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面前,是一片胡泊,再过去便是女眷们待的后院,在这楼上,只听到不少娇软的声儿传了过来,跟着来的两拨人相顾无言,顿时哑了声儿。
“这里……还是挺好的。”马明明率先开了口,环顾四周后,表情有些复杂:“在阁楼上听微风吹动,闻花香扑鼻,还有姑娘们娇滴滴的软糯声儿也是不错的。”
就是什么也看不见!
对他们这些久经风月的公子哥来说,这真像是吃多了突然来了点清水白菜的感觉,至于所谓的新鲜,还真没感受到。
但……
“是啊是啊,挺好的,挺好的。”
“就是就是,这地方真广阔啊。”
“……”
温宇朝他们白了一眼,冷哼着看向宁衡:“这就是你所谓的带我在前院里到处逛逛?登徒子!”
宁衡反唇相讥道:“那可不,你好歹也是十五的人了,立马就得订亲成婚了,先带你来感受一下,免得手生往后丢脸!”
“你!”
温宇还是个薄脸皮的少年,闻言顿时红了一张脸。
马明明看他们斗了几句嘴,在一旁感慨道,所以温六没有宁小侯在外名头大呢,就凭着这脸皮他也比不过宁小候不是?
不过对宁衡今日的反常,马公子还是在心里嘀咕了两句。
难不成是被家里那位给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不成?
温宇被强行给拽了过来,这会又被这样给调侃了句,顿时就要起身离开,刚走出两步,只见原本还跟着对着的宁衡突然变了脸,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带着人往下走,一边还说道:“怎的,想来是生气了,不过我年长你几岁,与你说这些也是为你好啊,你迟早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被这一出出愣是没弄明白的马公子等人糊涂了。
“不是,宁兄你这今儿……”身后的人话还没说完,便被温宇给接了口:“你今儿这是准备演哪一出?”
被人白白嫩嫩的小公子仰着脸认真的问着,宁小侯丝毫没有觉得愧疚,反而说道:“咋的,莫非在这儿听几个姑娘说几声你温六怕了?”
激将法啊!走在后头的人心里明昭昭的闪过几个大字。
温宇也知道宁衡在激他,但又不愿在宁愿眼皮子底下被他看轻,让人觉得弱一头,梗着脖子就道:“谁怕了,谁怕了,听就听!”
话刚落,温宇心里便有些后悔。
往日里他同宁衡碰在一起,两人斗嘴归斗嘴,但从来没这样让他感觉到不怀好意过,仿佛有种被利用的感觉。
“既然你温六说话算话,驷马难追,那敢不敢跟我来,哥哥带你去玩个好的!”宁衡又是定定的看着小少年温宇。
正要反悔的小公子到嘴的反悔话顿时就变成了:“去就去,谁怕谁!”
与温六交好的公子哥们脚步一顿,脸色大变,正脸色难看的看着宁衡:“小侯,你这是要带着六公子去哪儿?”
宁衡白了那说话的人一眼,见他是温家的姻亲唐家公子,道:“放心,今儿是我外祖大寿,我还能带他去哪儿?”
再者,就温宇这小公子的模样,平日里与他斗斗嘴就行了,真带他去那风月场上,莫说温家那边要找他算账,便是宁家也得不满。
拉着人,宁衡把人带到了那湖泊一头,指着那湖里荷边的几艘小舟:“看见了吗,这湖这会正平静得很,湖上荷花正开得好,咱们泛舟去那湖中的亭里,如何?”
泛舟这玩意儿哪个公子哥不会?当下跟着来的一群人便起了哄,连马明明都难得的来了两分兴致,指着那唐家公子道:“唐小岳,来咱们比比如何?”
唐小岳身后的人跃跃欲试,纷纷让他应下,唐小岳看了看马明明,眼底也燃起了战意,当下便应了下来:“光有赌,没有彩头可不算!”
“那你说彩头是何?”
“对对对,你说?”
“什么彩头咱们都应下。”
“……”
温宇是个少年心性,原本还觉得自己被宁衡给骗了,这会见气氛正惹,也想着挫一挫宁衡这群人的锐气,当下便把腰间的玉坠给摘了下来,扬着声儿道:“算我一个,这便是彩头!”
温宇拿出来的这个玉坠通体翠绿,雕刻着精致的凤尾图案,乃是他出生之时,温皇后赐下来的,这些年一直被温宇带在身上,此时见他手不停顿的取了这个玉坠下来,一群呼声欢闹的公子哥们顿了顿,表情有些微妙。
“要不,拿我身上的坠子?”唐小岳小声儿的建议着。
谁料,温宇是个很倔强的公子哥,当即就摆摆手:“不用,就它!”
今日被宁衡给牵着鼻子走了太多次,此时的少年温六少十分想证明自己,因此,压根没去考虑随手摘下来的这个玉坠含义有多重。
在一群公子哥还有些犹豫的时候,一旁的宁衡一把摘下了自己身上的坠儿加了上去,只脸上带着点不耐烦,似乎是嫌弃他们有些磨蹭:“我也加个彩头好了,都是男子汉,快别争来夺去了,比比吧!”
众人一看他的坠,面上更显复杂。
这一块带黄的玉,温润凉透,乃是皇贵妃赐下。
这好了,一块皇后赐下的玉,一块皇贵妃赐下的玉,这二人,一个贵为后位之首,一个得尽帝宠,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她们所赐下的玉含义重过玉佩本身,因此,一般人家都是把宫里娘娘们所赐下的东西好生保存着。
这二人可好,随身带着也行,摘下还如此随意。
只到底拗不过这二人,一众公子哥们便也热热闹闹的上了小舟,吆喝着往那中间的湖心亭上泛去,这其中,以宁衡为首,泛得特别快,疾驰之中,水上开得正艳的荷花被这群公子哥们给无情碾踏了过去,坠在水面上一片一片的,看着格外的触目惊心。
眼瞅着快到湖心亭了,宁衡在旁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悄悄松了松手,不着痕迹的理了理衣摆发饰,等泛舟而来的公子哥们听着湖心亭另一头有姑娘们的声音时,已经来不急了。
一群姑娘妇人们疑惑的站在亭上,疑惑的看了过来,当看到他们这一群人时,顿时脸色大变。
而宁衡的目光却定定的凝在了一人身上。
她穿着大红色的轻纱,粉面桃花,妩媚动人,眉宇之间却深藏着一股秀气,如此矛盾又如此醒目,让她在人群里格外的显眼,在她身旁簇拥着的全都成了陪衬。
他痴痴的,傻傻的,凝视着。
仿佛这天地间顿时只剩下了他和她。
突然一道尖锐的女声划破了长空:“是谁!那是老爷子最喜爱的荷花,被谁给毁了!”
大祸临头的预感在众人心尖徘徊,他们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转向了提出泛舟比试的宁小候身上。
第78章 真肮脏
安家前院里,其乐融融,安大爷带着诸位后辈在厅中不停的招呼着往来的宾客,既是对往来宾客的尊重,又是想让小辈们露个脸,给他们铺铺路子。
再是清贵的家,也是需要有些关系才能家业旺盛,既不抢了重臣勋贵的风头,又不低调得让人忘记,这样于家于人,再是好不过。
突然,有下人面色急慌的跑了过来,在安大爷耳边不知说了些甚,安大爷那目光顿时一凝,抬眼朝正厅看了看,随后沉吟着摆摆手:“我知道了,此事先压着,待寿宴之后再说。”
下人又匆匆离去。
旁的宾客也没那探听的心思,等安大爷重新开口后,又是一番你来我往、寒暄非常。
后院里,接到了下人回话的安大夫人王氏道了句知晓了,便挥挥手让下人告退了,随后她把目光放在面前一众外男身上,尤其是宁衡的身上,叹了口气:“衡儿,你明知你外祖最是清雅之人,这家里里里外外的清雅之物哪样不是他的心头好,前两日还说着等寿宴后带着小辈们来这湖心亭里作画呢,如今这可好了?”
谁能料到她们这头带着些娘子姑娘在那湖心亭观荷,却会遇到这些人在泛舟!
谁家泛舟会如此急切,想也不想便从那荷上而过,如今这湖面上全是绿的、粉的叶子和花,密密麻麻的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这要是换了自家的小辈,只怕早就被罚了,可如今这倒好,一群来祝寿的公子哥们游玩间不小心弄成了这副模样,若是说得重了,人还觉得安家不通情面,若是说轻了,委实又觉得这怪不舒坦的,毕竟这荷也是被安家精心打理出来的,如今却成了这样,无法,王氏便只得遣了人去同安大爷说说,请他拿个主意。
如今这屋里,除了几个年长的长者外,便是各家的当家主母在,旁的年轻的娘子和姑娘们早早避了开去,得了安大爷的话,对宁衡这个带头让众位公子哥们泛舟比试的罪魁祸首,王氏也只说了这一句,便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自有安氏接了话头子:“衡儿,你为何想着来泛舟,为娘可记得你向来是不爱这些的。”
时人泛舟,总是轻摇慢行,从那大片的花上而过,船上备下清酒茶水,饮酒作乐,抒发这壮丽的美色美景,是文人的喜好,而宁衡对这些儒雅的行为向来是嗤之以鼻,也学不来那捻花对诗的雅兴,是以,这湖心亭周围,向来是安家子弟的心头好,宁衡往日来,压根不曾踏入一步。
被人给供出来的宁衡抿着嘴不吭声。
他想起当时表姐的一声尖叫后,月桥在那亭榄处看过来时不敢苟同的目光,心里便有些酸酸涩涩的。这原本是想投其所好,让人看到他好的一面,结果却恰恰相反。
宁衡心里不舒坦极了。你说,那荷花怎就那般脆弱呢?
它就不会等今儿过了后在折不成啊?
“衡儿?”半晌没得到回应,安氏定睛一看,只见宁衡一脸的愁容不展,还以为他是在深感歉意,心里过意不去,到嘴的话也变得轻了:“算了,你外祖想来疼你,记得去给他说说好话,这事儿说不得就揭过去了。”
旁的夫人们听了安氏这话,也不由的点点头,面儿上都有几分不好意思。
这一出过后,到了时辰,安家老爷在在厅里首位坐了下来,受了下辈们的礼,从安大爷开头,到安家小辈、宁衡等一一上前拜了寿,这才拥着去了厅里吃酒。
女眷们也从后院走了出来,去了前厅旁的花厅里,大夫人王氏、元氏一一招呼着众位女眷入座,月桥被安排的位置靠在前头,一桌上都是年轻的小娘子,又有安家长孙媳妇小王氏招呼着众人,她同月桥离得近,外加又是亲眷,对月桥格外照顾了几分,轻声同她道:“今儿的菜色也不知哪样是你爱的,待会你瞧中哪样可得多吃点,瞧你这瘦得。”
月桥无奈,苦笑:“表嫂莫看我外……”
一个扬高了的声音却突然插了嘴打断了她的话:“是该好生瞧瞧才是,免得看花了眼,不知哪样是哪样,那才是丢脸呢,你们说是吧?”
抬眼一看,却是一位坐在月桥对面的年轻娘子带着敌意的开口说道,而她话落后,周围的年轻娘子们脸上都讪讪的,不知该如何接口,更甚的直接低了头,全然当做没听到一般。
小王氏沉了脸:“刘夫人慎言!”
刘家与安家一样,都属于清贵之家,两家的关系说不上好,但也偶尔有些往来,只平日里言语之间刘家似乎是有些嫌弃安家作风,不满他们与勋贵搭上了勾,沾了一身勋贵的眼高手低,失了骨气,言语之间也颇有些高高在上,端着架子,这些也都无人去计较。
可这会是什么时候,哪里容得下刘夫人当着他们的面儿这般去嘲讽自家亲眷?
刘夫人压根没理会小王氏的警告,凸自不在意的撇了撇嘴:“何必生气,左右不过是实话罢了,咱们清贵之家最是在乎体面和礼仪,这种村里出来的,无论言语谈吐那都是让人不敢恭维得很。”
小王氏被她这一顿夹枪带棒给气得胸脯直发抖。
这听明面儿上说是瞧不上月桥这个村里来的姑娘,如今却能堂堂正正与她一个清贵夫人坐在了一处,又何尝不是在说安家眼高手低,找的亲眷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
欺人太甚!若非不是今日是安老爷子大寿,小王氏倒真想跟她好生掰道掰道!
说别人这嘴皮子上下一翻就成,抬头看到了别人,却没低头好生看看自己,若是没嫁进那刘家,这刘夫人还不是哪个小官之女,谁能认识?
只若换了旁的小姑娘来,或许还真被这阵仗给吓到了,就像这一桌,安排的都是些清贵的家眷,平日里她们也大都熟识,自有自己的一个圈子,这会冷不丁的安排了月桥给面生的,虽脸上没说,但心里想必也有些不舒服,是以也只打了个照面,便各自私下里闲谈去了。
在清贵的圈子里,向来认为勋贵之家乱得很,因此,压根也不愿去结识。
月桥的面上倒是丝毫瞧不出被冷落的模样,而小王氏许是也瞧出了些门道,所以对她才格外关照了两分,只不成料到,刘夫人会不顾忌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这一番话。
若是与刘夫人打起了机关枪,那小王氏少不得会被个不饶人的名头,且又是在安老爷子的寿宴上,若是不同她争辩,等刘夫人这番话传扬了出去,怕人还道她安家怕了刘家不成,还被这刘家给骑在了头上撒泼不敢吭声?
小王氏脑子里急速转换着,正要开口,却被月桥一把给按住。
月桥把手搭在小王氏手背上,冷淡的撇了眼对面的刘夫人,不悦的说了一句:“这谁家的狗没拴好,跑出来咬人可就不对了,大伙也都听闻过,毕竟这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没的跟狗一般见识,少不得丢了脸面儿。”
这一口一个狗,一口一个狗的,刹那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月氏看起来明艳动人,气质却温温柔柔的,又不爱说话,旁人还只道她有些害羞,若不然这刘夫人也不会专门挑了她来踩,谁料,便是这么个温柔的美人,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难以置信。
对这些自小习读三从四德的娘子们来说,月桥的话无疑是在挑战她们的贤良淑德,毕竟,她们从不曾把这些粗俗的字眼拿到嘴边来说。
但,不得不说,却又让人忍不住发笑。
“你!”刘夫人大恨,瞪圆了眼:“果然是乡野里出来的人,真真是没教养得很,竟敢骂我……”竟敢骂她是狗?
眼见得这场面顿时有些不对起来,月桥却笑眯眯的弯了眼:“说得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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