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无所有,但他有自由,他能光明正大的叫裴瑜了。
白娇娇心头柔软,真是个傻子,败家子,以前就不会省着点花花吗?大手大脚惯了的人,忽然回到这种一贫如洗的状态,肯定特别不习惯吧?
她洗过手,帮他把铺盖卷起来,将卧室和客厅打扫一遍,又打开门窗通风。
赖辰和陶凌就似得了软骨病,瘫在沙发上嘟囔,“诶白小娇你坐着休息吧,我叫个钟点工来,两个小时保准打扫得干干净净。”
“就是,多累呐,两个傻孩子。”
裴瑜悄悄往这边看了一眼,嘴角慢慢翘起来。
***
收拾了快两个小时,屋里才算有点模样。白娇娇中途又下去超市,给他买了两个盆,一双拖鞋一块毛巾,他洗手间里只有一套老旧的应该是他母亲的。
其实四人里只有陶凌涮过火锅,其他三个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长大的。底料怎么炒,放多少水,牛羊肉怎么切全陶凌干的,白娇娇对他印象又更好了些。
吃饭前,白娇娇本想去喊裴母一声,但裴瑜和赖辰都摇头,“别去了,阿姨睡不好又要发脾气。”何止发脾气,看见裴瑜的脸就发狂。
在她意识里,还不知道秦家已经把他们母子扫地出门了。
蘸料自个儿调,想吃啥自己涮,外头寒风凌冽,屋里暖意融融,四个年轻人的心靠得更近了。
“阿瑜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不行咱俩合伙开个公司,现在互联网红利喜人,铁定赚钱。”
白娇娇竖着耳朵。
裴瑜喝了一口啤酒,“先把我妈安顿好,还是想接着我爸的老本行。”
“可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你……”
“没事,慢慢来,他们也没几天蹦跶了。”他又喝了一口啤酒,贴心的给小醋坛子涮了一块毛肚。
赖辰和陶凌对视一眼,笑得不怀好意。
白娇娇低着头,假装没看见。他们这算是公开了吧?可他都没说过让她做女朋友的话诶,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原谅恋爱中的女生,智商堪忧。
直到快十点,四人才捧着肚皮收尾。
另一个卧室的门,就是在这个时候打开的。一名中年妇女探出头来,“陈妈,是谁来了吗?”
裴瑜嘴角抽搐,陈妈是秦家找来监视他们的人,她还当贴心女仆,无话不说,恨不得掏心掏肺。
说起来,他这位母亲总有识人不清的毛病。年轻时候看中父亲一表人才,颇有生意头脑,以为嫁给他会过上好日子。后来虽然也过上好日子了,可她又嫌父亲不会甜言蜜语,不懂温柔体贴,他小时候听她抱怨得最多的——“我怎么眼瞎了嫁给裴政富?”
后来,父亲去世,她大着肚子进了秦家门,他从此以后只能叫她“二妈”。她却一点也不难过,还不断叮嘱他,要听秦父的话,别跟两个哥哥起争执,别让她和妹妹难做人。
她肚子里怀的是女孩,这也是秦家正房老婆同意她进门的前提。
“诶,悠悠?”
“是不是悠悠回来了,见过你爸爸没?记得也去楼上看看爷爷奶奶啊。”
裴母眼神呆滞,也不够慈眉善目,眉心“川”字纹分外明显,两颧高突,嘴唇薄而寡淡……是一个相貌不太出众的女人。
裴瑜身上基本没有像她的地方。
白娇娇突然有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裴政富以前肯定很帅,比老爸还帅。
黄柔赤着脚,一把拉住她,满眼慈爱的摸着她肩膀,“悠悠回来了,陈妈说你去国外读书了,好多年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妈妈好想你。”
裴瑜脸色阴沉,姓陈那个老婆子,母亲这么多年就活在她编织的美梦中。生下来只活了九天的妹妹,在她嘴里成了“学习成绩优异讨秦家上下欢心的小公主”,只要她好好听话,不给家里惹麻烦,秦家就会送妹妹出去留学,帮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
她吃得好穿得好,女儿出息,还有仆人伺候,这种生活以前跟着裴政富是想都不用想的。
所以,她愈发迷恋秦家,痛恨以前识人不清嫁给裴政富,还跟他生了儿子……那次歇斯底里发疯时,她说她恨不得当时没生他。
她现在疯疯癫癫,裴瑜一点儿也不同情她。
但生为人子,秦家已经把她撵出来,他不能真让她睡大觉。
“阿姨,您认错了,我叫……”
“傻丫头,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会认错呢?”她四下里一看,可能眼神也不大好了,只看得见几道模糊的人影,“放心,陈妈不是外人,这主意还是她教我的呢。”
她的脸色不正常的红起来。
众人正纳闷,她又仿佛少女般娇羞着,捏着手指。
“待会儿见了你爸爸,跟他提提我,就说我很想他,让他来看看我,我不是疯婆子,是那小畜生胡说的,他就是受裴政富主使,想让我没好日子过。哼!还好我有你,悠悠最听话了,一定要帮帮妈妈呀……”
所有人偷偷瞟向裴瑜,他的脸色已经黑成锅底了。
白娇娇心疼他,正色道:“阿姨别听外人胡说,秦……阿瑜很好,他给你找了好多大夫,还把你从秦家接出来。”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生是秦家人,死也要做秦家鬼,我哪儿也不去!这个小畜生,跟他爸爸一样,见不得我好……”剩下的就是市井泼妇骂街内容,几个年轻人尴尬着,不知如何是好。
她头顶显示的生卒年和死因都在正常范围内,德育值却只有50分。白娇娇叹口气,摊上这样的“母亲”,裴瑜没长歪可真是意志力强大了。
她只能假装自己是“悠悠”,把她哄着吃了点东西,又哄着她洗澡,等她乖乖上床睡觉已经是十一点的事了。陶凌和赖辰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走,我送你回去。”裴瑜穿上唯一的衬衣。他的母亲才不会关心儿子穿不穿得暖,她的房间有最好的光线,盖着最暖和的被子。
白娇娇眼眶湿润,“你别送了,我自个儿打车回去。”
裴瑜却不说话,把围巾递给她,随着身后的门一关,世界忽然黑暗又温馨下来。
“楼里灯坏了,小心。”他顺手牵过她的手,紧紧握住。
他的手心出了很多汗,湿湿的,热热的。她的却很干净,又柔软,看不出来小小一只,肉还挺多。
“嗯,我只是今天有点热,平时没这么多汗。”
白娇娇笑起来,他的手还有点颤抖,她早感觉出来了。
紧张就说紧张嘛,还天热?
“嗯,我知道。”
两个人并排下楼,一时无语。
“要不换个行业吧?”走这条路,他要承受很多方的压力。
裴瑜手一紧,“我爸一辈子留给我的基业,丢了就要找回来。”
白娇娇觉着,说这话的人跟那个把他当网红送走的人似乎又重叠了。那时的他虽然身处秦家漩涡,处处掣肘,却依然不改正直与责任心。
“好,那你一定要好好的。”
裴瑜轻笑,“肯定会好好的,一直跟你在一起。”
白娇娇又被臊红了脸,跺跺脚道:“我走了,你快上去吧。”
他也不走,一直陪她打到车,把司机车牌记下来,“到家跟我说一声。”
白娇娇悄悄回头看,车子已经开出来了,他还在原地站着,寒风把衬衣吹得贴在身上……原来他那么瘦。
***
到家快十二点了,几个大人都还没睡。
听见门响,打瞌睡的老两口睁开眼,“怎么现在才回来,打电话也不接,还是小裴给我们回的。”
白娇娇拿出手机一看,又不知什么时候调成静音了。
“你这丫头要急死个人啊。”
她低着头,一副犯错的小学生模样,他们也不忍心再说,只催她快去洗漱睡觉。
“哥干嘛呢?”
白骄阳手里拿着一沓资料,无暇他顾。“刘贝贝跟谭若曦,还有王倩,果然都是瘾君子。”
“而且,刘贝贝的血检结果出来了,氯.胺.酮超标,根据含量判断,她死前已经出于半昏迷状态。”
就是俗称的“嗑嗨了”。
“那这案子要移交缉毒组了吗?”
白骄阳点点头,心有不甘。
白娇娇看着他手里的几张照片出神,一张是三个女孩的合影,高度美颜后的照片,不熟悉的人压根认不出来。涂鸦着“修德三侠”几个字,显然是感情很好。
“事发前后的监控拿到没?”
白骄阳点头,“谭若曦和王倩先进医院,二十分钟后刘贝贝进来,她们在挂号处耽搁了一会儿,后来去了你的诊室。王倩独自上了你们科……坠楼处刚好是女厕所窗口,监控死角。”
根据停车场监控,她坠楼时间,谭若曦和王倩已经离开医院。
“那她社会关系呢?”
“单亲,跟着母亲,父亲远在外地,父女感情疏离。母亲也未改嫁,关系比较简单。”
“她有男朋友没?”
白骄阳一愣,“你知道的还挺多。目前还没查出是否有男友,谭若曦和王倩只会哭,同班同学又不跟她们一个宿舍,不大清楚。”
他顿了顿,“但法医说……”
“说什么?”白娇娇的心提起来,是什么让哥哥这么难以启齿。
“她处.女膜陈旧性破裂,而且是疤痕子.宫,初步判断是经产妇。”
“啊?!”白娇娇大惊,刘贝贝才十六岁啊!就已经生过孩子了?
白骄阳揉着太阳穴,忍不住唉声叹气,他也想不到啊。这才几岁的孩子,居然就生过孩子了。
“那能不能找出孩子在哪儿,孩子父亲是谁?”
白骄阳扬扬手中报告,他现在做的就是这事。
白娇娇顺着翻看,前头两张是三人合影,谭若曦和王倩的生卒年都在正常范围内。第三张是一个男人,格子衬衫,牛仔裤,黑边框眼镜,显得挺斯文。
“这是谁?”
白骄阳忙里偷闲瞟了一眼,“哦,她们班主任。”
白娇娇手一抖,静静地看着照片上的男人……准确来说是他头顶的信息板。
任建强,男,36岁,德育值30分,生卒年在正常范围内。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人缺了大德!
见她盯着看,白骄阳解释道:“是我们在刘贝贝枕头下找到的,她枕头下放着一沓照片,其他几张都是女人,只有这张是男的,我就拿回来了。”
生过孩子……男人……白娇娇心头一跳,“你们快从他身上下手。”
“下午已经问过了,看着是个老实人,有老婆和闺女,邻居和同事对他评价都不错。平时生活节俭,工资还完房贷和车贷,全部上交老婆。”
“那他怎么有钱穿这么好?”白娇娇脱口而出。
白骄阳看向妹妹手指的地方,皮带上的logo闪着金光。这可是国际大牌,他一个月工资还不够买呢。
只要有疑点,就一定要查下去。白骄阳立马给缉毒队长打电话,好说歹说,对方才同意给他两天时间,时间一到甭管查出什么都得办交接。
白娇娇想了一下,还是把谭若曦可能也有男朋友的事说了,让哥哥明天去学校重点查一下,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洗漱完刚进卧室,手机就疯狂的响起来。
“到家没?”
“到了。”
“怎么半天不跟我说,你明明答应过的……”男人有点委屈,估摸着时间没收到她报平安的消息,打电话也没人接,他没办法只能打给黄叔。
深更半夜吵醒老人家,还挺过意不去。
白娇娇想象不出他的表情,但也知道自己错了,她怀疑自己手机是不是该换了,总接不到别人电话。
“好啦好啦,我要睡了,有什么以后再说。”
裴瑜不爽的轻哼一声,“什么以后,明天不行吗?”
白娇娇“噗嗤”一声乐了,“行行行,那就明天再说。”刚要挂电话,忽然想起陶凌,忙问:“赖辰和陶凌呢?”
裴瑜轻咳一声,“鬼知道。”反正一起走的,到底是回家还是上酒店他没兴趣知道。
白娇娇暗叫一声“糟了”,又不能直说陶凌是男人,只能祈求俩人都喝醉了,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或者没有进行到那一步吧。
罪过罪过,陶凌这厚脸皮可别坑害直男。
***
第二天,白娇娇刚到科室,就听见大家议论昨天的事。
“厕所我可不敢上了,昨天那女孩就是从那个窗口跳下去的,怪瘆人。”
“切,你干这工作没见过死人?矫情。”
“你才矫情,你行你上啊!”
白娇娇趁着她们说话的工夫,走到女厕所。那里已经被黄色的警戒条隔离开来,脚印横七竖八好多个,又是被破坏得很彻底的现场。
“小白医生要上厕所吗?这儿晦气,你上六楼去吧。”保洁阿姨拿着拖把从门口经过。
白娇娇摇头,“我就是来看看。”
“唉,有啥好看的,看了还晦气。我都后悔死了,昨天那女孩还送了我双高跟鞋,说是才买的,我看着质量也好……咳,真不该贪小便宜,晦气死了。”
这个阿姨负责五楼和六楼的卫生,跟科室里的人都很熟悉。
白娇娇心头一动,“她送你鞋子了?是新买的吗?”
“她说是,但我瞧着不像,我看见她从脚上脱下来的,就赤着脚走来走去,怪得很。”
42/69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