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总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接近你吗?就是因为你身上有太多我渴望而没有的东西啊。你生来就是天之骄女,你什么都有,有那么多人爱你,你被重重呵护着,谁也伤不到你,真的,普天之下,我再也没有见过比你命更好的人了。
有时候我会想啊,如果和你靠的近一点,是不是就能沾染几分你的福气?
你上辈子一定做了许多许多的善事,所以今生才有这样的福报。
而我......我上辈子应该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所以这辈子,还要继续做个恶人。
小圆子......”
他自言自语般的说了许多,一低头,却发现她已经靠着他的胸膛闭起了眼睛,她睡着了。
近在咫尺的看她的睡颜,他忽然发现她的睫毛好长,鼻头挺翘精巧,一看就知道是个活泼调皮的,她是初初长成的小少女,身披祥瑞脚踩云霞,像是不染纤尘的仙女,而他,不过是在地狱里仰望苍穹的恶魔......
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居然敢对这样的仙女起了觊觎之心?
天神知道了,也会降罪于他吧。
齐月盈虽然闭起了眼睛,可是她并没有睡实。她酒量是真的不好,不过她喝醉后心里也清楚是真的。所以,洛修说的每句话,她都知道。最后那个问题,也是她故意问的,就是想引着他多说几句心里话。
洛修对她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其中几分真假尚且不知。但他再是滴水不漏,犯了世间男子惯有的错误,就是从心里轻视女子,从不认为女子有能力危害到他,尤其是他有几分兴趣,还在他面前醉的一塌糊涂,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女子。
他那几句话虽然没有明确说什么,但是其中包含的信息却也不少。等她回去之后,她要好好琢磨一番,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能够让她对这个人的来历目的多了解几分。
她感觉到洛修将她抱了起来,然后进了一个房间,他动作温柔的将她放到了床/榻/上。
其实她是有几分紧张的,连日来和他接触,她越来越对他真实的身份感到怀疑。尤其是,她越来越不相信他是个真的太监了!
太监都很忌讳别人提及他们的残缺和短处,那种自卑和敏感是装不出来的。
而洛修不会,曾经那个算命测字的老头还说过他的子嗣问题,他也全不在意,一笑了之。他当时的表情里可没有半点伪装压抑的成分。
再到后来的每次接触,尤其是今天,他与她的肢体接触颇多,她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是也仍旧能够感觉出他身上迸发出的那种带着侵/略/性的危险。
这是一个太监能够散发出的气场吗?
她不是很确定,所以她紧张。
她现在的意识虽然还没有完全陷入沉睡,但是她确实是昏昏沉沉,动弹不得了。如果他真的要趁这个时候对她做点什么,她是全无反抗之力的。
就算承恩伯府的暗卫们知道她就在这里,这种私密暧昧的氛围下,他们还能进来阻止不成?
不过既然她敢走这一步,她自然也就有把握,洛修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像他这种所图甚大的人,是绝对不会因儿女私情就绊住自己脚步的。以现在的形势而言,他若真的动了她,那对他自己绝对是弊大于利的。
果然,洛修的手指只是颇为留恋的在她脸上轻/抚/了两下,而后他便给她盖上了薄被,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齐月盈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的陷入了昏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中间洛修来看过她两次,她都没有醒过来。
等到天都黑了,再不回宫不行了,洛修才用温帕子给她擦脸,用这种最温和的方式叫醒她。
结果她也只是睁开了一只眼,还很不满的瞪了他一下,咕哝道,“困,不要吵我。”
洛修好笑又无奈的把手穿过她的后/颈,半搂半抱的把她从床/上挖起来。
“娘娘,该回宫了,天都黑了。”
可是齐月盈的酒劲还没过去,她现在只想睡,根本起不来。
她撒娇的扎进他怀里,闭着眼睛继续睡,就是不肯醒。
洛修只觉得心都软成了一团,他真是恨不得一直这样抱着她到天明,可是不行,他必须把她送回去。
于是他命人拿来了一件大黑斗篷,把她从头罩到脚,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
齐月盈不管,仍旧睡得香甜。
最后是他抱着她上了马车,然后又亲自抱着她穿过密道,一路顺顺当当的送回了荣华宫。
这往来的路上早就安排妥当了,并不担心会有人撞见,就算是真有人看到了,他也有办法让那人彻底的闭嘴。
旁的都还好,就是锦绣和常远见到齐月盈是被洛修这样抱回来的,心下大惊,生怕自己主子被人怎么样了。
常远上前一步就要去接洛修怀里的齐月盈,洛修后退一步避过,“娘娘醉了,睡着了,我还是直接把她放到寝殿里吧。”
说着,竟不顾常远和锦绣的脸色,直接抱着齐月盈进了寝殿,将她彻底安顿好之后,他还吩咐锦绣,“娘娘累了,要是她一直不醒,你就用温帕子给她擦洗,不要吵她。现在虽然是初夏了,但是也千万不要着凉。明早我会派人送来解宿醉的汤药,如果娘娘头疼,就让她喝下。”
洛修一二三四事无巨细的交代着,常远越听脸色越黑!
不知道的,还以为齐月盈是洛修的主子呢!这是他的主子,用不着洛修在这假好心!
忍了又忍,常远才强忍住把洛修直接打出去的冲动。
等到洛修终于交代好了一切,锦绣已经头昏脑胀,无他,实在是细节太多了,她自认从小到大都把齐月盈伺候的细致妥帖,可是和洛修比起来,她真是自愧不如,不怪乎人家能做掌印,而她只能做个宫女。
等到洛修终于走了,常远气急败坏的对锦绣说,“你快点去检查看看主子,看她身上有没有异常,千万别被那个混蛋占了便宜!”
锦绣忙着点头,她也担心来着。好好的主子走出去,却像只醉猫一样被人裹着送回来,谁能不多想?若是伯爷看到了,怕不是会气的想杀人。
不过才一进到寝殿,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因为齐月盈已经醒了。
她正坐在床榻上发呆,看起来是还没有彻底的醒酒。
齐月盈见锦绣进来,吩咐道,“备水,我要沐浴。”
“是。”锦绣赶忙吩咐下去。
伺候齐月盈沐浴的时候,锦绣上下前后的打量了一番,见自家主子身上干干净净的,一点异常痕迹也无,她这才放下一颗心来。也对,洛掌印是个宦官,能对主子做什么?
她可真是想多了。不过也怪洛掌印,他抱着主子回来时,身上那种占有/欲由不得她不多想。
泡了一个热水澡之后,齐月盈才算是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她回想这一天的经过,把和洛修相处的每个细节都拿出来仔细的分析一番。
待她想完所有事,夜已经深了。
她想了想,写了一封信,将一些重要的信息以及她的推测写在里面,派人送去了承恩伯府。
做完这些,她才重新躺回床/上,但是却迟迟睡不着,与洛修之间的关系,拉近的似乎有些太快了。再照这样发展下去,情势不太妙,毕竟她只是和他周旋,从来没想过真的要将信任托付于他。不论他是真太监假太监,也不论他背后的势力到底是何,所图为何,他和她都是没什么可能的。
所以啊,接下来,她是不是应该冷一冷洛修了?
这样想着,她不知不觉再次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醒来,果然头痛的厉害,这就是喝醉酒的后果。
解宿醉的汤药是洛修亲自送过来的。
齐月盈一见他,脸上的笑容就有点不好意思,“麻烦洛掌印亲自给我送药,真是不好意思。”
“咱们是知己好友,说这话岂不是见外了?”洛修把药递到她手中,“不热了,刚好喝,我尝过了,不太苦。”
齐月盈皱了皱眉头,还是咬着牙,一口气把这碗药喝了下去,果然不太苦,就是酸酸瑟瑟的,才把最后一口喝完,她的嘴里马上被塞了一颗蜜饯。
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划开,冲淡了口腔里的酸涩。
她被酸的皱在一起的小脸顿时舒展开,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洛掌印,我听锦绣说,昨晚是你抱我回来的?”
洛修点头,“娘娘对昨天喝醉后的事还记得吗?”
她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我也说不清,不过你抱我回来的事,我不太清楚。”她的脸颊红了红,“昨天我喝醉之后,没什么失礼的地方把?”她小心翼翼的打量他。
他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娘娘真正想问的,是你喝醉后,我对你有没有失礼的地方吧?”
轰的一下,她的脸颊红的发/烫,黑水晶一般的眸子睁的大大的,还含着一丝窘迫羞恼的水光,“你......你.....”
洛修重新坐正,把端方君子的派头拿捏的足足的,就好像刚刚说那话的人并不是他。
“娘娘放心,臣的人品操守,那可是有目共睹的,臣乃君子,怎会对娘娘有暗室之欺?再说了,宦官本就是可以近身伺候后宫娘娘们的,您怕什么?”
他说的这样义正词严,倒好像没理的人是她一般。
她恼了,索性调转了头,不再看他,口中还道,“我宿醉,我头痛,我不见客。洛掌印日理万机,您快去忙吧,我要闭门谢客了。”
“那我可真走了?”他试探着问。
齐月盈:“哼~”
洛修:“我接下来会很忙,可能娘娘好几天都见不到我了。”
齐月盈:“哼哼~”
“哎,那我真的走了。昨日抓到的那个北狄刺客,来历很是不凡,这兴许是哪家的一箭三雕之计呢,我要去查这些事,接下来真的是会忙的脚不沾地啊。本想过来跟娘娘说一声,可是谁承想惹恼了娘娘,罢了,我就不在这里讨人嫌了。”他说着,竟站起了身。
他这是故意拿话勾起她的好奇心。
她顺势转过身,抬眼望他,“什么一箭三雕?昨天我看你审他,只看了个开头,你不是说,他的北狄话有汉人口音吗?我以为他是汉人假装的北狄人呢,可是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还另有隐情?”
她这一问,洛修又厚脸皮的坐了回来,温声又耐心的给她讲解其中的缘故。
“那人不是汉人,他就是北狄人。”
齐月盈觉得很惊奇,“可是他的口音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识破他是北狄人的?”
“他那口音是故意在误导我,就是想让我以为他是汉人。他来宫里行刺,是故意失败的,也是故意说北狄话让人发现他的身份。等到了我面前,他又故意用口音误导我,想让我以为他是汉人假冒的北狄人。”
齐月盈听的有点晕,“好复杂啊。怪不得是一箭三雕。可是你最开始不是真的被他误导了吗?那你后来又怎么确定他就是北狄人的?”
“因为他的背后有个狼头刺青,那是北狄金狼族的标志,金狼族的男人,刚出生就会被纹上狼头刺青,普通人是青色的狼头,王族是金色的狼头。”洛修说着,目光变得冷冽。
“那也不应该啊。如果北狄人想让咱们以为这个刺客是汉人,那么就不该派个有刺青的人来啊,这太明显了,很容易被识破。”齐月盈很敏感的从这其中找出了关键所在。
洛修:“北狄人当然不傻。但是他们的刺青很特别,那颜料是用一种草原上特有的草药制成,这种草药纹出来的纹身,平时是隐形的,看不到的,唯有在情绪激动,身体高热,或者是被另外一种特制的药水洗过后,才会显现出来。这是个秘密,我也是偶然得知的,所以昨天才用以防万一的心态试了试,结果药水洗过之后,那人的背后真的有青色的狼头刺青,所以他是北狄人无疑。”
但这和他昨天心情不好有什么关系?
齐月盈还是没能得到最关键的信息。尤其,昨天喝醉后,他说他要替蠢材殚精竭虑,收拾烂摊子,蠢材是谁?他殚精竭虑的又是什么事?还有烂摊子指的到底是什么?
但这些问题只能她自己想,不能直接问。
于是她问道,“那你说一箭三雕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讲,就是北狄人派了个细作,到了辽东安王那边,成了安王培养的刺客。皇上眼下不是马上就要亲政了吗?亲政之后,皇上的位置只会越坐越稳,这当然是安王不乐意看到的。于是北狄那边,就让那个刺客鼓动安王,说服安王,说自己愿意入京行刺皇帝,如果成功了,天下大乱,皇上无子,藩王势力最大的安王是最有机会登上皇位的。
如果行刺失败了,那么刺客会北狄语,还可以假冒北狄人,与安王无关,而且,这样一来,还可以让朝廷误以为是北狄人想行刺皇上,继而挑动朝廷和北狄人之间继续开战,最近两国原本是在僵持中,双方都有议和的意思。但安王是不愿意议和的,因为只有朝廷继续和北狄打,朝廷的兵力和实力才会被不断的消耗,安王才有机会继续做大。
所以安王觉得,自己是一箭双雕,进可攻,退可守。可殊不知,他早就中了北狄人的算计。北狄人故意行刺失败,故意说带着汉人口音的北狄语,让我误以为他是汉人,继续审问下去的话,北狄人当然会吐出安王,于是朝廷和安王就有了矛盾,最好是能够挑拨的朝廷和安王也开战,这样一来,北狄人就能捡便宜了。”
所以,一箭三雕是这个意思,而射出这一箭的,是北狄人。不过她总觉得,这好像不是三雕啊,貌似还少了点什么,不过既然洛修不讲,她也不会追问。
齐月盈了然,“还好洛掌印你见多识广,否则真的要被那些北狄人骗了。不过这样看来,北狄人那边并不想议和啊,这和他们之前的态度不太一样。”
“北狄人内部也是有很多分支部族的,所以他们的意见并不统一,互相掣肘也是常有的,这一点,其实哪个朝廷都一样,大周如此,北狄也如此。”
洛修解释完,才认真对她道,“我怀疑这件事背后还另有隐情,这一箭三雕也只是我目前的猜测,所以接下来我要全力追查这件事。娘娘这边,我可能真的不能常来了。你搬去邀月宫的日子已经定了,如果到时候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派人传信给我,就算我自己来不了,也会派人来帮你。”
“我这边不缺人手,应该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要忙的是正事,千万别因我而分神。只一点,这件事既涉及安王,又牵扯北狄人,其中凶险自不必提,你日常进出往来,一定要带足了护卫,千万别让自己置于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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