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临睡前,裘烈借口给祖父喂药,忙不迭的走开了。
祁佑:总觉得对方有点落荒而逃是肿么回事?
错觉吧。
…………
次日,软软的风吹过枝头绿叶,依稀有零碎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脸上。
祁佑抹了把脸,坐起来,习惯性伸了个懒腰。
咦,后背居然不怎么疼了耶。
他心里有个猜想,偷偷戳了戳苗儿,小小声道:“苗儿,你帮我看看我后背的刀伤,是不是好了许多。”
苗儿乖乖的给他看,然后也学着他小小声道:“佑哥,你后背的伤真的好了许多。”
佑哥果然不是普通人,这伤落在平常人身上,说不定小命就没了,佑哥睡一觉起来,居然就好了许多。
老天爷啊,真的是你在冥冥之中保佑佑哥吗?
苗儿忍不住看了看头顶的天空,只觉得今天的天空格外的蓝,看的人心情愉悦。
祁佑: “傻笑什么?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没…没有。”苗儿匆匆起来,就去收拾野菜做早饭了。
祁佑失笑摇头,傻丫头,不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没必要刨根问底的。
他起身去看了看老头的情况,探手摸摸他的额头,唔,退烧了。
裘烈提着一串野物回来,看到祁佑,嘴角咧出一个笑。
“多谢你的药,我祖父没有大碍了。”
祁佑点点头,他心情不错,调侃裘烈:“这大早上,你可真够勤快的。”
裘烈不知怎么接话,干脆闷头去处理猎物了。
早饭一下子就从素变成了荤。
祁家人吃的一本满足,饭后,裘烈提出给祁佑上药,不过被祁佑拒绝了。
这不废话吗,他受了什么程度的伤他心里能没点儿数,就算那金疮药再逆天,一晚上也不可能好到他那个程度。
为什么这么笃定,看看老头和裘烈身上的外伤就知道了。
祁佑拿着金疮药,拖着苗儿跑到树后,既然决定以后要娶她,那么让苗儿现在给他上个药也没什么吧。
苗儿虽然有几分不好意思,但上药的时候,那手可稳了。
上完药,祁佑和苗儿从树后走出来。
裘烈好奇的盯着他们,“你们?”
祁佑大方承认了,“苗儿是我的未婚妻。”
苗儿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又不好意思。
其他人却是见怪不怪,小柱子还跟着用力点头,“我是姐姐的弟弟,姐姐的丈夫就是我的姐夫。”完全没毛病。
裘烈的脸色更微妙了,上下打量祁佑。
还没他大呢,居然就有妻子了。
心里有一丢丢的不爽啊。
若是他早些遂了母亲的心愿,前两年就成亲,也不会让母亲就………
裘烈压下心中不合时宜的悲伤,蹙着眉头,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
祁佑可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道道,又拿出昨晚的诗集看,“左右裘兄弟无事,我又来劳烦你了。”
裘烈:…………
幸好裘任的咳嗽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尴尬,他醒了。
裘烈几乎瞬间就跑了过去,跪在他身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哑声道:“祖父,你终于醒了。”
除了裘任,没人明白他这句话背后有多少彷徨害怕无助。
所以他抬起手,安抚的拍了拍孙子的后背。
祁佑看着他俩,总觉得心里闷闷的,不太舒服。
裘烈弯腰虚抱着裘任,低声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祁佑悄悄让苗儿给那老头儿准备了一份清淡的野菜汤。
裘任接到汤,对着祁佑点头笑笑。
吃了些东西,裘任的精神好了许多,自然也看到了祁佑手里的诗集。
“小兄弟还通诗书?”
祁佑:……不愧是祖孙俩,连问话都一模一样有木有。
他扬了扬书,道:“不通。”
裘任噎了一下,不通你还这么骄傲干啥?
祁佑紧跟着又道:“所以,我这不是在请教裘兄弟吗。”
裘任的表情有片刻的怔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呆呆的反问:“你说你请教谁?”
裘烈心虚的别过了头。
祁佑不疑有他,一脸傻白甜回道:“当然是裘兄弟呢。”
裘任:………
他回头不敢置信的盯着孙子,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也敢教?”
裘烈咳嗽了一声,“那个,祁佑问我的。”
裘任:………突然好同情祁小子。
然后才想,原来他叫祁佑啊。
祁佑祁佑,自有天佑,倒是个好名字。
裘任让孙子把他扶着半坐了起来,比起昨天的要死不活,今天则是好多了,至少说话能连续了。
为了不误人子弟,还是他这把老骨头早日上阵吧。
裘任是个典型的实干风,废话不多说,“通避拳主要讲究个灵活多变,你………”
祁佑一听,先是“妈呀,这就开始了”,然后才想“咦,这拳法听着还挺精妙的样子”。
他静下心来,跟着裘任的讲解,慢慢比划。
他练的认真,脑瓜子也灵活,多来几次,就渐渐摸到了门槛。
裘任看着他的目光别提多满意了。
苗儿和小柱子则是星星眼看着祁佑,佑哥/姐夫真厉害!
祁佑这一练,就练到了中午。
他停下来后,苗儿赶紧过来用袖子给他擦汗。
裘任这个时候才想起,“对不住啊祁小子,老夫忘了你身上还有伤了。”
祁佑:……你老人家现在才开口会不会晚了点儿(ー_ー)!!
幸好他恢复能力惊人。
祁佑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然后拉着裘烈又跑出去找吃的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比较规律了,就是练武,认字,如此循环。
裘烈年轻力强,恢复能力强,没几天,他身上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
但裘任就不行了,人老了,恢复能力慢,更何况他之前还伤的那样重。
所以他们就暂时留下来了,食物都是现成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呗。
就是盐的问题不好解决,看来还得过一段茹毛饮血的日子了。
最初裘家祖孙是不太愿意的,茹毛饮血那可是野人才做的事。
直到有一天祁佑把裘烈打趴下了。
祖孙俩再也不自欺欺人,乖乖跟着喝热血了。
祁佑的悟性很好,底子也远超常人,不过大半个月,他就把这套拳法学了个七七八八。
这天祁佑外出打猎回来,心里算着今天怎么吃,就看到裘老头跟他孙子打起来了。
好吧好吧,口误,是祖孙俩切磋武艺呢。
祁佑偷空瞅了一眼,然后就移不开目光了。
看着那祖孙比武,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真帅啊!
一刻钟后,两人收手了,裘任的目光看过来,直接了当问他,“你想学吗?”
祁佑有点飘,感觉不真实,这么厉害的功夫,对方真愿意教?
祁佑:“您愿意教我?”他下意识用上了敬称。
谁知裘任却爽快的点点头,“自然。”
然后祁佑又学了枪法。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裘家祖传的枪法,只传后代和后人。
祁佑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给人当徒弟了。
不过实惠都收了,再来说这些未免矫情。
然而现在祁佑却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每每觉得裘老头看他的目光都慎得慌。
第三十三章
分别的日子总是来的很快, 祁佑只觉得一晃神, 一个半月就过去了, 然后裘家祖孙也要走了。
说实话,相处了这么些日子, 祁佑觉得这祖孙俩还不错,现在要分开了, 真有几分舍不得。
裘任喝着碗鱼汤,冷不丁开口:“祁小子,你知道吗,我裘家世代为将依靠的是什么?”
祁佑渐渐严肃了表情:有种不好的预感。
祁佑装模作样的拱手, 生硬的转移话题:“没想到裘老先生还是名将军啊, 失敬失敬。”
裘任笑了笑, 眼中却没多少笑意,“败军之将, 何以言勇。”
祁佑心里一咯噔。
裘烈不知何时低下了头,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的紧紧的。
裘任继续说道:“祁小子可曾听过西北裘家。”
祁佑:“没有。”他回答的斩钉截铁,立志要当个话题终结者。
这话题再聊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啊。
裘任愣了愣,随后苦笑一声,“是啊,我裘家的确今时不如往日了。”
祁佑内心抓狂:不是啊, 我没听过你, 那是因为我是个西贝货啊。
裘任:“我裘家满门忠烈,世世代代从未出过孬种,没想到却毁在了我身上。”
“祖父!”裘烈开口唤住他。
祁佑在一边瞅着, 觉得要不是裘烈拳头攥的紧,这丫不会就哭出来了吧。
裘任摇了摇头,“不论如何,身为将军,不在战场,就是一种耻辱。”
“那不是你的错。”裘烈突然激动起来,低声吼道:“明明就是五……他们故意陷害我们,父亲和兄长没有光明正大的死在对敌中,反而丧命于自己人手里,何其可笑,何其讽刺。要不是他们看我年纪小,没把我当回事,才让我钻了空子,否则现在,裘家就只剩我一个男丁了。”
“祖父,这一路,我们逃的有多艰难,难道你的心里没有感触吗。”裘烈吼到后面,都快压不住声音了。
一双眼通红通红的,就像一只随时想着报仇的狼崽子。
祁佑的心越来越沉,他就知道这个话题不能聊,现在遁走还来得及吗。
事实证明,来不及了。
裘任看着祁佑,那眼神中充满了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慈爱,祁佑被看的有几分不舒服。
他别扭的扭了扭身上,却逗的裘任低声笑了,随后越笑越大声,甚至到了畅快的地步。
他看着祁佑,感慨道:“我裘家枪终究不会没落的。”
祁佑心里猛的冒出几分不安,有什么东西隐隐破土而出,却让人畏如猛虎,祁佑本能觉得不好,拼命催眠自己,老头说的是裘烈,裘烈那小子的功夫的确不错。
只不过………
祁佑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裘烈一脸迷茫,偏头看裘任。
裘任却是一脸释然,“既然逃都逃了,总要逃的有意义,我们要去临淮郡寻太子殿下,然后将边关之事,尽皆告知于他。”
祁佑脸色微妙,临淮郡啊……
随后又想起,古代的逃兵貌似判的挺重,估计要砍头的吧,这裘老头还是个将军,现在逃了,别管为什么逃了,这将军不在战场就是死罪啊。
就算他裘家有天大的冤屈,只这一条罪名下来,就能把他压的死死的。
而且有冤屈,不找皇帝,偏偏找太子。
要不是裘老头脑子秀逗了,就是其中另有隐情。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裘老头虽然老了,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啊。
但问题是,那太子靠不靠得住啊。
虽然百姓说,太子去了临淮郡,又是杀贪官,又是派粮的,但不见得就会在裘家这件事上偏帮他们。
还是那句话,逃将该死。
看在对方那么尽心尽力教他武功的份上,祁佑把自己的担忧说给他听了。
裘任先是惊讶祁佑的远见,随后便是惊喜。
上天总还是眷顾了他裘家几分的。
裘任:“你说的我都明白。”否则他何以会在此地耽误这么久。
祁佑急了:“你都明白了,你还去临淮郡?还要去见太子殿下?”
裘任颔首。
祁佑:……………
好吧,他没话说了。
人自己要找死,怨得着他吗。
裘任将祁佑的郁闷都收尽眼底,一时心中更加欣慰,所以他说出了那句藏在心底的话,“祁小子,老头子厚着脸皮求你应我一件事,若有朝一日,我这孙儿有难,希望你看在今日的情分上,拉他一把。老头子就是下了黄泉,也会感激你的。”
祁佑听的直起鸡皮疙瘩,心底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但他故作镇定,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来应对,“喂,你不要搞的像在交代遗言啊。”
他祁佑又不是傻子,对方待他真好还是假好,他分的出来。
就凭这一个半月相处的日子,就算裘老头不说,他日若是裘烈有难,他也定当相帮。
裘任听到他的话,也不反驳,也不承认。
只有一旁的裘烈低着头,眼泪已经糊了满脸。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祁佑被这祖孙俩的反应吓到了,心里有几分无措。
祁佑:“我说”
裘任突然开口打断了他,视线看过来,直视着祁佑,“祁小子,你能唤我一声师父吗?”
祁佑懵了懵,心里就跟平静的湖面上丢了颗鱼.雷,炸翻天了。
他低下头,掩饰自己情绪的碎碎念,“我们早就说好了,是等价交换。”言下之意,是不肯叫师父了。
古代不比现代啊,叫了一声师父,那就真的是一辈子了。
若他孤身一人就算了,他身后还有一家子老小呢。
裘家无事还好,若是裘家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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