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就是萧氏设下的一场局。喜嬷嬷和彩练八成是撞见了什么,这才被她灭口。
秦莞越想越气,引得腹中一阵绞痛。
无比熟悉的痛感,叫秦莞愣了一瞬。她压了压坠胀的小腹,转身去了恭间。
再出来时苦着脸,姿势也有些别扭,“清风姐姐,我、我来月事了……可有现成的巾帕?”
——上一世她是十八岁才来的,没想到会提前这么多。
清风却是面上一喜,“真来了?诶呀,看来这些日子没白补!姑娘且歇着,一切都交给奴婢来!”
经她这么一提醒,秦莞方才想到八成是她备的那些补品将她的身子补了上来,月事也提前来了。
清风扶着她躺到床上,脱下鞋袜,盖上被子,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又喊来彩练陪着,这才喜气洋洋地出了门。
不怪她这么开心,大伙可都盼着秦莞早点生个小郎君呢!有了月事,小郎君还会远吗?
小郎君远不远不知道,“梁大将军”却是近了。
他今日随官家去西郊巡营,没赶上侯府的喜宴,怕秦莞心里不舒坦,回城之后家都没进便直接来了定远侯府。
瞧着秦莞大白天躺在床上,梁桢眸光一沉,“可是病了,还是气的?”
——秦莞身边有他安排的人保护,侯府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秦莞看他面色不悦,笑道:“怎么,你还想帮我报仇不成?”
梁桢沉声道:“娘子说,是要了她们的命,还是烧了慈心居?”
“慈心居不是我家的呀?别张口闭口喊打喊杀。”秦莞拍拍床铺,“将军,过来坐。”
梁桢也不客气,自顾自解了甲胄,换了外衫,又稍稍洗漱了一番。
秦莞歪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梁大将军”换衣裳、洗脸、漱口,原本寻常的事,由他做出来偏偏就觉得十分有意思。
丫鬟们伺候着梁桢洗漱完便默默地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夫妇二人。
因着腹内疼痛,身子也虚虚的,此时的秦莞卸去了平日里的光华,生出些许苍白脆弱之感,让人不由地心生怜惜。
梁桢拿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真病了?脸色为何这般差?”
秦莞眨眨眼,狡黠一笑,“失了血气,自然会差。”
梁桢眉心一蹙,“你受伤了?谁伤的你?可敷了药?”说着就要去掀秦莞的被子。
秦莞忙压住他的手,微红着脸说:“逗你呢,你怎么听不出来?”
梁桢的目光直直地盯在她脸上,看着她泛白的唇,微湿的睫毛,还有因疼痛而不自觉蹙着的眉心,怎么也不肯信她。
“到底伤在哪儿?你若不说我便要亲自检查。”
秦莞被他正经而又急切的样子逗笑了,“我说失了血气,也不一定是受伤了……”
“那还能怎样?”梁桢蹙眉,认定了她就是想敷衍。
他现在十分后悔,早知道就该让那些护卫一刻不离地守着她,管他什么侯府秘辛!
“我真没事。”秦莞心知今日若不说清楚指定过不去了,于是咬咬牙,红着脸道,“女子因那事而失血……不是很正常吗?”
“何事?”梁桢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莞惊讶地眨眨眼,“将军,你不是成过亲吗?儿子都那么大了,怎么……”
怎么跟个愣头青似的,竟然连女人的月事都不知道?
梁桢被她看得莫名其妙,“这和成亲不成亲——”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了。
他常年在军中,确实是个“愣头青”,听到心上人亲口说出这么私密的事,不由红了一张老脸。
秦莞眼睁睁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大感惊奇,不由地笑出声来。结果乐极生悲,牵动得腹中一阵剧痛。
秦莞低呻一声,忍不住蜷起身子。
梁桢心疼得不行,也顾不上避嫌了,不管不顾地将手伸进被子里,轻轻地给她揉——四郎肚子疼的时候就喜欢他这么揉。
秦莞原本想躲开,然而他的手实在太暖了,这样一圈一圈地在腹间轻轻按揉,仿佛一团温热的火焰将腹中的寒凉之气慢慢化开。
秦莞可耻地屈服了。
“可有好些?”梁桢温声问。
秦莞点了点头,“好了很多。”
梁桢仿佛受到鼓励般,揉得更加用心。
看着他关切的模样,秦莞不由脱口而出:“将军,不然咱们就这样搭伙过日子吧?”
反正你也不能娶别人,而我,也不想嫁别人。
梁桢愣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一章讲清楚,就……写了个粗长,然后……发晚了。【捂脸】
第74章 9.10(一更)
一方居的危机顺利解除, 让秦莞信心倍增。
这就说明, 上一世的宿命并非不可变更, 梁大将军可以不再死,大哥哥也能好好活着。而她要努力找出上一世的仇人, 尽快解决掉, 这样才能安安心心地陪伴着亲人友人生活下去, 直到终老。
想到将来的安稳岁月, 秦莞心内无限感慨, 情不自禁地抓住了梁桢的手。
“你的手真粗。”秦莞翘着嘴角故作嫌弃地说——实际心里却在想着,很厚实, 很温暖,很喜欢。
梁桢没有错过她眼中的依恋。
他有些欣喜,更多的是纠结, 他清楚得很,秦莞在意的是“梁大将军”而不是他——万一哪天他爹突然回来了……
想想就觉得头疼。
外面传来丫鬟的通传声:“将军, 大娘子,三姑娘和三姑爷来了。”
秦莞猜到秦茉过来的原因,不由笑了笑, 扬声道:“叫他们进来。”
梁桢皱了皱眉,“既然身子不适, 打发了便是,何必折腾?”
秦莞狡黠一笑,“自家妹妹,我也不必折腾, 就这样见她。”
梁桢挑了挑眉,不是还有个妹夫么?
他没说出来,只是抱着秦莞往里挪了挪,又用被子把她严严实实地裹住,自己大马金刀往床边一坐,这才让丫鬟开了门。
秦茉和魏三郎进了屋,瞅了一圈才看到床上有个被褥包裹的大“茧子”,还被“梁大将军”挡住了大半。
魏三郎面上一红,礼貌地偏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窗外——那丛芭蕉长得真好呀,枯枯黄黄的,叶子眼瞅着就要冒出来了……
秦茉翻了个白眼,“大姐姐,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你是客吗?”秦莞不冷不热地说。
“我——”秦茉把眼一瞪,刚说了一个字,便听见魏三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秦茉扁扁嘴,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别别扭扭地说:“我这次来是跟你道谢的……多谢你查出真相,没叫我替人背黑锅。”
秦莞勾了勾唇,“不用谢。”
秦茉像是完成了某个艰巨的任务似的,大大地松了口气,“那大姐姐你歇着吧,我们走了。”
说完便匆匆站起来,就要往外跑。
魏三郎拉住她,责备道:“这就完了?”
秦茉扁嘴,“不然呢?”
“你再想想。”魏三郎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明明是我的夫君,却如此向着大姐姐!”秦茉嘟着嘴,委屈极了。
魏三郎笑眯眯地哄道:“大娘子,‘吃里扒外’不是这么用的。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到底向着谁。”
秦茉鼓鼓脸,朝着秦莞深深地福了个身,用背书似的语调说:“大姐姐,茉儿给你道歉了,从前是我不对,不该不辨忠奸,更不该整日和你作对——其实也没有整日吧——总之,对不起了!”
“背得不错。”秦莞笑笑,说,“只是毫无诚意,我不接受。”
秦茉气得跺了跺脚,“我就知道你不会领情,早知道就不来了!”
“你若想让人领情,也该拿出些‘真情’才对。”秦莞道,“你素来跟二妹妹交好,怕是到现在都觉得是我在挑事吧?”
“才不是!”秦茉想到今日的情景,不由地红了眼圈,“三郎已经同我说过了,我知道从前是我不对,总想跟大姐姐比,大姐姐只是不想跟我计较,不然早叫大将军一箭把我射死了!”
梁桢嘴角一抽。
秦莞不由失笑,“你是画册看多了吧?”
“我是真心来道歉的……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作对了,反正、反正也比不过……”秦茉红着脸,越说声音越低,倒是流露出几分真情。
秦莞点点头,“成吧,看在三妹夫的面子上,我就先原谅你一半。”
秦茉瞪大眼,“为什么要看他的面子?不对,为什么只原谅一半?”
秦莞笑道:“光是嘴上说怎么行?另一半自然要看你今后的表现。”
秦茉皱着脸,感觉……又输了一次。
魏三郎知道秦莞是在逗她,规规矩矩地揖了一礼,“三郎代娘子谢过长姐。”
秦莞不便起身,梁桢代为还礼。
魏三郎松了口气,笑容憨憨的。
秦茉站在他身后,明明不想关心秦莞,却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大姐姐这是怎么了,气病了?”
“嗯,三妹妹知道就好。下次还请长点脑子,少让人当枪使。”秦莞回道。
秦茉一噎,气道:“就不该关心你!你自己躺着吧,我走了。”
说完便拉上魏三郎,气哼哼地往外走。
秦莞笑笑,不紧不慢地说:“飞花榭已经收拾好了,三妹妹今日便和妹夫住下吧!”
秦茉觊觎一方居已久,听到这话当即停了下来,满脸怀疑,“你说真的?”
“自然。”秦莞一本正经地说,“我已经同大伯说好了,以后飞花榭便是你的屋子,将来你带着夫君孩子回娘家,也能有个地方住。”
如果说方才是欣喜,现下便是十足的震惊。秦茉跑到床边,“胆大包天”地把梁桢往旁边拨了拨,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秦莞。
“确定不是哄我?”
秦莞白了她一眼,“我数三声,你若不去住,我便叫人把那屋子锁了,谁也别想再进去。”
秦茉嗖地一下直起身,拉着魏三郎就往外跑,“不许锁!我这就去!”
看着她火急火燎的模样,秦莞不由失笑。
梁桢捏捏她的脸,笑问:“你舍得?”
秦莞轻叹一声,道:“从前是我仗着伯父和长兄的宠爱,太过霸道。一方居本来就不是我自己的,更何况如今我已嫁为人妇,怎么还能霸着娘家的地方?”
“嗯。”梁桢满意地点点头,“大娘子说得对,以后听松院给你霸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莞解释。
“那是什么意思?”梁桢笑着看她。
他含笑的眼底的仿佛染着说不尽的浓情蜜意,秦莞俏脸一红,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梁桢俯身凑过去,笑着逗她,“大娘子可有好受些,要不要继续揉肚子?”
“不必。”秦莞红着脸推他。
不料,水葱般的纤白手指却落入对方掌心,被紧紧握住,细细呵护,再也不肯放开。
***
用过晚饭,秦莞和“梁大将军”在游廊上慢慢散步消食,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今日不回将军府了。
——秦莞原本说的是自己不回,没想到“梁大将军”也要坚持留下来,并不顾秦莞的反对叫人回将军府传了信,顺带着取来了明日要换的官袍。
彩练带着一个小丫鬟走过来,喜盈盈地朝秦莞福礼:“奴婢带她来向姑娘讨个赏,絮儿,快给姑娘磕头。”
“絮儿见过姑娘,见过大将军。”当着“梁大将军”的面,小丫鬟有些怕,战战兢兢地磕了个头。
秦莞认出来,这个便是之前给她报信的小丫鬟,原来叫絮儿。
不等她说话,梁桢便沉声道:“把称呼改了,便有双份赏。若不想改——”他瞅了彩练一眼,“别说赏赐,你也别回去了。”
絮儿原本就怕他,如今听着他冷冰冰的声音,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更别说改称呼。
秦莞想要求情,却被梁桢瞪了一眼,当即闭上嘴,也不敢说话了。
彩练到底脸皮厚些,笑嘻嘻地说:“知道了,大将军,大娘子。”
絮儿被她一点拨,连忙重新行礼,“絮儿给大将军请安,给大娘子请安!”
梁桢这才稍稍满意了些,从怀里掏出钱袋,扔到彩练手上。
彩练一个铜板都没要,悉数塞给絮儿。
絮儿看着那么沉甸甸的一大袋,怎么也不敢接,只背着手往后缩。
最后还是秦莞劝了两句,小丫头才不好意思地收下。
第二份赏赐是秦莞给的。
絮儿原是风雅轩里做粗活的,在府里没根基,常受那些家生子的欺负。秦莞叫人同秦昌说了一声,便把她调来了一方居。
小丫头显然更喜欢这个赏赐,激动得哭了,一个劲儿磕头。
——满府的丫鬟婆子们谁不知道,来一方居做事不仅不苦不累,还能享福!
秦莞也挺高兴,扬声道:“今日咱们这院子也算历了一个劫,去,看看灶上还剩了什么好酒好菜,朝葛叔要来,你们也摆上一桌,就当是吃一顿三妹妹的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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