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听不懂他的话,轻轻托着自己已经变得红红的手腕,低下头一声不吭。
看见迟迟似乎放弃抵抗的模样,年轻男人又哼笑一声:“不敲了吗?”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垂着头表情乖顺的迟迟,正要开口,却忽然眉头一皱:“滚进来。”
是在跟他的同伴说话吗?
迟迟捏着自己的手腕,指尖在黑玉镯子上慢慢抚过。刚才年轻男人的话,摆明了知道她戴的镯子有什么用,而且他似乎并不怕被守护神发现。
可是魔尊又是什么?
她有些不解,握着镯子思索的时候,屋内已经悄无声息多了一个人影。
对方一看见坐在年轻男人身边的迟迟,就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睛,他问:“这是谁?你的女人?”
年轻男人还没有回答,对方却发现了迟迟手腕上的镯子,他的表情猛然一变:“她怎么会有这个?”
对方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激烈起来:“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她身上会有薛惊的黑雾?”
随着对方说出明显不满的话,他的样貌竟然也跟着起了变化。原来只是比普通人高出一些的身量,渐渐地,他的身高飞速往上拔起,轮廓也变得更加巨大。原本身上穿着的衣服逐渐化作一阵烟气消失,露出衣服下暴涨的肌肉。对方整个人站立在那里,轻而易举就将房中的灯火遮掉大半。他微微低头,竟然堪堪能顶住房顶。
年轻男人懒洋洋的,慢吞吞看了对方一眼,又移开视线:“魔人都这样不会动脑子的吗?”
他真是懒得一遍一遍解释了。
被年轻男人称作“魔人”的对象,勉强能看出人形,可是没有一点人的感觉。他盯着迟迟,喉咙里喘着粗气:“她到底是谁?”
年轻男人难得不耐烦起来:“这是我的妹妹。”
“妹妹?”
“嗯。”
得到了答案,魔人奇异地安静了下来,他又变化到之前来到这屋子时候的模样,身上的衣服也都回来了。
年轻男人就说:“这镯子是薛惊给她的,讨她喜欢。”
听见年轻男人的话,魔人皱眉。
年轻男人于是又说:“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魔尊与大齐先祖做了交易,自然和大齐的每任皇帝都要好好相处。我妹妹身为皇储,就是大齐未来的皇帝,魔尊与她交好,不是应该的吗?”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魔人看了一眼床上一直没有做声的迟迟,最后转过来对着年轻男人开口:“魔主要我来看看,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
但年轻男人并没有回答魔人的问题,他转头去问迟迟:“桌上的东西,有想吃的吗?”
原来他在屋外问侍从有没有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是迟迟爱吃的点心。可是迟迟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吃他准备的点心?
年轻男人自然也想到了,他有点后悔,不过很快又恢复笑眯眯的模样:“这个镯子,要是碎了的话,是不是他就会来了?”
一面说,年轻男人一面去捉迟迟的手。
迟迟不懂他的心思,下意识就躲开。边上站着的魔人也不懂,他有些生气:“你到底在干什么?”
年轻男人没有理他,趁着迟迟躲避的时候,忽然压住她的肩膀,然后手掌在她额心一压。
只是眨眼间,迟迟就昏了过去。
看到全部过程的魔人忽然大怒:“谁让你用这个的?要是薛惊发现了怎么办?”
年轻男人正小心翼翼把迟迟放平,听到魔人的话,他反问:“你的魔主不就是想让薛惊发现吗?”
让薛惊发现,激怒他,再让他杀人。虽然年轻男人还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让薛惊杀人,但他已经差不多推算明白,这应该就是魔主想要的结果。
魔人一愣,然后又怒气冲天:“现在呢?你把你妹妹弄昏了,你要做什么?”
年轻男人皱眉:“没有脑子,连耳朵都不长了吗?”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球,小球发着微光,年轻男人只看了一眼,然后就拉起迟迟的手腕,在磕碎她手上玉镯的同时,把手中的小球捏碎。
顷刻间,年轻男人就消失在原地。
魔人还来不及反应,脖子猛地一折,整颗头硬生生从他的身体上滚落下来。
从他项上喷出的血液当即将整座屋子都染成黑色,铺天盖地的血腥气中,薛惊冷着脸出现。
他感应到了迟迟手上镯子的碎裂,因为今天正好是岳家龙凤胎的生日,薛惊以为小公主又反悔,想让他陪着她一起过。
薛惊带着笑意,从地宫来到迟迟身边,但只是瞬间,他就察觉到四周的魔气。薛惊根本没有犹豫,锁定目标后暴起,眨眼就将对方的脑袋削落。
魔人尸首分离,没了头的身体还站在原地,薛惊扫了一眼,没有再管,他弯下腰把床上的迟迟抱起,然后离开了这里。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下来,魔人的血溅了满地满墙,僵直的身体缓缓朝前倒下,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明显的坑。
*
迟迟醒过来的时候,老树精正守在她身边,看见迟迟睁开眼睛,老树精连忙喊:“尊上,迟迟醒了!”
一直把迟迟抱在怀里的薛惊,看了它一眼:“我有眼睛。”
老树精翻上薛惊的腿,趴在他的膝盖上看着迟迟:“迟迟,你还好吗?”
薛惊拎开老树精,低下头问:“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刚刚放了一点黑雾进迟迟的身体查看,可是并没有什么问题。
迟迟还有些茫然,她慢慢眨了眨眼睛:“尊上?”
薛惊一顿,迟迟又问:“薛惊?”
“嗯。”薛惊微微点头,“难受吗?”
迟迟摇头,但她有点晕晕的:“我怎么在这里,不是去思亭和思云的生日宴了吗?”
薛惊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抿了抿唇:“你被人带走了。”
迟迟愣住:“……谁?”
薛惊移开目光:“魔人。”
但迟迟听不懂这个,她又问:“什么魔人?魔人是哪里的人?”
看见迟迟的反应,薛惊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就是坏人,不用理。”
“哦……”迟迟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又软软地笑起来,“因为有守护神在。”
“嗯。”
迟迟好像什么都不记得,大概是魔人带走她的时候就把她弄晕了。
薛惊一遍遍摸着迟迟的头发,迟迟已经完全清醒了,她微微避开:“头发要散掉了。”
手上的动作一停,薛惊小声说:“对不起。”
迟迟后知后觉,她竟然一直都躺在薛惊怀里。她于是直起身,小心翼翼环住薛惊的肩膀:“没关系。”
抬手的时候迟迟才发现,原先在她手上戴着的黑玉镯子不见了。
“是我把镯子敲碎,然后你就来了吗?”
薛惊点头。
迟迟就乐:“那我还是挺机灵的。”
可是——
薛惊皱起眉。
他到的时候,迟迟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而她的镯子已经碎了之后了无踪迹。魔人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但迟迟要是早就晕过去了的话,她的镯子又是怎么碎的?魔人不会认不出镯子上带着的魔气,薛惊的气息太霸道,魔人也不会随意把镯子上的魔气划分到同类上去。
有第三个人吗?
“怎么了?”薛惊没有回应,迟迟忍不住问了一句,“是不是我太让你担心了?”
薛惊失笑:“怎么会?”
不过提起这个,薛惊问:“要告诉其他人吗?”
小皇储不见了,到这个时候,岳府早应该已经发现了。说不定他们已经通知了宫里的明帝和王皇后。
迟迟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纠结了一会儿,问薛惊:“魔人,很厉害吗?”
她还不知道魔人是什么,单纯以为是哪个地域的人。
薛惊就说:“一点都不。”
他小时候就能随随便便撕碎两个成年魔主了,何况在魔主之下的魔人?
迟迟又问:“那可以不说吗?”
如果明帝和王皇后知道了,一定会担心得要死,或许还会不再放心迟迟外出。还有整个岳府,出了这样的事,必定也会自责。更不用说岳思亭和岳思云了。迟迟就是在岳思亭的院子里被人带走的,她一定很后悔,也很伤心。
但要是不说,万一牵扯到什么国家大事,那就是迟迟担不起的责任。她就又不敢瞒着皇祖父了。
听到迟迟的问题,薛惊想了想:“可以。”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迟迟很是松了口气,她开心地抱住薛惊,脸贴着脸蹭了蹭他:“谢谢你。”
薛惊弯起嘴角,短暂地笑了一下。
比起这个,还有更紧要的事,就在眼前。
蹭了一会儿,迟迟忽然松开手,她疑惑地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地宫顶:“是……打雷了吗?”
薛惊:那我要短暂地离开一下。
迟迟:?
(其实魔人很单纯的,可以养一只
第71章 碧云寺
迟迟站在岳府的后院里,雷声隆隆,闷闷地从遥远漆黑的天际响起,又缓缓朝着这个方向涌过来,犹如一只蛰伏试探的巨兽。
薛惊就立在她身后,表情平静,一个字也没有说。
小公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皱着眉,抬头望着远处,看起来似乎因为天气突变而有些苦恼:“要下雨了吗?这样的话,思亭和思云的生日宴就要停了。”
她转过头来,又对着薛惊问:“现在就开始施法了吗?”
薛惊答应她,会将那些知道她被掳走这件事的人的记忆消除。
听见小公主的疑问,薛惊点了点头:“嗯。”
他看了一眼逐渐逼近的天雷,又移开目光,然后对着迟迟说道:“我可能要离开几天。这几天,你就和老树精,还有思亭思云一起玩吧。”
迟迟皱鼻子:“我又不是小孩,整天只知道玩。”
薛惊轻笑:“哦。”
他抬起手,从掌心牵出一道黑线。黑线慢慢往下沉去,如流水一般将迟迟的双脚包围,又化作雾气,漂浮到她的四周,最后逐渐消失。
如果有魔人接近,这些黑雾就会立刻将他们绞杀。
“好了。”薛惊收回手掌,“我马上就会回来。”
迟迟抬头注视着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要去哪里?”
“一个很远的地方。”薛惊又说了一遍,“不过我很快就回来。”
迟迟慢慢点头:“那你路上当心。我还是在柔仪殿等你。”
“嗯。”
把小公主送回了岳思亭的小院,薛惊从平地一跃而起,自高空俯视被黑夜与些微灯火笼罩着的整座京城。
岳府已经发现小皇储不见了,苦寻无果,派了人前去皇宫禀告,好在人还没有到。薛惊一挥手,连人带马又把他们送回了岳府。
片刻后,磅礴的黑雾铺天盖地将岳府围住,做完要做的事之后,薛惊收回黑雾,他望了一眼已经逼近的天雷,讥笑一声,然后消失在半空。
*
薛惊说话算数,岳府的人果然不记得小皇储有过短暂的失踪。
迟迟坐在岳思亭的卧房里,桌上的点心已经被薛惊换过了,她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还没有咽下去,就听到岳思亭跑进来的声音。
“怎么回事呀?”岳思亭摸着脑袋进了门,“居然在路上耽搁这么久。”
看见迟迟正乖乖坐在桌子旁边,岳思亭松了口气,又笑眯眯冲到她面前蹲下:“是不是都等急了?”
迟迟咽下点心,冲着她摇了摇头。
岳思云紧跟在岳思亭后面进来:“你怎么跑那么快?”说完,他也笑嘻嘻对上迟迟的视线,“好了好了,现在就可以和心肝一起了。”
龙凤胎目光炯炯注视着迟迟,迟迟低头,先看看这一个,再看看另外一个。她想了想,试探着问:“刚刚都发生了什么呀?”
“嗯?”岳思亭奇怪,“什么也没有发生啊?我不是去生日宴了吗?但是宴会上人太多,我回不来,所以到现在才过来。”
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了。
迟迟于是点头:“对哦,是我忘记了。”
岳思亭站起来揉揉她的脑袋:“饿不饿?我让厨房做点面端过来。”
岳思云已经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他递给迟迟:“心肝送我礼物,我也有礼物送给心肝。”
是一枚流苏玉佩。
岳思亭立刻骂他:“奸诈!”
居然背着她给迟迟准备礼物。
岳思云得意洋洋看了她一眼,又问迟迟:“喜欢吗?我自己……嗯,选的。”
迟迟点点头,一边的岳思亭朝着岳思云做了个鬼脸,拉起迟迟去了里间。
“今天太迟了,我让婢女去准备热水,咱们早点睡吧。明天再出去玩。”
岳思云自然不能和她们睡一间房,他咬紧牙齿:“奸诈!”
等到和岳思亭都躺在了床上,迟迟睁着眼睛,看着面前黑咕隆咚的一片,轻声问:“思亭?”
岳思亭“嗯”了一声:“怎么了?睡不着吗?”
“不是。”迟迟慢吞吞地说,“思亭,如果思云要离开几天,你会想他吗?”
“怎么可能?”岳思亭立刻就说,“我巴不得他快点回书院。”
迟迟:“……”
忘了岳思云离家三年,才刚刚回来。
57/69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