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点儿没忍住那疼痛惊呼出声,却最终死死的忍住了,只是再跳舞时,全然没了先前的轻松写意。
反而因着高台上那人的出现,心中不由惊惧交加。
他他他他怎么会在哪里?难不成,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太子侍卫,而就是太子本人?!
此念头顿起便再压抑不住,毕竟事实也摆在眼前,她不由想起白日里自己还在嘲笑他是太子侍卫,还说了什么?好像是说他笨?
我究竟做了些什么?我居然说堂堂大燕朝的太子笨?
如此一想,她只觉头晕目眩,感觉自己整个人生都灰暗了下来。
若是可以,她只恨不能立刻奔逃离去,可她的倔强与压力逼迫着她,不得不僵硬机械的在舞台继续。
她后面一小段,因着恐慌与脚踝疼痛,眼中早已蓄满了盈盈谷欠坠的泪珠儿。
可她的差错,本就因已是末尾,加上众人只顾着沉迷她的姿容,哪儿观察到那么多。
唯独上座的赵景焕,目光不经意在她脚踝顿了顿,随即移开。
而在最后,那些围绕着苏沫儿的舞姬,如花瓣儿般层层叠叠朝外围绽开,同时扔出早就准备好的花瓣儿。
苏沫儿则在他们绽开与漫天飞舞的花瓣雨飘洒的同时,脸颊上的面纱与头上高耸的云鬓,瞬间滑落。
霎时间,三千青丝如瀑倾泻,盈盈光亮映照在上面,反射出耀眼光辉。
最终,苏沫儿缓缓卧坐在了中间,舞蹈终止。
而众人则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顿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张怎样的脸庞,本就身姿妙曼不类凡人,如今再加上那满头倾泻的青丝,和那张含羞带怯的面庞,如若仙人也不比了……
偏偏她那双眼眸,水汪汪的,清纯至极,如泉叮咚,如雾氲涌,又如清风远送。
搭配着那张妖媚的脸与身姿,只道人称一声:艳若桃李还余,貌似琼娥更甚!
一时间,场中寂静至极,足足半响,才猛然有人大喝一声:“好!”
随即,如潮水般的喝彩连绵起伏,苏沫儿闻听,高高吊起的心稍稍放下些许。
看这些人的模样,想来自己表现已是很出彩了吧?
也不知殿下会怎样想自己?若是觉得自己跳的好,会不会便不怪罪自己白日的冒犯了?
如此一想,又紧张起来,说来说去,她何去何从,终是把握在高座那人手中。
可她战战兢兢的等了许久,也不见上面那人有何表示,不由越发忐忑。
想了想,她咬咬牙,领着众舞姬行礼:“奴家给殿下请安,殿下千岁。”
声音柔媚又醇和,当真酥人至极。
不知道多少人迷了眼,却下意识去看高座的太子。
都尉初始也惊呆在苏沫儿的舞艺之中,平心来说,苏沫儿的舞技自是一般。
可心思巧妙,与环境等等融入一起,当真是神乎其技。
因此,反应过来,他几乎是兴奋的满脸通红,比先前柳霏霏出场后还高兴。
旦因苏沫儿无权无势,如果得了太子青睐,日后定迈不过自己这里的情谊。
正想对着太子将苏沫儿大夸特夸,可看太子,却只见他目光盯着苏沫儿,神色也无变化。
先前柳霏霏时他还说了几句话,没道理如今的苏沫儿反倒让他瞧不上了吧?
可这样想着,却也不敢绝对,毕竟这位的心思,可不是那么好猜的。
他头脑顿时冷静下来,觉得老这样不是办法,只能斟酌着道:“那个……殿下,舞姬已献艺完毕,不知殿下这里,可有什么章程……?”
赵景焕好似没听见似的,他不开口,在场众人都心有战战,现场越发沉默,气氛压抑。
直到众人快受不住时,赵景焕才收回目光,似是随意的挥了挥手:“让她下去收拾收拾吧。”
这是个什么意思?都尉摸不准他的心思,一时也无办法,只能赶紧对苏沫儿道:“退下吧!”
苏沫儿闻听他那句下去收拾收拾吧,顿觉浑身力气好似被抽干。
她先前曾听杨嬷嬷他们吩咐过,如果太子看中了谁,便会赐赏,那日后便能伺候太子了。
便连在自己种种手段下都熬过来的柳霏霏,事后都得了赏,可如今的自己,却什么都没得到……
一瞬间,她万念俱灰,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的道了谢,也不知怎么和其他舞姬回到的坊间。
而苏沫儿并没有得赏的消息已是传来,众人态度各不相同。
有漠不关心的,有神色同情的,自也有爽快不已的。
显然,柳霏霏就属于这类,她看似好了些许,只脸色略有些苍白,此刻见苏沫儿双目呆滞的回来,顿时冷笑起来:“都瞧瞧吧,人啊,终究还是要靠实力的!你们看我,便是被人使下作手段暗害了又如何?我还不是被太子看赏了!”
青釉扶着苏沫儿,看着她浑浑噩噩的神色,心疼不已。
李玲儿几个便帮着她反驳回去:“柳小姐,你也未免欺人太甚了罢!在这种时候,你非得要戳人伤口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就知道苏姐姐是没被太子看中?即便这次没有,依着苏姐姐的容貌,日后自有的是机会。”
柳霏霏不屑的哈了声,她盯着苏沫儿,神情讥讽:“我欺人太甚?戳人伤口?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苏沫儿,你瞧瞧你自个儿,费尽心思又如何?在殿下面前,你真以为那些小心思有用?殿下是什么人?什么没见过?岂会被你蒙眼哄骗?”
说着轻嗤道:“野鸡就是野鸡,便是给了你枝条儿也跃不上去,还妄想当凤凰?真个痴人说梦!”
此言落下,顿时博得柳霏霏追随者满口附和。
一时间,柳霏霏得意非凡,苏沫儿闻听,脑子阵阵眩晕,想起此次不能被太子看中的后果,顿时更加绝望。
她闭上眼,那早就蓄满眼眶的泪水便如珠般在莹白面孔上滚落而下。
……
……
作者有话要说:
苏沫儿:有句mmp我一定要说,老娘跳的这么好,那个太子是不是眼瞎了,居然不选我?他是不是在记恨我之前嘲笑他?原来你是这样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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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而就在众人闹哄哄的时候,突然有个面白无须的内侍被杨嬷嬷带进来,见这闹哄哄的场面,便皱了皱眉,亮嗓道了句:“哪位是苏姑娘?”
方才还闹哄哄的众人闻声望去,顿时神情微变,面白无须,声音尖利的内侍出自哪里,谁心里都清楚。
苏沫儿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李玲儿等人推出去:“在这,在这里,苏姐姐在这里。”
苏沫儿将将回神,愣愣的看着那内侍,下意识的行礼:“见过公公。”
哪知那内侍见了苏沫儿,却一改冷硬模样,竟笑的温和有礼:“苏姑娘,您客气了。”
又扫她一眼,‘哎呀’的道:“姑娘,殿下叫您下台来好好收拾番,您怎的还未动呢?”
苏沫儿‘啊?’的声,后知后觉的瞪大眼:“公公,您的意思是……”
内侍道:“苏姑娘,您快点儿收拾一番,随奴才入宴吧,殿下点明了要见你咧。”
此言落下,哪怕苏沫儿心中已隐隐有所猜测,可听到实话,还是不由激动的轻呼一声:“殿下要见我?!”
原来,原来殿下那话的意思,不是没看上自己,而是体恤自己吗?
短短瞬间,她便经历了从云端到地狱,又被对方轻飘飘一句话给从地狱揪了出来,重置云端的经历,叫人真个五味杂陈。
李玲儿等人听闻,皆是大喜,纷纷道贺:“天啦!真是没想到,殿下居然要苏姐姐直接去宴会伺候了,这可是今夜第一人呢!”
边说着,还拿眼故意去瞧柳霏霏,言语挤兑:“方才也不知道是谁,还在那儿耀武扬威的!瞧瞧,殿下果真是眼光极好的,偏偏一眼就看中了苏姐姐而不是别人呢?”
这话说的,好似柳霏霏就不是被太子看中了的一样。
她也没想到,自己前面还嘲讽苏沫儿野鸡妄想变凤凰,下一刻那高高在上的太子便在苏沫儿脚下垫了高枝儿将人给托了上去。
若不是她知晓两人身份天差地别,毫无关联,还以为对方是故意跟自己作对。
她越想,神色便越难看,气的鼻子都快歪了,却根本不好多说,只能冷冷哼了声,甩袖便走。
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眼,放下狠话:“走着瞧!”
杨嬷嬷也懒得去管她,欣慰的看着苏沫儿:“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去收拾番,随公公入宴罢。”
苏沫儿这才镇定下来,喜笑颜开的对着杨嬷嬷应是,又对内侍称歉:“劳烦公公稍待。”
那内侍暗道此人如此美艳,一眼就被殿下相中还亲自接见了,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自然满心的示好,笑呵呵的应了。
苏沫儿与青釉赶忙退下,仔仔细细的找了几身衣服,纠结几番才选了件穿上,赶忙随着那内侍出去入宴。
等到了宴会场地,苏沫儿却又已从方才的激动中缓过来,反而越发忐忑不安了。
她正暗暗思索着,过会儿面对太子时该如何应对,便闻内侍笑道:“苏姑娘,且上去罢。”
苏沫儿抬眼,便见果是到了上座,可她见到那朗朗太子,脚步竟走不动,面上不免显露丝丝踌躇。
都尉见状,立马笑道:“苏姑娘来啦,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过来为殿下侍酒。”
苏沫儿忙才应了声是,步步生莲的踏前,不过因着先前崴了脚,是以颇有些疼痛。
可在都尉与太子跟前,如何敢露出丝毫,否则便是不敬之罪,因此只能咬牙忍着,随即战战兢兢的到了太子跟前,盈盈一礼:“奴家参见殿下,殿下千岁。”
赵景焕视线在她出现的那瞬间便落在了对方身上,随即停驻在她莹白纤细的脖颈上。
此刻她已换了身规规矩矩的齐胸襦裙,外罩一件绣纹开衫。
不同于她在台上时的妖媚,此刻她看似多了份邻家气息,可她的姿色终究太盛,便是如此简单的衣裙着上,盈盈站在那处,有光亮衬着也极是耀眼。
好半响,他才淡淡的‘嗯’了声:“过来吧。”
有了太子这话,苏沫儿一直紧提的心才稍许放下,柔声应是,步步上前。
赵景焕目光何其敏锐,下意识在她下半身顿了顿,可惜长裙曳地,并不能看清究竟。
此时苏沫儿已盈盈跪坐在了他的身侧,他饮完酒放下杯盏,她便提起酒壶替他再次斟上半杯,如此往复。
两人皆没在说话,苏沫儿自是乐的如此,因为生怕搭话了,太子便说起白日的事。
而赵景焕目光却总是若有似无的盯着她,见她斟酒时,探出的纤纤十指如葱白玉,纤细皓腕白皙如雪,她低着头一副温婉模样,柔光映照,更是楚楚动人。
可若细瞧,却能瞧的分明,她虽极力镇定,那动作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露出点点颤抖。
赵景焕见着就不由心头发笑,不由自主的想到,见她三次,一次一个面孔,这小丫头,真是有趣极了。
他一时兴头大起,显然猜出她的心思,却是起了逗弄之心,突然冷声开口道:“你很怕我?”
此冷冰冰的话一出,顿将苏沫儿的心跳如鼓和方才升起的丝丝面色潮红给惊了下去,忙回道:“殿下一心为民,善名广传,奴家怎会害怕?”
实则内心早已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他。
毕竟在这一心为民前,还有若干个不苟言笑,冷若冰霜,不近女色等形容……
她曾经还觉得,凭自己的手段姿色,日后定能博得太子喜欢。
可如今事情的发展,早就不在她的掌控之间了,当初的信心十足,也变得如海上浮萍般脆弱。
赵景焕便睨着她‘哦’了声:“不怕?真不怕还是说假话?”
苏沫儿更急,却不敢表现,话语柔柔:“奴家不敢欺瞒殿下……”
她话未说完,便被赵景焕‘砰’的声放在桌上的杯盏声吓得浑身一僵:“既是不怕,那你方才跳舞时哭什么?难不成以为我会吃了你?”
他声音不算大,却也不小,顿时引起众人频频注目。
可其他人都没有苏沫儿压力大,她方才跳舞时被太子乱了心神,以致于崴了脚,加上惊惧的情况下,哪儿顾得了那许多。
若不是赵景焕提及,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哭了还是没哭?
眼下太子等着答案,她自是不可能真个说出真相,一时间深觉‘伴君如伴虎’此言大善。
却只能硬生生顶着那寒若冰霜的目光,飞快转动脑子,怯生生道了句:“没、没,回殿下,奴,奴家真不是害怕,而是怕跳得不好,脏了殿下的眼。”
说着,深深的拜伏下去:“请殿下恕罪。”
赵景焕见她如此,反倒是内心升起阵阵愧疚。
他本意是逗弄下她,却没想到好似过了火?以致于她反应这般大。
想着她的话,他那颗冷硬的心莫名动了动,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先前她的舞姿,更觉心头异样连连,却理不清是何原因。
虽如此,却是不妨碍他做出观赏的,他本身就武功高强,舞蹈虽不沾边,却很多东西都是异曲同工的。
加之前世今生的阅历以及在宫中成长的见识,不难看出她的舞姿虽青涩有余,却很好的将四周环境与她本人揉于一色。
整个舞艺下来,已足可称惊艳,尤其是她最后眸晗秋水,这漫天花雨下盈盈欲坠的模样,更仿若点睛之笔,将整个舞蹈都盘活了起来。
称之为天香国色,一舞倾城,也不逞多让。
他闭上眼,轻轻的呼出口气,才清浅的道了句:“你跳得很好。”
此言落下,满场的压抑气氛顿时一消而散,便是苏沫儿也有些愕然,不懂这位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方才那模样,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转眼就这样云淡风轻了?
接下来的时候,她都小心的伺候着这位殿下,却也逐渐发现,他虽高华,沉默寡言,看起来也冷冰冰的,不过好似……也没那么难以相处?
这样一想,她那本渐渐消散不足的信心和小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沅娘曾私下教导她: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你得想尽办法留在他身边,出现在他眼前,既不能太远,亦不能太近。以此让他习惯接受你的存在,便是只猫啊狗啊,养久了都会有感情,何论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呢?
所以,她如今要做的,便是抓紧一切机会,留在太子身边。
而不是被动的等着他想起来时见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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