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余心说:哼哼,管笠,你等着!下次不让你也淋个透心凉,我就不姓唐。
唐余被泼冷水的那一幕,恰好被静珍郡主看了个一清二楚。
静珍郡主若不是一直奉行女子该有的那一套规范,身体已经形成了某种固化的僵硬动作,定然是会冲过去,制止管笠的bao行。结果她自己虽然不能做出不符合淑女的举动,却还是忍不住吩咐身旁侍女道:“秋思,你去劝一劝管侍卫,适可而止。”
秋思就是此前频频影响静珍郡主的那位面目平淡无奇的贴身侍女。
秋思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按照主子的话去做,反而假作看不到唐余的凄惨样子,只貌似忠心耿耿地劝道:“郡主,那毕竟是长公主殿下的贡品,如何对待是她府里的私事。您终究只是长公主殿下的晚辈。谨言慎行。”
静珍郡主在面纱后面的嘴唇使劲咬了咬,眼中神情变幻,向管笠狠狠投出一记眼刀。
管笠浑不知已经再度得罪唐余,外带着瞬间被静珍郡主列入了坏人名单。
“走,咱们回殿中,与长公主殿下讲讲道理。”静珍郡主只是在门外廊下站了一会儿,脚上穿的是鹿皮靴,身上还有侍女及时给披的斗篷,仍然受不住寒风打了个冷颤,她真的无法想象跪在地上衣衫单薄的唐余,全身湿透又会是怎样的难熬。
看不出来一表人才的管笠竟然是心狠手辣的小人!
也没想到长公主殿下竟真如传闻中那样凉薄无情,该想办法规劝她,还是许下什么好处,将唐余救离魔掌,带回自己府上照顾呢?
不对,那明明是南唐的皇子,不该值得同情的!抛开他的才华不谈,他已经沦为贡品,与此前南唐敬献的那些乐伎有何分别,不过就是消遣的物件,岂能忤逆主人?长公主殿下教训的没错!
两种不同立场的声音交错在静珍郡主的脑海之中,让她好不纠结。
该怎么办?
安如昔也在想,唐余打算跟谁走?
这场宴会让唐余出尽风头,自唐余被带出大殿罚跪、卢京生仓皇离场之后,圣母心爆发的各种贵妇人们就开启了对长公主的规劝(攻击)模式。不过出发点和目的大多只是让长公主消消气手下留情,暂时还没有人主动提,要许出什么好处换走唐余。
没好处就想唐余带走,那怎么行?
结果,这位静珍郡主再次回到大殿,啥也不多说,直接就问:“姑姑,能否将唐余卖给静珍?”
“啊?”安如昔这下更加肯定了,唐余当初的目标可能就是这位静珍郡主了。
毕竟论出身,静珍郡主是已故大皇子唯一血脉,与唐余这个不受宠的南唐皇子还是蛮般配的。说不定如果静珍郡主真动了情,唐余运作的好,能摆脱了贡品的地位,先娶了郡主,再借郡马的身份在大雍做出一番大事来,这并非不可能。
静珍郡主除了思想古板,其余是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亲爹死了没人撑腰孤儿寡母的很容易就将夫君当成主心骨,她还这么年轻,怎能不让优秀男人动心呢?
“卖?我何时说要转让唐余了?”安如昔大言不惭道,“莫非侄女也觉得唐余姿容入眼才艺诱人?”
这话说的有些露骨,静珍郡主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噎了片刻才理顺气息,小声解释道:“静珍自幼习琴,难得遇到此道高手,实在很想多请教一二,以增技艺。”
“若论琴艺技巧,卢先生更胜一筹。”安如昔难得说句公道话,“唐余不过天分高一些,天分是学不来的。”
安如昔这样说着,心里却在琢磨,此前静珍郡主提起要与薛昴假扮的薛府家将去北疆拜祭故人,她的故人是谁,是静珍的故人还是静珍寡母的故人呢?
按照原身的记忆,大皇子并不是在北疆亡故的,遗体也是最终在京郊皇陵下葬,她们孤儿寡母的大老远跑去北疆,祭拜什么人?难道静珍的母妃是北疆人?她们是偏巧赶上了薛家这波人,还是暗中早有什么往来和亲密关系?
现在静珍郡主主动开口要唐余,她是否该抓住机会,让唐余去一探究竟?
安如昔下一刻又有那么一点迟疑,将唐余放走,他真的还会回来么?
转念一想,她便对自己充满鄙薄,她又不是这个世界官配的女主,何苦患得患失。唐余人在她府里心也早晚留不住,回不回来又能如何?解药只有她有,起码每个月能见他一次。大不了见一次虐一次,积分还是能凑够的。
至于那个支线任务,爱恋度什么的就不追求了。是不是她这次遂了唐余的心愿让他跟圣母少女静珍郡主走,就能提升他对她的信任度呢?
爱恋度7分,信任度才6分,持续好几天这两个数值仿佛凝固了一点未动,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完成支线任务,她是时候该做出改变了。
“那么姑姑是不答应了?无论怎样的条件,都不可能么?”静珍郡主仍不放弃执念。
“倒也不是没的谈。”安如昔忽然又松动了,“不知侄女府上可有俊秀的侍卫仆役?咱们交换一下互借几日玩一玩,等着新鲜劲过了,再换回来便是。”
“……”静珍郡主的眼泪都快湿透面纱了。
安如昔也有点欺负小孩子的不安,她扭头看向了赵倾城赵夫人:“看来静珍那里没有合适的人交换,大舅妈,您那里需不需要弹琴弹得好的?上次和谨去您府上,看到二门外有一个跑腿传话的小厮长得和阿朦有几分神似……”
赵倾城赵夫人心说,也就是长公主殿下的出身和以往的荒唐行径众所周知了,放在这里镇场子,换别人谁也不敢如此说话。不过身为廖府当家主妇,平时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确实没太注意二门外的小厮长什么样。
但是既然长公主近期的确去过廖府,现在提了,她又不可能假装没听见,于是答道:“殿下问的是哪个小厮,可还记得姓名?若真觉得入眼,改日舅妈将那小厮送来你府上便是,还谈什么换不换的,太见外了。”
长公主府上许多人都是出身廖府的,包括侍卫长管笠和那个阿朦。所以赵夫人的回答没毛病。
赵夫人说话的语气神态又一向是面面俱到,哪怕委婉拒绝,也让人听着舒服。她与安如昔一问一答的,给外人营造的印象就好像在商量真将唐余换到廖府一样。
静珍郡主顿时慌了,怯生生恳求道:“姑姑,静珍这些年攒的嫁妆中有不少奇珍异宝,姑姑若看上什么尽管取用。只求能将唐余借来几日,可好?”
逼得侄女连嫁妆本都拿出来谈条件了,安如昔终于是稍稍心动:“好吧,看在你诚意这么高,就先将唐余借你几天。等改日我有空了,去你府上看看(有什么宝贝)。”
“静珍定当恭候。”静珍郡主松了一口气,不过又想着近期还要与母妃去北疆的事情,唐余究竟能借几天,尚未可知。
本来今日她是不请自来,还不如见好就收,先将唐余带回府里。母妃也是极爱音律之人,只要听了唐余弹琴,她笃定母妃绝不会责怪她的任性妄为。
唐余怀疑再没人来领他走,他身上的衣服就要结冰了,他有点怀念长发披散的时候,好歹能保暖。可这一次连头发都湿透了,便是现在再散开,也依然是冷的。
不知道长公主将他卖了个怎样的好价钱。
这其实已经是计划好的,风头出尽,长公主或许根本不在意他跟谁走,大家都是各取所需,哪怕只是出借给别人,她要求更多的好处来换也是她身为主子的权益。所以大殿里可能还在讨价还价,所以时间才会拖了那么久。
可为什么,他心中总有那么一点不舒服,还隐约盼着最好不要走。没道理啊,抛开别的不谈,换去谁家应该都比在这里跪着吹冷风要舒服吧?
莫不是他病了,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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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01贡品-43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V,明天连更3章。
秋思按照静珍郡主吩咐, 走出大殿,靠近了院子里几乎要结冰的唐余。
管笠这时候也听人说起,长公主殿下将唐余借给静珍郡主几日的消息。心中不免暗爽,看吧, 殿下果然是对唐余失去耐心了,这么快就将他送别人玩了。唐余光有颜值会弹琴又能怎样?不愿意服侍长公主就是没前途的!
管笠翘起的尾巴更高,几乎是扬着下把用脚尖踢了踢唐余僵冷的身体, 吩咐道:“别跪着了, 跟这位姑娘走吧。”
唐余揉了揉被管笠踢痛的膝盖,踉踉跄跄站起身。虽然身体僵冷很不舒服,他也不想不动,万一再被泼一桶冷水肯定要受风寒了。管笠的尾巴估计还要再翘上几天, 这笔账他早晚要算回来。
“唐公子是否需先回住处准备一下行李?毕竟要在郡主那里小住几日。”秋思问了一句, 语气里藏不住关切之意。
唐余淡然一笑, 神态恭顺, 语气却透着不甘的意味:“在下来的时候便身无长物,难道这会儿离开还要请管侍卫将拴手脚的铁链也拿来,一并带走么?”
这话听得让人莫名心疼, 也将管笠顺便又黑了一道。
管笠却不识趣地说:“按道理你身为贡品,离开长公主的府邸, 总归是该管束一下, 免得你心生不轨,趁机逃走。”
“在下能逃去何处?他日毒发,还不是要跪候长公主殿下赐药。”唐余对此是没打算挣扎的, 每月按时回来吃药是对下毒之人起码的尊重。
于是静珍郡主通过秋思的所见所闻,了解到唐余不仅遭遇了不公平对待,还中了毒,那毒的解药就在长公主手里。怪不得长公主不能卖了唐余,只肯出借,估计是龌龊心思还没得手,将来要用毒药继续逼迫唐余去行那不可描述之事。
回府的路上,静珍郡主让一起来的侍女们都与自己同乘,特意腾空了一辆车给唐余。
唐余真心有点小感动。
在车上坐着,哪怕只是仆从们的那种颠簸的青布糊棚子的小马车,也比外边吹冷风自己腿着走要好多了。遥想当初刚进了大雍地界,他的鞋袜厚衣就被人剥去,一天只有半碗冷粥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坐车更是痴心妄想,那才是非人的日子。要不是小时候遭受过类似的对待磨砺出来,他怎么能有信心和体力熬到大雍的都城。
终于,遇到善良的好姑娘了。
那么相对而言,他潜意识里觉得长公主是邪恶的了?可不知为何,他一路上想着的并不是善良的好姑娘,而是长公主看似冷冰冰的容颜,一喜一怒一颦一笑慢慢在他面前一点一滴生动起来。
安如昔在送走了一众宾客之后,惊悚地发现唐余对她的信任度没有涨,而爱恋度已经到8分了。
这是几个意思?系统故障,自己眼花了?
她明明是将唐余当作物品一样借给了别人,他从哪里对她生了这1分的爱恋度?
这就是所谓远香近臭的道理么?前段时间,两人一个院子住着朝夕相处,她没对他干什么还相看两厌,被唐余嘲讽的不高兴了就揍他饿他耍性子让他不好过,这会儿刚分开不到半个时辰,唐余反而开始思念她了么?
这绝对不正常。
听说静珍郡主是特意腾出了一辆车将唐余带走的,再想想唐余此前在自己府里被泼冷水罚跪的待遇,显然是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
忽然安如昔想明白了,唐余莫不是将小黑账都记在了管笠头上,那货确实有吸引仇恨度的潜质。所以与管笠的简单粗暴相比,她这个躲在大殿里杀人不见血将唐余待价而沽的长公主就显得温柔可亲多了?
果然是要有对比才能凸显出真爱。
系统默默吐槽:“唐余的真爱是女主啊!”
安如昔闻言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趁着唐余不在府里,她要不要将师傅请回来去南唐看望一下故人,顺便杀了夏冬呢?按照师傅的好恶逻辑,也许她准备几个抗造的美男作为谢礼,师傅就会很高兴的接受她的请求。
宾客们散去之后的长公主府,一地狼藉,自有下仆杂役打扫。
安如昔心安理得视而不见,泰然自若回到自己院子里,让阿朦服侍着又吃了一顿丰盛晚饭,肚子是饱了,内心深处却还是有某种不满足。
眼前少了个美男,院子里好像空落落的。
“把管笠叫来。”安如昔吩咐了一句,又露出少有和蔼的神色摸了摸阿朦的头,“阿朦啊,你想要什么礼物么?明天我去静珍郡主那里挑好玩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安如昔嘴上这样说,心中却也意识到自己重蹈了白日里静珍郡主的覆辙。她不得不承认,找宝贝哄小孩不过是借口,自己其实只是想去看唐余。
“好啊!”阿朦回答的干脆,尤其享受着被长公主姐姐抚摸的这种温柔、对好玩意的期盼与内心深处不可描述的小小悸动。他觉得这世上,最好看的就是长公主殿下,他觉得只要陪着她,能看她如此温柔地笑着,他就好满足。
可是为何今天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们,在离开的时候一个个都用那种讨厌的或者如避蛇蝎一般的眼神看着长公主姐姐呢?
成年人的世界,真是复杂,搞不懂!
这么快,长公主又传唤他了,管笠满心欢喜地赶来。第二次在晚上叫他,这是不是说明他比其他人更特别,在长公主心目中是最特别的存在?
是最特别,特别二的存在。安如昔看着管笠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对不起管笠。
毕竟,在她看来的脏苦累活都是通过管笠安排下去做的,管笠身上积累的仇恨度不是一般的高。比如摊派任务给其他侍卫做药啊,比如在毫无线索的前提下搜寻那个早不知道是死是活被刺客冒名顶替的郑丘。再比如今天这场宴会,管笠都没空听曲子吃饭,需要带领诸位侍从,劳心费力不露痕迹完成考察目标女眷的任务。
今日请来的许多宾客,都是大雍近年来朝堂上新起来的年轻一代臣子的家眷,这些人没有经历过建国之初的铁血峥嵘,并不安于现状的平和,跟随着大雍的强盛成长起来,比保守的老臣更多了一点开疆拓土的野心。说白一些,他们都倾向于早日南下,或以武力或以威慑,将南唐收入囊中。
这些宾客的名单,原本是安如昔从赵倾城赵夫人手里磨来的,且经了唐余亲自核实。南唐黑羽卫当然是关注过那些思想危险的大雍新贵的。安如昔只是暂时想不明白,唐余为什么也同意邀请这些人的女眷来参加宴会。
最初宴会宾客更倾向于与薛府不太对付的那些朝臣家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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