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乌鸦嘴,祁佑赶紧摇头,甩掉了脑中恐怖的想法。
裘任没等到那句“师父”,脸上落寞显而易见。
裘烈心里憋着气,回头瞪了祁佑一眼。
祁佑缩了缩脖子,瞪吧瞪吧,反正被瞪几下,也不会少几块肉的。
师父这种称呼是能乱叫的吗,一个不好要死人的。
最讨厌古代人的连坐了,一人犯事,全族倒霉。
祁佑心里也跟着乱糟糟的,练武也没精神。
次日,天明。
一大早上的,他们用过早饭,裘家祖孙就告辞离开了。
祁佑傻傻的坐在原地,看着祖孙俩的背影越拉越远,心中无限惆怅。
突然,他猛不丁的站起来,向着祖孙俩离开的方向跑过去,他跑的很快,眨眼就追上了二人。
“裘老头,裘烈”他呼哧呼哧喘着气。
裘任眼睛微亮,期待的看着他。
祁佑避开他过分明亮的目光,殷殷嘱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短暂的困境不是绝境,端看谁心性好,谁能笑到最后,那才是真正的赢家。”
“裘老头,你懂我的意思吗?”
裘任谈不上心里是失望多,还是欣慰多。
祁佑的确追上来了,但说的话却不是他想听的。
他从始至终想听的不过是一句“师父”罢了。
祁佑心里何尝没有数,但还是那句老话,若他只有一个人无所谓,问题是他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人。
所以这个头不能开。
裘任带着孙子离开了,但他临走前嘴边的那抹苦笑却一直留在祁佑脑海里,每每思及,悔不当初。
……………
分别了裘家祖孙,祁佑带着一家老小继续往南行。
或许是心里藏着事儿,或许是害怕再遇上飞来横祸,分别后,祁佑练武练的更勤了。
他的拳法与枪法,一日比一日精湛,然而心绪却一日比一日不安。
苗儿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一次练武之后,开口叫住了他。
“佑哥,你能陪我去捉几尾鱼吗?”少女望着他,提出请求。
祁佑毫不犹豫就去了。
路上,苗儿低着头,轻声的自言自语,“佑哥现在越来越厉害了。跟裘小将军也不相上下了吧。”
祁佑眼里闪过一抹怀念,笑道:“那小子就枪法厉害,近身肉搏,他可打不过我。”
苗儿:“现在佑哥的枪法练的这么厉害,就算你跟裘小将军对打,不用肉搏,他可能也打不赢你的。”
轻微的鞋底摩擦过草地的声音,祁佑顿住了脚步,侧过身,目光复杂的看着苗儿。
“苗儿,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少女第一次直直的看进他的眼底,眸中带泪,含着无言的哀伤。
“佑哥,自从裘老先生走后,你就再也没笑过了。”
祁佑下意识反驳,“你想多了,我也有笑啊,只是觉得现在年纪大了,该成熟些了,一直笑嘻嘻,难免让人觉得好欺负。”
苗儿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
在那样清澈的目光下,祁佑连三秒钟都没坚持到。
他颓然的坐在地上,双手捶头,“苗儿,我心里很难过。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难过过。”
愧疚,自责几乎要将他淹没了。
有些东西哪怕他刻意不去想,可是答案早已呼之欲出了。
他学了人家祖传的枪法,却厚着脸皮装作不知道,装傻充愣,连一声师父都不肯叫。
明知道对方此去临淮就是送死,他却根本没有办法阻拦。
裘家男丁死的只剩祖孙俩,若不把此事捅出去,裘家的冤屈如何诉说。可若是捅出去了,裘家祖孙第一个逃将的罪名就跑不掉。
GB2312(86)=“yes”
第三十四章
“佑哥……”苗儿心疼的抱住了他, 这一刻她觉得祁佑整个人仿佛都被浓郁的化不开的悲伤笼罩住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祁佑这样, 她的佑哥一直都是一个坚强乐观的人, 仿佛从来没有什么事能够将他击垮。
可是现在,佑哥却一日比一日消沉。
那种感觉很微妙, 尽管他已经极力掩饰了。但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察觉了, 就连小柱子都偷偷找到她,悄悄问她,“他最近是不是不乖,惹姐夫生气了, 不然姐夫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跟他笑闹了”。
该说女子天生在情感这一方面比较敏感, 也更加无师自通, 她几乎镇定的安抚了小柱子,然后当机立断找了个借口, 拖着佑哥出来。
以前她爹娘有什么矛盾,只要说开了就好了。所以她天真的以为,她跟佑哥也会如此。
却不知,祁佑的苦恼全是来自他良心上的拷问。
而要命的是,这还是一个死结,他一个平头百姓根本无法解开。
他没有能左右皇权的权力, 也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 甚至还弱点一大堆。
他在商业上有点聪明,可把这份聪明放在皇权斗争中,简直像小孩子拿木刀乱砍, 可笑的令人发指。
祁佑越想越无力,越想越感到绝望。
若有朝一日,他也落得如此境地,又当如何?
他会选择跟裘任一样认命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不想死,更不想死的那么窝囊,但古代的百姓是最没有人权的,是权贵脚下的蝼蚁,是豢养的猪羊,是案板上的鱼肉,让你生就生,让你死就死。
他呢?祁佑不禁扪心自问。他算得了什么?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罢了,在其他人眼里,他卑微的连给贵人提鞋都不配。
祁佑渐渐握紧了手,眼中闪着明明灭灭的光,最后逐渐变得坚定。
他不要被人当做猪羊践踏。
他要做人上人!
他要他的家人过的好!!
祁佑抹了把脸,眼中的悲伤褪去,取而代之是蓬勃的野心。
苗儿发现了他的改变,一时间觉得很陌生,迟疑着唤了一声“佑哥”。
祁佑如过往一般,摸了摸她的脸,安抚道:“我没事了,放心吧。”
苗儿抬手覆盖住他的手,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但佑哥能走出来,她还是很高兴的,所以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南方,踏进了他们心心念念的金城城门。
彼时秋老虎正闹的厉害,尤其还是南方这种湿热的气候。
祁佑看着头顶威势不减的太阳,微微扯了扯嘴角。
酷热好啊,就怕它不热。
进城第一天,祁佑花费一两银子,租了个小破烂的院子,期限一个月,押金二两。
当初从那些死士身上扒拉出来的八两碎银子,立刻去了一小半。
祁佑感慨金城不愧是繁华之都,消费不是一般的高。
在祁家人收拾院子的时候,祁佑又出门,花费五百文,找一群小乞丐去那些老旧房子的墙角,刮墙面上白色的物质,晚上他收集起来。
次日他又如此这般,花费出去五百文,同时还去做了个模具。
祁家人不懂他在干什么,但观察到他严肃的脸色,又频繁出门,猜测他做的事定是正事,自然没有开口阻止。
晚上,祁佑把其他人喊去睡觉,他一个人在院子里捣腾。
他拿出几天收集到的白色物质,那就是硝石。
硝石溶于水,就会吸收周围大量的热量,导致水的温度骤降。这就是硝石制冰的原理。
祁佑在一个大盆里倒一些水,再放入一个模具,模具里也倒一盆水,然后在大盆里倒入硝石,静静等待一晚上。
第二日早晨,祁佑早早的起来察看,模具里的水已经结成冰了。而且还是朵兰花状的冰。
在这里应该算得上吸引人的眼球了。
祁佑把冰放下,然后匆匆的出了门,咬牙花费了三两银子,重新置办了一身新行头。
如此,七两银子就花出去了。
不过,当他看着草篮子里的东西,嘴角的笑意怎么压不住。
他出门之后,径直去了一家酒楼。这两天祁佑都悄悄打听过了。这家酒楼的东家有些钱,但却没多大势力,是现在的他可以接触的。
从踏进酒楼的那一步,祁佑的气势就变了,若不是地点不对,衣服不对,恍惚间,会以为他又回到了现代,一个人驰聘商场的时候。
酒楼的小二眼睛多毒,把人从头打量到脚,心里有了估算,脸上立刻带上了谄媚的笑,笑盈盈的迎上去,“客官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啊?”
祁佑把草篮子放在桌上,大马金刀的坐下,言简意赅,“找你们掌柜来。”
小二瞅瞅祁佑,又瞅瞅篮子,篮子上盖了一层布,让人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小二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应道:“好嘞,客官稍等。”
一盏茶的功夫,掌柜的来了,穿着八成新的衣服,脸上白胖圆润,还透着健康的红色,一眼看去就让人觉得讨喜可亲。
掌柜的先拱了拱手,笑道:“不知客人找小的何事啊?”
祁佑嘴角上扬,带着一抹矜持的笑,抬头看着掌柜,气势迫人,“想跟掌柜的谈桩生意,不知掌柜的可有时间呢?”
掌柜的心里一跳,熟悉的感觉让他肯定自己是遇上同类了。
所以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把人带上了二楼的包间。
祁佑耐心的等他把门窗关好,甚至还惬意的喝了杯茶,用了块点心,直到掌柜的脸上都隐隐有几分不耐烦了,祁佑才用食指在桌上点了点。
“东西在篮子里,掌柜的自行拿去即可。”
他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让掌柜的心中陡生了几分紧张,又有几分期待。
他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揭开了篮子上的布,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还是略微变了变脸色。
掌柜的试探着询问,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不知公子是何意?”
祁佑笑笑,但两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个礼貌性的假笑。
“这个东西,我这里还有很多。掌柜的要是有意,看着给个价吧。”
掌柜的呼吸顿时急促,看着篮子里的东西,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边缘部分。
凉的,真的是冰啊。
这个时候还能拿出冰的必不是等闲人啊。
毕竟夏季已经过去了。只是谁能料到今天的秋老虎这么厉害。导致一时之间,冰是有价无市。
然而现在他听到了什么,眼前这位公子有冰,还不少!!!
掌柜的:额滴个亲娘嘞!!!
拿下,这桩生意必须拿下。
他的心里涌动着这样的信念。
所以他开价的时候格外豪迈,唯恐惹怒了人家,丢了买卖。
掌柜的:“十两,十两一斤冰,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祁佑想了想,冰这种东西可是很重的,十两一斤,他简直一本万利好吗。
反正硝石都可以重复利用。
只是松口不能太快,否则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知道珍惜了。
经过一个下午的磨合,好吧,主要是掌柜的一直劝说,祁佑漫不经心喝茶吃点心,最后价钱定在十二两一斤。
定下契约书,签上两人名字,一式两份。
掌柜的付了一百两银子作为定金,他本来想给银票的,但祁佑没要,遂换成了盒装的碎银子。
祁佑接过银子,掂了掂,心里很满意,掌柜的却吓了一跳。
掌柜的:我的个乖乖,那盒子里可是百两银子啊,核算下来就是整整十斤。
对方居然用右手掂着玩儿,好像那不是什么十斤重的银子,而不过是个轻巧的小玩意儿罢了。
要说对方手上没有功夫,掌柜的打死他也不信。
穷文富武,周身气质又不俗,看来这是哪家公子出来历练了。
掌柜的心里对祁佑的评价更高了些,同样,也更加忌惮了几分。
祁佑很满意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适合而止的收了手。感念对方磨了一下午的嘴皮子,交易达成后,临走的时候,开口道:“掌柜的想要什么形状的冰?”
掌柜的:“形状?”
祁佑换了个说辞,“类似冰雕那种,花朵状还是动物状,亦或是山水状?”
掌柜的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整个人犹如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整个人都高兴的傻了。
掌柜的:“不拘的,什么都可以,都可以,麻烦祁公子了。”
祁佑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他拿着百两银子,出了酒楼,轻松甩掉了身后的尾巴,然后去了成衣铺子,一口气花费五十两,他自己买了两套男装,共二十两银子,剩下三十两给祁父祁母和苗儿姐弟一人买了两套。
店铺老板看他出手阔绰,又送了他些女儿家的小首饰,祁佑笑着接过了。
他拿着剩下的五十两,转身去收拾铺子,买了不少女子首饰。
他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太明白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的道理了。
谁见过哪家公子次次出门都穿同样的衣服啊。
最后他特意留下十两银子,带着买的东西,回了家。
祁佑本来想给家里人一个惊喜,所以前几天他忙活的什么都闭嘴不言。主要还是事情没定下来,他心里总是悬着的,现在交易达成了,他忍不住就想跟家里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他给家里人惊喜之前,祁母和苗儿先给了他一个“惊喜”。
第三十五章
祁佑顶着天空毒辣的太阳, 单手扛着一包新衣裳, 回家的路上, 还顺路买了两包点心,一只烧鹅, 脚下匆匆,一路上走的挥汗如雨, 汗流浃背,比往几日更早的时间回了家。
他单手提着包裹点心,另一只手猛的推开了院门,兴高采烈道:“爹, 娘, 苗儿, 小柱子,我”
回来了……
灿烂欢喜的笑容定格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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