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骑马去的话, 走官道, 一路不停,两天时间就到了,要是坐船去,两天半时间也到了。”顾玠眸子一亮:“你终于想通了,要出去走走?”
骑马去很辛苦,水路舒适,途中还能游览山水,结识志同道合之人。
“嗯,我想去看看如玉。”姜琬找了个借口,没说宗小茹的事情。
他明知就算去了京城,也是见不到姜如玉的,皇宫大内,岂是他想进就进的。
“现在去京城,时节不对。”顾玠翘着二郎腿道。
姜琬看着他的神情,觉得他话里有话:“那该什么时候去?”
“听说宗太傅陪小太子出京游历去了,你的小未婚妻在不在京中,两说啊。”顾玠笑道。
姜琬被戳穿,脸上有点发热:“即便她不在京中,我还是要去。”
顾玠呵呵呵笑了几声,“要我奉陪吗?”
他故意问,早已按捺不住出门的心思了。
“你随意。”姜琬没心思和他开玩笑:“老祖宗那里,怎么去说?”
姜母和符氏会让他出门吗?
顾玠:“……留书信一封,偷偷跑出去算了。”跟大人打交道,怪麻烦的。
“不行不行。”姜琬断然否定他的提议:“还是要说好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他现在是真正把自己当原主看的,绝不能让姜母和他娘操心。
“你既要说,就趁着老太太正心疼咱俩刚从考场上辛苦回来,纵着的时候去说,过几天,就没用了。”顾玠狡猾一笑。
姜琬腾地一下坐起来:“你要是将来做了官,不管哪个位子上,定屹立不倒。”
单就这份揣摩人心思的玲珑劲儿,就令人望尘莫及了。
“嘿嘿,好好学着吧,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着呢。”顾玠又笑。
姜琬从床上爬起来,整了一下衣衫去见姜母,说明想法,“老祖宗,孙儿也想借此机会见识见识京中的衙门,将来好知道去那里当差。”
姜母本不想答应他们,听他这么一说,高兴起来:“琬哥儿志向不小,也好,也好,总把你娇养在身边也不是个事儿,该出去摔打摔打了。”
在家娇生惯养的,第一次出门,难免要受受辛苦。
“老祖宗真开明。”姜琬没想到姜母看的这样长远,他一直以来有个误解,以为古代的老太太都是非常溺爱男孙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去,拿30两银子给琬哥儿,让他进京去开开眼界。”
30两?
好多啊,老祖宗,丫鬟愣了一下,神色复杂地去了。
“老祖母,要带这么多钱吗?”姜琬觉得10两银子就好,他手头有的,不用再问家里要了。
姜母:“带上吧,有用的着的地方。”
姜琬:“……太多了。”
上次姜如玉走的时候,姜母塞给她200两银票,后来,听丫鬟私下里说,是老太太当掉了藏了半辈子的古物才拿出的。
看来家中已经没什么钱财了,姜琬怎能忍心再拿这么多出去。
姜母笑咪咪地拉过他的手:“到了京城,去见见你将来的岳父大人,也给宗小姐买些时下新兴的头钗珠翠什么的,姑娘家,没有不爱这些个的。”
“老祖宗说的是。”姜琬神情有些木然地道。
看着那张薄薄的银票,他迟疑了下才接在手上。
“孙儿,还是不去了吧?”
姜母还是笑着道:“琬哥儿懂事了。知道家道艰难。”说着,她拉过姜琬来:“这是正事,你当去的。”
就算姜琬不去的话,过几日,等姜琬府试放榜了,她打算自己带着姜琬进京一趟,去宗家看看呢。
与宗家这门好亲事,他们姜家做梦都没想到过,绝不能黄了。
“是了,老祖母。”姜琬低头道。
他此去尽量节俭着,办完事快快回来,一心举业。
早一天坐上朝廷的官位,姜家就早一天脱离这种困境,姜琬暗暗发誓。
***
又歇了一日,姜徵问好了船,交待二人许多事宜之后,就放他们动身了。
姜琬本来想骑马走的,又深感原主这副身体年纪小,又单弱,就听了顾玠的话,坐船从水路北上前往京城。
已是暮春时分,大运河之上帆船如梭,风暖水绿,十分惬意。
姜琬站在船头,极目远眺,一望千里,视野极其高远,跟随着,他的心胸也一下子开阔起来。
“琬表弟,进来舱里喝酒。”他正看的出神,顾玠从船舱里探出头来问他。
“这位兄台,来呀。”姜琬回过头去,船舱里不知什么时候凑了一桌的少年,纷纷向他招手。
姜琬点头应了声,缓缓走进来坐下,眼光略好奇地打量着叽叽喳喳的一群少年郎。
相互报过名姓,少年人外向,就有人张罗着在舱里摆了小案子,向船东家要了几碟花生米,围拢在那边,劝起酒来。
跟随着晃晃悠悠的船,到了三更天,姜琬和他们倒在一起,和衣而卧。
刚睡着,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喊了声,“船舱进水啦——”
闻声,姜琬腾地跳起来,摸黑拽了顾玠一把:“出事了。”
他的裤腿上已经湿了,河水开始漫进来,冷意森森的。
顾玠贪杯,喝多了,任凭怎么喊他都不醒,其他的少年郎也一样,姜琬叫了他们一会儿,没有反应,无奈之下,他只好拖住顾玠的两只手,把人往船舱外面拖。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后逐渐醒来,慌乱成一团,见船舱里的水多了起来,不会游泳的哭喊成一片,无比渗人。
姜琬把顾玠拖到船头,水已经跟上来了,二人的小腿都泡在水里,他估摸着,船舱里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已经被水淹了。
怎么办。
船东家踉踉跄跄地跑出来,跪在船头大哭:“哪个天杀的凿穿了我的船,不得了了,这次行船要出人命了,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说着,他就要往河里跳。
姜琬看着他是要寻死,而不是跳进去逃命。
“船家,平时如果船在行走的时候出了事情,都是怎么解决的?”姜琬倾身拽住他,高声大喊。
船东家哭号着道:“白日这条河上有官船,出了事情尚可救援,到了晚上,官船少了,咱们走的又快,前后的船只离的远了些,何况他们又是小船,想求救也没的人啊。”
姜琬接着月光往前后一看,果然,前面的船几乎看不见踪影,后面的船还是个小点点,离的太远,无济于事。
他的心陡然一紧,运河河面宽有几十米,这船正好停在河中央一些,就现在的情况,想要开到河边,眼见是不能了。
他上辈子会游泳,紧急关头,倒是能逃出一命,只是,船上的人,妇幼老弱,还有几名醉酒不醒的少年……怕要命丧于此了。
对了,还有顾玠,这家伙不会游泳。刚上船的时候,姜琬问过他的。
尤为麻烦的是,他现在还没醒过来。
“公子,你会水的话,快些逃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船东家一边哭一边命水性好的伙计带着筏子往下放,“先把小孩子抱出来,让他们活个命吧。”
“娘,娘啊——”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妇女从船帮上被挤了下去,她的孩子伸着手,哭的撕心裂肺。
船上的伙计哪里顾得上救人,一船的人眼睁睁看着她挣扎一会儿,没入水面以下。
姜琬本想去拉她一把的,但他看看身边的顾玠,如果他跳下去了,难保别人不把顾玠挤下来,或者,别人干脆就直接把这个醉汉给扔下去了。
这时候,他不能心软。
“啊——”
随着一声更加凄惨的叫声,姜琬看到,水已经将要没入船帮上了。
姜琬见状,干脆地掏出包袱里防身的小刀子,又恨又准地对准顾玠的手臂上扎了下去。
“啊——”剧痛唤醒了顾玠,他一下子弹跳起来,“盗贼啊——”
姜琬一把拉住他:“船底被人凿了个洞出来,要沉了。”
顾玠略看了一下情况,“琬表弟,你会水吗?”
第33章 发财
姜琬侧眸瞥了他一眼:“我应该可以逃生。”
上辈子, 游泳是他的最爱。
“听天由命。”顾玠看了看滚滚流逝的运河, 口气虽然轻松, 但眸中却显出一丝慌乱。
姜琬看了看水势:“去找一块木板, 你抓住它,我推你到岸边。”
他听说过这个方法,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操作的好。
顾玠却在钻牛角尖:“不, 这船有问题,怎么会突然进水?”
船东家说是被人凿穿了船底, 无缘无故的,谁去凿穿船底, 一定牵扯到什么。
“来不及管这么多了,逃生吧。”姜琬是个惜命的人。
顾玠迟疑了一下, 去找木板,半天,连个木板渣都没摸出来, 好像能逃生的东西除了伙计手里的小筏子, 其余的都被人为的藏起来了一样。
“不对,不对。”姜琬忽然道。
皓月当空, 迤逦一河粼粼月色,借着月光,他看到船东家脸上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
有问题,绝对的有问题。
图财还是谋杀?
念头一起, 姜琬的脊背上冷汗骤起, 如果是谋杀, 又会是谋杀谁呢。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前段时间,他可谓是把苏州顾天全那家子人,得罪了个精光,他一直在想着他们会怎么报复他,却迟迟不见动静,莫非……留着这一手呢。
所以,即使他跳水游泳,会不会水中还有顾天全那边的水鬼在等着他。
黑天暗地的,不得不防啊。
“摸过去,你拿匕首摸过去控制住船东家,我潜进船底看看。”想到此处,不及细说,姜琬把匕首塞到了顾玠手里。
船东家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了,他相信顾玠练了这么多天的拳脚,制住人应该没有问题的。
顾玠同时也想到事出蹊跷,从姜琬手中接过匕首,和他交换了个眼神,分头行事。
水已经漫到大人的腰部了,姜琬往下一走,几乎被瞟了起来,他沉口气,快速潜到水底,一点点摸向进水的地方。
果然有鬼。
那进水的洞是个圆形的,很规则,边缘光滑,根本不像被临时凿出来的,而像是,早有人做了好的。
莫非有个盖子堵在这里,想要找事的时候就楔开?
姜琬脑洞大开。
没准儿是这样的。
他潜出水面,就见船头还算高的地方,顾玠正扯着船东家,刀抵在船东家的咽喉处,手势吓人,只是拿刀的手有点哆嗦。
旁边,几个船上的伙计正老鹰一样眯着眼眸盯着,就趁顾玠一分神,就要夺了他的刀。
姜琬冲过去,握着顾玠的手在船东家的脖子上划了一刀:“叫人把船底的漏洞堵上,否则,我就割断你的喉管。”
“什么漏……漏洞,没……没办法堵……”船东家还心存侥幸。
“两位公子,会水的快逃命吧,遇到这种事情,船老大也没办法啊。”一位中年大伯准备跳下水之前,摇摇头,好心地劝他们。
“这位伯伯,船是被船老大故意弄漏的,底下的洞可以堵住,就是不知道合卯对榫那那块铁板在哪儿?”姜琬道。
“什么?”大伯一惊,又止住跳水的动作。
那些不会水的,好像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纷纷围拢过来:“船老大,你是不是想吞我们的钱,所以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是啊是啊,你一定是认出苏州富户张家在船上,见他们一家带的东西沉重,所以你起了歹意。”有人出来嚎道。
方才那位谙熟水性的大伯为了证实姜琬所说的,潜到水里摸了摸,又浮出水面:“这位小公子说的没错,船底的洞果然是规则的,绝不是被人现凿的,看来是船老大的使的鬼。”
“把合卯对榫的铁板交出来。”众人激愤。
船老大见死到临头了,把心一横,凶残的本相毕露:“哼,你们搞我?大不了一块死,谁也逃不了。”
姜琬想了想,进水的时候他第一个发觉,出来船舱就看见船老大冲出来嚎叫,反应如此之快,着实可疑。
有可能,船老大亲手卸下那块铁板的。
“船老大的舱里,铺子里面,麻烦会水的去搜一搜。”姜琬忽然想到了那个地方。
上船的时候他不经意观察过,船老大掀起床板,从里面拿出一包鸭爪子在吃,所以姜琬肯定,船老大的床铺是个空心的,里面定然藏了不少东西。
“反了你们了。”一见恶性最终败露,船老大手下的几个人涉水而来,人人手上拿着凶器,朝姜琬和顾玠二人扑过来。
不过一瞬,船上的几名会武功的青壮年就把他们给截下了,“原来真是你们干的。”
人人倒吸一口冷气,会水的青年整个船只翻找,最后,还真在船老大的床铺里面找到了那块正好能堵住漏洞的圆形铁板。
很快,就有人潜下去把漏洞给堵住了。
又有人取出脸盆、脚盆,开始往外面舀水,不大一会儿,水线低到了大腿以下,哭喊声止住后,更多的人开始往外面舀水,半个时辰后,船里的水几乎清除干净了。
这时,有人想起先前那位落水的女子,三五个跳了下去,没入水中去寻找。
姜琬感慨,古代盛世的时候真是人情社会,道德没有崩坏,好心人真多。
“二位公子,壮士,太感谢你们了。”船老大和他的手下被众人绑住制服之后,一名老妇人带着子子孙孙,大概十几口人把姜琬和顾玠围了起来,差点下跪:“都是我们的错,把家当带上进京,没想到被人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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