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六公主陷害平宁郡主与五公主,虽说做得不对,但平宁郡主也不是全然无辜。若不是平宁郡主算计六公主在先,依照六公主谨小慎微的性格,未必会有胆子这么做。
再有那秦国公世子,原先先帝在世时,处处以蓝家马首是瞻,先帝一去,便明里暗里给蓝家人使绊子,想着压蓝家一头,且又觊觎他的心上人,他自然不能轻饶了秦国公世子去。
如今还只是小打小闹,他虽小胜一筹,却也不会放松警惕。若是秦国公世子再做出些什么触及他底线的事情来,下一次,怕是要兵刃相见了。
“主子,现在可要回府?”
“不,我要进宫一趟。”
蓝承宇眯眼看着挂在天空中间颇有些刺眼的太阳,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笑容。
算算时间,如今宫里应该刚用完午膳。依照那丫头的懒劲儿,想必此刻已经开始午睡了吧?
想起从前一道求学时,宝络一用过午膳便开始打呵欠揉眼睛,蓝承宇的眸色不由深沉了些许。
当年那个瘦弱的小丫头也长大了呢,不止他发现了她的变化,其他的许多人,也同样发现了她的变化,开始觊觎她了。
……
“那姓蓝的又进宫了?朕这宫里头的守备,最近真是有够松懈的!”得到消息的永嘉帝发出一声不悦的轻哼,批阅奏折的速度却丝毫不减。他早已练就了一心二用的本事,虽与人说着话,却也不会耽搁他落笔。
永嘉帝最近心思越发深沉,就连一直贴身伺候他的章公公,也看不明白,他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只得匆忙跪下请罪:“皇上恕罪,就这么直接让武安侯进宫,的确不合规矩。只是,那武安侯手中有着先帝御赐的令牌,可不经通报直接进宫,那些守卫也不敢硬拦着……”
说着,章公公便垂下了眸子。
若是不解决令牌之事,可想而知,这样的情况定然还会发生。可依照他对永嘉帝的了解,永嘉帝对于武安侯私下里出入宫闱之事虽有不满,却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否则,直接命人把武安侯给扔出宫去,或是收了武安侯的令牌,岂不便宜?
想来,永嘉帝虽然对武安侯不满,但到底是顾忌着自己妹妹的。
果然,永嘉帝下一刻便对身边儿的心腹之人吩咐道:“让那些见过蓝承宇的人给朕把嘴巴捂严实了,若是有什么流言传出,朕第一个饶不了她们。”
说着,又骂蓝承宇:“自己行事混不吝也就罢了,还来带坏朕的妹妹,真是不像话……”
却在此时,桌面晃荡了一下,永嘉帝手下一抖,便在奏折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印来。
永嘉帝皱着眉站起身来,正待说话,却在此时,周围又是一阵晃荡,不少珍贵的器物都因为这一晃被掀翻在地,成了碎片,这一晃可比头先那次厉害多了,永嘉帝一个没站稳,竟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周围经验丰富的老人发出一阵惊呼:“地动!是地动!皇上快跑!”
而后,永嘉帝便被人大力从地上拉了起来,朝着宫门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期间,有一块横梁砸了下来,险些砸到永嘉帝的身上,幸而章公公将永嘉帝猛地推了一下,才让永嘉帝避了过去。可章公公自己却被横梁砸到了手臂上,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皇上,别管奴才……快跑!”
这种时候,时间就是生命。他不过是一介奴才罢了,死不足惜,皇上却是万民之主,万万不能还因为他,而让皇上有什么闪失。
“闭嘴!”永嘉帝虽懂得尊卑之别,却做不出扔下刚刚才救了自己的人独自逃跑之事,否则,也会寒了底下那些忠心护主之人的心。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不会扔下此人。
他盯着那压着章公公手臂的横梁看了一阵,瞅准角度踹出一脚,将那横梁踹得偏出些许,恰好可以将章公公的手臂从底下解救出来。
幸而在这期间,没有新的大东西往底下砸,否则,连永嘉帝自己也危险了。
永嘉帝也是习过武上过战场的人,虽比不得那些大杀四方的武将武艺超群,力道却也远超常人,一把便将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章公公给扯了起来,两人一起跌跌撞撞地向着门外狂奔。直到到达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两人才稍微放下心来。
“对了,母后和妹妹……还有皇后!”永嘉帝一脱险,便想起了他的至亲之人。
伺候许太后的都是些嬷嬷们,鲜少有身强力壮的太监。也不知就凭着那些嬷嬷,能不能将许太后安然无恙地带出来。
还有他的妹妹,这个时间点,他妹妹可是还在午睡。若是反应不及,可怎么是好?他妹妹向来体弱多病,多走几步路都要喘气……
再有那傅皇后,虽然永嘉帝不怎么喜欢她,但她到底是自己的妻子,且如今腹中还怀着自己的骨肉。如今发生了这样的险情,也不知她有没有及时逃出来,会不会动了胎气。
永嘉帝越想越担心,恨不得将自己一分为三,兵分三路,分别去往母亲、妹妹和妻子处。
“皇上莫要心急,武安侯身手不俗,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到了昭阳殿。有他护着,长公主不会出什么事儿的。至于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处,各遣一名力气大、腿脚灵便的小太监过去看看,或许可以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搭把手。”
太后、皇后与宝络的安危虽然重要,章公公也理解永嘉帝的忧心之情,但他不愿意让永嘉帝涉险。越是发生这种事的时候,一国之君的安危便越是重要。
永嘉帝的存在,对于众人来说,就像是一枚主心骨。倘若他有个什么不测,宫里宫外必然一团乱。
章公公晓得这些利害关系,因此,他隐隐挡住了永嘉帝的步伐,不让永嘉帝亲自去慈宁宫、凤仪宫以及昭阳殿的任何一处,只提议让小太监代为查看情况。
只是,此刻至亲之人安危不明,永嘉帝心急如焚,哪里能够听得进章公公的话?他力气极大,真要想走,章公公根本拦不住他。只见他将章公公一推,人就几步冲了出去:“朕先去母后处看看,待会儿再去皇后处。你多找几个机灵的,一旦有了母后、皇后和妹妹的情况,立刻来告知朕!”
两宫一殿之中,慈宁宫离坤泽宫最近,而昭阳殿离坤泽宫最远。
如众人所料,地动发生时,宝络的确在床上酣睡。只是,她睡眠一向浅,地动才刚发生,她就被惊醒了,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碧尧,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儿?”
说话间,又一波震动传来,宝络被震得歪回了床上,头还磕到了墙,这让她有些懵,缓了好一阵儿,才缓过神来。
门外传来女子惊恐而慌乱的声音:“主子,门口被堵住了,奴婢进不来……您还醒着吗?奴婢记得,您的寝殿还有一扇通外殿外的小门,您记不记得那小门在哪里?”
说是小门,其实是个狗洞。据说这昭阳殿在前朝原是一名极为得宠的公主的宫殿。公主年纪小,又贪玩儿,喜欢与人玩捉迷藏。后来,为了让人捉不到她,便命人在寝殿挖了个狗洞。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这狗洞至今也没被填上。
只是,宝络虽然知道那可以通往殿外的狗洞究竟在哪里,她也根本不可能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因为,那狗洞被挡在两个大书柜之后!
如今碧尧被困在门外进不来,依照宝络这小胳膊小腿儿,根本不可能挪得开那两个大书柜!早知道就不嫌那个狗洞摆在那儿难看,命人把它遮住了,关键时刻,那可是个极好的逃生之处!宝络懊恼地想。
方才那一阵又一阵剧烈的摇晃,让宝络的手肘处和膝盖处磕破了皮,如今有些火辣辣的疼。宝络刚想站起来,却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声。
宝络心下一个咯噔,正想着是不是有东西要被晃下来了的时候,却见那扇门被蓝承宇一脚踹开了。蓝承宇一个箭步冲了进来,迅速锁定住将自己缩成一团、抱着头的宝络,心下松了口气。他快步上前,将宝络拥入怀中,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了,我会带你出去的。”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沉稳和笃定,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相信他。似乎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宝络舒了口气,正待说些什么的时候,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她的身子猛地前倾,牙齿磕在了蓝承宇的下巴上,那下巴便立刻添了一道血痕。
“你没事吧,我……”突然,宝络的瞳孔猛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情景一般:“小心!你背后……”
接下来,又是一阵剧烈的响动传来,连宝络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后头的话了,自然也不能确定蓝承宇是否有听到。
她只能感觉到,面前之人突然抱紧了她,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团在怀里,然后,有什么东西撞在了这个人的背上。连被蓝承宇拥在怀中的她,都因为这股力道而产生了片刻的眩晕……
这一次,宝络用了比方才更长的时间才缓过神来。
她睁开眼,挣扎着从蓝承宇怀中爬出来,便看到一个巨大的花瓶在蓝承宇身后的地上碎成一片。
蓝承宇的后背处,鲜血淋漓。
第112章
蓝承宇俊逸的脸庞惨白一片,他向来是可靠的,仿佛什么也难不倒他,这还是宝络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虚弱的一面。
宝络伸出手,像是怕弄痛他似的,只轻轻摇了摇:“你怎么样?”
蓝承宇没有反应。
他满是鲜血地倒在面前的样子对于宝络来说,冲击力真不是一般的大。宝络的心似是被谁狠狠揪了一下,手上加大了力道:“喂,蓝承宇,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啊!”
说到最后时,她的声音中,带了些哭腔。
这个人,怎么那么傻。若是他不进来,或者不去挡那一下,不就没事了?谁、谁要他好心了。
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当她真的会开心么?
一滴滴的热泪自宝络的眼眶中落下,落在蓝承宇的身上,打湿了她的衣衫。
直到此刻,她才不得不承认,蓝承宇在她的心中,早已是超乎她想象的重要。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殒命,她便心痛得不能自已。
这时,蓝承宇的头顶上方砸下来一片瓦砾,眼看着那片瓦砾就要落到蓝承宇的身上,宝络赶忙拽着他的衣衫,吃力地将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瓦砾在离蓝承宇和宝络不过一尺的地方碎了开来,砸在地上的那股狠劲儿,让宝络心中狠狠颤了一下。
现在,他们可还没有脱离危险,还不是能够放任自己继续软弱的时候。
宝络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视线迅速地在寝殿中逡巡了一圈,然后锁定住书柜前的一张宽大桌案,拽起蓝承宇的衣服,准备把他拉到那桌案底下去。
谁知,正准备动手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便将宝络的小手反握住了。宝络微微睁大了眼:“你,你醒了?”
那双明亮的眼瞳中,惊喜是那么的明显。
蓝承宇点了点头:“我说过,咳咳,有我在,自然会护你平安无事。来,拉我起来。”
“可是,你行吗?”宝络迟疑着道。
蓝承宇背上的伤看起来好严重,而且,刚才他还晕过去了,他真的能站起来吗?
被心上人用一种充满怀疑的目光问行不行,对于每个男人来说,大概都是无法忍受的事。
蓝承宇见宝络迟迟没有动作,索性拉住宝络的手,用力一拽。宝络被他拽得一个踉跄,他却趁此机会站了起来,一把揽住宝络的纤腰,将她扶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蓝承宇的唇擦过了宝络秀美的额头,让宝络面色微微泛红,一时之间,竟忘了追究蓝承宇怎么这么快就站起来的事。
“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听到你身边的碧尧说,这房间中还有一个出口,是不是?”此刻,蓝承宇与宝络挨得极尽,呼出的热气几乎尽数喷洒在了宝络的耳边。
刚才,蓝承宇是一脚踹开了正门进来的。只是现在,正门处堆积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且门前的一根柱子也塌了,若是再一脚上去,只怕在踹开这门之前,蓝承宇和宝络先就要被埋起来。
宝络显然也明白蓝承宇的用意,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道:“那‘门’在大书柜后面,书柜太重了,我搬不动。”
她的声音软软的,听着不像是在诉苦,倒像是在撒娇。
蓝承宇听着宝络的声音,心里头像是被谁拿了根绒毛在不断地挠着似的。好不容易震感稍稍平息,他便揽着宝络的腰大步走向那两个书柜,然后,在宝络惊讶的目光中,双手猛力一推,便将其中一个书柜推倒在地。而后,他又如法炮制,将另一个书柜也推到了地上。
露出掩藏在书柜后的那一个小小的出口。
蓝承宇伸手进去探了探,让人惊喜的是,那个出口像是被谁加固过似的,并没有因为这一波波的震动而被堵住。否则,蓝承宇和宝络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不论这个洞口是谁加固的,蓝承宇都由衷的感谢那人的先见之明。
“你先出去,我跟在你后面。”
“可是……”
“听话。”平日里,蓝承宇对宝络都是宠溺而纵容的,如今,他的语气却是不容人拒绝。
时间不等人,宝络只犹豫了一瞬,便按捺下心中对于蓝承宇的担忧,弓着身子开始钻狗洞,啊不,小门。
说是小门,其实更像是个短道。宝络艰难地在里头爬了一阵,才终于爬到了另一端。
终于出来了。
看着天上明亮的光芒,宝络松了口气。
可旋即,她的心又提了起来,扒在洞口的边缘往里头看:“蓝承宇?蓝承宇?”
这人怎么没跟她一起出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宝络可没忘记,蓝承宇的身上还带着伤呢。他会不会刚才只是在逞强,爬到一半晕过去了?
从洞口的外边往里看,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宝络心中越来越没有底儿,几乎想要从那洞口爬回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却在此时,对上了一双温润而明亮的双眼。蓝承宇冲着宝络露出了一个笑容,示意她不要慌张。
宝络不知怎的,鼻头一酸,险些又要落下泪来。
刚刚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她似乎变得尤为脆弱。
……
永嘉帝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慈宁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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