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说实话么?究竟是谁指使你做的这种事!”昌泰长公主虽然平日里与隆庆长公主不合,但在这件事情上,她和隆庆长公主的利益还是一致的。
寿礼在宫中被毁,说到底,丢的也是昌泰长公主的脸面,昌泰长公主自然希望能够尽早找到动手之人,好好的为自己出一口气。
昭德帝冷厉的目光看向了站在他身边儿的惠妃:“朕记得,这荷香是你身边儿的宫女吧?惠妃,你来跟朕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皇上,这不关臣妾的事,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荷香是你的宫女,你居然告诉朕,你不知道她做过什么?若不是受了你的指使,她哪里来的胆子敢摔了昌泰皇妹献给母后的寿礼?”
“臣妾只是命荷香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以便随时为娘娘分忧,臣妾真的不知道荷香做过什么啊!臣妾协助皇后娘娘操持太后娘娘的寿宴,若是宴会出了岔子,皇后娘娘自然会被皇上和太后娘娘训斥,可臣妾也讨不到好啊!臣妾何苦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是吗?本宫看,方才皇嫂被母后和皇兄质疑的时候,惠妃娘娘可是高兴得很呢。本宫还以为,惠妃娘娘有那鸿鹄之志,意图在皇嫂失去母后和皇兄的信任之后,取代皇嫂呢。”隆庆长公主素来看不惯这些妖妖娆娆的小妾,开口便极不客气。
“长公主,您方才说过,未查明真相之前,不能轻下断言。怎么如今,荷香是否有罪尚未定论,荷香是否是我的人尚未定论,您就急着给我定罪了呢?您这样,倒像是在替什么人掩盖罪过一样。”惠妃慢慢整理着思路,反驳着昌泰长公主的话。
“你的意思是,本宫在陷害你?真是笑话,你有什么值得本宫算计的!”
隆庆长公主轻蔑地瞥了惠妃一眼,弹了弹身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个动作,让惠妃觉得,自己在隆庆长公主眼中,就像灰尘一般渺小,不值一提。自打她生下六皇子以后,在这宫里头,虽算不得多受宠,但也无人敢这般轻视她。隆庆长公主的这个动作,让惠妃瞬间便红了眼睛,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可别来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今儿个这事若是你做的,你就是哭破了嗓子,也没人会同情你。”隆庆长公主最讨厌这些小妾了,动不动就来这一套。怎么,难不成还指望她一个女人跟男人似的怜香惜玉?得了吧,看着惠妃委屈的脸,她只会觉得倒胃口。
“皇兄,不管幕后主使是谁,这荷香是没得跑了,咱们不妨好好审审这荷香吧。当众污蔑一国之母,可不是什么小事。这件事,必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我天家威严何在!若是抓住了那在幕后使坏、死不悔改之人,定要好生严惩,以儆效尤!”
隆庆长公主简直是恨死那背后作妖的人了。
平日里那些妃子们在后宫怎么争风吃醋,她不管,但千不该万不该,将宫里头的事带到外头来。
别看隆庆长公主跟太后、昌泰长公主乃至昭德帝都关系平平,但作为宗室中的一名重要成员,皇室嫡系中的嫡系,她是最注重维护皇家威严的人。这次她站出来,并不是在帮着与她没什么交情的许皇后说话,但后宫中某些不知轻重的妃嫔的确惹恼了她,把她推向了许皇后一边。
荷香深深看了惠妃一眼,怔忪了片刻,道:“此事是奴婢一人所为,没有人指使。奴婢因嫉恨皇后娘娘身边儿的杜鹃姑娘如此得脸,想给她一个教训,这才砸了昌泰长公主的琉璃瓶。奴婢一时鬼迷心窍,铸下如此大错,实在无颜为自己求情。请皇上责罚。”
“方才你咬死了不肯承认这件事是你做的,怎么突然间,就变得这么大义凛然了?别告诉本宫,你真的是幡然悔悟了……”隆庆长公主的视线在惠妃和荷香之间来回打量了一阵,冷笑道:“还是说,有人给你传递了什么信息,导致你不敢说真话?”
昭德帝忍无可忍:“把这贱-婢拉下去好生审问一番,朕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嘴!”
嘴上说的是审问荷香,可昭德帝怀疑的目光已经落到了惠妃的身上,显然,他根本就不相信此事与惠妃没有关系。
隆庆长公主说得没错,如今皇贵妃被禁足,他又一向不喜欢皇后。若是皇后在执掌宫权期间犯下了什么大错,执掌六宫之权便极有可能落到惠妃和冯德妃的身上。冯德妃一向安分守己,反倒是惠妃,前些天还借着侍寝之机,野心勃勃的想要谋夺更多的权益……
当昭德帝看惠妃顺眼时,惠妃做什么都是对的;一旦他对惠妃产生了疑心,便觉得惠妃做什么都是有预谋的。
“皇上,此时与臣妾无关。荷香她虽然明面儿上是臣妾的人,实则另有其主。臣妾又怎么可能使唤得动她呢?望皇上查明真相,还臣妾一个清白。”
“到了这个地步,你竟还想拖旁人下水,惠妃啊惠妃,朕实在是看错了你。原以为,宫里头只庄氏一个不懂事的,没想到,你也不遑多让!”
听了昭德帝的这番话,惠妃心中便是一阵慌乱。她知道,她已经彻底失去昭德帝的信任了。
早知道,她就不掺和这些事了。执掌宫闱的权力虽然重要,但根本不值得她拿昭德帝对她的信任去换。有了昭德帝的信任和宠爱,她迟早能够得到一切;没了昭德帝的信任,即便得到一切,她也迟早会失去!
“皇上,臣妾错了!臣妾真的错了!臣妾知道荷香是皇贵妃的人,也知道皇贵妃准备安排人在太后娘娘的寿辰上掣肘皇后娘娘。臣妾出于私心,没有阻止……可臣妾真的不曾指使人打碎昌泰长公主的花瓶,陷害皇后娘娘。是臣妾的错,臣妾认了,不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能认啊!皇上,求您查明真相,还臣妾一个清白!”
面对惠妃的苦苦哀求,昭德帝冷硬地转过了头:“你一直在撒谎!如今,朕已经不知道,你的哪句话能够相信,哪句话不能相信了。”
惠妃慢慢地瘫软在地上:“您为什么就不信臣妾呢……皇贵妃既然能够在您的身边安插人,为什么不能在臣妾的身边安插人?您为什么可以在皇贵妃犯了错后一如既往的信任皇贵妃,却不相信臣妾说的话呢?”
昭德帝闻言,慢慢蹙起了眉,冷哼道:“你如何与皇贵妃比?至少,皇贵妃不曾像你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朕撒谎!”
这时,昭德帝听身边的人来报:“皇上,那荷香什么也不肯招,如今,已经自尽了。奴才们没有想到,她从一开始身上就带了剧-毒之物,没能及时拦住她,是奴才们的失误,请皇上责罚!”
底下的人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木制挂坠:“她将毒-物藏在这个坠子中,那毒-物极为霸道,眨眼间就可让人毙命。奴才见识少,还不曾见过这等毒-物。”
“将太医院中当值的太医全部给朕找来!”
昭德帝有令,一众太医只得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太医细细端详了那木制挂坠一阵,忽而打开挂坠的开关,只见其内有一点乳白色的汁液流出。
“皇上,此木名为‘见血封喉’,生长于云贵之地。其内的汁液一旦接触伤口,便会让人在瞬息之间死亡。”
听闻此言,太后和昭德帝几乎瞬间就变了脸色。有人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此等剧毒之物带入了宫中!若是他们没有及时发现,后果会如何?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皇兄,臣妹对于此物也有所耳闻,此木生长于天气炎热的地区,是一种难得的毒-素……听闻,惠妃的父亲何大人任职的地方,就靠近云贵之地……”昌泰长公主一双锐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惠妃:“也不知,有人把这毒-物带入宫中,究竟是想做什么。若是那人对皇兄和母后起了歹心,简直防不胜防啊!”
昭德帝目光一凛:“来人,给朕搜惠妃的宫殿!”
第25章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惠妃百思不得其解。
她只能呆呆地看着昭德帝派去的人气势汹汹地朝着她钟粹宫的方向杀去,她几乎可以预料到,那些人是如何蛮横地推开她的宫门,将她的宫殿掀个天翻地覆的……
这次,昭德帝一行人等待的时间更长,身份地位最高的几人,包括昭德帝、太后、许皇后、隆庆长公主和昌泰长公主在内,都神色凝重。
如果说,荷香自尽之前发生的事,还能够算作普通的宫闱纠纷,那么,‘见血封喉’一出,事情的性质就变得更为恶劣。
其中,太后的脸色最为难看。好好一个寿辰,竟被搅合成了这个样子,任谁也舒心不起来。晦气,太晦气了!
底下的皇族宗亲、大臣命妇们也是左右为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若这只是个一般的宴会,遇到这种涉及皇家私事,他们自是要主动回避的。可今日毕竟是太后的寿宴,太后不曾发话,他们若是直接请辞,倒像是不给太后面子似的。
昭德帝注意到这一幕,心情愈发糟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人有心情去关注太后的寿宴了。但若是因为这等事,直接取消太后的寿宴,传出去,外头的百姓该怎么想?皇家无能,连太后的寿宴都被人搅合得办不下去了,亦或是皇帝不孝,不肯为嫡母尽心?
昭德帝还从未如此难堪过,当着宗室和文武百官的面,他只觉得脸皮子都丢尽了。若早知道事情会发展至此,在刚发现琉璃瓶被打碎的时候,就不该让昌泰长公主把这件事情嚷嚷开来。
若是私下里悄悄解决,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如今,底下的大臣们都知道了这件事,昭德帝在大臣们心中的形象注定要受到影响。昭德帝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对外封锁消息,不让更多的人知道罢了。
太子一直在关注着昭德帝,自然将昭德帝面上的懊恼之色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父皇,从来都自私自利,在乎的,只有他自己的面子和安危。罢了,这种事情,他早该明白的。
太子心中对昭德帝失望彻底,面儿上却还是一副为昭德帝分忧的好儿子模样:“父皇,越是有小人作祟,意图搅乱皇祖母的寿宴,咱们越是不能让那些小人称心如意。皇祖母的寿辰还是要继续办下去的,不过,咱们可以先请皇祖母和诸位命妇们去偏殿中休息片刻,说会儿话,待事情解决了,再将皇祖母这位寿星请出来。皇祖母操劳了半辈子,如今正是该享福的时候,没得让这些事污了皇祖母的耳朵。”
太子不骄不躁、沉稳从容的姿态,引起了周围不少官员的好感,这才是一国储君该有的气度。
周围人纷纷赞道:“太子殿下实乃纯孝之人啊。”
就连昭德帝,也难得和颜悦色地夸赞了太子几句:“太子说的很是,就这么办吧。太子如今长大了,也能为朕分忧了,朕心甚慰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昭德帝错怪了许皇后,心中有愧。在赞完了太子之后,他又赞了许皇后一句:“不论是太子还是宝络,都甚合朕心意,全赖皇后教导有方啊。”
许皇后淡淡笑了笑:“这是臣妾的本份。”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会因为昭德帝的一句话就感恩戴德,或者诚惶诚恐了。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位帝王翻脸无情的一面。
在这宫里头,她能够信任的,只有她自己和她的一双儿女。昭德帝的话,听听就好了,当不得真。
“皇后带着宝络陪母后说会儿话吧,太子也代朕招待宗亲与大臣们。这件事,交由朕来处理。”
因着众人都被昭德帝支开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宝络就不知道了。
不过,她料想,昭德帝派去的人定是在惠妃的钟粹宫中搜到了什么东西,否则,昭德帝也不至于失态到直接一脚踹在了惠妃的心窝子上。
在休息时,宝络也见到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五皇子。五皇子长宝络两岁,与四皇子差不多大,模样生得极好,小小年纪,便谈吐不凡,若是年纪再大一些,想来与太子有的一拼了。
别的皇子公主都在上书房中上课,唯独五皇子,是请了夫子单独教养的。听说,太后为五皇子延请的夫子,皆是鼎鼎有名的大儒,也难怪五皇子小小年纪,便能养出这样一番气度来。
宝络发现,太后是真的很宠爱五皇子。刚才还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五皇子一出现在她跟前,她便立刻满脸慈爱地将五皇子搂入了怀中。
昌泰长公主甚至还假装吃味:“有了诚儿在,母后眼里是再也看不见旁的人了。儿臣难得进宫来陪母后说说话儿,母后也不理儿臣。”
太后淡淡一笑:“你这侄子是个命苦的,自打一落地起,就没了亲娘,一直养在哀家身边,哀家自然偏疼他几分。你一个做姑姑的,也好意思跟自家侄子争宠?”
“儿臣不管,母后最疼的人必须是儿臣,否则,儿臣不依了。”昌泰长公主在太后跟前撒着娇。
“你这丫头,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般小儿女作态。若是让你闺女看到了,准得笑话你。”
“儿臣就算成了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也永远都是母后的女儿。做女儿的跟自己母后撒个娇怎么了?谁想笑话就笑话去吧!”昌泰长公主轻哼一声。
“姑姑,您别生气。”五皇子对昌泰长公主道:“皇祖母最疼的就是您了。您平时不在宫里,皇祖母总是念叨着您呢,有了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着送去您府上。”
昌泰长公主也不是真生气,她见五皇子这般乖巧,忍不住摸了摸五皇子的头:“姑姑没有生气。诚儿真贴心,怪不得母后这般疼你。”
“不错,这些年来,诚儿又乖巧又懂事,功课是顶顶好的,且对哀家的孝心在孙辈中也是独一份的,见哀家不高兴,便立马来哄哀家开心,哀家自然疼他。哪像你……”太后睨了昌泰长公主一眼:“就知道惹哀家生气。”
“母后,您夸诚儿就夸诚儿,干嘛损儿臣呀?再这样,儿臣要不高兴了。”
“你不高兴,哀家还不高兴呢!”
太后、昌泰长公主和五皇子之间,似乎自成一个小圈子,圈子外的人都难以插足其中。
即便是地位尊崇如许皇后和隆庆长公主,也不过偶尔插科打诨几句,其余命妇等闲插不上话。
许皇后笑着看太后与昌泰长公主斗嘴,感叹道:“母后与昌泰皇妹感情真好。”
“可不是,这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隆庆长公主随口发出的一句感叹,让太后和昌泰长公主脸色微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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