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蓝承宇就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对这些明里暗里的秋波视而不见,任由左右的战友们怎么打趣,他都不接话。
唯独在视线落在宝络身上的时候,柔和了一瞬。然后,他冲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宝络看着这个笑容,不知怎么的,面儿上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大军不能在此地停留,很快,蓝承宇就离开了。但宝络还沉浸在他方才的那个笑容中,久久不能自拔。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有些懊恼地想,要是让蓝承宇知道她看他看得呆住了,只怕他又有的好得意了。
蓝初妍在一旁不满地抱怨:“我哥这是什么眼神啊,他都看见你了,为什么就看不见坐在你身边儿的我?枉我还一大清早的特地赶出来接他呢,真是气死我了……”
她后来说了些什么,宝络都没听见。宝络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从那间茶馆离开,又是怎么回到宫里的。
都是蓝承宇的错,蓝承宇让她都变得有些不像她了,宝络气鼓鼓地想。
……
安国公父子此番大捷,很是为昭德帝争了脸面。
安国公本人官升一品,跟随他出征的下属们也按功劳生了品级且赏赐了金银珠宝。更有那还未成婚的青年将军,当场被昭德帝指婚。
昭德帝最是爱惜这些有才华的青年人,为他们指了婚不说,个别品貌出众、功绩突出的,还被昭德帝赏赐了宅子。这对于那些大家族旁支或是寒门出生的子弟来说,当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
那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青年将领们,一个个激动的脸都红了,忙不迭地跪下谢主隆恩。昭德帝见状,心中也感欣慰,这些日子以来被北戎逼迫的挫败感与屈辱感尽数散去。一时之间,朝堂上一派其乐融融。
连底下的人都封赏了,昭德帝自然不会漏掉蓝承宇这个最大的功臣。
其实,昭德帝自己也说不出,当日,为何蓝承宇一请战,他就顺势答应了下来。是真的相信这个年轻人能够力挽狂澜,还是手中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兴许,是这个年轻人漂亮的奇袭,给他带来了获胜的信心吧。
不管怎么说,昭德帝很庆幸,自己当时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若非如此,此次对战北戎,或许不能取得这么漂亮的胜利,他们或许还会继续被北戎逼迫,狼狈不已;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发现,蓝承宇竟是个不输其父的将才。
此番,昭德帝高兴之下,直接将蓝承宇破格连升数级,赏宅子一座,良田百倾,黄金万两。如此,他犹嫌不够,大手一挥,直接赐下了一个爵位——武安侯。从今以后,蓝承宇也可以被喊一声侯爷了。
虽说蓝承宇日后铁定会继承安国公之位,但安国公之位是祖上传下来的,他这武安侯之位则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意义到底不同。
也有那不长眼的提过,蓝承宇从军不过几年光景,虽说如今立了功,但这晋升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这质疑才一出口,立马就被昭德帝给反驳了回去。蓝承宇两战全胜,不仅重创了西凉,还利用围魏救赵之计逼得北戎撤军,为大夏夺回了陷入敌手的数座城池。这等功绩,莫非还当不起一个侯爵之位么?
至于说蓝承宇入伍时间短,资历不够……这爵位又不是看谁入伍时间长就给谁,否则,那些在战场上坚持了多年的老兵,岂不是个个都能做伯爷侯爷了?
昭德帝向来是个偏心眼儿的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蓝承宇是昭德帝看着长大的母族子侄,且自小便十分聪颖,深得昭德帝心意。如今,蓝承宇出息了,昭德帝自然不会吝惜赏赐。
那出言质疑蓝承宇之人遭了昭德帝严厉训斥,自知触到了昭德帝的霉头,便也不说话了。
在朝堂上,昭德帝与朝臣们狂欢了许久,回到后宫中,自有解语花继续顺着昭德帝的心思说话。
“此番北边大捷的消息传来时,臣妾是真为皇上高兴。这些日子以来,皇上为了与北戎的战事何等殚精竭虑,没有人比臣妾更清楚了。好在,皇上的一番心血,总算是没有白费。正是有了皇上的英明决断,我大夏此番才能够如此干净利落地令北戎退兵,臣妾恭贺皇上!”
周贵妃坐在昭德帝的身旁,举着刚刚斟满酒的酒杯浅笑着说道。
她不愧是昭德帝身边儿得宠时间最长的妃子,一言一语,都说到了昭德帝的心坎儿里。
昭德帝原本因周贵妃意图推动宝络去北戎和亲,对周贵妃很有些意见,如今,见周贵妃这般由衷地为他高兴,不由软下了心肠,接过周贵妃递来的佳酿,一饮而尽。
“还是阿岚懂得朕的心意啊。朕今日,实在是开心得很……这些年来,北戎一直不安分,西凉虎视眈眈,东陵和南越对我大夏也只是表面臣服……大夏已经很久没有打过这样一场大快人心的胜仗了。”
“皇上知人善用,手下有了如此多的青年将才,待那些青年将才彻底成长起来,这些不臣之国,便不足为惧了。”周贵妃一面说,一面观察着昭德帝的神色。
她见昭德帝眉眼间颇有些自得与骄傲之色,便知自己又挠到了昭德帝的痒处。
“臣妾听说,皇上为了显示对这些青年将领的看重,未曾订婚的,皇上都为他们指了一桩好姻缘呢。不过,皇上怎么将那些边边角角的人都照顾到了,倒把最重要的人给忽略了过去?臣妾听说——新晋的武安侯,如今也未曾定亲呢。”
第59章
昭德帝举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哦?那在爱妃看来,该给承宇指个什么样的大家闺秀呢?”
“这臣妾就说不出来了。武安侯这样惊才绝艳的青年俊杰,臣妾实在想不出,有谁与武安侯相配,方能不辱没了他。”周贵妃笑着道:“依着武安侯的出身样貌、一身本事,别说一般的大家闺秀了,就是咱们皇家的公主郡主,武安侯也是配得的。”
“皇家公主和宗室郡主中,年龄与承宇相当的,也就只有涵儿、常乐、宝络和皇叔的嫡长孙女平宁郡主了。”
周贵妃一听此言,便知昭德帝果真有心给蓝承宇指一位天家贵女,顿时心中直跳,面儿上却不显:“平宁郡主虽好,到底隔了一层。武安侯是皇上自家的子侄,若是娶了皇上的亲女,日后与皇上的关系自会更加亲近,皇上说,是不是?”
昭德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周贵妃:“朕也有此意,只是,朕一直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让承宇尚主。若是要让承宇尚主,该让他尚哪位主。”
“如今还未定亲的三位公主中,涵儿为最长者,按理说,这指婚之事,朕怎么也该优先考虑涵儿才是……”
周贵妃听了此言,心头一热,一时却不知昭德帝是真有意将五公主指婚给蓝承宇,还是在试探她。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昭德帝:“皇上这样疼涵儿,实在是涵儿的福气。无论涵儿日后被指婚给谁,臣妾和涵儿总是相信皇上的眼光的。”
“爱妃且听朕把话说完,朕原本想着,涵儿贵为公主,天真烂漫,与承宇倒是颇为般配。只可惜,自涵儿在皇家寺庙中淋了雨后,便羸弱不堪,脾气越发暴躁。贵妃不日前才说过,涵儿近日疯疯癫癫的,怕是无法履行当家主母的职责。涵儿虽是朕的女儿,承宇却也是朕的子侄,更是朕日后要倚重的臣子,朕自然不能为了涵儿而委屈了承宇。”
“朕可不能让朕的肱骨之臣在朝堂上时为朕卖命,回了府中还要受朕女儿的闲气。不止承宇是如此,其余的臣子,也是如此。”
周贵妃听了昭德帝的话,一颗心止不住的下沉。
她没有料到,前几日,她拿来劝说昭德帝不要送姬清涵去和亲的理由,竟会被昭德帝用到这里。
听着昭德帝的意思,姬清涵与蓝承宇是毫无可能的。非但如此,姬清涵与任何一名年轻有为的重臣之子都不可能。昭德帝已经明明白白地说了,他不会让那些人在朝堂上为他出谋划策,下了朝,还要绞尽脑汁的去伺候他胡搅蛮缠的闺女。
姬清涵想要择婿,怕是只能在寒门出生的有才之士,或是出身高贵但无实权的人之中选择了。
这让周贵妃怎么甘心?怎么甘心!
周贵妃原本思忖着,先把姬清涵的病往严重了说,好歹先把和亲这一关给对付过去。待日后,这件事的风头散了,她再仔细地为姬清涵挑选一名出身名门的青年才俊——哪怕不是蓝承宇,也得是与蓝承宇差不多的存在。订了亲,她再留姬清涵在身边儿两三年,慢慢的将姬清涵的“疯癫之症”给调-养好,待出嫁时,姬清涵便与前头的几名公主无异了。
可惜,许是周贵妃前几日推动宝络去和亲之事触怒了昭德帝,昭德帝对她和姬清涵竟连一点儿面上的情也没有了。此时此刻,周贵妃的心中无比苦涩,若是早知道北戎之乱这么快就会被平掉,若是早知道根本不需要派公主去和亲,先前,她就不会那般急躁了。
如今,她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许久之后,周贵妃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涵儿与武安侯……的确……不甚相配。涵儿身子弱,不能忧思过度,也不适合嫁入那等高门大户。日后,皇上为涵儿寻个家风好、人口简单些的人家,臣妾和涵儿也就知足了。”
无论何时,她在昭德帝的面前,都必须通情达理、进退得宜。
无论她此刻是多么的狼狈,但她在昭德帝的面前,哪怕装,也得装出些优雅风度来。
昭德帝听了周贵妃的话,面上这才带上了些许笑意,他拍了拍周贵妃的手,道:“阿岚能够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放心吧,涵儿是朕的女儿,朕无论如何,也不会亏待了她的。”
周贵妃悄然收起唇畔的一缕苦笑:“在皇上看来,六公主与七公主,哪个堪与武安侯相配?听闻,武安侯在上书房中读书时,与七公主交好,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待武安侯也是亲厚有加……”
昭德帝倏然收起了面上的笑容:“宝络年纪小,身子又弱,朕是准备多留她几年的,眼下暂时不考虑她的婚事。”
听闻此言,周贵妃悄悄放下了心,不是宝络就好。她的女儿既然嫁不得高门大族,她自然也不乐意看到宝络嫁入高门大族之中,为东宫一系争取到更多的支持者。
早该想到的,依着昭德帝这多疑的性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蓝承宇尚主呢?
蓝家,包括蓝承宇在内,都是昭德帝手中最锋利的刀。眼下昭德帝还能够完全信任蓝家,若是蓝承宇尚了主,自动站了队,哪怕是昭德帝,也不敢像现在这样全心全意地用蓝家人。
所以,昭德帝根本不可能让蓝承宇尚了姬清涵,同样的,他也不可能让蓝承宇尚姬宝络。
思及此处,周贵妃的心情总算是好上了那么一点。
然而,昭德帝的下一句话,再一次让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常乐与承宇倒是颇为合适。虽说常乐资质平庸,生母又是那么个出身,但恰恰因此,她不会在承宇面前摆公主的架子——也摆不起来。梁顺仪虽然才貌平平,至少在伺候人上颇有一手。但凡常乐能够从梁顺仪那儿学到一星半点,日后,想必便能与承宇做一对和睦的夫妻。”
周贵妃的上齿咬紧了下唇。
昭德帝竟想撮合蓝承宇与六公主?那个怯懦的、卑微的、处处不如她女儿的六公主?简直就是笑话!
她的女儿得不到的,六公主也别想得到。
更何况,周贵妃心知,五公主姬清涵与六公主姬常乐素来不睦,她自己在和亲之事中又利用了姬常乐与梁顺仪,难保姬常乐与梁顺仪不会发现。
若是让姬常乐得了意,日后,周贵妃和姬清涵的日子只怕就该难过了。
必须得想个法子让昭德帝打消这个念头,周贵妃想。
……
“殿下,武安侯知道了您为北边做的事,亲自送了东西来,向您表示谢意呢。”太子身边的心腹太监低眉顺首地说道。
“孤是大夏的太子,这些事,本是孤应该做的,你去告诉他,他的心意,孤领了。不过,他实在不必如此。”那太监领命而去。
一旁的幕僚颇为太子感到惋惜:“殿下为了筹谋这些,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却碍于皇上,非得偷偷摸摸的,甚至不敢让人知道,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好在武安侯是个心中有数的,殿下的这番心血才没有白费。”
太子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头:“孤做这些,本也不是为了让人感激的,但求无愧于心耳。”
当然,太子虽不是那等做好事非要扬名的性子,却也不会特意做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无名英雄。这等隐士情怀,不适合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有人能够看见他的好,记着他的好,那是再好不过的。
“不过,如今这形势,对于殿下来说倒有一样好处。皇上表现得越是不堪,那些真正的有才之士的心便越会倒向殿下。虽说皇上眼看着二皇子不中用了,便想抬举七皇子与殿下相抗衡,但七皇子到底年幼,毫无建树与人脉,又如何能与殿下相比?待殿下彻底站稳了脚跟,便能与皇上分庭抗礼了,届时,区区一个七皇子,不足为惧……”
送走谋士后,太子看了一眼窗外,奇道:“这个时辰,妹妹怎么还没过来?”
往常每天在这个时候,宝络都会来寻太子说些话的,有时是探讨朝政与后宫的话,有时则仅仅只是兄妹之间的家常话。
兄妹之间感情亲厚非常,宝络便是随便与太子聊些趣闻,也能让太子感到难得的放松。更何况,宝络才思敏捷,时常能够在太子遇到困惑时给太子一些启发,久而久之,太子便越发喜欢与宝络说话了。
“启禀殿下,蓝家大小姐邀咱们公主出宫游玩去了,殿下莫不是忘了?”
经底下人一提醒,太子才想起这么一茬。
这些年,宝络与蓝初妍的感情倒是越发的好了。除了蓝初妍以外,太子还没见过有谁能够与宝络处得这么愉快呢。
宝络能有自己的朋友,太子自然为宝络感到高兴。只是,一想起蓝承宇,太子的眉便又蹙了起来。
宝络与蓝承宇都渐渐长大了,正处于少年慕艾之际。
若论身份地位,宝络与蓝承宇也是极为相配的。
只可惜,太子十分清楚,哪怕是冲着他,昭德帝也绝不会把宝络指给蓝承宇。
既然宝络与蓝承宇不可能,他这个做哥哥的,得想法子把他们隔开才是。否则,自家妹妹若是一不小心陷进去了,日后岂不是要白白伤心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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