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烈将两摞学习资料随手放在身旁的椅子上,伸手帮她烫了碗筷,然后倒了一杯温水推过去,单手搭在她的椅后,侧着脸看向满脸严肃的女孩:“你不是看过上百部的电视剧和小说吗?”
宁星晚不知道怎么忽然扯到这儿,还是乖乖点头:“是啊,怎么了?”
严烈看着她没说话,忽的垂头一笑,“没什么。”
也好,这么傻傻的,他还能有点自控力。
“你好,这个是菜单,点完可以直接下单。”服务员递过来一个ipad,“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宁星晚思绪一下被带歪,也忘了刚刚被说“傻”的事,抱着个ipad,手指哗哗的往上滑,嘴里不停轻声发出“哇”。
江月视线交替在对面两人身上,最后看向懒散的靠着椅背、侧过头,视线就没从女孩身上挪开过的少年。
五味杂陈。
嘴里像是喝了苦茶,却并不回甘,舌根处的苦涩经久不散。
江月心不在焉的拿起一旁的水壶准备往被子里倒水,结果手背上一阵刺痛,滚烫的热水大半都淋到了她的手背上,红了一片。
“啊——”
江月慌乱的起身,甩着手上的热水。
“你怎么搞的!”侯川立马跟着站了起来,语气是罕见的又急又冲,“想喝水跟我说啊!自己要倒还不注意,哪儿有人往自己手上淋的!是饿了,准备红烧猪蹄啊!就没见你这么傻的人!”
侯川一边说着一边抽着纸帮她擦手上和桌上的热水,看着江月眨眼之间红肿的手背,脸上的心疼藏都藏不住,也忘了藏。
江月没说话,也没动作,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手忙脚乱的帮她善后,听着他罕见的数落声。
宁星晚赶紧起身走到江月身边:“这样不行的,得赶紧去冲冷水,不然会起水泡。我书包里有芦荟膏,待会先擦一下。侯川,你要不现在去旁边的药店买点烫伤膏,以防万一。”
“好!”侯川闻言,二话没说,一步三跳的蹿着出了门,差点撞到端盘子的服务员。
“走,我们赶紧去厕所冲一下冷水。”宁星晚握着江月的手腕,不等她反应,已经拉着人往前走了。
江月被她一路拉着进了女厕所,还没说话呢,宁星晚已经牵着她的手伸到了水龙头底下。
“嘶——是不是好疼?”宁星晚握着她的手腕,看着那片红肿,拧着眉吸气,“疼的话你要说啊,太疼了我们就去医院,不要逞强哦。”
“……”
手背上像是有千万根针密密麻麻的刺着,江月却像是没感觉般安静的看着轻声念叨的女孩。
她拧着眉,那张长的过分好看的小脸皱成了一团,落在江月眼中,却依旧很漂亮。
握着她手腕的手指柔软又温暖,她眼里的心疼是江月长这么大没见过的温柔。
江月一怔,似是忽然惊醒,猛地从宁星晚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怎么了?”宁星晚抬头看她,“是很疼吗?那我们现在去医院。”
“……不用。”江月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忽然低头笑了,“没事,我不疼。”
宁星晚不信:“怎么会不疼,你的手都快起水泡了!女孩子的手要好好保护啊,不然留疤就不好看了。”
江月轻笑一声,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掌心粗糙,关节有点大,手上全是常年做家务落下的伤和茧子。
刚刚被她抓着手腕时,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这么一双手,留不留疤又有什么关系。”江月看着自己的双手,低声。
宁星晚自是也看到了她手上的茧子和一些小小的伤疤,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她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子从小到大经历过什么,可她知道这个叫江月的女孩子,值得被好好呵护。
“那也不能不管它。”宁星晚抿着唇拉过她的手腕,重新拧开水龙头,“女孩子要好好保护自己啊。就算没人对我们好,也要自己对自己好一点。”
她弯着腰小心的转着她的手腕,好让水流依次冲过被烫的地方。
肩头的长发滑落,有一两缕沾了水渍,可她没在意,只专心的帮忙冲着水。
江月看着她柔和的侧脸,忽然就笑了。
宁星晚抬头:“你笑什么?”
江月:“……没什么,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哦。”宁星晚继续垂头帮她冲水。
“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事情?”
“好奇啊,可你想说自然会说,不然我跟你还不太熟,也不好追着问。”
真是坦诚。
江月这下是真的笑开了,英气的眉毛微扬:“你很有意思。”
宁星晚看着她笑,也笑了,歪着头冲她眨了下眼睛:“只是有意思吗?难道没有一点点可爱?好看也行?”
江月怔了一秒,失笑:“你在他面前也是这样的?”
“谁?你说严烈啊?”
“恩。”
宁星晚仔细回忆了一下:“应该还要更厚脸皮一些吧。你也知道,他之前跟个行走的看着很不好惹的大冰块一样,虽然我是不怕他,但也花了好长时间才慢慢走近的。”
江月:“他其实脾气不算坏,只是不太爱搭理人。可能也是怕……连累熟人吧。”
宁星晚点了点头,对她话里自然而然的熟稔有点小吃醋。
哎!差点忘了,这也是她的情敌……
她的情敌怎么这么多。
宁星晚压力很大的叹了口气。
“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他吧?”江月忽然开口。
宁星晚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动了动,点点头。
江月抽回自己的手,关了水龙头,垂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说实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有点讨厌你的。”
江月一顿,笑了一下:“特别是后来看到他为了你那么痛苦和压抑,就更加生气,因为你们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可他还在拼命挣扎妄想。”
宁星晚心口一窒,想起了她当时在医院说过的话。
沾了水的手指微微带了凉意,宁星晚目光定定的看这镜子里的人:“我们怎么样都跟别人无关,而且我会保护好他,我们都会很好。”
“……”
女孩子清润的声音像是玉珠子般相继落在地上,回荡在空荡的洗手间。
她板着小脸,义正言辞。
江月看着她认真的表情,都有种想上去默默她脑袋的冲动。
这丫头,怎么这么招人。
怪不得他能喜欢成这样。
“你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想说,你很好,也只有你能让他像现在这么好。我愿意祝福你们。”
“……呼——你早说呀。”宁星晚松了一口气,表情放松下来,“只要不是情敌,咱们就是朋友。”
“……你啊。”江月失笑。
“怎么了,是不是也快爱上我了?”
江月拍了一下她的头:“小丫头能不能矜持点,姐姐我打死都不会爱上前情敌的,好嘛!”
宁星晚捂着脑袋:“我要告诉严烈你打我。”
江月快被她气笑了:“老娘还怕他?他饿肚子的时候,可都是靠我家的救济粮度过的!”
“……”
好吧,这还是个恩人。
宁星晚叹了口气:“那以后我替他还债,免得你见到他,触景伤情。”
江月:“……你丫想让我离他远点就直说,老娘现在还懒得理他好嘛?看他在你面前那叽叽歪歪的样子,我就鸡皮疙瘩掉一地。”
“哪有?”宁星晚回忆了一下,“明明很正常啊,哪有叽叽歪歪。”
江月翻了个白眼:“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就没见他笑的那么‘风骚’过。而且还学会调戏小姑娘了!那轻声细语、体贴入微的样儿……”
江月说着失望的摇了摇头:“哪儿还是以前那个又冷又颓还不要命的严烈。”
“……”
有吗?
如果是江月说的话,应该有的吧?
宁星晚杏眼微睁,悄摸摸的红了脸。
江月挑眉,一脸无语:“不是,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没有,就是觉得好像更喜欢他了……”宁星晚悄悄对手指。
“……滚滚滚,看着你们腻歪就来气。”江月白了一眼,无语的准备往外走。
外面忽然响起侯川的声音——
“喂!我说你们好了没有啊!很严重吗?药我已经买回来了,要不要先涂上?有人没有?回个话啊!江月?”
江月脚步一顿。
宁星晚轻笑着上前一步,挽上她的胳膊:“江月姐姐,貌似有人比我们还腻歪呀?”
江月:“……”
她现在只想打爆那颗猴头。
小星星:情敌辣么多,我太南了……
第38章
“你真不用去医院啊?”
“那把药抹上吧,我买的最贵的,还有止痛药。”
“你手给我看看……”
“诶!现在是不是得忌口?别吃辣的了吧……”
从洗手间出来到坐回位子,身旁的人就像只苍蝇似的,不厌其烦的叨叨叨。
偏偏对面还有个好看戏的小丫头,吃一口看一下,吃一口看一下,脸都辣红了,还不忘捂着嘴偷笑。
看看看,买票了吗就看!
江月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在旁边的椅子上:“再给老娘废话,就永远别出现在我眼前!”
“……”这威胁太有用了,侯川终于老实的用肉丸子堵上了自己的嘴。
宁星晚这边看热闹看的起劲,但是没吃几口呢,小嘴已经辣的通红。偏偏还有一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心,一边用小手在嘴边扇着风,一边伸长了胳膊去夹红油锅底里的丸子。
但是丸子又圆又滑,宁星晚筷子也用的不太好,试了三四次都没夹起来。
严烈看着她辣的脸都红了,拧着眉拿起筷子伸进锅底,食指微抬,轻松地就把那颗丸子夹了起来。
宁星晚眼睛一亮,红艳艳的唇微启,小口呼着气,满眼期待的看过去。
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那颗裹满红油的鱼丸进了身边人的碗里。
?
所以不是夹给她的吗?
哎……又自作多情了。
宁星晚失落了一秒钟,决定人还是要自食其力,于是咬着下唇继续去锅里捞菜。
但是接下来的一分钟,只要是她看中的菜,全都被中途拦截,一滴不落的进了身边人的碗里。
关键他还不吃,就这么懒懒的拎着筷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那脸上,明晃晃的写着,看你还想吃什么。
……搞什么?
不给她夹菜就算了,还跟她抢吃的?
宁星晚舔了舔唇,喊他:“严烈。”
“恩?”这人的调子里还带点兴味,半点愧疚都没有!
宁星晚抬头看他:“我跟你说,人可不能恃宠而骄。”
“什么?”严烈嘴角噙着笑,不是太明白她的意思。
“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做这么过分的事情。”宁星晚正色,“在吃的面前,那你的地位还是可以暂时往后排一排的。”
严烈摸着眉骨,都快气笑了:“就为了这点吃的?”
宁星晚抿着唇点头,眼巴巴的望着他:“民以食为天,我吃饱了才有力气喜欢你呀。”
小丫头很知道怎么拿捏他的七寸。
软软的一句话。
一下就把他的毛摸顺了。
严烈看着她即使把他当成了抢食的,也很好说话的样子,还耐着性子哄他,一时心更软了。
啧,怎么这么乖。
严烈垂眼拍了拍她的头,把那一碗红彤彤的食物拿远了点,然后捏着锅把转了四十五度,将鸳鸯锅的白汤对着她:“辣的尝尝就行了,嘴都快肿了,也不怕肚子疼。”
他怎么知道她吃辣的会肚子疼?
宁星晚一时有点心虚:“所以你刚刚不是要跟我抢吃的啊……”
严烈单手搭回她的椅后,声音有点低:“怎么样,现在我的地位能往前排一排了吗?”
宁星晚咬着筷子尖儿,眼睛亮亮的看他,狡黠一笑:“第一是给我男朋友留的,是你自己不愿意。”
严烈:“……”
窗外的阳光洒了大半在她的身上,女孩细细白白的牙齿咬着筷子,睁圆了眼睛看着他,像只诱人不自知的小狐狸。
严烈呼吸有点沉。
觉得自己再被这么刺激几次,估计连人都做不了了。
行吧。
是他活该。
谁叫他放着这么甜又乖的女朋友不要,非得守着那点可怜的坚持,当狗呢。
没有地位的单身狗。
吃完火锅,一行人出了店门。
宁星晚这才知道江月已经没有读书了,在那家理发店做学徒。
江月请了假出来的,很快跟几人告别。
侯川不敢立马跟上,看着江月拐过了街口,才挥着手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远远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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