地叹一声,摇头道,“可要是闺女,那就更好了!”
一旁有人附和:“是呀,还是女孩儿好,女孩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哪像那些臭小子们,一个个和爹对着干。”
另一人接话说:“姑娘好归好,就有一样扎人心,舍不得她嫁人啊!我那小棉袄才十岁,今天接她放学,看见她和一个臭小子有说有笑地结伴出来。我这心啊……一下子想到她大了要被人拐走,啧,酸!真酸!”
一群人便哈哈笑起来。
郑先生过去踹他一脚,冷哼说:“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明知道我生了个臭小子,还拿自己家小棉袄馋我。”
“这可冤枉!”大家都是朋友,嘻嘻哈哈插科打诨,那人就又安抚他,“反正现在二胎开放了,你头一个是儿子,下回再要姑娘不正好吗?小姑娘给人当妹妹,爸爸哥哥一起宠,总比当姐姐,去让着臭小子强吧?”
郑先生听了倒真乐了,端着酒瓶直呼:“有道理!有道理!”
“……”
许曌在不远处坐着,只觉这些玩笑话,一句比一句刺心。
原来在那么多人眼里,女孩子都是如此金贵。
那她呢?
她经历的那些又算什么呢?
活该吗?
她连冠之一生的名字,都是父母为给哥哥镇邪,才替她取的。
往事一件件涌上来,她心里时而冰凉入骨,时而滚沸如灼。
一眼瞥见桌上一瓶开了盖的酒,她端起来猛灌了几口,喉咙间一阵辛辣,险些激出眼底的泪来。
正强忍泪意,手机响了。
一看是高扬,她接起来,忍无可忍的委屈终于想对他和盘托出,却听他张口先问:“小耘走了没有?”
那些话忽梗在喉间,她只瞥一眼包间角落,哑着嗓子说:“还没走。”
高扬似松了口气,才解释道:“我这边有事绊住了,要等一个多小时才能过去。你看着点儿小耘,别让她跟赵英超走。”
她心里空茫茫的,只干巴巴问:“为什么?”
包间里嘈杂,高扬也听不出她声音发僵,只说:“明天赵家的老太爷过寿,从今夜凌晨开始,就要预备起来了。赵英超想带着小耘一起,可到底是大晚上,赵家又传统,她一个女孩子半夜登门,万一被赵家有些人议论就不好了。”
心思缜密的人,对待这小女朋友又一向顾惜得滴水不漏,说完后怕她多心,高扬又加一句:“小耘和咱们情况不一样。在我外公外婆眼里,你才是唐家的孩子,我是那个抢他们孙女的野小子。可在赵家,小耘就只是英超的女朋友。她自己粗枝大叶的,我不能不替她多想一点儿。”
闻言,许曌眨眨眼,大颗的眼泪涌出来。
可她声线很稳,只低低说:“我知道。”又说,“我去和小耘姐说,不让她跟着英超哥走就是了。”
“嗯。”高扬又叮嘱,“别告诉她是我要拦着她的,不然按她那个和我对着干的脾气,本来不想走也得走了。”
许曌甚至笑了声,才说:“我知道了。”
高扬也叮嘱她:“包间里都是男的,虽说全是熟人,可喝多了酒也难免有失态的。我不在,离他们远点儿。”又说,“要是他们闹起来,灌你喝酒,别理他们,知道么?”
“知道。”
“……”
电话挂断,许曌依言,帮高扬盯着唐耘。
又过半小时,快到晚上十点,赵英超和唐耘当真站起来要走。
赵英超正帮唐耘披衣服,许曌咬咬唇,走过去尴尬笑问:“小耘姐,你是要和英超哥一起走吗?”
唐耘立在那里,半伸着胳膊,任由赵英超“服侍”。她扬眉笑说:“对呀,太爷爷生日马上到了,我跟去他家热闹热闹。”
“你……还是明天早上再过去吧。”许曌阻止道。
唐耘眨眨眼,“为什么?”
许曌看一眼赵英超,不好当着他的面说原因,就继续尬笑说:“我们好久没见了,今晚一起回家,说说话呀。”
她表情太不自然,唐耘狐疑瞅她两眼,忽眯眼说:“阿曌……是高扬让你拦我的吧?”
“不是,是我……哎!”
许曌正说着,唐耘趁她不注意,一把抽掉她手里的手机。
躲开她争抢,唐耘点开最近通话,一见高扬半小时前给她打过电话,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撇嘴哼道:“高扬就是个变态,妹控!我和英超去哪儿他都不高兴!他不让我去,我偏要去。”说着就挽住赵英超手臂,“咱们走!”
“哎!小耘姐!”许曌急切阻拦,“高扬他都是为你好,有这样的哥哥很幸运了,你别总是把他想歪。”
唐耘白眼往上一翻,傲娇哼道:“他好什么好?!你呀,就是喜欢他,被他洗脑了。这样的哥哥,管手管脚,问东问西的,换给你你也不要。”
我怎么不要?
我做梦都想啊……
许曌一个恍惚,唐耘已经挣脱她的手,和赵英超飞快地跑掉了。
出门前,她还回头,对着许曌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其实,她早就原谅高扬了。
如今喜欢和他对着干,不过性情骄纵,愿意享受那种恃宠而骄的快乐。看他被自己气得毫无办法,觉得有点儿好玩。
可许曌望着她衣角一闪,消失在视线里,却暗暗攥了下拳。
她忽然觉得,唐耘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样子,有点儿刺眼。
又过半小时,高扬终于回来。
先在包间里环视一圈,没见唐耘的影子,他无奈闭了闭眼。
许曌迎过来,因没做好他交代的事,一时有点儿心虚。
正想解释两句,他已经叹息说:“我就知道,不能让你帮着拦人。”
小丫头性子太软,遇事又抹不开面子,怎么做死皮赖脸不让人走的事?
许曌抿抿唇,低低说:“对不起。”
高扬吁一口气,牵起她手说:“算了,赵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再说,有赵英超在,小耘也吃不到什么亏。”
话虽这样说,可想着自己妹妹这样不听话,总归有点儿不快。
带着许曌出门上车,替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又从她身上嗅到一阵酒气,因而越发生气。
他在国外数年,观念开放,倒不反感女孩子喝酒。
只是酒吧街这种地方,毕竟不够安全。
明明他已经特意叮嘱过,叫她不要喝不要喝,可连最听话的她也开始忤逆了。
本想责备两句,可看她脸色不大好,想着她大概是学习压力大,所以喝点酒放纵一下,也就没舍得开口。
如此,他一路微沉着脸,将她送回家。
自在一起后,许曌从未受过他冷落。
这次他一路无话,开车穿过光怪陆离的夜色,一张面孔半明半暗,光线在他冷峻的侧脸轮廓处分界。
越发衬得神色冷硬。
就因为她没拦住小耘姐,他就气成这样了么?
许曌苦笑了一下,手指抓紧身上的安全带。
终于到家,他送她到门口,因为时间不早,就没进去。
许曌自己进门,二老都已经休息,客厅里为她留了灯。
她弯腰换鞋,忽见地上一张倒扣的硬纸,仿佛是照片。
看那位置,应该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有些好奇,她捡起来看了一眼。
然后浑身血液凝固般,整个人顿时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晚八点第二更。
反正很快,就不剧透了。
勤奋的老姜弱弱的求一个表扬~
第55章 深渊也在凝望着你(05)
照片上的男人满脸横肉,因为胖,把五官挤在面孔中央,显得那一双小眼睛鬼祟又猥琐,像只贼兮兮的老鼠。
许曌永远忘不掉,在她少女身体刚刚萌发的那一年,就是这双贼眼,盯得她几百个夜晚不得安眠。
一切都从那日她晾衣被他瞧见,说出那句“小奶/子鼓起来了”开始。
当时许曌太小,只觉得他的眼神和话语都令人本能的恶心,却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何等危险。
又过两月,一日侯家成酒后夜归,踉踉跄跄撞开她房门,压在她身上乱摸乱亲,她绝望之下才猝然惊觉,这被她视为依靠的姑父,原来早已将她当成盘中餐。
好在那天他醉得厉害,只弹压她片刻,都来不及做什么,就沉沉昏睡过去。
翌日她起床,不敢面对姑姑,只觉自己做了天大的坏事。
好在姑姑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侯家成酒醒后也对这事绝口不提,一切照旧。
可许曌已经多了戒备。
到晚间,她饭后多是钻回房间写作业的,而那天之后,她开始主动陪着小表妹莹莹玩耍,看动画片、搭积木,逗得小姑娘咯咯乱笑。
因为自莹莹出生后,她就开始遭到姑姑嫌恶,所以之前她并不喜欢莹莹,甚至有些厌弃她。
后来对她好,纯粹是为了拿她当挡箭牌,避免姑父的骚扰。
莹莹那么小,什么都不懂,谁哄着她玩,她自然对谁亲近。
到晚上,她也粘着许曌,非要和姐姐一起睡。
如此,有了莹莹同床共枕,侯家成有所顾忌,她得以安全了一段时间。
可渐渐地,姑姑似乎不满,总是借口莹莹打扰她休息,入夜就把孩子抱走。
那时,许曌只当姑姑嫌弃她,不愿叫女儿和她多来往。
而今再回想,联系那天从吴美玲口中听说的话,才明白姑姑是故意支开莹莹,好给侯家成制造机会。
莹莹这块挡箭牌不能再用,她唯有寻求新的庇护。
侯家成其人,好色,好酒,还迷信。
当初许曌刚出世,许峻峰肺部感染,请来给她取名替许峻峰镇邪的位那高人,就是侯家成向许家人引荐的。
这高人和他们一个村子,姓刘,论辈分,许曌还要叫一声爷爷。
刘家和侯家住得不远,就隔几条街。
时不时的,侯家成还会把这刘爷爷叫到家里,请他喝上几杯,高谈阔论些周易八卦之类的话题。
侯家成本就信服这刘爷爷,后来请他给许曌取了名,许峻峰那病果然立刻好了。
由此,他更是将他当半仙儿来膜拜。
许曌打上刘爷爷的主意,可自己一个小女孩,和他说不上话。
况且,他也算侯家成的朋友,即便能说上话,谁知道他肯不肯帮自己?
万一他反而去向侯家成告状,她的境况岂不是雪上加霜?
在心里盘算良久,许曌把目光先放到刘爷爷的孙女身上。
恰巧,她们一个班级。
刘家的孙女叫刘婷,有些胖,开朗活泼,成绩中上,就数外语最差。
许曌从小内向,本来和刘婷没什么来往。为同她接近,她找准时机,在刘婷因外语不及格被老师骂哭的时候,鼓起勇气走到她桌边,犹豫再三,终于低柔开口:“刘婷你别哭了,我可以帮你补习呀。”
“……”
小孩子的友谊,一旦有一方蓄意主动,那建立起来是很快的。
只用了十来天,刘婷就开始邀请许曌,放学后到她家里去写作业。
刘爷爷见她尽心尽力帮助孙女,自然也高兴,每天她去,都会拿些小零食出来招待她。
她带着目的经营和刘婷的友情,在一个多月后,很快就派上了用场。
在侯家成又一次忍不住,对她动手动脚之后,她借着去刘家帮刘婷补习的机会,趁刘婷出门买酱油,冲到她家厨房里,“噗通”一声跪在正做饭的刘爷爷跟前。
刘爷爷吓了一跳,忙上前扶她。
她跪着不肯起来,哭着说出自己的遭遇,求老人家一定帮帮她。
刘爷爷闻言,先是惊诧,而后愤怒,紧接着却是犹豫,“孩子……这、这种事你可不敢乱说。你还是回去吧,我就当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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