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虞归晏干涩着嗓音开了口:“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亲口告诉世子。”她几乎是央求地攥住自己嫡姐的衣袂,“我保证不会过分劳累,也会注意自己身体,不会让孩子出事的,姐姐便允了我去好不好。”
她不自觉地抚在自己腹部,她几乎不敢相信这里竟然孕育着一个孩子,是她与闻清潇的孩子。
尽管此前已是下了决心要告诉闻清潇一切,可她的心里到底是有些忐忑的。无疑,闻清潇对她很好,好到她甚至怀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幻境,好到她不敢也不想把一切告诉他。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曾经的一切,更因为她私心里害怕他会因此而冷落她。
撇开荒谬不提,闻清潇到底是身份尊贵的齐王世子,他可以爱重妻子,可以不纳侧室,但真的可以忍受自己的妻子曾经嫁过人还欺瞒于他吗?便是真忍下了此间事,那她与闻沉渊的事情呢?尽管与闻沉渊的相交里她问心无愧,可到底发生了那样的事,闻沉渊还开口说过要娶她,他真的会不介意吗?
所以她享受着一切的同时也一直在害怕着,害怕某一天便被突然拆穿了。因此嫁给闻清潇以来,她一直自私卑鄙地粉饰太平,可...如今事关闻清潇安危,事关齐王府存亡,纵然是也许会从此被闻清潇冷落厌弃,她也没办法再自私地自欺欺人下去。
这些宁静美好的时日本就是她骗来的,两月了,该足够了,何况他还给了她这个孩子。她知道以闻清潇的品性,即便是厌弃了她,也定然会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庇护于她。
可若是没有得到,她或许可以得过且过,但得到过闻清潇那样的爱重,让她怎么舍得失去?
眼泪在不自觉间决堤。
乔锦瑟何曾见过自己嫡妹这般绝望无助的神情,饶是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却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取出锦帕擦拭嫡妹眼下的泪痕,手足无措地安慰她,亦随之松了口:
“晏晏莫哭了,姐姐让你去便是,但你要答应姐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可以让孩子出事,更不能让自己出事。”
虞归晏心里百般情绪交织,不知这一程等待她的是风还是雨。但饶是如此,她也不能在乔锦瑟面前露出丝毫异常,她不希望一切还未清楚之前,乔锦瑟因此而受到伤害。
她扯起唇角笑了笑:“谢谢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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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锦瑟同意之后,便是征得闻沉渊的同意。闻沉渊所居的昭质轩离慎独轩不远,两人到时,恣意的少年正坐在庭院中,身边是累成山的书籍,他便坐在灯火下聚精会神地翻阅着手中书卷,银灰色的巨狼正乖顺地盘在他身旁。
闻沉渊在听见声音的时候便搁了书,见得来人竟是虞归晏和乔锦瑟。他即刻便站了起来:“王妃,大嫂。”他搁了书卷,关怀地问,“大嫂醒了?可还有不适?”
“有劳沉渊关怀,已是无甚大碍了。”虞归晏走得近了,才发现那堆积成山的书角页都泛了黄,而摊开的那本书上,仅是那一页便做了无数批注。她一愣,看向面前容颜瑰丽、朝气蓬勃的少年。
少年平素总是一副恣意张扬的模样,甚至很多时候都会让她忘了他出身簪缨世族的闻氏,也教人下意识觉着,这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而已。可若真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又怎会挑灯苦读?
虞归晏久不言语,闻沉渊顺着她的视线探去,便如火烧火燎一般,赶紧收了那书,不无尴尬地笑笑:“闲来无事看看而已。”
他仔细端详了虞归晏一下,见她状态似乎还不错,方才开口问道,“这般晚了,王妃与大嫂来沉渊这里可是有何要事?”
虞归晏收了视线,向乔锦瑟微颔首后才朝闻沉渊道:“我想劳烦沉渊带我去找世子。”
“找大哥?”闻沉渊听罢,惊讶道,“大嫂是想随大哥去幽陵?”
“不是随世子去幽陵。”虞归晏知道闻清潇留她在京城,自然便有他的意思,她没想过执意去幽陵,“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亲口告知于世子。”
虞归晏的声音郑重无比,闻沉渊愣了愣,才道:“不知王妃可是告诉大嫂了,大哥昨日里便离京前往幽陵了,这一日多,怕是快到了嘉州,若是要追上,只怕要颠簸一番,大嫂有孕在身......”
闻沉渊迟疑间,虞归晏已是截断了他的话:“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若是身子不适,我一定会告知于你,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告知世子,求沉渊带我去可好?”
说着,她便要屈身行礼。闻沉渊却是赶紧扶住了她:“我带大嫂去。”
虞归晏没料到闻沉渊答应得如此干脆,屈身的动作愣住了。直到她辞别了乔锦瑟,随闻沉渊走入暗道,才知道为何闻沉渊应得如此利落。
这一条暗道不是前些时日闻清潇迷惑众人的暗道,而是一道直通嘉州的暗道。若非走在暗道中,她甚至不敢相信齐王府中还有这样一条暗道。
似乎是明白了虞归晏心中所想,闻沉渊解释道:“这是大哥七年前费了好些心思挖的暗道,至于到底是做甚用的,大哥也没有告诉过我,我就只知道它可以通往嘉州,所以这才敢冒险带大嫂去找大哥。”
否则在外面四处都在寻大嫂下落的时候,他是真的不敢带大嫂这般出远门。
虞归晏默默地听着,这不是她第一次与闻沉渊一起走暗道,可心境却已然是完全不同了。她微垂了视线,扫去心中杂念,正想开口应话,腹部却隐隐有些惴惴的疼。
她捂住腹部,心底情绪难明。若是此前她对腹中的孩子还感知得不明显,此刻它对她劳累的抗议却是让她清晰地意识到了它的存在。
她未惊动闻沉渊,只稍稍缓了步伐,目光垂落在腹部,心中默默地告诉腹中孩子,让它乖一些,她带它去找它的爹爹。
也许是告知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心理作用,腹部的疼减了不少。此后闻沉渊让她歇歇再走,她只摇头笑了笑,她怕错过了,更怕他出事,管渐离在暗处,明里又有皇帝,甚至可能还有顾玄镜,她怕他防漏了管渐离。
纵然暗道是捷径,而且闻沉渊还带着虞归晏在暗道中掠了不少路程,可到底闻沉渊顾及虞归晏身体,哪怕她说不累,他也会执意歇息些时辰,如是走走停停,两人到嘉州也已是第二日傍晚。
走出暗道,天色已然是黑尽了。
暗道外便是一处室内,许是听得来了人,外面很快入得了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见得暗道中出来的是世子妃和二公子,男子行了礼后便匆匆退出,不多时便又进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轻纱蒙面的年轻女子。
“世子妃,二公子。”两人屈身行礼。
闻沉渊看了虞归晏后示意两人起身,问道:“世子可到了嘉州?”
中年男子身份似乎高于女子,闻得闻沉渊的话,回禀道:“世子已是离开嘉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这个心结总是要解开的,只有解开了这个心结
才算是女主胆怯畏惧真正的结束
而能帮女主解开的,也唯独一个闻清潇而已
闻清潇之于女主,是丈夫,也是导师
发展到这一步,纵然是我,也很难再找到一个人取代闻清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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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个文艺的书名,封面还在做,这个系统自带封面实在太丑了,我好嫌弃哦,不过也只能暂时忍受它两天
现在书名《玲珑骨》的意思是↓:
玲珑骨,玲珑心思入骨。
慧者何惧玲珑难入骨,愚者却需身浴千般焰火,方生得玲珑碎骨。
果然我最近没啥课了就开始浪荡放飞自我了,竟然都敢取这么文艺的书名了
盆友:考完了吗?还敢浪荡
我:???您在说什么,不说考试我们还是朋友
不管,这本书让我浪荡一次,这本是我最喜欢的设定,怎么着都该按着我喜欢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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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前面在完善细节,所以可能不断有更新提示
暂时没有大修,如果大修bug什么的,我会在章节上标明的
比如我大修了105章,我就会把这一章的章节名改为“(大修)怎么舍得失去)”
如果没有这种,就不需要重看了,都是修小问题而已。
这些年月日我自己经常都绕晕了,时常把八年记成十年,十岁记成八岁啥的。
要不是还聪明地记了人设大纲时间线,我早阵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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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困了,我去睡觉了
因为我只是个两岁的宝宝而已
宝宝困了就要碎叫,好困哦
第106章 如何放心
“世子没收到我写的信?”闻沉渊拧眉道。
他怕带着大嫂追不上大哥, 虽是进入密道前忘记了, 但还在中途出了密道特意传信于大哥, 让大哥等在嘉州宅邸。大哥若是收到了书信, 定然不会这般快离开的。
“世子只在嘉州停留了不到一个时辰, 是否收到二公子书信, 属下并不知晓。”男子仔细回忆了片刻, 道。
难道是收到信还是走了?
虞归晏身上的力气仿佛在顷刻之间被抽干殆尽, 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尽管明白她没告诉过闻清潇,闻清潇应当是不知道一切的, 可她心里的畏惧胆怯却忍不住地滋生蔓延。
闻沉渊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虞归晏:“大嫂怎么了?是身子不适吗?”他紧张地看着她,“是不是走太久累了?”
他会答应带大嫂前来嘉州,一来是因为有暗道,二来也的确是看出了大嫂的急切。他本以为是追得上的,可没想到大哥竟是已经离开了。
她的面色苍白得过分, 他示意女子赶紧出去唤大夫来, 女子领了命便立即退下了。
虞归晏挣脱开闻沉渊的掺扶:“我不累的。”她走到男子面前, “世子何时离开的?”
“回世子妃的话, 世子是今日巳时离开的。”
“巳时......”虞归晏喃喃。
巳时离开, 现在是酉时, 才四个时辰而已。她看向闻沉渊:“世子应当没走远, 我们去追他。”
“不可。”这一次, 闻沉渊没如昨日那般应下,“大嫂许是不知,你昏睡这些时日大哥为了掩饰住你的行踪费了不少心思, 若是大嫂此刻追上去,极有可能被埋伏在暗处的人发现,布置也就前功尽弃了。”
“可我......”虞归晏指尖扣紧掌心。
见着虞归晏眼底渐渐笼罩上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苦楚哀痛,闻沉渊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嫂一定要见大哥不可吗?”
“......我想见他。”虞归晏垂下的睫羽微颤,尽管醒来已是将近整整一日了,可她还是半点理不清心里的杂乱,更忧心着他。
闻沉渊沉吟片刻,道:“大嫂便歇在此处,我去找大哥回来。”
虞归晏忽地抬了头,一双圆圆的猫眼盈满期待:“真的可以吗?”
被虞归晏这般看着,闻沉渊一直心底压抑着、从不敢宣之于口的那个荒谬念头在一瞬间如焰火般炸开。他几乎是无意识地,抬了手抚在她眼底:“子安......”
虞归晏本就睁大的眼睛越发睁开,慌张地后退,想要避开他的手,可她身后是半人高的紫檀木置台,根本退无可退。他的手便落到了她的脸上,她的目光也被迫地对上了他。
也是在这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情谊,与闻清潇素日里看她的眼神别无二般。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可至少不是朋友之间该有的眼神。心底的惶恐惊惧蔓延,几乎是毫不犹疑地,她抬手便要拂开他,可广袖却在手臂抬起的瞬间扫到了身侧的花瓶:“......你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花瓶落地四分五裂的声音骤然惊醒了闻沉渊。他恍如大梦初醒般,垂了眼眸才看清自己竟是将大嫂逼到了角落里,而且左手还冒犯地抚在她脸上。
他神情狼狈地弹开:“大...大嫂,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见着她蜷缩在角落,周围满是花瓶碎裂的瓷片,到底是忧心更甚,他便要走过去,“周围都是碎片......”
闻沉渊的话还未说完,不过是方才靠近一步,虞归晏便惊慌地蹲下,缩在角落:“你...别过来。”
虞归晏眼底面上尽是惶恐害怕,闻沉渊僵硬地止了步伐,不敢再靠近。便是不细想,他也明白大嫂对他避如蛇蝎的原因,任是哪一个女子被自己夫君的弟弟这般冒犯,恐怕都无法忍受。
更何况他若是真冒犯了她,即便她什么都没做,世人谴责的也不会是他,而只会是她水性杨花,因此她害怕他是应当的。
明白了缘由,他往外退去:“花瓶碎了,大嫂小心脚下。”
大哥将大嫂交给他保护,不是让他这般轻薄大嫂的。他看着惊惧着缩于一隅的虞归晏,心里的愧疚快要将他淹没,他抬起手狠狠掴在自己脸上:“大嫂莫气,沉渊虽是错认,但的确是冒犯了大嫂,沉渊这就出去,等看着大嫂用了晚膳,即刻便去追大哥。”
室内寂静,他一下又一下掌掴自己的声音便显得尤为突兀。
虞归晏骤然抬了头看去,他的脸侧已是浮现红痕。她下意识地想起身拦住他,可甫一触及他眼底尚未消融的情谊,便又缩了回去:“...我没...没怪你...你先出去吧。”
闻沉渊深看了虞归晏一眼,见她始终缩在那里,迟疑片刻,到底是转身往外去了:“沉渊便在外面,大嫂有事唤我。”
绕过屏风走到外室,内室隐隐有极低的抽泣声传来。他不觉阖了阖眼,遮住眼底苦涩,也许是他多疑,可那双眼睛实在太像了。
三月了。
她杳无音讯快三月了。他与她相识也不过短短月余而已,但这三月以来,他找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定了定心神,闻沉渊往外走去,可不过方才拉开门,看见屋外那一抹不知是刚来还是站了许久的身影,却是陡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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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虞归晏闻得闻沉渊远去的声音,心里的惊惧减少了些,可害怕无措却随之如潮涌来。
她虽愚钝,可那一瞬间,闻沉渊眼底的情谊过于熟悉,那是闻清潇有时看着她目光流转时才会有的神色,甚至比起情绪内敛的闻清潇,少年的目光更为炙热。她无法欺瞒自己那只是对好友的思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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