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息,赵恒苍白着脸落在旁边,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着一连冲出去几步才稳住身形,但他不等站稳就冲向了赵长乐,一把抱起了她。
他紧张到说不出话来,就那么紧紧地抱着,仔细打量,看到她脸上的血痕时,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沐桑桑也冲了过来,当先映入眼帘的是赵长乐左颊上一片血迹,她的声音干涩喑哑,听起来几乎都不像她的了:“太医呢?快去催!”
在此时,她发现了,那些血迹虽然沾了半边脸颊,但并没有淌下来。心上的惶急突然就压下去了一半,她想起来了,这种情形一般不会是很重的外伤,总算一切都来得及。
她安慰着自己,大着胆子凑近了仔细再看,却是赵长乐坠下来时头脸触到了帷幕,被织锦的纹理擦出来的伤痕,伤口有一大片,却并不算深,除此以外,赵长乐露出来的手脸,至少在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并没有别的伤痕。
沐桑桑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向赵恒道:“是擦伤,太医很快就来。”
话一出口,整个人都觉得有些虚脱。宫女上前扶住她,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才发现,云素馨还倒在地上。
说起来,也多亏了她那一扑。
沐桑桑上前一步,双手扶起云素馨,低声道:“多谢你了。”
云素馨脸色苍白,紧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福了一福,站在了一边。
赵恒在此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急急地叫着赵长乐的名字问道:“你怎么样?”
赵长乐闭着眼睛,像是没有知觉一般。赵恒刚刚放下些的心顿时又揪紧了,也许在没发现的地方还有别的伤?
就在此时,几个当值的太医和专门照顾女眷的医女跟在宋意身后匆匆赶了过来,宋意十分机灵,一看眼前的情形便都明白了,忙道:“公主不慎摔伤,你们快去查看伤势。”
医女们带着藤屉软榻,想从赵恒怀中接过赵长乐,但赵恒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只是冷冷看着他们,并不肯松手,沐桑桑知道此时耽误不得,忙低声劝道:“陛下,公主需要尽快查一查有没有骨折,此时须得平放着送进屋里。”
她出身武将之家,多多少少懂得一些看护的关窍,赵长乐看起来没有外伤,但骨折之类从外面也难看出来,须得仔细检查,而万一真是骨折,那就不能随便移动,否则很可能加重伤情。
赵恒看着她,脸色渐渐软化下来,当医女再次伸手时,他避开了,快步走过去,将赵长乐小心地放上了软榻。
“去大正殿!”沐桑桑立刻吩咐道。
虽然离栖梧宫更近,但栖梧宫还在修整,诸事都不方便,受伤之人不适宜多次挪动,不如直接抬进大正殿,也好就近照顾。
软榻抬走,赵恒寸步不离地跟着,沐桑桑在抬步之时,眼睛的余光瞥见云素馨,她依旧站在那里,脸色有些古怪。
但沐桑桑此时顾不上她,忙叫了宋意道:“你带一个医女去看看云尚宫。”
她飞快地吩咐完,紧走两步跟上了赵恒。
大正殿中,医女在帷幕后仔细检查过赵长乐,出来回禀道:“公主脸颊上有些擦伤,右手手腕有些肿,但应该不是骨折。除此之外并没有伤损。”
沐桑桑松了一口气,抬眼去看赵恒时,他一直紧绷的脸色总算也松弛了下来。
帷幕拉开,太医此时才能上前,仔细查看两处伤势,不多时便开好了方子,吩咐去制药。
宋意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看看得空,忙上前向沐桑桑回禀道:“殿下,云尚宫左边胳膊骨折了。”
沐桑桑吃了一惊。
赵长乐睁开了眼睛,看着赵恒幽幽说道:“哥哥,你答不答应?”
赵恒乍一听见她的声音,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然而很快,她说完了那句话,他的欢喜凝固在那里,变成了无语的沉默。
赵长乐闭上眼睛,恹恹地说道:“除非你能把我关起来一辈子,不然我总能找到机会的。”
赵恒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沐桑桑不知道他们在复道上说了什么,但她本能地感觉到与自己有关系。她很想继续留给他们独自解决的空间,但那股疑惑与惶恐越来越强烈,几乎压制不住。
她慢慢吸了一口气,挥手屏退宫人,看向了赵恒:“陛下,公主要你答应什么?”
赵恒低着头不看她,似乎疲惫到了极点:“不妨事,你不用理会。”
沐桑桑心里针扎般的难过,也许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她永远也无法窥见。但她不死心,鼓起勇气走近软榻,低低地开了口:“公主,你想要陛下做什么?”
赵长乐闭着眼睛,声音冷淡:“我们兄妹的事,与你什么相干?”
沐桑桑灰心到了极点。原来不管怎么做,与他之间永远都隔着一堵墙,她跨不过去,他们也拒绝她跨进去。
她有点累了,转身就走。
赵恒拉住了她的手,黑眸中带着几分哀肯的意味,低声道:“你放心。”
不安于委屈突然爆发,炸成了满心的怒气,他说夫妻同心,那么他的同心,是要永远隔着许多秘密,让她猜测的吗?
沐桑桑站住脚步,冷冷说道:“我不放心。”
赵恒一怔。
“我要弄个明白。”沐桑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想再猜。”
她转向了赵长乐,笑了起来:“何必等将来?公主既然执意要用性命来威胁,那么,你想做什么现在就去做,何必等将来?”
她快走几步来到榻前,挽住赵长乐:“若是公主受了伤不方便的话,我帮你。复道就在外面,再上去一趟也不难。”
作者有话要说:新开了一个预收,快收吧快收吧,保准好看啊~
古言《首辅穿成我家猫》:
陆景瑶从穷丫头变成官小姐还不到半年,父亲的乌纱帽就被新任首辅林枫一撸到底。
家里穷得叮当响,每天都在为填饱肚子而努力。
更要命的是,新近还添了一张要吃饭的嘴,一只奶凶奶凶的小奶猫。
小奶猫挑吃挑喝,生在穷人家,却一身富贵病,陆景瑶每天都为怎么喂饱它而发愁。
然后她发现,这小奶猫似乎有来头,跟着它混,不但吃饱了饭,一不小心还发了财。
再然后她发现,这猫怎么越看越像林枫那个混蛋。
林枫一生辣手无情,出任首辅的第一把火,就把江夏官场烧了个灰飞烟灭。
在撸了一堆贪官的第二天,他变成了其中一个贪官家里的猫。
贪官穷得叮当响,身为他家的猫,每天只能啃红薯皮。
林枫:……
贪官似乎并不贪,而且他家的小姐,还真是好看。
排雷:1.男主后面会变回去
2.温馨欢快种田文,家长里短比较多
3.口嫌体直大首辅vs奶凶护短穷丫头
第106章
沐桑桑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因为愤怒,因为那原本就只是薄薄一层的安全感的消失,她在这一刻看到了内心深处那个脆弱的自己,她从来都在不安,但,即便败,她也要弄个明明白白。
他们已经把她牵扯进来,却又想瞒着她,凭什么?她不是圣贤,她不能眼睁睁地被他们隔在外面,每天都在等头顶悬着的那柄剑掉下来。
赵长乐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目光凶狠。
沐桑桑毫不退缩地盯着她,笑得冷淡:“起来吧,我扶着你去,复道并不难走。”
她挽起赵长乐没有受伤的那支胳膊,用力将她扶起来,再次催促:“不必等将来,与其每天都要防着你,不如痛快些,一了百了。公主若存了死志,我怎么防也防不住的,对不对?”
“桑桑……”赵恒忍不住开口说道。
沐桑桑瞥了他一眼,眸光冷淡。
赵恒心中一紧。他见过她哀伤,见过她发怒,但像现在这样平静的外表之下纠缠着怒气和灰心,让他前所未有的触动。他在这一刹那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他总以为自己能解决一切,不需要让她担心,但,这样的隐瞒与隔绝,对她原本就是一种伤害。
他是真的做错了。
赵恒不再阻拦,她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是有了主张,他得相信她,支持她。
然而沐桑桑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明确的主张,她只是想试试,试一试赵长乐究竟还敢不敢死。跨出那一步很难,在生死之间打了一转,再想重拾当时的勇气就更难。
赵长乐望着沉默的赵恒,望着固执的沐桑桑,突然慌张起来。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她闹出天大的麻烦,也有哥哥挡在前面,也有哥哥替她收拾,然而这一次,哥哥好像是真的不会再管她了,即便她以死相挟。
假如他真的不再在乎,那么她那些威胁厮闹,还有什么用?
赵长乐在惶恐与绝望中颤声说道:“沐桑桑你疯了吗?哥,你也不管管她?”
在她出声的一刹那,沐桑桑的手不抖了。她赌对了,赵长乐不敢死,至少她现在,不敢死。也许刚刚跳下来那次,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赵恒关切太深,他不敢赌,那么她来替他赌。
沐桑桑淡淡说道:“他怎么没有管你?若不是他一直在管,你以为你当初能从宫中平安回到并州?你以为刚刚你从那里跳下来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赵长乐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
下一刻,她的身体重新被放平,有温软的手擦去她眼角的泪,她听见沐桑桑说道:“公主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我去通知云家取消婚礼。”
赵长乐没有睁眼,却还在流泪。她恨自己胆怯,她很想起身再跳一次,让他彻底屈服,但手脚都是软的,那濒死的感觉太可怕,她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如果真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她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沐桑桑放开手,替她掖好了被角,快步向外走。
经过赵恒身前时,他伸手拽住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沐桑桑没有给他机会,她很快挣开他走了出去。
太医侯在门外,药已经制好了,沐桑桑看了看,是化瘀的膏药和治外伤的方剂,她点头说道:“现在无事了,去给公主敷药吧。”
半个时辰后,云昭远奉诏进宫,沐桑桑在偏殿见了他,平静地说道:“公主意外受伤,需要调养一阵子,你们的婚事需要再放一放,等陛下得了空闲,应该会跟你详细说。”
云昭远吃了一惊,急急说道:“公主伤势如何?”
“无妨,公主只是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沐桑桑话锋一转,“不过云尚宫因为救护公主左臂骨折,你去看看她吧,若是云尚宫想回家调养的话,不必再请示,直接出宫即可。”
云昭远还想再问,但她不再多说,起身离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云家人都是知道内情的,让他们自己去说吧,她累了。
大正殿还留着赵长乐,沐桑桑不想再去理会,便直接去了栖梧宫。寝殿还没有完全收拾好,但水管已经铺设妥当,整个殿中暖洋洋的,没有地龙和炭盆的烟火气,十分舒适。
她想起他待她的心意,郁结渐渐消减了几分。说到底他的初念总还是想护着她,只是,他太一厢情愿,并不曾细细考虑过她需要的是什么。
偏殿是早已收拾好了的,沐桑桑决定晚上就在这里过夜,至少现在,她并不想见他。
“关门闭户,”沐桑桑吩咐道,“不准放任何人进来!”
宫人们没敢说话,谁都能看出来皇后是生了气,生了皇上的气。大门很快关紧,沐桑桑宽了外衣,胡乱躺下,久久没能入睡。
外面十分安静,她胡乱地想着今天的一切,猜测着那兄妹两个此时在说些什么,渐渐地朦胧起来,半梦半醒之中听见更鼓敲了三下,再然后,外间影影绰绰传来细微的响动,也许是值夜的人在悄悄走动。
却在此时,鼻端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微凉气息。
沐桑桑心下一惊,刚要坐起来时,身子一轻,已经被连人带着被抱在了怀中,赵恒的脸蹭着她的脸颊,语声低沉:“还在生气?”
“谁放你进来的?”沐桑桑推开他,绷着脸说道。
赵恒低低地笑了起来:“没人敢放我进来,她们都听你的,门栓封固得很严实。不过你忘了么,这些门禁如何能拦得住我?”
沐桑桑想起来了,之前曾经有无数个夜里,他都像这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确没有什么门禁能拦得住他。
无赖!她轻哼一声,推开他想往下跳,道:“我倒是忘了,说起穿门越户,谁能比你更熟练?”
赵恒只是笑着,怎么都不肯让她挣脱,沐桑桑心里带着薄薄的余怒,又有几分眷恋,半真半假地推着他,却在此时,赵恒抱紧了她,低下头他俯在她耳边说道:“桑桑,是我错了。”
那些不甘和嗔怒一下子都消失了。沐桑桑的心软下来,软到了极点,她没再挣扎,只默默伸手抚上他的头发,叹了口气。
“我不该瞒着你。”赵恒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分外清楚,“桑桑,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沐桑桑的手顺着他厚密的黑发滑下来,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在黑暗中用手指刻画出他的模样。眉弓清晰,鼻骨挺直,下巴上微微的扎手,是新生出的胡茬。
爱意翻涌着,她想她对着他的时候从来都是狠不下心肠的,于是她低声在他耳边道:“今后不要再瞒着我。”
“好。”赵恒应声答道。
他用力抱紧了她,似乎在害怕她会消失一样,力气大得甚至让她感觉到了一丝痛楚。她察觉到他的不安,从被子里伸出手,也用力抱紧了他。
赵恒的声音低下去,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有千斤重量:“长乐她……恨我。”
沐桑桑并不意外,只是温柔地轻抚着他的背心,试图安慰。
赵恒的声音苦涩而低哑:“当年为了从长平顺利逃出去,云相把她扮成我的模样,引开了追兵。”
沐桑桑吃了一惊。如此,则那些零碎的线索,古怪的情形就能解释了。
他说过,赵长乐受了重伤;梁音说过,赵长乐病了很多年;而云素馨则说,赵长乐很可怜;而赵长乐自己,口口声声说他亏欠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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