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赖文轩登时惊呆住了,旋即像被狗咬了一般,大喊大叫起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知道那个傻子会真去河里捞媳妇儿!”
“原来……原来大傻是你害死的!是你怂恿他去河边!”不知什么时候,从附近走出来几个人,赖文轩听到这些声音,顿时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落入了别人设的套里。
“主……主任……”
“真想不到啊,平时看起来文文弱弱,竟是这么作恶的一个人!干了那么多坏事!”牛主任气急败坏,更加心疼起自己那只莫名其妙失踪的手表来。那可是闺女婿从城里带过来的。这会子看赖文轩,那是黑透眼了。
李岩心想,牛主任这个人最好大喜功,好在村民面前充正义感、大义凛然之类的,赖文轩落他手里,好不了。于是便把赖文轩朝牛主任几个人跟前一推,“主任,人交给你们了,剩下来没交代的,我就不管了。”
牛主任连连点头,“嗯,这种人必须治!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不过小石头啊,叔还是好奇,你是咋知道他干过这些事儿的?”
李岩故作神秘地悄悄道:“我啊?我会算大仙。这您就别往外说了,建国后不许搞封建迷信。”
牛主任惊讶地看了李岩一眼,“不说不说,放心叔肯定不说。”虽说国家规定不许迷信,可封建迷信在农村一直就没怎么消失过,虽然都收敛了,但对鬼神也还是敬而远之。谁家要是有个会算的,那都是受人尊敬的“仙爹仙奶”。谁敢娶捅他们的篓子?万一人家给你下个咒什么的,那就坑了。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务!为村民扫除祸害!】
李岩处理完这事儿,就赶紧去了章琬华那里,将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当然了,隐去了自己开外挂得知赖文轩干坏事的部分。章琬华也很惊讶,“赖文轩这个人虽然惹人厌,性格古怪也不合群,但我没想到他背地里行径竟然这么恶劣。他原先的确追求过我,我想也没想就给拒绝了。他前阵子还想邀我一道回城,我说我要结婚了,他跟我说,我会后悔的。我原本以为只是他的气话,没想到他竟使坏来报复我。”
“没事儿了,他被自己干过的坏事儿吓得不轻。现在又落到牛主任他们手里,逃不了。你就踏踏实实准备结婚的事儿就成了。”
章琬华含情脉脉地看着李岩,“一开始听到那些流言的时候,你有没有怀疑过?”
“信任是夫妻间最起码的一层,这辈子不多想、不多问,无条件信任你、支持你。既然同你结婚,我以后就是你的依靠。如今你父母都不在身边,那我更应该心疼你、照顾你、替你遮风挡雨,而不是替你制造风雨。”
“我真是没有看错人。”
第24章 知青岁月(13)
王秀花边喂着鸡,边不满地唠唠叨叨,“看看,这就是找了个漂亮媳妇儿的错!俺早就说了,找这么水灵的,就不省事儿!瘦瘦巴巴儿的,腚又小,说不准不好生养!枣花儿那圆盘子大脸的多好!”
李岩噎了一口饼,哭笑不得,“妈!都啥时候了,您还惦记着杨枣花儿呢?小妹没跟您说,那杨枣花儿也不是啥实诚人么?”
王秀花有些泄气道:“俺也就是那么一说,俺也没说杨枣花好,俺就是打个比方,像她那个长相,看着就能生!而且永远不会招惹男人眼光。这苍蝇不叮无缝蛋的,就算章琬华之前的流言是被人污蔑的,可她要是长得不那么惹眼,能有这些麻烦事儿?”
李岩登时拉下脸来,不客气道:“妈,琬华不是蛋,琬华是花,这花儿开得好,招惹蜜蜂蝴蝶,也不是花的错啊。”
王秀花冷笑一声,“哼,那你这只小蜜蜂可得时刻把这花儿给盯紧喽,免得被旁的蜜蜂给采了去。”
“妈,看您说的。我什么时候说我是蜜蜂了?”
“那你是啥?”
“我是牛粪哪!”
“呸呸呸!越长大越不要脸,上赶着轻贱自己是吧?”
“这您就不懂了吧?鲜花就是要插在牛粪上,牛粪是啥?牛粪是肥料,有了牛粪鲜花才能茁壮成长啊!所以说,鲜花离不开牛粪!”
王秀花知道儿子一心向着章琬华,自己一时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两个人的婚事一切从简。上午,李岩跟生产队告假,带着章琬华去镇上置办结婚当天的行头。章琬华选了喜庆的红色布料,送到了镇上的裁缝铺。
“宋师傅,这匹跟我做的差不多就行,这匹要做得再瘦一些,袖子长一些。”
李岩在一旁眨巴眨巴眼,不明白了,“干嘛做得这么不合身?你怕嫁给我以后把你饿瘦了哇?”
章琬华笑笑,“给咱妈和小妹各做一身。大姐我到现在还没见过呢,也不知道她喜欢啥样式,那条围巾送给她吧。”
李岩忍不住揉了揉章琬华的头发,“哎呦,我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娶得你这么贤惠的媳妇儿?还那么漂亮,那么有文化!”
“去你的!当着人面儿也不知道害臊!”
裁缝师傅乐呵呵地看着小两口打闹,哒哒哒地踩着缝纫机。
收到新儿媳妇儿给做的新衣裳,王秀花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些。加之章琬华的眼光好,挑选出的布做出来的衣裳得体又不土气,李岩还在一旁一个劲儿地夸:“妈,您穿上这件衣服,简直就是妇女主任,像干部!”
王秀花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是吗?呵呵呵。”
“当然了!我一开始要碎花的,是琬华坚持要选这件,说这件特别衬妈,您穿了一定好看。事实证明,琬华的眼光是对的!”
章琬华在一旁听着李岩在未来婆婆面前变着法儿地夸她,忍俊不禁心里又甜滋滋的。
傍晚,王秀花破天荒地主动留了章琬华在李家吃饭,还给她多盛了一碗棒子面粥。李岩稍稍松了口气,要想往后媳妇儿不委屈,自己这个调和剂必须时刻发挥作用啊。千万不能做和稀泥的老好人和两边不讨好的搅屎棍子。
吃完饭,两个人沿着小溪边散步。
章琬华笑道:“我平时看你嘴挺笨的,做什么事情都很有条理,逻辑清晰,就像我以前学校里那些教物理化学的老师。可今天在你妈面前,没想到你还挺会说话,瞧把你妈哄得一个劲儿地乐。还挺会编瞎话的,我什么时候坚持要选那块布料了?”
李岩手插在兜里,颇为得意,“不把她哄好了,她往后能对你好么?本来婆媳关系就难处理,我妈这个人吧,先跟你打个预防针,不是什么好弄的人。你说她实在吧,什么事儿都斤斤计较;你要说她精吧,其实脑子又特别简单,没什么文化听风就是雨。撒泼打滚、泼妇骂街,在李家沟那都是出了名的。整个家里也就只有我爸能镇得住她。你说你嫁给我之前,就没打听打听清楚?”
章琬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呦,那我岂不是上了贼船了?现在下去还来得及吗?”
李岩一下子抱住了她,“来不及了!”
章琬华涨红了脸,直拍李岩的胳膊,“放我下来,叫人瞧见了影响不好!”
李岩不以为然,“有什么影响不好的?合法夫妻,再说了这附近哪儿有人?”
章琬华蹙了蹙眉,一指前方,“快看,那棵树长得好奇怪!树干上都缀了些什么藤蔓?”
“有什么奇怪的?”
章琬华小跑着过去,在大槐树下停下脚步,发现那树上挂着的并不是藤蔓,还是一根根红绳子系着的小木板。小木板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有的是用彩色粉笔写的;有的是用刀刻上去的;有的是用墨水。
“祝章老师成亲快乐!”
“章老师等我长大了也娶你好不好?”
“章老师要幸福!”
章琬华一块一块地翻着,她认得出来那是她在山上小学校代课班上学生的字,念着念着,幸福的泪水盈满了眼眶。
李岩在一旁柔声地道:“哭什么?这不写得都挺好么?”
章琬华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我爸爸站了一辈子的讲台,被自己的学生亲手从讲台上拉下去后,他对我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做了老师。他让我不要学他,活下去、做一个平凡的人过平凡的日子。虽然前几年刚开始插队的时候,我也常被一些人骂作‘臭老九的女儿’。可我一看到这些孩子,他们在课堂上那种热切又充满希望的眼神,我就放不下这课本。我们这一辈人也就这样了,可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祖国的新未来,新花朵。”
“谁说我们这一代人就这样了?章琬华同志,这一点我可要批评你了。”李岩故意板起了脸,“我们这一代才是八点以后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往后好日子还长着呢。看,这儿还有一个大惊喜!”李岩拉着章琬华的手绕到了大槐树的另一面,变戏法似的从树杈子上掏出来四只橘子。
“这是要干嘛?”章琬华瞪大了眼睛。
李岩笑了笑,又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几块铝片,插到橘子里,再连上一根线,插入一只拇指大的小灯泡,那橘子竟然亮了起来,像一盏黄黄的灯。
“呀!你太聪明了,这是怎么弄的?”
“发电的原理没学过?”
章琬华对那小橘灯爱不释手,“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
“有的是捡的,有的是旧手电筒上拆下来的。怎么样漂亮吧?”
“嗯嗯。”
“琬华,我知道你是城里来的,你爸妈又是高级知识分子,你一定也很向往书中的罗曼蒂克。时期特殊,我也不能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但我会一直走在你的前面,替你探路点灯,咱今后一起过日子呗?”
“好。”章琬华由衷地笑道。
因为不方便从娘家出嫁,正日子那天,章琬华便照着如今新式的结婚仪式,穿了件新做的红外套,将两只麻花辫在脖颈后面圈成了发髻,鬓边绑了红绳红珠花,胸前戴着新娘字样的花,从知青宿舍在知青朋友们的簇拥下,娇羞地出了门。
农村办喜事都是在自家院子里摆上流水席,摆得越长越气派。李岩是李茂田的长子,当然也不含糊,李家沟来往不来往的乡亲都请来了。王秀花把家里最宽敞、向阳的一间屋给收拾了出来,也让村里的木匠重新打了几样像样的家具;簇新的龙凤呈祥棉被四床,厚实得很。
“他二婶儿!你看我给小石头送什么来了?”说话的是个圆脸妇女,看起来红光满面,和王秀花站在一块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要是平时,王秀花看她那副派头,定是要不高兴的,可今天是自家儿子娶媳妇儿,自然自家今天腰杆子也挺直了几分,笑盈盈地走了过去,“大嫂,你咋才来啊?”
李家大嫂笑道:“昨儿吃醉了酒,有点头疼,这不今儿来了么?瞧俺给石头买了一个啥?聚宝盆儿!”
章琬华坐在屋里头差点没笑出声来,什么聚宝盆?原来是一只搪瓷痰盂,也可以用作夜里起夜用的盆儿。上面印着红双喜、鲤鱼嬉戏图案。李家大嫂将那聚宝盆儿敲得当当响,仿佛那真的是一只盛满了宝贝的器皿。
正说话间,又走进来一个妇人,看上去比王秀花高一点壮一点,长得倒有几分相似,王秀花一见到那村妇,顿时喜得迎了过去。“大姐,你咋来了?”
“哎呦,俺这嫡亲大姨侄儿今天的好日子,俺咋不能来?再远也得赶来!瞧俺给石头和他媳妇儿带什么来了?”
王家大姨从身后的一个女孩子手中接过一对大红的暖水壶,亲手交到王秀花手里,“这俺在县城里供销社拿粮票换哒!听听,可结实了呢!”王秀花顿时喜上眉梢,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可怎么使得?”
一旁的李家大嫂刚才拎着痰盂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看到王家大姨带来的一对暖水壶,不由嘴角挂了一丝冷笑,将痰盂不客气地搁置在了桌子下面。一眼偏见里屋坐着的章琬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这就石头媳妇儿吧?咋滴收着不让见哪?”
王秀花忙解释道:“新媳妇儿害臊!”嘴上说着,却摆出了婆婆的款儿,“这么没眼力?快来见亲戚!”
章琬华忙走出里间,李家大嫂就要拉住琬华的手,正在这时,王家大姨一个健步走过来,将李家大嫂的手一挡,笑盈盈地道:“新媳妇儿不能出房门儿,出门儿不吉利,他大嫂家去年不是才办过喜事儿,这就忘啦?”
王秀花这才反应过来,差点就着了大嫂的道了了,这个死婆娘,什么时候都不忘给她使绊子!赶明儿抽出空来,跟你好好斗一斗!还是自家亲大姐好啊!
章琬华站在房门口,大大方方地笑道:“这位是大姨、这位是大娘吧?您快里面来坐。”
王家大姨一边把章琬华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边发出一声啧啧地赞叹,“呦,这小模样长得可真俊!怎么说话也跟个城里人似的。”
王秀花得意道:“那可不!俺这儿媳妇儿就是城里人儿!正经江南来的妮子!文化人捏!”
王家大姨多少也听说了点儿,这个姨侄媳妇是插队的知青,既然是知青就是城里来的,还多数爹妈也是城里懂文化的知识分子,弄不好家里还有当官的。眼面前站着一瞧这通身的做派,就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跟个古时候大家闺秀似的,跟自家妹子这个乡下村妇站一块儿,简直就是山鸡和凤凰。这城市户口的愿意嫁给农村的,也是新鲜!
李家嫂子冷眼瞧着老二家的新儿媳妇,想起李家几个房头,老二家日子过得最红火,心里就经不住地酸,又找了这么个儿媳妇,想到这里,李家嫂子微微地笑了笑,“这小身段儿长得,腰细腿细手指也细的。瞧这手,跟水葱段子似的,啧啧,能干活儿么?还有这腰……呀,太细了可不好,回头再不好生养!”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几乎都变了变。
第25章 知青岁月 (14)
王秀花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火,“哎你这话是啥意思?成心地咒俺们石头啊?”
王家大姨闻言忙过去拉仗,自家这个妹子也是,跟个□□桶子似的,一点就着;那些个有心眼子的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三言两语就能挑拨得她跟人吵起来,泼妇之名也就自然在外了。这样想着,王家大姨不由瞪了李家嫂子一眼,转而软语劝王秀花道:“大喜的日子,好端端动什么气?呸呸呸,不吉利的话儿可不能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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