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卿面无表情地道:“儿臣听说父皇今日不朝,担心父皇龙体有恙,特意叫了太医过来,替父皇看一看。”
崇光帝:……
不知为何,他竟然有点儿心虚。
……
长公主府。
秦雪衣和一干婢女们在屋子里翻找着,找遍了各个角落,仍旧是没有找到那枝金钗,她不由有些泄气,那是她第一次送给燕明卿的东西,还很贵呢,好几百两银子!说不可惜是假的。
秦雪衣随手在书架上拨拉着,碰到了一个花瓶,只听咔咔几声,听起来颇是牙酸,像是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似的。
她吓了一跳,连忙退开几步,目光定在了书架的左下角,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格子,秦雪衣原以为它是实心的,然而此时却被打开了。
暗格?
秦雪衣头一次见到这种高端的东西,不免有点好奇,蹲下来往里面瞅了瞅,里面竟然全部都是书。
卿卿为什么要把书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秦雪衣心里疑惑,伸手摸出来一本看了看,却见上面写了三个字,避火图。
避火图?这是什么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这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你要打开吗?
你们天天喊着掉马甲掉马甲,你们以为作者君不想脱长公主的马甲吗?作者君想得都快哭了!
可惜咱们心儿不争气啊!
第113章
本着好奇之心,秦雪衣翻开了这本册子,她原以为是有插图的话本,打开一看,没想到果然真的有插图,就是那插图,怎么看怎么奇怪。
两个人儿,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好像在扭打……等等!
秦雪衣定睛一看,这哪是在扭打?分明是在做那种事情!她顿时脸上火烧火燎的,猛地一把合上了册子,表情无比的震惊。
她不知是震惊于那册子的内容,还是震惊于这册子竟然是卿卿藏起来的。
秦雪衣满脑子都闹哄哄的,连小鱼叫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小鱼见她神色呆怔,奇怪地道:“主子,您怎么了?”
秦雪衣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把册子往身后藏,涨红了脸道:“没、没事!”
小鱼疑惑道:“真的吗?主子,你的脸好红啊,晨起那会儿也是,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适?”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个,秦雪衣的脸又开始烧起来,红得好似要滴血一般,把那册子往书架下一扔,起身推着小鱼往外走,吭哧吭哧道:“我没事,你出去。”
她说着,又对其他几个婢女道:“先不必找那金钗了,你们都出去吧。”
小鱼虽然不解,但还是应声出去了。
等她一走,秦雪衣确认门被关上了,才趴下来从书架下把那本册子掏了出来,没敢再翻开,而是又瞅了瞅那暗格里头,还有好几本。
秦雪衣硬着头皮拿了出来,匆匆翻了几页,还是在打架,各种姿势,有上有下,战况甚是激烈。
秦雪衣一张脸爆红,把那几本册子摞在一堆,用力塞回了暗格,心想,卿卿怎么会看这种书?
原谅秦雪衣上辈子纯洁地活了十五年,连小黄图都没看过几张,这会儿直面四五本春|宫图,其冲击不可谓不大。
她蹲在地上老半天,突然想起一事来,顾不得害臊,把那些册子全部拿出来,挨本匆促地翻开查看。
一路看下去,秦雪衣的脸色渐渐黑成了锅底。
她这时候才回过味来,这些春|宫图册,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一男一女的。
竟然没有一本是女女的?!
秦雪衣想着燕明卿曾经在看这些图册,心里顿时就有些发堵,妈的,自己怎么就不是个男的呢?
直接就把卿卿给办了,让她再胡思乱想。
秦雪衣看着手里的春|宫图,冥冥之中,生出了一阵隐约的危机感来,她盘着腿坐在地上,陷入了沉思。
……
皇宫。
养心殿内寂静无声,崇光帝坐在榻边,伸着手放在脉枕上,陈太医凝神替他诊脉,过了一会,才徐徐道:“皇上肝火散越,两目微赤,脉弦大而数,舌红无苔,已有内热之症,臣再开一剂方子退热,但还请皇上重视龙体,日后切切不可再饮酒了。”
他说完,又开了方子,一旁候着的程芳连忙接了,陈太医叮嘱道:“早晚煎服,吃了两剂,臣再来替皇上复诊。”
一直未开口的燕明卿终于道:“多谢太医了。”
崇光帝也轻咳一声,道:“太医有心了,来人,重赏。”
陈太医惶恐推辞,这才收拾了药箱退出了养心殿,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炉中熏香袅袅,宫人们都退出去了,程芳也亲自拿着方子去张罗煎药的事情,崇光帝以为燕明卿要说话,岂料等了半天,空气还是一片静默。
他只好道:“关于你的事情,朕今日会去信问一问了觉大师,若他觉得你的病已无大碍了,朕自会下旨,将你的身份昭告天下。”
燕明卿凤目微垂,道:“是,儿臣明白了。”
崇光帝张了张口,还欲说什么,正在这时,外头进来了一个小太监,低声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说,午后在御书房还有议事,特意提醒皇上一句,请皇上不要忘了。”
崇光帝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朕什么时候说——”
话还未说完,倏然而止,他又看了燕明卿一眼,咳了一声,改口道:“行了,朕知道了。”
他顺口对燕明卿道:“你也去御书房吧。”
燕明卿颔首:“是,儿臣遵旨。”
……
御书房殿门口,几个内阁大臣正站在阶前等候,低声说着话,户部尚书庞清道:“近来天气尚好,本以为端午前后又会连降大雨,我还忧心山阴一带洪涝刚过,灾民不得安顿呢。”
兵部尚书叹了一口气,接口道:“今年确实难啊,不过金水河已开始着手修堤了,等明年就好了。”
户部尚书道:“难就难在今年,山阴一带还得调粮过去。”
说到调粮调钱赈灾,户部尚书愁得一把胡子老长,又开始大倒起苦水来,几个阁员都已习惯了,就听他倒,能接口的接几句,接不上的,就都闭嘴。
连刑部尚书温荀言和首辅林如易都说了几句,唯有工部尚书上官青云从始至终没有搭过话茬,或者说,从文德殿到御书房这一段时间里,除了必要的招呼,他没有再多说过一句话。
这异于往常的沉默,让温荀言注意到了,低声问道:“上官大人今日可是身体不适?”
上官青云官袍袖子里的手捏着一本折子,缓缓摇了摇头,道:“无事,多谢温大人关心。”
温荀言便没再说什么,听那边户部尚书又说起了别的事情,凝神去听了,余光却瞥见上官青云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奏折来,翻开看了两眼,又猛地合上了。
与此同时,他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
温荀言心里觉得奇怪,莫不是他的折子被驳回了?
正这么想着,那头传来了通报声,却是崇光帝来了,几个正在低声说话的大臣们俱是不约而同地住了口,整了整官袍,上去见礼。
崇光帝是与长公主燕明卿一道来的,参与议事的大臣们都见怪不怪了,从前很少有朝后议事的,官员们都是上了折子,等候批复,过了一两日才能拿到朱批,除非是十分要紧的事情,否则朝后他们都见不到崇光帝。
自从长公主旁听之后,朝后议事每日都有,崇光帝勤勉政事,大臣们也都乐见,索性也没有什么意见。
长公主殿下再如何,不过是一介女流罢了,旁听就旁听好了。
崇光帝一抬手,示意大臣们起身,率先入了御书房,他的目光下意识往帘后看过去,那里隐约坐着个人影,显然是皇后上官氏了。
崇光帝在御案后坐下,首辅林如易拱手道:“皇上今日未朝,可是龙体不适?”
崇光帝有点心虚,下意识看了坐着下首的燕明卿一眼,轻咳一声,道:“是有一点。”
总不能说,他昨晚喝酒喝多了,今天起不来,再说了,陈太医也给开了方子,勉强能说明他确实是身体不适。
林如易连忙道:“国赖长君,皇上的龙体才是最重要的,还请万万保重。”
几个大臣立即附和,崇光帝只好硬着头皮道:“朕知道了,尔等有事就先奏吧。”
“是。”
于崇光帝而言,上朝和议事是他一天中最为枯燥的时候,好在这么多年也忍过来了,不差眼下这两个时辰,他都习惯了。
几个大臣开始议事,轮到工部尚书的时候,没了声,崇光帝正坐在御案后,一手支着头,两眼发直,昏昏欲睡间,议事声突然停了,他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顿时坐直了身子,心道,今天的议事结束得这么快?
好在他的话才刚刚到了嘴边,旁边的燕明卿立即提醒道:“上官大人?”
崇光帝打了一个磕绊,才看向工部尚书上官青云,从善如流地问道:“卿为何不说话?”
显然上官青云走神得比崇光帝还厉害,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连忙一撩官袍跪了下去,道:“皇上恕罪。”
崇光帝倒是和气,一摆手,道:“上官尚书年事已高,不宜久站,来人,替诸位大人看座。”
宫人们连忙搬了绣墩来,上官青云惶恐地起身,小心地挨着边儿坐了,目光却不自觉地看向屏风后的帘子,因着那个位置光线不太敞亮的缘故,所以看什么都是影影绰绰的,再加上他年纪确实大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
这议事一直到了下午才散,朝臣们都退了,燕明卿才起身离开御书房,没走多远,便听见有人叫住他:“长公主殿下。”
燕明卿停下步子,转身,却见那是养心殿的小太监,他喘着气小声道:“殿下,皇上让您慢点儿走,等会再回去御书房一趟。”
燕明卿眉头微挑,道:“我知道了。”
而那边,皇后也已乘着凤辇离开了御书房,待路过宫道岔路口时,忽听有太监低声禀道:“娘娘,上官大人在前面呢。”
皇后一愣,轻轻抬手,凤辇便停了下来,宫人们上前打起帘子,她微微眯起眼望去,果然在前方的宫道旁,站着一个身影,熟悉而苍老。
那是她的父亲,上官青云。
上官青云显然也看见了她,阔步走了过来,目光扫过那些随行伺候的宫人,眼里的意思很明显,道:“老臣有话,想与皇后娘娘说。”
皇后心里微沉,她一摆手,摒退众人,然后才望向她的父亲,上官青云的面上带着怒气,隐隐约约,他挥手将一样东西摔入皇后怀中,忿然道:“皇后娘娘,这是什么?”
皇后低头一看,却见那是一本折子,七零八落地散开,前面墨色的笔迹正是来自上官青云的奏事,而最末尾的朱批,无比熟悉。
她浑身一震,那竟是她自己亲笔写的。
常年模仿崇光帝的笔迹,皇后从未失手过,这一次却疏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有点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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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雪衣:我要是个男人,我早就把卿卿办了!恨!
第114章
皇后低头看着那一本散落的奏折,慢慢地拾了起来,将它仔细合上,才看向自己的父亲,上官青云的眼底透着怒火,显而易见的生气。
他今年已五十有六,发须皆白,身体不甚健朗,已是乞骸骨的年纪了,上官青云任工部尚书十一年,入内阁九年半,兢兢业业,鞠躬尽瘁,为官数十年来,曾外放做过知县,后又升知府,直到三十余岁才回京任职,为官清廉,从不敢有过片刻的懈怠。
上官家世代为官,出的都是忠良之臣,先帝甚至曾当众夸赞过,上官实乃大齐之栋梁,甚至许上官青云的祖父百年后得享太庙。
如此殊荣天恩,在上官青云为官之后,便愈发谨慎仔细,唯恐堕了上官家的名头,在旁的官员都削尖了脑袋钻营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为所动。
朝中谁都知道,上官青云不结朋党,不受贿赂,就连门生都没有,公正廉明,两袖清风,他是一等一的忠臣。
可就在今日,上官青云拿回了自己的折子,却发现朱批竟然不是崇光帝的字迹,越看越像是出自他的女儿上官瑶之手。
上官青云心惊无比,甚至因此频频御前失态,他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皇后,问道:“皇后娘娘就没有什么话想与老臣说吗?”
皇后将折子叠好,回视他,道:“父亲想要女儿说什么?”
上官青云指着那奏折,压抑着怒火,道:“还请娘娘为老臣解惑,老臣的奏折上,为何朱批却是皇后娘娘的笔迹?”
皇后双手妥帖地平放在膝盖上,镇定道:“皇上身体不适,请女儿代笔罢了。”
上官青云愤怒道:“代笔自有禀笔太监在,何须娘娘多此一举?”
皇后垂眸,低声答道:“女儿与皇上多年夫妻,偶有闺中之乐,何足为外人道?再者皇上有命,女儿身为他的妻子,岂敢不从?”
上官青云望着她,只觉得这一瞬间的上官瑶,无比陌生,自女儿入宫为后,他已有许久没有单独与她说过话了,上官青云竟有些不适应,直觉告诉他,皇后说的并不是真话,他摇首告诫道:“后宫不得干政,你勿要效仿前朝龚氏,毁了我上官氏的清名。”
他说的是前朝大梁龚太后,挟持幼帝,垂帘听政,把持朝事,宠信奸佞小人,最终令大梁走向破灭衰落,随后大齐得立。
皇后面无表情地抬起眼,与他对视片刻,才道:“父亲的教诲,女儿听到了,大齐不是大梁,女儿亦不是龚氏。”
她说得如此明白,上官青云只好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是,老臣告退。”
他转身离开,大约是今日站得有些久了,他的脚步有些蹒跚,皇后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叫住他,问道:“父亲,当初为何不许女儿与兄长们一同读书?”
上官青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道:“若你生为男儿,自不必问今日这样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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