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同学,原来你放学也走这条路啊,为什么原来都没在路上遇到你呢。”
大概是因为其实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方向,她平时根本不走这条路吧。
“我觉得你的名字起得特别好,一听就特别成熟。”
......
“你鼻子不疼吗?”
她连连摇头:“不疼不疼,我应该就是上火了。现在天气干燥,你也要注意点,不要吃辛辣的东西,多喝点开水,千万不要上火了......”
她的头一晃一晃,洁白的纸巾好像又渗出了一丝殷红,他忍不住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希望她不要再乱动:“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犹如被施了定身咒,她的身体瞬间僵硬,隔着厚厚的头发只觉得他的手轻飘飘像带着温热的棉花。
她轻咬嘴唇,脸红得像苹果,想了一会儿还是小声开口:“我两天没洗头了,可能头发有点油。”其实她说谎了,她已经三天没洗头。
他默了一会儿,把手轻轻从她脑袋上移开。
时间真的如此神奇,她好像没变,却又如此陌生。
徐望看他脸色不善,哈哈笑了一声:“我哪里说错了,你可以直接说嘛,咱们都是成年人了,不好再动不动就生气了。”
她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试图缓和尴尬的气氛,她就是有这么个毛病,经常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她要是不加最后那一句补偿费什么事也没有。都怪电视剧和小说,一般这种事情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她紧张又不安,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像他又欺负了她。
陆伯安有时候真的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脑袋都装了什么:“徐望,若是你真的不愿意,没人逼你,婚姻和家庭不是过家家。”
她脸色沉下来,认真地说:“我知道这不是过家家,你只问我愿不愿意,那你呢,你真的愿意结婚吗?”
林书问徐望,他们是怎么相遇然后在一起的,她含含糊糊地说刚好工作上有接触,然后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她难以启齿,他们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一次意外的醉酒。
她和陆伯安虽然年少相识,但算算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他只在春城中学待了一个学期,大雪飘零时回到属于他的地方,他走时她鼓起勇气告白,她至今记得他是如何拒绝她的。
“徐望,你现在的年纪还不懂自己想要什么,但我知道。你好好上课,不要再想这些事情。”
比起对其他人的冷漠,他对她已经还算温柔,然后这温柔在长长的时间里变成了一份渺小的期待,她想,是不是等她长到成熟的年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们之间就会有一丝可能。
大学毕业后,她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到了景市工作,没有特别奢望,抱着做梦似的期盼,她跟他再次相遇。
这也许是命中注定,景市那么大,同一个城市的人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相遇,而她,恰好遇见了他。
奇妙的相遇,让她可以忽略他的视而不见。
成年后的陆伯安,更英俊,更冷漠,也更难以靠近。如果不是那个醉酒的夜晚,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可能。
当她在凌乱的大床上醒来,他背对着她扣衬衫的钮扣,说出的话跟现在如初一辙:“我们交往吧。”
“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站在这里。”他冷冷地看着她。
她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也知道该跟你好好道歉,总是突然出现打断你可能计划好的人生。换位思考,如果有一天有人抱着孩子来找我,我肯定接受不了。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我怕一一长大后怪我,又怕你怪我,无论我做什么决定,好像都是错的。”
她知道,这一切错误的源头,都是因为她擅自决定生下徐一。如果她没有生下徐一,她或许会有崭新的人生,他也不必为了一个他不知道存在的小生命负责,继续自己安静的生活。可是面对医生温柔的忠告,她以后可能不会再拥有自己的孩子,没人能理解,她是经过多痛苦的挣扎才做了这个决定。
“陆伯安,要不你告诉我,怎么做才是对的。”
那晚陆伯安走时倒是没有再生气,只提醒她尽快通知父母。
他说:“纠结对错没有任何意义,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该做什么。”
徐望觉得自己在路上走着走着,背后出现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她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没办法摆脱那双手。
那双手也曾经拖着她一夜之间长大,让她明白,有些事情没有对错。
第十五章
徐望想了想,给她妈李秀兰打了个电话。
李秀兰知道她准备结婚很高兴,仔细盘问她结婚对象是谁,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家在哪里,家里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徐望挑重要的说了,其它的都含混而过。李秀兰对她的态度有些不满,有些责怪地说:“你这孩子,怎么对自己的事都不上心,前些天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多着急,还去派出所报案了。”
她唠唠叨叨一大串,徐望心不在焉地听着,最后好不容易说了一个见面时间,连忙把电话挂了。
“着急,着急也没见你来找我。”她对着空气,小声地说了一句。
徐望和她爸徐建国已经口头断绝关系多年,想起最后那次见面,她歇了给他打电话的心思。通知完李秀兰,就把时间告诉了陆伯安,那边冷冷淡淡回了一个“嗯”。
把手机一扔,她欢欢喜喜抱起摇篮里的胖宝宝亲他的小脸:“还是我们宝宝最可爱!
那些人一点儿都不可爱。
徐一咧开嘴笑,用手去抓她,小小手指格外有劲,拽着徐望的头发用力一扯,疼得她叫起来:“疼疼疼!”
她摸着头皮,委委屈屈:“你也不可爱了。”
徐望不知道别人要结婚时心情是怎样的,她除了复杂就还是复杂。
到了与李秀兰约定那天,陆伯安一早来接她,她抱着徐一,脸几乎要皱成一团。
陆伯安伸手要抱孩子,她下意识躲开,周围的空气瞬间又冷了几度。
徐望正有点发憷,听见他说:“我有这么可怕吗。”
她小声抱怨:“谁让你之前老吓唬我要抢他的。”
他晲了她一眼,放缓语气:“我现在没有要跟你抢他的意思。”
她沉思了一会儿,双手掐着徐一的腋下举到他面前,悲壮如壮士断腕:“给,你抱吧。”
徐一咬着手指,两只胖乎乎的小脚一高一低踩在空中,他和徐望一样天生一双笑眼,不笑也像在笑,陆伯安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先上了车:“不嫌他胖,你就自己抱吧。”
徐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充当司机的韩助理实在忍不住,偏过头笑了一下。
李秀兰的家在一楼,带一个小院子。
徐望带着陆伯安到了她妈家,有些忐忑按了门铃,开门的是她的继父,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去:“望望来了,快进来。”
徐望的继父叫江文,在外面做点小生意,是一个斯文温和的男人,他对徐望一直挺客气,徐望不讨厌他,见面的时候会尊敬的叫一声叔叔。
李秀兰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看到陆伯安眼睛都亮了,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迎了上来。
这次见面还算圆满,陆伯安难得没有那么冷漠,对于李秀兰的问题有问必答,对江文也很客气,期间徐望的两个双胞胎弟弟在客厅里跑来跑去也没有半点不耐。李秀兰对陆伯安十分满意,在厨房时对徐望说:“小陆不错,你把你的脾气改一改,以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一一也有爸爸了,我对你就算是放心了。”
她心不在焉地听着李秀兰唠叨,透过门口看陆伯安和江文在客厅里聊天。平常对着她总是一张冷脸,现在表现得这么绅士有礼,不禁暗暗腹诽:这都是装的,跟他比起来,她的脾气好到爆了。
“妈妈跟你说,这结婚选对人很重要,婚姻不比谈恋爱,谈恋爱只要喜欢就够了。我当年就是天真,选了你爸爸,谈恋爱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结了婚才知道后悔。特别是生了你之后,我们几乎每天都吵架......”
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打断李秀兰的话:“这菜洗好了放哪儿啊?”
她不想再听李秀兰唠叨她和她亲爸之间的失败婚姻,毕竟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他们曾经是多么憎恨对方,无论她哭得多么厉害,都没有办法阻止他们的争吵。
徐望不亲近李秀兰不是因为恨她,而是每次见她,她总能把她的好心情给毁得一干二净。
陆伯安做事一向迅速,见完徐望的家人便约定好了两家人见面的日子。
陆家做东订了春城最好的酒店,陆家爷爷和奶奶盛装出席,虽然徐望和李秀兰说过陆伯安家家境好,但初初见面还是被这场面给吓了一跳。不过陆家爷爷奶奶虽然排场大,但是态度很好,李秀兰的紧张很快就平复下来。
两家人寒暄后依次入座,桌子是沉沉的古木,大得每个人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训练有素的服务员轻手轻脚的布菜,顶上的水晶灯格外亮,亮得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徐望都能看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往常徐望慌的时候抱着徐一会好一些,可是徐一现在睡了,被陆家的管家抱走去安静的地方休息了。
“望望妈妈,咱们马上就要变成一家人了,就不用再客套来客套去的。一一都这么大了,婚礼还是抓紧一点比较好。我和他爷爷找人看过日子,下个月就有一个黄道吉日,时间虽然紧,但我们家人手多,一点儿都不会委屈孩子的。当然,主要还是问问你们的意见,还有一些这里的习俗和礼仪,结婚无小事,我们都会照着一一办的。”
徐望听着他们谈论日子,商量婚礼,心里越来越慌,手中的勺子几次都舀不起碗中的汤,最后实在忍不住,跟她身边的陆伯安说了一声去洗手间,匆匆离开了这让她窒息的地方。
徐望将有些发抖的手伸到凉水下冲洗。
脸色苍白着从洗手间走出来,看到陆伯安站在走廊。她佯装镇定地朝他走过去,“你也要上洗手间啊,你刚才跟我说我就等等你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毫无血色的唇上:“你害怕了?”
她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褪去。
无人经过的走廊寂静下来,徐望垂下眼睛,低低地说:“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我们能不能......不办婚礼。”
“理由。”
“我害怕,不喜欢婚礼,也不喜欢这种场合。”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竟然有些委屈地哭起来。
陆伯安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走过去,迟疑几秒后,将她揽入怀里:“这点事就值得你哭。”
她只顾着难过没有注意他的动作,因为他的话越加委屈,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越擦越多。
徐望哭了一会儿,被陆伯安赶去抱徐一:“抱着他去门口等我,我送你们回家。”
她吸吸鼻子,擦擦眼泪:“这样不好吧。”屋里还有那么多人,他们就这么走了多没有礼貌。
她这么说他没有坚持:“那我们回去继续。”
说着转身准备离开,徐望忙上前拉他的手:“哎,别,我还是回家吧。”
她的手热热的,像个小火炉抓着他冰凉的手。
徐望想起刚才的场面心有余悸,稍微解释了一下:“我不是害怕谁,就是心里有点毛病,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等她把手拿开了,才往前走。
徐望不知道陆伯安是怎么跟里面的两家家长交代的,她抱着徐一在门口等了会儿,没多久就见他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开车送她回家,她把徐一放在小床里,出来时见他还在客厅没有走。
刚才没控制住,莫名其妙哭了,这会儿过去了单独面对面有点尴尬。她挤着笑容上前,问他:“你还没走呢啊。”
“嗯。”他不冷不淡应了一声,没有接话。
“那个,今天谢谢你。”她犹豫了一会儿,轻声向他道歉。
陆伯安没有问她今天莫名其妙地哭是为什么,只问她:“你说不办婚礼是认真的还是脑子又抽筋。”
这话说的,好像她经常脑子抽筋似的。
徐望略有不满,但不敢说出来,只能忽略他的话,回答:“认真的。”
“我以为你们女孩子都很期待自己的婚礼。”他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古怪。”不古怪哪儿能喜欢上他脾气这么古怪的人。
可惜,陆伯安像是没有听懂她的暗讽,走之前交代她:“你选个时间去登记,然后跟我回家。”
徐望在秋天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和陆伯安去民政局登记,正式成为合法夫妻。
李秀兰对于她这种行为表示了强烈不满,打电话过来数落她:“你怎么这么傻,他这么轻易就把你娶回家以后不会珍惜你的。谁家女儿不是风风光光嫁人,偏偏你不愿意,你让别人怎么看你。”
徐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回嘴也不搭理,等她说累了就把电话挂了。
初为人妇第二天,徐望在家收拾行李,林书过来帮她,有些难过:“望望,你走了我会想你的。”
陆伯安问过她结婚后要住哪里,她本来不想走,但想想她的工作在哪里都可以,陆伯安的工作却不是。而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两地分居对孩子的成长不好,她想了很久,这里除了林书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就点头同意了。
“我会回来看你的。”徐望抱抱林书,“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林书没有挽留她,就像几年前她决定去景市工作时,她一直都是鼓励。
“望望,你一定要幸福啊。”
第十六章
临走之前,徐望去苏教授家吃了一顿饭。
到时夕阳正好,她跟着陆伯安进门,乖巧地喊人:“外公好,小姨好。”
春城的习俗,新人改口长辈都要给红包,苏教授和苏明若早已经准备好丰厚的红包,徐望看了一眼陆伯安,心有忐忑的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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