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时无语,乃哈赤哼哼冷笑道:“你谢家也算是高门大族,又是难得的勇士。以后在察尔罕生活,总要成家。想来以我王族公主配你,也算是门当户对——我有七位女儿,都正待婚嫁,她们若是看中了你,你就能当我察尔罕的金刀驸马——若是都看不上,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庭牧群正好还差一个放羊的牧人!以你谢家公子的身份,想必定是足以胜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位笑声豪爽,笑点却颇为古怪的王哈哈大笑着说完,挥了挥手,撒罕纳斯便将姚玉容带了出去。
走出帐篷,见她神色古怪,撒罕纳斯微笑道:“如何?我父王是不是极为贴心,已经安排好了你今后所有可能的生活?”
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俊美的天使,即便画在教堂的壁画上供人顶礼膜拜,也毫不违和。
就是思维实在异于常人。
或者说,察尔罕人的思维模式,就跟中原的不大一样。
姚玉容不禁问道:“除了娶你的姐妹,或者去放羊,我还有没有第三条路?”
“没有。”撒罕纳斯干脆的回答道:“你可不要不知好歹,若不是因为谢家的名头,所以谢家子弟还算是个足够稀罕的战利品,你早就死了。怎么,你还敢瞧不上我黄金家族的公主?”
他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湛绿色的一线眼眸宛若即将扑跃而起的猎豹。
姚玉容便露出了为难之色,回答道:“……不,只是,我们见都没有见过……而且,说不定还语言不通……”
“那你不用担心。”闻言,撒罕纳斯才微微松缓了些许神色,“我们黄金家族的王女,多多少少都会一些中原官话。再说,你以为想娶她们是件容易的事情?几日后,便是我阿兄的婚礼。到时候,我的姐妹们都会露面。草原上的习俗,婚礼最后的仪式,便是新郎家中未婚的少女,挑选自己的夫婿。每位公主挑选夫婿的时候,会提前骑马疾驰一盏茶的时间,想要虏获她芳心的男人便要在草原上追踪到她的踪迹,还要在路上将其他的竞争者击落马下,说不定你连第一关都撑不过去!”
姚玉容对这个实在没有兴趣道:“那如果参赛的男人太少,公主岂不是很尴尬?”
撒罕纳斯脸色顿时一板,不悦道:“我黄金家族的王女,个个如天山神女一般美丽高贵!是全草原的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女人!你少胡说八道!”
“哦——”她沉默了一下,又好奇的问道:“那,你父亲说,他有一个儿子与阮家的女儿有婚约,是哪一个?”
“……”
但这个问题,却让撒罕纳斯突然沉默了起来,这让姚玉容有些意外道:“怎么?”
“……是我弟弟。”他语气生硬的含糊道:“不过他几年前就已经得了重病,死了。”
闻言,姚玉容顿时一呆道:“那,你父亲还说不会毁约……难不成让盈盈来冥婚吗……”
“我们草原可没有这种习俗。”撒罕纳斯不满道:“我还有三位兄长,哪一个不够娶她?就算三位兄长的正妃不愿意——”
他撇了撇嘴道:“我也会应约的。”
……
姚玉容和凤惊蛰住在一起。
在陌生的地方,他们谁也不放心和彼此分开。而男女同住一室对于月明楼的人来说,毫无问题。
察尔罕人给了他们几张羊皮毯子,两张铺在地上就算床铺,两张盖在身上就算被子。
姚玉容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腥臊味,轻声道:“我们什么时候能逃?”
凤惊蛰听得出附近无人监听,淡淡的回答道:“白天那个绿眼珠子说的事情,我觉得可以一试。”
绿眼珠子?
撒罕纳斯?
“你说婚礼过后,公主挑驸马那件事?”
“嗯。”
姚玉容当然不会以为凤惊蛰是让她娶公主,她迟疑道:“可是那么多人一起跑马,虽然可以混在里面,暂时鱼目混珠,可我们分不清方向,迟早会被发现抓住——更何况,乃哈赤既然允许我参加,想必绝对有什么保障措施,防止我逃跑。”
“那是能引走大部分人注意力的绝佳时候了。”凤惊蛰微微阖着眼睛道:“若是有人监视你,三五个我有把握可以把他们全部解决掉。我也能看星星分辨方向。”
“……月明楼没教我们这个。”
“那本来是五年级的课程。你们都没学。”
“那……”姚玉容开始思考,“试试?”
可凤惊蛰却道:“但我觉得,也许没有必要逃跑。”
姚玉容下意识的想问为什么,旋即却又自己明白了——北燕,南秦,都有着月明楼的存在,而西疆,却干干净净的,对于凤惊蛰这样的人来说,简直是一方养老的圣地。
“你想要留下……?”姚玉容咬了咬嘴唇:“你不帮我了?”
“你还需要我帮你吗?”凤惊蛰安静道:“那灵活迅捷,片叶不沾身的身法,怕是连我都比不上你。”
闻言,姚玉容叹了口气。
“好,你留下。”她不勉强他,“但我肯定要走。”
她坚定道:“这里没人为我遮掩,我的女儿身不可能隐瞒太久,而且——我还有事情要去做。”
“你要回南秦?”
“不,我要去北燕。”
“你想要复仇?”
姚玉容转头看向了他,轻声道:“如果我现在就说出计划来,是不是就没有悬念了?”
凤惊蛰睁开眼睛,睨了她一眼,“故弄玄虚,会让人失去耐心的。”
“那我也不告诉你。”姚玉容转回头去,看向了自己上方那黑魆魆的帐篷顶,“因为我也没有想好,要不要真的这么做……但是,你真的想要留下吗?”
凤惊蛰却没好气道:“如果你跑了,你以为我想留下就能留下?怕是要把命留下。”
姚玉容这才微微一笑道:“好,那就一起走。”
……
他们很是低调不惹事的在察尔罕生活了好几天。但出入时还是常常引起周围人的侧目——这些人或许不是刻意的监视着他们,却是天然的监管者,能迅速的察觉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是否反常,简直是察尔罕版本的朝阳区群众。
终于,他们就这样平静的,等到了乃哈赤的三王子大婚的日子。
黄金家族虽然是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自称察尔罕国的国王,但草原上却还有其他的部族。
称王的大部族,少说也有三四个,小部族就更是零零散散,多如满天繁星。
这位三王子的新娘,据说就是另一个称王的大部族的公主。
迎亲的队伍一大早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据说,迎亲队伍和送亲队伍,若是能在娘家与婆家之间恰好一半的位置相遇,最是吉利。
不过草原上如今依然盛行抢婚的习俗,尤其是那些出身有权有势部族,自身又以美貌闻名的新娘,更是若是没有抢婚的人,反而丢脸的古怪现象出现。
不少婚礼上,还没走到一半,新娘就被人抢走了。
这对新郎来说是件丢脸的事情,但对新娘来说,却很荣耀。
因为这,不少人送女儿出嫁时,为了哄抬身价,还会让族里的青年假扮抢亲队伍。
有时,新郎这边也会客串一把,算是另一种闹洞房的习俗。
起码比现代某些地方,结婚的时候在老丈人头上写个“扒灰”的帽子,拉着出去游街好。
而新娘越是身份高贵,抢婚的人就越多,抢婚的人越多,就证明新娘越是高贵,新郎越是惹人羡慕。
撒罕纳斯就被他父亲委派了“假装抢婚”的任务,一大早便又蒙上了面巾,把姚玉容从被窝里挖了起来,兴致勃勃道:“快!快起来,谢家子弟没见过这种场面吧?很好玩的!我带你抢婚去!”
第一百零二章
他突然闯进来, 把姚玉容骇了一跳。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被子, 心中一松自己没有解开绑胸,从外表看, 应当看不出什么破绽。
而天色未亮,帐篷里一片昏暗, 撒罕纳斯大概也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不同。
凤惊蛰却不在帐篷里,这让姚玉容有些惊慌, 却听撒罕纳斯道:“你的侍卫打水去了——他起的倒还挺早。倒是你, 真能睡。谢家子弟都是这样的吗?”
他张口谢家子弟,闭口谢家子弟,显然对中原最为显赫的三门五姓非常好奇。
姚玉容深吸了口气,假装还没睡醒的低头捂住了脸, 还好早上起来嗓子天然就哑, 不会显得奇怪道:“我换身衣服就去找你。”
“嗯,你快点。”撒罕纳斯的确没有多想, “今天早上就这时候管饭,你晚点起来可就没东西吃了。”
他说完,就兴致勃勃,精力十足的掀开门帘出去了。
那模样, 完全就是个跳脱贪玩的少年人。
但这年代的少年人啊……随随便便挥挥手,就能漫不经心的要了几十人的命啊。
姚玉容呆了片刻,忍不住无奈的笑了起来。
她想起了凤惊蛰。
穿越过来见到他的第一面, 她总以为他是个极凶恶的人, 但是人都是很复杂的, 每个人的性格,都有很多面。
这世上的人大多不都是如此么?对外,对内,态度各有不同。
这些古人对外冷酷,对内坦率,而现代人却往往对外客气,对内撒气。也不知道究竟是哪种才好了……
在现代接受“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杀人死线不可触犯”“有事找警察”这种教育的姚玉容,在这些说杀人就杀人,从小就杀人的古人眼里,大概是很懦弱的吧?
她还有些眼皮发涩的整理好衣服,从被子里站起来的时候,凤惊蛰正好回来了。
看着他打来的水,姚玉容用梳子将散乱的长发束成高马尾,瞥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你现在倒很放心我一个人在这。”
凤惊蛰挑了挑眉毛道:“你身手如此了得,我连离开你一刻都不行吗?”
姚玉容顿时一时语塞。她在凤惊蛰面前已经展示了许多特异之处,在他看来,唯有“武功”一事能解释这些。
她又不能解释她其实真的不会武功,便只好这样默认下去。
她梳好头发朝他走来,弯腰用水洗了洗脸,凤惊蛰却看着她,皱了皱眉头。
姚玉容抬起头来,等脸上的水干,瞧见他的神色,不由得好奇道:“怎么?”
“你以前还能靠着单纯的化妆掩藏身份,”凤惊蛰道:“但长开之后,如果二楼主还想让你继续走下去,现在就应该慢慢加上易容的手段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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