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遍体生寒,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去看陆伯安。他一如既往冷着一张脸,无悲无喜,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样的人往往最为可怕,因为你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徐望忍不住,小声喊他:“陆伯安。”
他抬眼看她:“想起我的名字了。”
“嗯......刚刚突然想起来的。”她在心里懊悔,大意了大意了,一不小心差点暴露。
“记忆恢复得这么快,不会是骗我的吧。”他凉凉说了一句,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让徐望胆战心惊。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骗你!”她连连否认。
“希望如此,你知道我最不喜欢有人骗我。”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徐望心里发虚,陆伯安的态度让她产生了一个不详的猜测。
“那个......我们真的结婚了吗?”她忍不住再次发问。
他回答:“嗯,家里有结婚证,等出院了可以自己去翻。”
“真的吗?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异样来,“我们是怎么结婚的?”
他淡定自若:“正常交往,有了孩子就结了。”
胡说八道!徐望可以确定,陆伯安在说谎!
“这样啊”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其实刚才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好像是我们分手的场景......”
“我们是分过一次手。”他不咸不淡地回答,放下手中的报纸,静静地看着她:“既然你想起这么多事,那有件事情应该可以很快跟你要一个答案了。”
“什......什么事?”她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本来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就没有打算现在问你,毕竟质问一个什么也不记得的人不太好。”他顿了一下缓缓说,“但现在你既然问到了,那么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我们分手后,你......”
“啊,我的头怎么突然有点晕。”徐望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转过身子闭上眼睛。
“需要我去叫医生吗。”
“不用了,我可能是用脑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了。”她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疲惫,“我以后还是要注意用脑,不能一下子想太多事情。恢复记忆的事还是......慢慢来吧。”
“嗯。”陆伯安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病房安静下来,徐望剧烈的心跳在漫无边际的寂静中渐渐平缓。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
徐望不知道陆伯安为什么要骗她,甚至为此还花费了一番功夫。
在医院观察了两天,徐望被批准出院,陆伯安将她接回他口中的“家”,家里有她的东西和两张鲜红的结婚证。
当两张结婚证摆到她面前时,她有片刻的怔愣:“假证......犯法的吧?”
她得到了一个冰冷的眼神作为回应。
家里的两个保姆和司机都好像见过她,尊敬地唤她“陆太太”,她有些恍惚觉得脑子发胀。
趁陆伯安不注意时拿了手机跑到角落里偷偷给林书发短信。
徐望:林书书,我觉得陆伯安疯了。
她将所有情况一一都告诉了林书,等待林书的回复。如果说在医院时陆伯安的欺骗尚且可以理解为故意让她进退不得,那么又做假证又把她的东西弄到这来未免太兴师动众。
他打算骗她多久?她没有打算装失忆很久啊!天天演戏很累的,她想回家,已经打算找个机会跟他坦白了。
林书:望望,陆伯安没有骗你,你们真的结婚了。
徐望一直觉得林书之前是比较笨,没有搞清楚状况,可是如今这种情况,她不由得产生了动摇。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谁不会骗她,那必然是林书。
林书:望望,医生说你失忆是真的。我看着店暂时走不开,过几天去找你。你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慢慢就会好起来,别胡思乱想。
徐望怔怔地收起手机,脑子迷迷糊糊的混沌不清。
陆伯安抱着徐一走过来,把闹着找妈妈的小家伙往她怀里一放:“吃饭了,发什么呆。”
徐望抱着沉甸甸的徐一,脑子还是木木的反应不过来。失忆?她真的失忆了?
夜幕降临,弯弯的月牙挂上夜空。
婴儿房里,徐望呆呆地看着陆伯安小心地把熟睡的徐一放进小床里,轻轻盖上被子,动作熟练得不像是第一次。
陆伯安回身时,看到她一脸茫然坐在小帐篷里,抱着属于徐一的玩偶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还要发多久的呆,不准备睡觉了。”
睡觉?对哦,睡觉。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徐望坐在大床上越想越不对劲,等陆伯安从浴室出来,终于按捺不住决定跟他摊牌。
“陆伯安,其实我是装的,我没有失忆。”门一开,她就从床上起来急急走到他面前,走近后看到他只围着一条浴巾,结实的腹肌和若隐若现的人鱼线让她老脸一红,连忙低下头。
“我知道。”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往衣帽间走,好像没有把她的话当做一回事。
徐望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可是林书说我们真的结婚了是怎么回事?她还说,我真的失忆了。”
他从衣柜里找出一件衣服套在身上,身上的肌肉随着动作而舒展,徐望脸上的红晕未散,站在门边侧着身没有进去,正打算先离开等他换好衣服再说时,听到他开口:“她说的是真的。”
她忘记离开,抠着手指小声说:“我......我不信。”
陆伯安换好衣服,走过来低头看她:“你信不信法律上我们已经是夫妻,这件事无法造假,等你想起来就知道了,我不着急。”
他身上的味道扰得她心烦意乱,她有些慌,下意识跑开了。
徐望躲在据说是为她准备的工作间拿着两张小本本研究了好久,根据网上的鉴别方法仔细查看了一番没有找到任何异常,又在网上查了各种资料,直到夜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她做了光怪陆离的梦,直到感觉身子一轻,从梦里醒了过来。朦朦胧胧看到陆伯安的脸,情不自禁地问道:“陆伯安,我们结婚后是什么样的?”
“像所有普通夫妻一样。”他的声音难得有几分柔和,抱起她往卧室走。
徐望声音低低的犹在梦中:“真的吗?可是我们不是分手了吗?我瞒着你生了一一,你不生气吗?”
“那是结婚之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徐望不知道该不该为逃过一劫而庆幸:“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尽释前嫌和好了吗?”
他停下脚步,走廊里黑,她看不太清楚他的脸。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他说:“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结婚。”
徐望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我以为是为了宝宝。”
“我不会为了一个孩子,牺牲自己的后半生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徐望愣了一下,喃喃地说:“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句话四舍五入一下,是她记忆里听过的最好听的话。
“睡吧。”陆伯安把徐望轻轻放在床上,转身离开了房间。
徐望不知道他去做什么,在被子里咬着指甲害羞。所以,她果真是失忆了吗?为什么陆伯安变得这么......温柔。
她是不是真的错过了什么?
桌子上散落着一堆白纸,电脑的屏幕还亮着,陆伯安回到徐望刚才趴着的地方,翻了两下找到白纸下的小本子,上面凌乱的字迹像狗爬。
我怀疑陆伯安在骗我,但我没有证据。哼哼,我怎么可能是这么容易被骗的人,林书书肯定也被他骗了!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报复我?还是......喜欢我?
第二十章
陆伯安将本子放回原处, 关了电脑和灯, 回房间前去婴儿房看了一眼, 才不紧不慢地往主卧走。
夜里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徐望的脸还红着,听到他回房的声音立即闭上眼睛装睡。床微微下沉,一只温热的大手搭在她的腰间, 她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动。
他的身体离她不过几公分的距离,近得能感觉到彼此的热度和呼吸,但除了一只搭在腰间的手没有再贴近,若即若离,若远若近,比抱在一起还要让人难受。
她的脚趾不安地动了动, 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现在的姿势一样,说不清道不明, 比任何时候都要复杂,她原来就不懂陆伯安, 现在更不懂。
大家都说女人的心猜不透,可她觉得男人的心才猜不透。
她的思绪飘散到遥远的天边,滚烫的耳尖一凉,一个轻柔的仿佛不存在的吻, 让她的心掉进了冬天的温泉里,咕咚咕咚随着冒起的泡泡一上一下。
徐望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睡着的,再醒来时, 身边躺着一个动来动去的胖宝宝,一大早徐一不知道怎么兴奋起来,小拳头砸猛地在妈妈的脸上,徐望“哎哟”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你这个臭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她抱起徐一,在他脸上狂亲,“咯咯”的笑声伴随着清晨的阳光洒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正嬉闹时,陆伯安穿戴整齐从衣帽间里出来,徐望的视线不经意落进他的眼里,笑容僵在脸上。
想起昨晚的情形,她不自在起来,干巴巴地说了声:“早啊。”
“嗯。”他应了一声,走过来捞起圆滚滚的徐一,“起来吃早餐,今天我要去公司,没有时间陪你。”
这话说的,好像他经常陪她似的,她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起床吃早饭。
与陆伯安吃饭,一向很安静,徐一已经喝过奶,被保姆抱走。徐望搅着碗里的粥,还是觉得醒来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他们分手一年多,在一起时又时常闹别扭,如今却一起睡觉,一起吃饭,平和的像是多年夫妻。
陆伯安慢条斯理吃完饭,缓缓站了起来:“我走了。”
“哦。”正在沉思的徐望随口应了一声,见他站起来也没有什么反应安静的吃自己的饭。
陆伯安走过她身边,自然的弯腰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晚上不回来吃饭,不用等我。”
说完,留下目瞪口呆的徐望走了。
陆伯安走后,徐望举在半空的勺子很久才落下,浑身说不清哪里不舒服,就觉得这饭无论如何再也吃不下去。
手抚过额头被亲吻的地方,左思右想也不明白陆伯安大早上发什么疯,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慌乱又炙热,不仅椅子烫屁股,脚下的地板也烫了起来,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踱步被搅得无法安宁。
这份不安一直持续到韩助理送过来一个U盘,U盘里是一段截取的监控视频,视频里她和陆伯安并肩走进了一个挂着民政局牌子的地方,出来时她正把一个红色的本本放进包包里,脸上没有任何反抗或被胁迫的表情。
她的脑袋里闪过一道惊雷,手脚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徐望觉得她的人生被按了快进键。
看完视频她呆呆坐了很久,打开电脑登录工作用的社交软件,一连串的消息滴滴响起,全部来自编辑小淘。
小淘:亲爱的,你是逃到火星去了吗?还记得我们制霸中小学门口书店的伟大理想吗?
徐望手指翻动,面色沉着的打下一串字:有一件事情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失忆了。
几秒后,对方秒回:亲爱的,这种拖稿的借口太老套,时代在进步,思想也要进步。
徐望:你知道失忆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小淘:不想交稿的感觉?
徐望:不,失忆的感觉是没感觉。
陆伯安回家时已经是深夜,客厅的灯亮着,保姆还没有休息:“陆先生,您回来了。”
“嗯,他们睡了吗?”
“都睡了,不过太太在婴儿房。”
陆伯安没有着急去婴儿房,而是先回了房间,像平时一样有条不紊的洗澡,换好衣服后转道朝徐望的工作间走去。
打开灯,脚边便散落着一张白纸,这里比昨天还要凌乱许多,工作台上纸笔工具乱丢,最上面铺着手绘的草稿,书桌比工作台要好一些,但也乱得不堪入目。
他缓缓走进去,随手翻看手绘的草稿,几乎没怎么找,就在杂乱的纸张下又找到熟悉的小本子,今天的字好了一些,显然比昨天多了几分耐心。
我觉得我真的失忆了。
但是陆伯安肯定骗了我,他不可能对我这么好,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我不能拆穿他,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了防止他再哄我,我要把每天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然后早上起来看一遍。
今天一一喊了一声“ma”,虽然只有一个音,但离会喊妈妈不远了,开心[笑脸]。
地上是他长长的倒影,寂静狼藉的房间里,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徐望趴在小帐篷里枕着蓝色的大海豚,梦见自己遨游在蔚蓝的大海,正畅游时,脸颊一疼,睁开眼,漆黑的瞳孔里映出陆伯安英俊冰冷的脸。
“你回来了。”她声音软软的,带着无尽的困倦,打了一个哈欠,眼皮又要缓缓阖上。
“回房睡。”他将她从帐篷里抱出来。
标准的公主抱是他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情,她睡眼惺忪,脑子却逐渐清醒,这个大骗子。
“陆伯安,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了?”她浅浅低喃。
他淡淡回答:“结婚以后。”
“是吗?”她似真似假的试探,没有再往下问。
徐望又被轻轻放在床上,这次陆伯安没有离开。他一只胳膊被她枕在脑后,单手撑床,悬在她面前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徐望被他看得慌乱不已:“时间不早了,睡......睡觉吧。”
有一瞬间,她觉得他已经看透了她的全部。
“嗯。”他顺势躺在她身边,没有收回手,从身后紧紧抱着她,“睡吧。”
他照例在她耳畔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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