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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我未婚夫权倾朝野——青帷

时间:2019-12-06 08:28:49  作者:青帷
  他要他死。
  他将丝帛交给章先生,狭长眼眸都是狠戾,
  “好好研究,给我仿写同样字迹。”
  **
  盗字任务完成后,赵常乐绷紧多日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无论主人的下一个任务是什么,反正她可以轻松一阵子了。
  心头大事放下,赵常乐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日上三竿还没醒来。
  反正杨错上午都在王宫授课,她起得早也没事做。
  谁知睡的正香,忽然觉得有人在猛推自己。
  “阿乐,阿乐你快醒醒!”
  丹河都快急死了,偏炕上的人睡的死猪一般,阿乐要是再不醒,她就泼凉水了!
  赵常乐睁开眼,还觉得困,口齿含糊,“丹河,怎么了?”
  丹河急的满头汗,“怎么了?天要塌了,你闯大祸了!”
  “什么?”
  赵常乐反问,脑中急速冒出一个可能性来——盗字的事被发现了?
  她脸色骤变。
  丹河见了,愈发肯定赵常乐就是祸首,从床头取来外套就往她身上套,
  “赶紧收拾收拾,去书房见祭酒吧!我在杨府三年了,几时见过祭酒发那么大脾气,直接把茶盏给摔了!”
  “等等,”
  赵常乐一把抓住丹河的手,
  “祭酒为什么事发脾气,你知道吗?”
  “我哪儿知道啊!你别问了,去了就知道了!”
  匆匆洗漱后,被丹河连推带拉,赵常乐一路小跑来到了书房。
  正午的太阳正大,明晃晃地照着,没有一丝风,书房内外安静极了,气氛十分压抑。
  赵常乐狠狠掐了一下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进了屋子。
  书房里,杨错正临窗站着,背着众人,手负在身后,看不清神色如何,他身后案桌上放着一卷摊开的画卷。
  宁伯站在他身后。
  飞白正蹲在地上,捡着满地的碎瓷片,见她进来,他朝她看了一眼,示意她跪下来。
  下跪行礼,如今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
  她捡了块没有瓷片的青砖跪了下来,听飞白道,
  “祭酒,阿乐来了……”
  杨错没有说话,甚至连衣袖都一动不动,站在窗边浑似入定了。
  飞白清了清嗓子,站起来道,
  “阿乐,祭酒书房有一副极珍贵的画卷,昨日还是好好地,今天取出来一看,却发现它被烧坏了。是不是你做的?”
  原来不是盗字。
  赵常乐心安下来。
  什么劳什子画,她见都没见过。
  不过为一幅画这么兴师动众,怕是什么绝世珍品,卖了她都赔不起。
  这样的责任,赵常乐自然要撇清。
  她摇头,
  “不是我,我根本没见过什么画。”
  想了想,她补充道,“今天上午祭酒外出,我在房中睡觉,会不会是这会儿有人进了书房?”
  飞白摇头,
  “上午我在书房,无人进入。”
  他望向赵常乐,
  “阿乐,你好好想想,不是今天,就是昨晚,有没有人擅自进过书房?”
  宁伯冷笑一声,
  “飞白,她说她没做过,你就信了?我倒觉得她嫌疑最大。她没来书房之前,书房半点事都没出过,她这才来几天,就弄坏了一幅画!”
  什么话?证据都没有就诬蔑她!
  赵常乐不服气,瞪了宁伯一眼。
  忽然间,她想到一件事——
  昨晚她去找黑齿时,宁葭独自在书房待着。她回书房路上,碰到宁葭神色慌乱。
  会不会是她?
  赵常乐冷静道,
  “我觉得,可能是宁葭。”
 
 
第24章 
  赵常乐说出宁葭的名字,宁伯瞬间黑脸,
  “你说什么?”
  好像恨不得打她一顿。
  飞白连忙拦住他,
  “宁伯,只是怀疑,又没定罪,谁来过书房,谁就有嫌疑。连我也有嫌疑。你冷静些!”
  赵常乐看了飞白一眼。
  他能在杨错身边做贴身随从,也不仅仅是机灵活泼,遇到大事,他其实很稳重,比宁伯都拎得清。
  赵常乐将昨夜事情解释清楚,
  “昨夜祭酒和小胥夫子相继离开书房后,我在书房收拾,宁葭就来了,说是给祭酒送夜宵。她使唤我去提一桶热水,说她一会儿要洗漱,我便去了。我去提水时候,书房里就只有宁葭一人。我回到书房时,遇上了宁葭,她神色颇是慌张,如今想来,会不会是她——”
  飞白打断了赵常乐的猜测,毕竟毫无证据,多说只是诛心。
  飞白补充,“确实,我昨夜回书房整理,就碰上了宁葭独自在书房,她也说她是送夜宵的。我俩说了会儿话,她便走了。不多时阿乐回来,我们收拾书房后,我便锁了房门,此后不可能有人进来。”
  宁伯脸色变了变,很快反驳,
  “胡扯!我的女儿我自己知道,便是真犯错了,也会直接承认。”
  宁伯浓眉皱起,忽然问,
  “昨夜祭酒和小胥夫子什么时候离开书房的?”
  飞白想了想,“亥时初刻。”
  他看过更漏,记得清楚。
  “宁葭是什么时候到书房的?”
  宁伯问,目光却盯着赵常乐,犀利如剑。
  赵常乐顿时觉得口干,可又不能撒谎,“……亥时……二刻。”
  宁伯冷笑,“也就是说,你一个人,在书房独处了一刻钟?”
  赵常乐心头一慌。宁伯不愧是老江湖,这么快就抓住了漏洞。
  她说宁葭有嫌疑,宁伯不同她争辩,反而另辟蹊径,将她也拖下了水——
  你自己也有嫌疑,有什么资格指证别人?
  最重要的是,那一刻钟她在盗字,本来就是在做坏事,根本没法自证清白。
  这时杨错忽然转身,窗外日光透过他肩头,他脸庞逆光,看不清神色如何。
  但莫名的,所有人都觉出一股莫名压迫感。
  杨错命令,
  “飞白,把宁葭叫来。”
  “是。”
  不多时飞白带着宁葭过来了,出人意料的是,胥白尹也跟来了。
  飞白对杨错解释,
  “宁葭在客房同小胥夫子说话,小胥夫子也很关心这件事,所以跟我一起来了。”
  宁葭的神情很奇怪,半是惶恐,半是兴奋,说不出的扭曲,她在赵常乐身边跪下,朝杨错磕了个头,
  “祭酒……”
  然后扭过头来,紧紧盯着赵常乐,“阿乐,听说你往我身上泼脏水?”
  嗤一声冷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反倒是某人,做坏事了倒打一耙,真是人品低劣。”
  她这样理直气壮,赵常乐见了,几乎都要怀疑这幅画是不是自己梦游时弄坏了的。
  宁葭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对着杨错又磕了个头,
  “祭酒,我昨夜是来过书房,这不假,可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弄坏东西。我是亥时三刻到书房的,我叫阿乐去给我提一桶热水,阿乐前脚离开,后脚飞白就来了。我听飞白说,那个弄坏画的人做贼心虚,怕人发现,把画放进锦盒里,把锦盒藏到了书架上。若真是我干的,我哪有那么长的时间?还有,画被烧坏了,肯定一屋子烟味,飞白当场就发现异常了!”
  “不对!”
  赵常乐反驳,“明明是亥时二刻,你进书房时,我还看过一眼更漏,怎会记错?”
  宁葭反问,“证据呢?”
  证据?哪有证据!
  可她看过更漏,时间错不了。
  宁葭非常自信,扬着脖子,
  “你没证据,我可是有。昨晚我来书房,在路上遇上了小胥夫子,我俩说了好一会儿话,分别的时候正是亥时三刻。小胥夫子,您说是吗?”
  屋中人的目光一齐聚在了胥白尹身上。
  胥白尹今日换了一身女装,青色的曲裾长裙,玉簪盘发,腰间的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玉饰与香囊。
  或许是衣着的关系,她的神情不复昨日潇洒飞扬,反显得郁郁。
  她若有所思,淡淡地看了一眼赵常乐,然后又看了一眼宁葭,最后垂下眼去,望着面前方寸的青砖。
  沉默许久,她才慢慢开口,“……宁葭说的对,我为她作证。”
  赵常乐身体彻底僵了。
  怎么可能是亥时三刻?她明明看过更漏的,分明是亥时二刻!
  胥白尹在说谎。
  为什么?
  屋里有片刻的安静,沉闷地像暴雨欲来的低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忽然间杨错开口,“所有人都下去,除了阿乐。”
  宁葭最先离开,她跨过门框的时候,回转头轻蔑地看了赵常乐一眼,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跟我斗,你凭什么?
  宁伯紧跟着离开。
  飞白回头,看了一眼赵常乐,无声叹了一口气,好似对她接下来的下场有所预料,然后便离开了。
  胥白尹垂着脸,依旧沉默地盯着面前方寸的青砖,直到其他人都离开了,她才似有所觉,挪动了身体。她看了赵常乐一眼,目光中似有歉疚,但终究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屋中只剩她与杨错二人。
  她张了张口,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杨错却忽然命令道,“你过来。”
  他的声音很沉,也很冷,甚至还带着些被火灼烧过的、粗粝的感觉。
  赵常乐有些心慌,攥紧了手掌,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书案边。
  书案上平铺着一副画卷,一大半都已被烧毁。
  这便是那副珍贵的画?
  赵常乐细看,却愣住。
  她以为这该是什么名家古画,可其实……这画还挺丑的。
  画卷简单,天上明月,地下湖泊,并湖岸边两个人影,一男一女。不过是最庸常的花好月圆人长久画面而已。
  画卷被烧毁大半,若非她对此画熟悉,通过残卷,着实是看不出画的本来模样。
  这是她自己画的画。
  那一年她及笄礼刚过,母后让官员开始占卜婚事吉日,她的嫁妆也预备起来了。正逢杨错生辰,她玩心起,随手画了这么一副画送他。
  原来自己画画这么丑的啊。
  可婚事吉日没有占卜出来,杨错的父亲却被查出里通外国,意图谋反,杨父大喊冤枉,当廷痛斥父王昏聩,不堪为君,父王大怒,将他下到死牢之中。
  数日后,杨父死在狱中。
  杨府满门抄家,杨错仓皇逃跑。
  后来再见他,就是赵王宫破那日,她身后是赵氏鲜血,他身后是数万叛军。
  生死面前,感情不值一提。
  重生以来这样久,赵常乐几乎都忘了,原来他们曾经那样相爱过。
  重生以来这样久,杨错从未表现过任何痛苦或缅怀模样,她以为他早将她忘记。
  一瞬间所有情愫涌上心头,她喉头几乎哽咽,一时忘了自己是谁,喃喃自语,
  “这幅画……这幅画——”
  可她话音刚落,一只手却立刻掐上了她的脖子,力道之大,仿佛登时要扭断她的脖子。
  “这幅画……你用命来偿。”
  反正他杀人如麻,手上的血够多了,洗都洗不掉,不在乎再多一条。
  赵常乐被抵在满壁书架上,杨错生生将她提的双脚离地。
  她喘息不过来,连辩解都说不出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他要杀了她,杀意这样浓,赵常乐察觉到了。
  她真的没碰过那幅画!
  可杨错却早已理智离体,根本听不进任何辩解,此时全凭一腔愤怒。
  中山公主离世已满三年。
  三年来,他夜夜难以成眠。
  无边夜色那样深,他闭上眼,是她站在雄伟宫殿前,满身血污的模样。
  她恨他。
  所以她在他面前决然撞阶,连一丝辩解或挽留的余地都不给他。
  鲜血溅了他满身,他跪在她面前,徒劳的用手去擦她额上的血,可怎么都擦不完。
  她是被他逼死的。
  如果不是他带领叛军攻城掠地,如果不是他兵临城下逼降赵王……
  夜里闭上眼,这一幕就在眼前,夜复一夜的提醒着他的罪孽。
  他无法入睡,直直躺在床上,夜那么长,像一辈子,他在等天亮。
  天亮了,入宫,处理政事,同官员周旋……许许多多的事情潮水一样卷来,一天又过去了,又是漫长的夜。
  这是一个永无止尽的惩罚。
  夜里他的心脏被活生生挖出来,第二天太阳出来,他再将心脏装回去,一层一层衣裳穿戴整齐,所有痛苦都不见,他对别人,露出温和的笑容。
  有时候夜里实在难受,他像游魂一样,连灯都不点,走到书房,摸索出藏在书架深处的锦盒,打开盒盖,看着里面的画卷。
  不敢把画卷拿出来,更不敢展开看。只敢轻摸一摸,就摸一下,然后将画卷放回去,重新放回书架深处最不好拿取的地方。
  这样会好受一点。
  他不敢思念她,不配思念她。
  像最阴暗的怪物,只敢在最深的夜里,偷偷想一想。
  这是她留下来唯一的东西了。
  当年赵王宫遭屠戮,后又被焚烧,她所有的旧物都毁在一把大火里。
  这画卷,是她留下的唯一东西了。
  这画卷提醒着他,曾经她还是爱他的,他们之间不仅仅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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