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思云一面问“怎么出来了”,一面擦着岳思亭的边钻了进去。岳思亭连拦都来不及拦。
然后和岳思亭一样,岳思云低眉敛声,微微睁大眼睛,满脸惊恐地从上面退了下来。
他转头看见比他早一步躲出来的岳思亭,用气声问她:“怎么不跟我说!”
岳思亭也用气声回他:“我来得及说吗我?你跑那么快,跟有人在后头追一样!”
岳思云一愣,恢复了正常的声音:“你说什么?”
字太多了,没有听清。
岳思亭连忙朝着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又眼疾手快把岳思云拉到自己身边。
原本在门后迎客顺便调度的岳将军,气势冲冲跟在两个孩子后面,已经冲到了这里。
他知道两个小兔崽子为什么这么兴奋,所以等到了马车前,岳将军换上笑脸,对着正从马车里下来的小皇储微微弯腰。
“小殿下。”
明帝已经嘱咐过,小皇储来的时候不要大张旗鼓,就当孩子来串串门,所以岳将军这会儿并没有行大礼。
迟迟也朝着岳将军微微倾身:“岳将军。”
岳将军让出路,又道:“臣今天要失礼了,小殿下莫怪。”
迟迟摇头:“岳将军忙自己的就好。”
岳将军朝边上站木头桩子似的龙凤胎使了个眼色,然后对迟迟说:“就让这两个孩子照顾小殿下吧。臣告退了。”
迟迟目送岳将军离开,转头打算跟着龙凤胎一起走的时候,却看见龙凤胎使劲在朝她挤眉弄眼。
“怎么了?”
岳思亭偷偷看了一眼迟迟身后停着不动的马车:“那个,神、神仙大人——”
“不、不下来吗?”岳思云替她补全了这句话。
岳思亭连连点头。
原来是担心这个。
迟迟“哦”了一声:“他不来。”
他?
岳思亭的汗水又下来了:“怎、怎么可以直呼神仙大人?”
明明之前还称“尊上”的。
倒是岳思云反应得快,立马窜到迟迟面前:“心肝宝贝教教我,怎么能和神仙大人关系这么好?”
这个?迟迟皱起眉毛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对岳思云说:“看人。”
既然到了目的地,迟迟自然要跟着两个人去后院。于是岳思亭挽着迟迟的手,垂头丧气的岳思云在后面跟随,三个人从垂花门进去,一直走到了岳思亭的院子。
今天虽然是岳思亭的生辰,但以往并没有像这回这样大肆操办的。只是因为今年岳老将军又是摔跤又是卧床,于是岳府才想着多办喜事冲一冲。况且岳思亭的婚事也成了岳府如今的头等大事,正好趁机宴请京中适龄的年轻公子,也算是替岳思亭相看。
岳思亭当然不会领情。
离开宴还有些工夫,岳思亭把迟迟带进了自己的院子,一进去就朝着迟迟伸手:“我的礼物呢?”
迟迟于是转身,向跟着自己的宫人招了招手。
她送的是一把精巧的匕首。
“哇……”岳思云捧场地在边上拍手,他很是好奇,“这个礼物,你是怎么向陛下还有皇后娘娘开口的?”
迟迟就说:“我没有向皇祖父和皇祖母要。”
岳思云顺口问:“那是谁做的?宫人吗?”
迟迟没有回答。
还能有谁?
迟迟接着说:“还有一份。”
说完,她弯起嘴唇,朝着龙凤胎伸出了自己的手。
准备让他们大吃一惊。
薛惊:操碎心。
第69章 意外
迟迟张开手的时候,感觉到她动作的金色雾气,忽然间醒了过来。于是一片柔和的金色从迟迟的手心开始,旋转着往上飞升。
岳思亭大张着嘴巴:“什、什么玩意儿?”
迟迟一翻手,金雾乖乖顺着她的指尖又回到她手里。
还没有完。
龙凤胎差不多已经想到,这是守护神教给迟迟的。果然,迟迟再一扬手,原本能窝在她手里的金雾,猛然间一跃而起,又在半空中乍地四散开来,轻易将整间屋子照亮。
散落的金雾变成了一只只金蝶,徐徐扇着翅膀,飞到岳思亭身边。
不过是最简单的变化,龙凤胎却已经目瞪口呆。岳思亭望着在自己身旁翩跹起舞的金蝶,喉咙咽了咽:“好厉害啊,迟迟。”
而岳思云已经在一旁做起了梦:“我也有吗?我也有的吧?今天不是也是我的生辰吗?”
刚刚宫人呈上岳思亭礼物的时候,岳思云的也在其中了,是一份他之前一直想要的孤本。虽然迟迟想不通,岳思云明明一点都不爱读书,却还要这种东西。岳思云就说,她不懂,等回那个破烂书院去了,这破烂孤本就是他笼络人心的资本。
听到岳思云话的迟迟,皱着眉,冲他认真地摇了摇头。
“啊?”岳思云嘀咕,“怎么这样?过分,下辈子我也要当一个女孩儿。”
岳思亭一掌呼在他的后脑勺上:“好妹妹,跟姐姐一起去坐下来吧。”
岳思云捂着头冲到桌边坐下,故意呲牙咧嘴说道:“岳思亭,看在今天咱俩一块儿生日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坐下来之后,岳思亭先抱住迟迟蹭了一回:“是不是神仙大人教给你的?呜呜呜被守护的人就是不一样。”
迟迟握着她的手臂,干笑道:“我只是借用一下,等明天回去了就要还的。”
岳思云凑上前来,好奇地问:“仙术也可以借的吗?”
其实迟迟借的是黑雾,不过她不会这样说。既然岳思云问了,迟迟只好含糊着搪塞过去:“……嗯?嗯……”
“啊……”岳思云坐回自己的位置,又感慨了一次,“做女孩儿真好。”
屋子里的两个女孩儿都没有理会他。
岳思亭松开怀里的迟迟,问她:“你真的可以过夜吗?”
迟迟点头。
“哇!”岳思亭立刻欢呼,“那我就可以带你出去玩了。”
“啪!”
岳思云收回手,轻轻吹了吹:“别说这种傻话,带心肝出门,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怎么办?”
另一边的岳思亭低着头,是被岳思云还了一掌。她缓缓地抬起头,说话也慢慢的:“看在今天咱俩生日的份上,我就——”
“不把你打死了!”
龙凤胎又开始上窜下跳,迟迟伸出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等着这一轮过去。
等待的间隙,她又摸出那团金雾看了看。金雾乖乖窝在迟迟的手心,偶尔悄悄抬起一点,像是对着她仰起脑袋。
迟迟轻轻地笑了笑,又把金雾收了回去。
生辰宴快开始了,作为主角,龙凤胎不情不愿被岳府的下人先请了出去。临走前,岳思亭对着迟迟千叮咛万嘱咐,说自己马上就回来,让迟迟稍微等一会儿就好。
迟迟也点了点头。
龙凤胎走了,迟迟在屋子里随意转了转,没过多久,就有岳府的婢女进来倒茶放点心,然后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端进来的点心是迟迟这几日最爱吃的杏干,她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想到了一样爱吃这个的老树精。
应该把老树精也带出来的,岳思云很喜欢它。
迟迟咬着咬着,就觉得眼皮渐渐地沉了下来。她慢慢地眨了眨眼睛,觉得脑袋也变得好沉。
有人忽然在她身旁轻轻地笑:“杏干好吃吗?”
*
等迟迟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颠簸的马车里,耳边嗡嗡作响,浑身都没有力气。
迟迟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剧烈而慌张。她微微闭上眼睛,手腕用力往下一压。
“这可不行。”
从头到尾坐在马车里都没有出声的年轻男人,笑着握住了迟迟的手腕:“他来了就不好玩了。”
迟迟努力想要仰起头,她认出了这个声音,是那一天在嘉福寺里遇到的奇怪男人。
昏暗的马车里看不清年轻男人的长相,他其实刚才一直坐在这里。但迟迟脑袋发晕,竟然都没有注意到他。
看见迟迟试图起身,年轻男人伸出手,按在了她的肩上:“妹妹陪我待一会儿,好不好?”
妹妹?什么妹妹?
迟迟晕晕乎乎,眼皮又沉了下来,没有多久,她就控制不住,又倒了下去。
边上坐着的年轻男人顺手接住她,让她靠在了自己身边。
快到宵禁时分,京城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出现在路上,侍从驾着马车走了一圈,最后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
停了马车,侍从转身去掀起帘子。
他其实跟在年轻男人身边也不过两年时间,因为知道了相王府的秘密,所以对年轻男人越发忠心。他觉得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能靠着年轻男人站到高处。
如今关键的小皇储就在马车里,侍从恨不能立刻冲上去解决掉这个拦路石,可是年轻男人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侍从自然想不明白,明明可以一步到位的事情,皇位也唾手可得,他的主子偏偏要百转千回,不知道绕到哪里去。
帘子掀起来,年轻男人抱着昏睡过去的小皇储下了马车,侍从偷偷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已经没了知觉的小皇储。
小皇储闭着眼睛,可是她并不安稳,微微蹙着眉毛,被年轻男人抱在怀里,只露出半张脸。
侍从收回了目光。
小皇储确实国色天香,但也不能阻挡他主子的光明大道。
年轻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到侍从悄悄的打量一样,抱着怀里的迟迟,沿着路走进了府邸中一座小院。
侍从想要跟上来,却被年轻男人挡下。
“叫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想起年轻男人让他准备的东西,侍从的脸僵了僵:“是,全都放在房里了。”
年轻男人笑了笑,点头道:“那就好。”
他独自抱着迟迟走进房间,侍从在外徘徊片刻,最后还是离开了。
房间里,年轻男人让侍从备好的东西,果然全都摆在了桌上。
把怀里的迟迟放在床上,年轻男人理了理衣裳,坐在了床边。
迟迟仍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年轻男人看了一会儿,忽然咕哝道:“放太多了吗?”
明明算好了量,怎么现在还没有醒?
才说完不久,床上的迟迟忽然皱了皱眉毛,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中还带着明显的迷茫,并不清楚此刻自己的处境。但一看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还坐了一个笑吟吟的年轻男人,迟迟立刻就升起了浓浓的警惕。
勉强撑起了手臂,迟迟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她咬了咬嘴唇,想让自己快点清醒过来,又警觉地问:“这是哪里?你是谁?”
年轻男人似乎很惊讶迟迟的反应,他上下打量了迟迟一眼:“这么快就能说话了吗?是因为和他待久了吗?”
迟迟听不懂他的话,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是从岳府里把我带出来的吗?”
年轻男人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却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迟迟的眉毛皱得更紧了。她知道明帝一定派了暗卫保护自己,可是从她被人带离岳府,再到这个不认识的地方,那些暗卫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见迟迟警惕的模样,年轻男人忽然一笑,说:“你有的东西,我怎么会没有?”
他是说暗卫吗?
迟迟故意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可是年轻男人好像很自信,迟迟的那些侍卫不会找到她,也不会找到这里来。他也没有再回答迟迟的话。
迟迟偷偷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子里灯火通明,所以她刚才一睁眼就看到了这个年轻男人。
他就是上次迟迟在嘉福寺遇到的那一个人。
“你……”迟迟背着手,试图转移年轻男人的注意力,“你把我从岳府带出来,现在岳府里的人,一定已经发现我不见了。”
龙凤胎跟她说好了马上就会回来,迟迟也相信他们会这么做。况且小皇储就在自己府上,岳将军也一定会时刻关注她的举动。
被发现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如果现在把我送回去的话……”
“那我就会死。”
迟迟一愣。
年轻男人随口说了这句话,就把双手撑在身后,瞧上去很是放松。
“不会的,我不会让他们做这样的事。”
“镯子——”年轻男人慢条斯理开口,“好用吗?”
话说得慢吞吞,年轻男人的动作可是一点都不慢。他抓着迟迟的手腕,一点点地、不容反抗地把她藏起来的手从身后抽了出来。
黑雾凝成的玉镯,仍旧完好无损地戴在迟迟手上。
虽然迟迟不知道为什么年轻男人会发现这件事,但既然他来者不善,迟迟也就干脆豁了出去。
她用力把手抽出来,然后对着床柱狠狠一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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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魔人
在迟迟的手落下去之前,年轻男人就已经把她控制住。
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染上冷意,年轻男人盯着迟迟,像是盯着一个不听话的小孩:“我说了,他来了就不好玩了。”
迟迟的手腕被他紧紧攥住,很快就显露出红痕。年轻男人的眼神朝下轻轻掠过,他也看到了迟迟被他攥得泛白的肌肤。
“敲吧。”年轻男人忽然一笑,竟然松开了手,“正好让我瞧瞧,在人界躲藏了两百年的魔尊,到底长了一副多么不能见人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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