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云兄,听闻此次负责留守玉门关的是云兄,也望你一切顺利!不过除了朋友这层关系,我们如今还多了层姻亲关系的,记得我离京时郡主嫂嫂已有身孕,在外这些日子也曾收到过兄长的家信,信中说是源哥儿都能认人了,可惜我这个做姑姑的还未来得及亲见上一面,实在是有些不称职。”顾小楼不想气氛太严肃,便笑着转移了话题。
源哥是云丞善同李弘鸣的儿子,云丞善是个通透的人,当初虽与成王有过一段情但是在得知对方早已婚娶之后便抽身而退了,没想到还是被成王妃摆了一道,李弘鸣又因她而被卷紧了这桩事。所以在最开始时,她心中是颇为自责的,幸而这两人的姻缘虽然来得阴差阳错,可婚后的日子却是意外地情意相投,也叫她少了一桩遗憾。
“待再过上半年,源哥儿便能开口叫姑姑了,大家都在京城等着你回来,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尽早赶回。”云丞宣说前半句时本是笑着的,但说到后面半句时,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正式。
“嗯,我会的,所有的不安乱象都会结束,相信我们终会等到自己想见的一切……”
云丞宣侧首,望着顾小楼的脸上随着烈风飘扬的发丝和坚毅眼神,眼底深处有微不可查的怅然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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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的男主从一开始就是纳兰朝,写云丞宣这个角色不是为了玛丽苏,毕竟这个程度也远远够不上玛丽苏,初衷只是想写:少年人的朦胧情愫称不上喜欢,可能在你察觉到它的时候,它已经逝去了……
第122章
日暮时分,地处大魏边境的燕北境内天色阴沉,似有夜雨之兆。
北城楼的城墙上有数排身披盔甲、手拿长戟的兵士在轮岗,每日戌时正是换岗的时间,城外就是北胡人。距离北胡连夺两城并斩入函阳关内已有数月,随着气候渐热,隔着一道城墙对垒的两军都已渐生疲态,渴望着能早点结束这一战。
城内最大的官署内,一个满鬓络腮胡的男子正坐在厅内上首,一脸肃穆之色听着地下之人的来报。
“将军,那人还不知道李勤早就转投了我们这边,已经将他的全盘行动都告诉了李勤,就目前的各方传报来看,信息准确,他们将行动初步定在了三日后的子时,打算趁着我方入夜睡深,从军械库开始抢占军备,再逐步进到这里试图控制中枢。”
“呵,无知稚子,莫非以为这样就能成事?当我房钲在燕北这二十多年万事不管只有个名号不成?”
上首的络腮胡大汉正是燕北军的将领房钲,下首汇报情况的是他的义子兼女婿房哙。房钲有七个老婆九个女儿但就是没有儿子,房家自十年前小女儿出世后便再有没有孩子出生,房钲也从此歇了生儿子的心,干脆将一个各方面都颇为突出的属下收作了义子,后又做主将女儿嫁给了他。
房哙这些年在军中的的官职,可谓是如同搭了飞箭一般急速上升,如今已升任至燕北军的中军副将,而主将正是房钲本人。所以燕北军三军主干的中军,已经完全被房家把控,说一句房家军亦不为过。
只是,自从京城的那位太子殿下到后,房家的日子就渐渐不那么好过了起来。这其中的缘由说来并不复杂,房钲此人性极跋悍,而当年跟着他在战场打出一片天的那帮手下亦非善茬,燕北的地方就那么大,房钲坐了老大的位置,其他人难免就要迁就一二,甚至少不得让出一些利益来。可这样一年两年还好,年久日深了,就算是亲兄弟也难免生出龃龉来,何况本就是因利而聚的利益体?
所以燕北军因各方利益归属而起的争夺不在少数,到了近些年越发进入到了白热化状态,不同势力之间的勾心斗角愈演愈烈,内部绝非铁板一块儿。
原本这次与北胡的大战,房钲抵抗地是很积极的,只不过在调兵遣将的过程中掺杂了那么点私心,譬如每次都将与他不合的燕北左卫军派至最前线,以致左卫军在前期几场大战中落下不少伤亡,搞得左卫军内部怨声载道,士气大跌以致军心不稳。
左卫军的首领杨虎只是官阶比房钲低一级,不代表他就比房钲傻,最开始虽然明知自己被针对了,但无奈于在关乎举国安危的战事面前,不容有一丝退缩,只能硬着头皮先顶上这一波,实际上心里早就计算好了后招,就等着京城的人来了,再同房钲这个老奸巨猾的老鬼秋后算账。
因此,纳兰朝在来到燕北后最先收到的橄榄枝便是来自杨虎,不过那时候他虽收下了杨虎的投诚的心意,但并未因此就直接对房钲出手,而是在暗中先调查了一遍燕北军高层目前的势力分派、以及前线的最新局势。
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右卫军的将领李勤,是个十分精通明哲保身的之道的厉害人物,明明资历最浅,但竟能在房钲的中军和杨虎的左卫军之间维持着多年的良好平衡,谁也不偏帮又谁也不得罪。
由此可见此人之聪慧,他但凡多偏向一点房钲这个身任总兵一职的上司,杨虎绝对会招架不住,而杨虎一旦失势房钲只会更加一人独大更加的猖狂,等他解决了杨虎,拆散了左卫军,恐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李勤手里的右卫军,唇亡齿寒的道理,看来李勤是深有所感且铭记于心的。
纳兰朝发现这点后,对李勤此人起了很大的兴趣,然而还没等到他和李勤谈妥,方就出了乱子。杨虎麾下有一副将,因不满房钲的长期压迫以及杨虎在这一战中对房钲的忍让,竟意图将宁城的布防图作为投名状交给北胡,战时通敌叛国可是大罪!
虽然最后布防图并未被偷走,但这人之前已多次给北胡军队传递过信息,通敌之罪是板上钉钉的,其实在事发前众人已经意识到了燕北军高层有北胡的探子,但一方面证据不足,另一方面对方行动又谨慎所以并未捉到人。最后真相大白的时候,杨虎自己也吓了一跳,试想任谁发现了自己朝夕相处的左膀右臂竟成了敌人的奸细,都会大吃一惊的,何况还是自己在战场上一起杀过敌卖过命的兄弟。
杨虎保不了这个属下也更不会去保,不止是律法良心的问题,因为他自己亦快自身难保了。作为通敌细作的上司,他的责任本就是不小的,何况有房钲这个恨不得早日将他踩死的老对头在旁煽风点火,杨虎在这个燕北军将士的心中的形象大跌,甚而他自己的左卫军都大失所望,毕竟在这场战斗中伤亡最大牺牲最多的就是左卫军了。
尤其是那些底层军士,一想到自己死在战场上的那些兄弟们,可能就是因为通敌高层哪一次泄露的机密才牺牲的,他们就对因为杨虎的粗心不作为感到愤慨。
在这种局面下,纳兰朝作为代表着大魏皇权的太子,做出的决定必须慎重。杨虎有错,但不能杀,因为左卫军中还没有能够顶起大梁的将领,杨虎一旦身死,左卫军很快就会成为房钲的盘中之餐被其连肉带骨头吞食入腹。
杨虎现在固然失了一部分人心,但他在左卫军毕竟经营多年根基牢固,大多数的士兵尤其中层将领对他的信任还没有那么容易被摧毁。况且聪明人都懂一个道理,仆无二主兵无二将,杨虎如果死了,他们这些人就会被归入杨虎往日的老对头房钲麾下。而以房钲计较护短的性格,他们这些曾经另有主将的永远都会隔着一层,永远都比不过嫡系,今后战场上有需要冲锋陷阵的时候少不了要被顶到前面当枪使,这样的日子才是永无出头之日。因此在左卫军内部,还是支持杨虎的人多。
深思熟虑后,纳兰朝做了一个决定,保下杨虎。
随即房钲便因此事与纳兰朝彻底翻了脸,因为纳兰朝此举,毫无疑问地压制了他在燕北多年来树立起的权威,也向燕北军重新宣告了一件可能被他们遗忘已久的事实,那就是天下之滨莫非王土、天下之臣莫非王臣,纵你房钲权势再大也不例外!
事实上,房钲这人对皇权还真没有多少敬畏,在他眼里,纳兰朝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稚子而已,或许有几分聪明,可那又怎么样呢?在他燕北的地盘上,皇权不过是一道华而不实的空悬之剑,可他房钲手里有的是真刀真枪的千军万马。纳兰朝敢在他的地盘上挑衅他,就要付出代价。所以,在此事过后不久他通过运作各方势力软禁了纳兰朝。
纳兰朝这次来燕北带了两支军队,一支是元庆帝派发的禁军,一支是辛照所领的西北军,原本有这两支军队在侧纳兰朝应该是很安全的,但是问题就出在燕北的右卫军将领李勤这里。
当初,房钲早就猜到了纳兰朝会去拉拢李勤,因为在西北这样类似三足鼎立的格局下,要想破局,不仅要打破现有的平衡,还要建立新的平衡。他和杨虎对立已久,纳兰朝一旦选择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都会让燕北军内部彻底失去平衡,倒向纳兰朝选择的一边。
房钲心知纳兰朝绝不可能选他,因为他早就成了纳兰氏的心腹大患,然而若是直接选了杨虎亦存在问题,毕竟纳兰朝一旦其这样做了,就会最快的激化燕北军内部的最大矛盾,如今北胡人还在城外虎视眈眈,正是需要团结一致全力抗敌的时候,要是因为内斗影响了前线战局,那才是最可怕的。
但他如果选了看似中立的李勤就不同了,他和李勤的结合会形成最强大的中间势力,且不说纳兰朝所带的两支军队实力不菲,就算只是平常也足可顶用,因为房钲和杨虎这两人根本不可能结合起来与他们对抗。
然而,这场原本胜算很大的棋局,就这样被杨虎手下的通敌叛国打乱了,纳兰朝不得不先和杨虎站到了一条线上保下这个必须要保的棋子,还要面对房钲接下来的连环攻击,处境可谓十分危险。
这时候,李勤的选择就格外重要了,因为他的选择可能直接决定了这场棋局的终局。
而直到事发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李勤谁也没选。
现在宁城的消息已经被房钲封锁,纳兰朝被房钲借着‘为其安全着想’的理由限制了行动,目前就困在他来宁城后下榻的宅邸内……
第123章
纳兰朝之所以能被限制,根源在于他心中对大局的看重,不然他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和房钲拼个你死我活,但大魏军队两败俱伤后便宜北胡人的结局是他一点都不想看到的。
房钲抓住了他纳兰朝的这一顾虑,半是威胁半是谈判的暂时束住了纳兰朝的手脚,只要对方不敢轻动,燕北的大权他便依然在握。
只是就在前日,房钲突然接到了李勤的投诚,他亲自上门找了房钲,随后二人在密室内谈了整整一夜,等李勤出来的时候,房钲虽一夜未睡却精神极好,因为李勤不仅选择了他,而且愿意以卧底之姿进到纳兰朝那边为他攫取情报。
这对房钲来说,正如及时雨一般,因为他虽然限制了纳兰朝在宁城的行动,但他还不敢马上对纳兰朝出手,毕竟纳兰朝手下的那批禁军虽然对这位太子主子没有那么卖命尽心,但生死面前都是绝对的忠心,不为别的,只因他们的家族老小都还在京城元庆帝的手里。所以摆摆架子还成,当真打起来的话,后果也是他一时还不能承受的。
可李勤归顺后就不一样了,李勤手里的人可以顶两个禁军了,有此人在简直是如虎添翼,再加上巧用计策,房钲完全有信心全歼对手,且还能把损失减半。
对他而言,反正已经得罪了纳兰朝,若是叫这位太子活着回了京城,那他这城守住了也是白守,毕竟哪个未来的皇帝会给自己曾经的敌人留一条命呢?既然这样,那干脆不如换个太子。之前没动手不过是碍于双方实力相差不多,真拼起命来,想除掉纳兰朝并没有那么容易。但,李勤既然愿意援手,那就可以将此事提上日程了……
在房钲设计将纳兰朝软禁后,双方已经僵持了半月之久,房钲迟迟不动手就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今夜是因李勤那边突然传出纳兰朝要在三日后行动的消息,房家翁婿二人得了重要情报,才会深夜聚到厅中商议对策。
“此事你怎么看?”房钲有意把房哙作接班人培养,时常将他带在身边教导考察,遇事了也会先给他发表意见的机会。
“小婿认为,东宫那位行事一向诡秘,这样重大的事三天前才让李勤得知是有可能的。既然被我们提前知晓了,自然是将计就计,正巧杨虎将军翼下的左卫军近日来军心甚为不稳,这么大的乱子怎么能少的了他呢?太子殿下身份虽然尊贵,但□□之中出点什么意外就不由人了。”
“你说的不错,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那小婿就下去准备了。”
房哙话音刚落,就听屋外的守卫突然高声报道:“将军,裘副将求见!”
房钲闻言,面色大变,裘老二是他部下负责城中防卫的,此时已入深夜,这个时间点跑来向他求见,定是出了大事。
“叫他进来。”
“是。”
裘老二等着层层传报早就等的急不可耐了,此刻已是着急忙慌地三步并作两步往房内走去,待门阖上后才一脸惊慌失措地禀报道:“大哥,不好了,城防营被太子手下的禁军围攻了,因事发突然,我手下的两队人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现下城防已被对方占领,我们的人损失惨重,我是在兄弟们的拼死掩护下才逃出来的……”
“什么?”房钲闻言,当即就从凳上站了起来,惊怒交加之下竟是一个趔趄向后仰了一下。
房哙忙上前将人抚住,并在旁安慰道:“将军勿急,可能是他们发现不对将事提前了,城防营虽重但并非最紧要的,我们的主力还在三大营,裘副将,其它的消息呢?你这里可有?”
裘老二见房钲动了怒,忙应声附和着房哙的话道:“对,对,还有三大营,只是这个末将逃出的时候情况太紧急,来不及去查问,现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本将倒是小看他了,你们现在便吩咐人去查看,还有,让老四老五都过来。”
“是,小婿这就派人前去召两位将军来…”
只是,房哙话还未说完,门外又传来一声通报,这次来的是三大营主将洪四的手下。
“进。”
这一刻,屋内的气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回禀大将军,三大营正在被太子麾下的西北军三面围攻,他们带了火箭弓手和□□榴弹,准备充分,我们将军特让我来传报,此战战况凶险……”
“来人,传令给中军的二十四卫下去,随本将前往三大营方向支援。”二十四卫是燕北军中军主力之一,亦是房钲心腹,驻地与三大营不在一处。
房钲此令一下,众人更不敢耽误,忙跟在其后往前线赶去。
可是还没等出院门,就被人围下了,房府内此刻只有几百亲卫,隔着一道院墙的宁城官衙内空空如也,二十四卫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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