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世子妃自然死不了。”
修白感觉自己要被掐死了,他大张着嘴巴呼吸不畅,断断续续道:“世子妃绝对还活着,她、她那么聪明医术又好,说不定已经离开这里,等着咱们去找她了!”
“是啊,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死呢。”
容羡总算是松开修白的脖子,他垂下手臂嗓音轻柔,一遍遍重复着:“善善一定还活着。”
只是阿善……真的还活着吗?
心口的疼痛加剧,容羡眼前一黑,忽然吐出一口血。
成大事者,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所以无论他安抚自己多少遍阿善还活着,他心中仍旧有一个最确切的答案。
死了。
她那么善良的傻姑娘,就算没有坠入悬崖,又怎么可能会从那人手中逃生。
“爷,你怎么了!”在修白等人急匆匆扶住容羡时,容羡强撑的冷静终于破裂,闭着眼睛低低笑了。
说什么就算她死了,哪怕她只剩下一根手指,他也要找到她。明明已经想过最坏的结果了,可容羡没有想到的是,找到最后他就连阿善的手指头都找不到。
也是,那姑娘生都不情不愿的跟着他,死前,也想着和他清清白白断的干净,所以其实容羡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他什么也没有。
……
阿善在锦州城等了近十日,才听来沧海城的动静,容羡终于动身往皇城赶了。
不过比较奇怪的是,她一直没听到和她有关的消息,按理说南安王世子妃在沧海城意外身亡,这消息挡不住,不可能没风声传出,可阿善去遍锦州城大大小小的茶馆、客栈,都没听到消息。
阿善想,再等等吧,或许等他们一行人回了皇城,就会有消息传来了。结果她这一等就又等了半个多月,后来总算有消息传来,得到的却是南安王世子妃身染怪病的消息。
看来容羡还未放弃寻找她。
皇城,南安王府内。
容羡下朝后径直去了南宫复的药房,南宫复正在晒药,看到他过来停下手中的动作,叹了口气才道:“师兄回信给我了,他说你连尸体都找不到,他又如何帮你招魂。”
“没有尸体就不能招?”因为南安王的原因,容羡也不是没接触过这些。
南宫复无法理解,为何容家一个两个都不放过死去的人,他无奈道:“见不到尸体如何招魂?”
南宫复如实将师兄的话转告给容羡:“没见到尸体,若是人还活着,你招魂不就等于杀人?”
容羡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听进了他的话。
南宫复还以为容羡这是想开了,谁知没过几天,他就又听到容羡秘密召集南安王手下的术士,之后他连续三日闭门不出,南宫复气的直哆嗦,暗骂一句疯子,赶紧回房给师兄写信。
其实南宫复是无法理解容羡的,在容羡看来,阿善如今的失踪就同死了没什么区别。
这日阿善正在医馆帮人看诊,她询问着病人的症状,心口一跳,她忽然头晕目眩,身体抽疼感传来时阿善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顾大夫,你这是怎么了!”
在众人慌张去扶阿善时,阿善的意识进入一片大雾。耳边是隐约传来的铃音,她像是被控制了般循着铃声而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铃——
一声过于刺耳的铃音响起,阿善猛然回神意识后撤。
朦胧中她看到被红线缠绕的阵法,烛火中央的男人俊美苍白气质清冷,阿善惊讶张了张嘴,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疑惑喊道:“容羡?”
在容羡寻声抬头的瞬间,阿善被一股力量大力吸出,如同溺水后浮上水面的人,她大喘着气睁开眼睛。
“醒了醒了,顾大夫醒了。”
阿善醒来后还有些茫然,医馆的老板娘赵夫人亲自帮她把脉,见她没什么问题了才松了口气:“真是被你这孩子吓死了,好端端的突然没了气息。”
“我……刚才停止了呼吸?”别说是医馆的人看到害怕,就连阿善自己听着都觉得玄乎后怕。
“可不就是没了呼吸。”
赵夫人轻点阿善的心口,“就连心跳都没了,要不是老道长进来对你摇了下铃铛,这会儿咱们就该帮你准备后事了。”
“咦,那位老道长怎么不见了?”
阿善循着赵夫人的视线看去,只见门外空无一人。这件事的后续,就是阿善当晚做了场奇怪的梦。
梦中她轻轻荡着秋千,漂亮的裙摆随风轻荡,只是她荡着荡着从春天荡到冬天,在从冬天荡回夏天。四季轮回间,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淡,到了最后秋千停了,阿善坐在秋千上哭,有人走过来将她轻轻抱起。
“……你喜欢我吗?”
梦中除了阿善自己,一切都是模糊的。
她能看清男人身上华贵的衣袍,也能看清他披在身后的长发。阿善还看到她窝在男人怀中轻搂住他的脖子,抽噎着重复着同一个问题:“……你真的爱我吗?”
梦中她似乎还喊了那个男人的名字,但阿善却听不见她喊的究竟是谁。
烈风吹来时,男人收拢怀抱,他轻轻亲吻阿善的额头只说了一个字。淡漠毫无起伏的声调听不出情绪,他说——
爱。
那……有多爱呢?
阿善从梦中听到自己问自己,接着男人的声音很快被噼里啪啦的火烧声淹没,场景突兀一变,阿善竟然身处在大火中。
“善善。”
梦中的阿善不见了,阿善成了梦中的自己。她听到声音回头,只看到一袭绣纹霜袍,不等她看清来人是谁,身体一坠她竟然被人推入火中。
“啊——”阿善直接从梦中吓醒。
同一时间,容羡又回到梦中的荣皇宫,阿善在雪中对他挥了挥手,她转身时衣摆飘起如同展翅的蝴蝶,有些无奈的对他说:“容羡,我真的不喜欢你。”
【好,你不喜欢我。】
这次容羡终于又看清了更完整的梦境。在阿善离开后,梦中的容羡仍站在原地,他轻缓抬手拂落阿善披在他身上的披衣,目光落在阿善的背影上,长睫覆了白色的雪。
【我只要知道自己还喜欢你,就足够了。】
第115章 疼爱娇妻五
容羡在招魂的阵法中昏迷不醒,他的意识停留在梦中的大雪天出不来。
后来还是南宫复硬闯入了他的房间, 他吹灭阵法圈内的蜡烛扯乱红线, 又是疗伤又是喂药, 总算将容羡的一条命保住了。
“难道那群术士没告诉你吗?若是阿善还活着, 你强制招魂会害死她!”
容羡眼皮动了动总算是睁开眼睛, 他像是没听到南宫复的话,双眸空洞毫无焦距,意识中的那场大雪冻得他浑身发寒, 明明那只是一场梦,但容羡却像是真实经历过。
“容羡,老夫在同你说话!”南宫复动了怒,‘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药碗放到桌面上。
容羡总算回了神,他从榻上坐起身, 唇瓣失去血色变得有些苍白,嗓音也破碎沙哑。
“我只是,想再见见她。”
容羡喉咙动了动,向来强势的南安王世子罕见露出脆弱的一面。他无力靠着墙捂住心口, 轻闭长睫声音压得很低:“我没想剥离她的生魂, 就只是想看她一眼。”
南宫复一愣, “那、你见到她了吗?”
“见到了。”
总算是露出浅淡的笑容, 容羡轻轻道:“她还活着, 似乎过得不错。”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但他确实看清了阿善。
多日不见, 她脸颊嘟嘟总算是长了些肉, 那双漂亮的眼睛依旧明亮清澈。容羡想起她软软喊他的疑惑模样,她似乎被吓到了,微张着嘴巴惊讶喊他的名字,要不是她消失的太快,容羡一定会想法子抱抱她,哪怕他无法真实的触碰到她。
“世子爷,听老夫一句劝,以魂招魂极为危险,稍有不慎会丧命。”
“知道了。”容羡只简单回了三个字,并没其它表示。
南宫复见自己劝不动了,就出门想要去后山见一见南安王,前去通报的人很快又返回,南安王并不准备见南宫复,只回给他一句话:“只要容羡不死、朝局稳定,剩下的随他折腾。”
“疯子,都是一群疯子!”南宫复甩手而去,他管不了容家的人,所以当天就背着药篓出了城,决定眼不见为净。
“……”
阿善最开始不知道自己是被招魂了,直到她看诊时又连续出现了几次这样的症状。
意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阿善每次昏迷后都感觉自己变得轻飘飘的,耳边铃音悦耳清脆,她的身体穿过层层大雾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更奇怪的是她每次都能看到容羡,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
时间久了,医馆的人都见怪不怪了,赵夫人问起的时候,阿善也只是含糊说自己得了怪病,如此反复下,她每次意识被拉扯出去后,当晚都会做怪梦。
怪梦被称为怪梦,都是有原因的。
这一晚,阿善睡着后又入了梦境。
这次她梦到自己在荣皇宫内堆雪人,鹅毛大的雪铺落在地上,阿善身上穿着枣红的刺绣袄裙,衣领和袖口上还有圈白绒毛,在雪地中格外明显。
雪很大,阿善在地面踩一脚就会陷入一个小坑。她堆完雪人后,发现雪人头顶光秃秃的还缺些什么,就跑到梅花树下捡落花。
“姑娘你快些,主子马上就出来了。”
“好了好了,我马上回去。”不远处有人在叫她,阿善兜了一裙子的梅花往回跑,她大概是很高兴的,脸颊冻得红扑扑眼睛弯成月牙状,一边跑还一边笑。
“姑娘慢些跑,小心地滑。”
“欸——”
那边话音才落,不知从哪儿跑出一只雪白的猫,等阿善发现时已经晚了。她缓下脚步忙往后以退,然后啪叽一声后翻从台阶上摔下,直接趴到了雪地中。
阿善是梦中人,按理说她是不可能出现上帝视角的,但她不仅摔倒了,还看到自己是打了个滚正面朝下趴在了地上。
她衣裙中的梅花因她这一摔撒的漫天都是,也幸好台阶不高地上雪厚,阿善懵了瞬顶着满头的雪抬头,入目就是飘飘扬扬的红色梅花,还有停立在她身旁的华袍男子。
“什么人!”站在男子身边的人拿剑挡在他的身前。
阿善晃了晃满头的雪,揉着鼻子喃喃道:“就……人啊。”
她就一倒霉的普通路人啊。
开着上帝视角的阿善自己都嫌弃梦中的自己傻,她不仅能看到自己头上还有雪块,还看到有一朵梅花砸在了她的头上。
“对不起呀。”红色的衣裙铺满雪地,阿善也知道自己这突然的出现是吓到了经过的人。
抬头,她顺着男人的衣衫一路往上看,在落到他的脸上时,小嘴微张忽然瞪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果然是你。”低缓的嗓音响起,男人一身绣纹黑服,金冠墨发。
其实阿善是看不清男人面容的,但梦中的她就如同花痴般,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从男人面容上移不开。男人似乎笑了,沉沉的笑声勾的人撩撩发痒。
阿善觉得自己好丢脸,也幸好这一幕很快闪过,接着阿善又回到雪人身边,在雪人的头顶插了一圈梅花当花环。
“这是你弄的?”被掐掉的一段情节阿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她和华袍男人站到了一起。
阿善点了点头,她笑眯眯像是在求夸:“是不是很大很好看!”
男人懒懒‘嗯’了一声,很给面子的接话:“很大,很好看。”
“那我堆得雪人是不是荣皇宫最大的那一个?”
“嗯,是最大的。”
阿善满意了,她哼着小曲拍了拍雪人的圆脑袋,“下这么大的雪,我刚才一路走来都没见到一个雪人呢。”
“你当然见不到了。”男人声调很平。
阿善听到自己疑惑问了句为什么,男人的声音一顿,接着淡淡道:“还没有人敢在御书房附近堆雪人。”
“啊?”
“你是第一个。”
画面再一转,就是阿善匆匆忙忙把雪人推倒,在听到不远处房门开启时,她手脚并用的推雪,索性一屁股坐倒在雪里。
男人扯住她的衣领拎小鸡似把她拎起,“你慌什么?”
阿善眼睛十分清澈看向他,“你不是说这里不能堆雪人吗?这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我是不是完蛋了。”
男人嗤笑,“我只是说没人敢这样做,又不是说不能这样做。”
“这有什么区别吗!”
男人顿了下,意味不明道:“这区别可大了。”
梦到最后,阿善始终没看清男人的面容,他好听的声音阿善也是听过就忘,最后的最后是阿善可怜兮兮站在毁坏的雪人旁,她垂着脑袋踢了脚地上的雪,身后脚步声靠近,有人喊她:“善善。”
轰——
又是冲天的大火,阿善一瞬间从寒冷坠入炽热的地狱。
无论梦的开端有多美、梦境的中途她有多开心,最终在梦的结尾她都会被冲天大火淹没,阿善一次比一次入梦深,一次比一次带入的感情真,这次她醒来额头不仅冒了汗,就连心口也在隐隐作痛。
“这都是……什么啊。”阿善醒后抓了抓头发,被这连续的怪梦扰得心烦。
“……”
容羡再一次开启招魂阵见阿善时,小姑娘脸色苍白双眸无神。
本就只一眼就该关闭的阵法,容羡忽然就舍不得了,他终于在阵法中开了口,声音压了又压怕会惊了人,他轻轻问:“你怎么了?”
阿善眨了眨眼看向他,她其实还是没弄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直到容羡走到她身边虚抱住她,阿善伸出手一碰,发现自己的手竟从容羡身上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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