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不受人控制,就只能想办法将那人的羽翼全部折断。”
他转眸,看向元壁吩咐着:“你告诉纯妃,将人弄出来之后,立即派人在宝慈宫附近散播消息,就说那个人是被司烁带走的,并将司烁并非凌梓如亲生的谣言分几次放出去,其他的……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闻言,宁婉婉心神骇然,顿时明白了司湛的真正用意。
他要做的不是用把柄牵制住太后,而是想要用这个把柄在太后和司烁之间挑拨出一个大洞来。
无论冷宫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无论她说的话是真只假,一旦此事被司湛别有用心的放出来,一定会在深宫里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司烁真的并非凌梓如亲生,以凌梓如的为人是绝对不会任由此事发酵而无动于衷,从而坐以待毙的,她一定会暗中有所行动,如此一来,那就证明司烁的确非她亲生。
而且,谣言一旦入了司烁的耳朵,他定然会对自己的身份起疑心,所以此事也一定会在司烁心里埋下一道隐秘的鸿沟。
诛人诛心,宁婉婉没想到司湛竟能将人心参得如此透彻。
她不由得深深地看了司湛一眼,眼前这个看似温文尔雅,脸色带着几分病态,嘴角噙着笑意的男子,智多近妖到可怕,他远比她想象的要强大很多,完全无需她担心以后的路怎么走。
因为她知道,在司湛的心里,他早已有无数条可以走出去的路,只是看他想不想走而已。
多少年以后,宁婉婉才知道,一个潜南根本不是司湛的潜龙之地,他注定会成为那个光芒万丈,受万人敬仰的人。
元壁和周叔出去之后,司湛过来坐在扶手上拥住她,“婉婉,正事已经说完了,现在是不是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宁婉婉错愕,仰头望着他,水眸眨了眨,“我们之间的……事?”
“你果然是个记性差的。”司湛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起身站定,弯腰一把打横抱住了她。
宁婉婉被司湛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抱紧司湛,惊呼一声,喊道:“湛哥哥,你这是做甚?”
司湛冲着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既然你又忘记了,那我就再提醒你一次。”
第59章 处罚
见司湛抱着她往床边走,宁婉婉忽然间明白了司湛指的是什么事,她忙拽着司湛手臂上的衣袖小声喊道:“湛哥哥,我想起来了。”
“恩?”司湛脚步未停,低头看着她笑问,“想起什么了?”
宁婉婉求生欲极强地说:“想起我们当初是怎么相识的。”
司湛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还有呢?”
“还有……???”宁婉婉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事。
司湛已经将她抱到了床边停下,目光灼灼撩人地反问她,“你是不是还说过等我醒来,你,任我处罚?”
宁婉婉扶额,忽然有种搬了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无奈感。
“我是有说……但不是这种处罚……”话说到一半便被司湛湿热的唇舌给堵了回去,“唔……”
半晌过后,司湛才不知餍足地松开了她,气息有些粗重,“怎么处罚你,是我说了算。”
说完,他将宁婉婉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上,眸光炽热地盯着宁婉婉,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狂热的占有欲,一边慢条斯理地脱着宁婉婉的衣裳。
宁婉婉急忙抱住司湛的手,含羞带怯地阻止道:“湛哥哥,你饶了我罢,这青天白日里,我们换一种处罚方式可好?”
闻言,司湛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他微微蹙眉,若有所思了起来。
就在宁婉婉以为司湛是在认真地思考着,该换一种什么处罚方式是好时,司湛突然抬眸定睛瞅着她,不太确定地迸了一句,“……可是你想在上面?”
宁婉婉怔了怔,一时没明白司湛话里的意思,等他捕捉到司湛眼底里充满暧昧的坏笑时,她顿时反应了过来‘在上面’是个什么意思。一张小脸瞬间滚烫地快要煮熟了似的,她急忙抬手捂住脸娇嗔道:“湛哥哥!”
司湛哈哈笑开了怀,宁婉婉越发羞得无地自容,只好扯过被子将自己的头闷在被子里面。
司湛也躺了下来,轻轻扯开被子,抓住宁婉婉的小手握在手中摩挲了一番,柔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罢,我已躺足了七日,身子恢复的很好。”
“可是……”宁婉婉总觉得司湛对房事似乎表现的太急切些了,急切的近乎偏执。
可她知道,司湛其实并不是一个沉迷纵欲的人。
司湛忽然正色道:“婉婉,我们生个孩子可好?”
宁婉婉双眸蓦地放大,惊住了。
孩子……
她从未想过,不,应该说从不敢想。
她知道司湛身子弱,恐很难有子嗣,加上司湛处境艰难,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也不知道对这孩子到底是福还是祸……
但当司湛正儿八经地和她说想要个孩子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怦然一动,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柔软,不知不觉地从她的心尖上悄然滋生了起来。
半晌后,她长睫低垂,羞涩颔首:“……好。”
大概是怕碰到宁婉婉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司湛这次格外的温柔又小心,而且并不恋战。
一番温存过后,二人相拥而卧。
宁婉婉看着司湛沉睡的侧颜,记忆深处的小哥哥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小妹妹,你醒了?”小宁婉婉睁开眼睛一看,小司湛湿哒哒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
“这是哪儿?”她发现自己靠在一个湿冷的石头上,前方是溪流,四面都是山壁,阴森森的。
“这里应该是个峡谷浅滩,我们被上游的水冲下来后,搁置在这里了。”
小宁婉婉一惊,声音沙哑地问:“那我们怎么回去?”
小司湛摇了摇头,一脸歉意地看着她,“回不去了,不远处听着有轰隆声,顺着水流下去应该就是大瀑布了。”
他仰头看了一眼四周,“这里的山又高又陡,我们被困死在这里了。”他话里竟有几分解脱的释然。
小宁婉婉不信,骤然起身,脑袋晕乎乎一晃,顿时感到额头上隐隐作痛起来,“嘶——”
小司湛摁住了她,“别动,你的额头被暗礁撞破了,血刚刚凝住。”
小宁婉婉打开小司湛的手,生气地瞪了小司湛一眼,哼道:“我才不怕疼呢,我要去找出口。”
她起身四下看了一眼,这里之所以是个浅滩是因为河道拐弯,加上地势走高所致,下游隐隐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的确是个瀑布的泄口,上游水流湍急,两壁湿滑陡峭,难以攀援。
再看他们所在的浅滩一面临水,三面环壁,壁上怪石嶙峋,布满湿滑的青苔和草被,当真如小哥哥所说,他们被困死在这里了。
小司湛靠在山壁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一点也没有为他们的境遇感到沮丧或者一丝慌张。
小宁婉婉不甘心地又转了一圈,忽然发现有一处缝隙里,垂下几根细细的藤蔓,她双眼骤然一亮,赶紧扯出藤蔓尝试着用脚登在山壁上往上爬。
小司湛见她动作笨拙不堪,好奇地问:“你要做甚?”
“这里有树藤,我们可以抓着它往上爬。”小宁婉婉边登边用力往上爬。
小司湛看着小宁婉婉爬了半晌还停留在原地的笨拙小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细的树藤还没等你爬上去你就被摔死了。”
话刚落,“嘭”地一下,藤蔓果然断了,小宁婉婉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小司湛吓了一大跳,正要快步过去扶她,小宁婉婉腾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边拍拍屁股,边沮丧地问小司湛,“那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等死。”小司湛耸了耸肩。
她才不要等死。
小宁婉婉气呼呼地说:“只要我们自己不放弃自己的生命,我们就一定能走出去。”说完,她又去尝试着拉着那些细藤蔓开始往上攀爬。
藤蔓断了一根又一根,小宁婉婉摔了一跤又一跤,小司湛一直静静地看着小宁婉婉,最终他走上前去,趁着小宁婉婉再次从摔下来时,稳稳地接住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
“宁婉婉。”小宁婉婉躺在司湛的双手臂上眨了眨眼睛。
小司湛放她下地,皱眉寻思了一下,“宁国公府的宁老夫人可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祖母。”
“你是芸香郡主?”小司湛略感意外道。
“算你还有点眼力劲。”小宁婉婉努了努嘴。
小司湛:“……”
见小司湛不说话,小宁婉婉以为对方被她的身份震住了,于是拍着胸脯道:“现在知道我身份不凡了吧,所以你要听我的话,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活着出去的。”
小司湛看着小宁婉婉一脸神气的小模样,忍俊不禁起来。
小宁婉婉看着小司湛笑了,小眼睛瞪得浑圆,似被惊呆住了,痴痴地说:“小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小司湛怔了下,渐渐收住笑,没说话,而是将小宁婉婉拉到一边站着,自己爬到夹缝里去扯断了那些藤蔓。
小宁婉婉见状,急道:“小哥哥,你做甚要把它们全扯断了?”
“这些藤蔓太细,根本撑不起你我的重量,只有把它们编在一起加粗才行。”
小宁婉婉大喜,忙屁颠屁颠地帮小司湛把藤蔓抱到了浅滩上,按照长短粗细理得整整齐齐。
很快,他们就弄了一大推藤蔓下来,二人便坐在一起开始编藤蔓,等他们编完了,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峡谷里没有火,他们只能等到次日天亮后再尝试着往上爬。
夜里,小司湛紧紧地抱着双膝,窝在山壁的角落里,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窝在对面的小宁婉婉,“小妹妹,你怕吗?”
“……我怕。”小宁婉婉缩成小小的一团,有些委屈地说,过了一会儿,她的语气突然十分坚定地说,“但我知道,祖母一定会带着人找我的,所以我又不怕了。”
小司湛默了一瞬,又问:“这里是荒郊野外,你一个世家小姑娘怎会来这里?”
说起这个话题,宁婉婉顿时来了精神,“我是跟着祖母一起来郊外的庄子上查账的。我见庄子里养了一头小毛驴,拂衣和常嬷嬷她们都不让我骑,我便瞒着她们偷偷地把小毛驴牵了出来。谁知那头小毛驴一点也不听人使唤,不仅把我甩了下来,还撅了蹄子跑了。我原是追我的小毛驴来着,正巧碰见小哥哥你……”小宁婉婉猛地顿住,觑了一眼小司湛,小心翼翼地问,“小哥哥,你为何不想活了啊?”
小司湛看着她,漆黑的凤目似与黑夜融为一体,让人窥探不见一丝个中隐秘,过了许久,小司湛才开口答:“没什么,就是活得太累,而且我也活不了太久……再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所有的人都想我死,所以……还不如死了干净。”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
小宁婉婉一脸天真反问:“怎么会没有人在乎你的死活呢?你的父母一定会在乎的啊。”
“他们……都死了。”说完,小司湛将头深深地埋在腿里。
小宁婉婉没想到小司湛竟然是个可怜的孤儿,心里很是同情他的遭遇,便起身走了过去,挨着小司湛坐下,这一挨才发现小司湛浑身竟然抖得跟筛糠似的。
“小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怕冷啊?”
小司湛埋着头不说话,但是宁婉婉已经清楚地听见了小司湛牙齿打颤的声音,她赶紧搓了搓手掌,哈了两口热气,然后从侧面抱住了小司湛,“小哥哥你别怕,我这样抱着你,你很快就会暖和的。”
过了好一会儿,小司湛果然不再打摆子了。
宁婉婉抱着小司湛的身体紧了紧,欣喜地说:“小哥哥,别怕,从今以后我宁婉婉在乎你的死活,所以你千万不要再想不开了。我祖母说了,人来这世上走一遭,无论有多苦多累,也要活得有滋有味,不负此生就好。”
小司湛终于抬起了头,侧过脸望着小宁婉婉,眸光亮得惊人,“如果此番我们能活着回去,小哥哥答应你,以后只为你而活可好?”
宁婉婉甜甜一笑,伸出小手指头勾了勾,“一言为定,拉钩!”
“一言为定。”
翌日,小司湛将编好的藤蔓一端拴上石头,扔在山壁上的树枝上挂住,等他爬上树枝后,意外发现山壁上有个小山洞。
后来,宁婉婉就是被小司湛背在背上,从那个小山洞里走出去的。
当年宁婉婉太小,只有七八岁,她因小司湛身世可怜,又一心寻死,便只是想劝着他好好活下去。所以当他们分别之后,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久而久之也就忘得一干二净。
她自是从未想到,她忘记的……却是司湛小心珍藏了八年的记忆,而司湛也确如他当年所说,只为她而活,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她将额头抵在司湛的额头上,微微笑了起来。
小哥哥,谢谢你守诺活了下来,才让婉婉遇见现在的你。
两日后,司湛果然收到了狄烬的邀请帖,约他到庆丰楼一见,并表示如果司湛不去赴约,后果自负。
大概是怕宁婉婉担心,司湛去庆丰楼赴约这事是瞒着宁婉婉的,他只带了元壁去。
只是司湛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宁婉婉后脚就悄然出了门。
庆丰楼前,彩楼欢门高耸,栀子红纱灯此起彼伏,正楼高六层,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期间陪酒作乐的香风美人不计其数。
司湛甫一出现在庆丰楼前,立时有早已候在门外的小厮热情地迎了上来,将他一路领进了六层楼上的雅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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