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崔锦又领着几个小丫鬟去了。
彤管对着芳苓使了个眼色:“你跟着,记着那丫鬟说的话,免得到时候只能凭着她们施为,咱们这边只有干听着的份。”
芳苓点头,又问道:“你去寻夫人?”
彤管点了点头,又叮嘱道:“放机灵点,千万别叫姑娘受了委屈。”
芳苓好赶忙应下。
彤管交代完,便循着方才来的路往庭院那边去。
赵芩也被留了下来,只没过多久便又看到二公主带着人,看好戏似得跟了上去。赵芩一愣,还没说话,边上的韩静便摇了摇头:“别看了。”
赵芩不解地看着她。
少有人像韩静这样了解赵漓,从做了她的伴读开始,韩静便没有几天消停的日子。对赵漓性子里的恶劣,睚眦必报,韩静实在太清楚了。今儿这事,在别人看来多是巧合,或是谢姑娘自己倒了霉,可韩静却能猜到,这里头,必定是有这位二公主的手笔。
赵芩心中担忧:“谢姑娘会不会出事?”
“哪个知道呢。”
这得看哪些人心到底脏到什么地步了,韩静默默地想着。
另一头,荷香带着人,极快地赶到了方才去的那地儿。湖边还是一样的湖边,岔路也是原来的岔路,只是荷香指的地方却是全然相反的,“就是这儿。”
荷香往边上指着,树丛里头,藏着一处小小的更衣室,只是藏的实在太隐蔽,不认真看得话,谁能注意得到。
“奴婢方才就是站在这儿,哪里想到一转眼谢姑娘人就不见了呢。”
“我们姑娘从来不会胡乱走动。”芳苓冷眼望着这丫头。
荷香辨道:“可……可我看到的就是这样。”
崔锦知道那处确实是有更衣的地方,对荷香的话也不做怀疑,只吩咐两边的丫鬟:“给我细细地找,指不定是谢姑娘迷了路,忘了怎么回来了。”
几个丫鬟忙散开四处寻人。
芳苓还想同那个叫荷香的丫鬟争一争,却也知道找到姑娘要紧。
地方只有这么大,路也只这么几条,来来回回都找遍了,却都没有见到人。
直到此刻,芳苓才觉得不妙。她们姑娘想来都是福气加身,该不会,在这成安公里栽了跟头吧?
同觉不好的还有崔锦。
赵漓身边的小宫人也寻了许久,只是亦一无所获,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去禀告道:“回……回殿下,并未找到谢姑娘。”
赵漓眼睛一眯,这陈文康,究竟在玩什么把戏,该不会将人藏起来了吧?
真要这样,今儿这戏可就唱不下去了。
早知如此,她就是找一个废物,也不会找上陈文康。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漓倒是不担心陈文康不会的得手,人都送到他跟前了,他一个八尺男儿,总不至于连一个弱女子都对付不了。如今只担心他不知道分寸,弄出了个不死不休的地步。
正寻得天昏地暗,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芳苓抬起头,登时眼睛一亮,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夫人!”芳苓快步迎上去。
原来是彤管带着宋氏和徐氏过来接,两人身后还跟着数十家丁,才到了地方徐氏便赶紧叫家丁散开四下寻人。
“往远处找,指不定谢姑娘跑去远处了。”徐氏也捏了一把汗,她不像女儿,将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赵漓勾了勾嘴角,唤来一个宫女道:“跟着他们找,看到了就大声嚷嚷开,一定要叫旁人都看见。”
小宫人点了点头,跟着家丁往边上找。
宋氏面色沉得可以滴出水来,攥着指甲,直视崔锦:“崔姑娘,我家长安到底如何了?”
崔锦被她看得心里发慌,顿时失了声,茫然地看向徐氏。
徐氏咬着牙,骂道:“没听见谢夫人问你么,话都不会说了吗?”
真是不中用,徐氏一面气宋氏不给面子,一面气女儿不中用。
崔锦定了心神,上前福了福身子:“方才荷香带着谢姑娘去了更衣处,便在外头候着,结果许久都没等到人,去里头看了,也不见谢姑娘,这才唤了我们过来寻。”
宋氏冷笑:“这么说来,自始至终都是这丫鬟的一面之词?”
“这……”崔锦被她说得脸上一热。想说荷香应当不会说谎,可是话到嘴边,愣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确实是她做的不对,倘若多派几个丫鬟跟着,也不会出现现在这尴尬得境况了。
内宅手段有多肮脏,她哪里会不知道。可只要一想到这手段使在自己女儿身上,宋氏就快透不过来气。
宋氏看着那叫荷香的丫头,目光阴鸷:“贵府的丫鬟,还真是能言善辩。”
荷香下意识地避开了眼神。
宋氏恨意更甚至,几步走到荷香跟前:“说,我女儿究竟在何处?”
“谢夫人,这……”徐氏亦上前,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好好的女儿的就是被你带不见了。”这府里人多嘴杂,宋氏不敢想真出了事,女儿会被非议成什么样。
“娘。”
突兀地,叫宋氏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后头响起。
宋氏一怔,难以置信地转过身。
女儿站在不远处,身上披着一件男子的衣裳,发饰凌乱,形容狼狈。
宋氏心口一窒,踉跄了一下。
她的宝贝女儿……
赵漓看得真切,嘴角浮起一抹弧度。这陈文康,还是有些用处的。
还没得意多久,下一刻,谢长安身后忽然走出来一个人,身量修长,俊美无俦。他立在谢长安身边,看似气定神闲,实则却真真切切地告诉旁人——
谢长安,是他护着的人。
第26章 殿下的套路
“赵景宸?”赵漓惊得连嗓音都变了。
怎么会是赵景宸, 陈文康呢?赵漓盯着面前的两人,心里突然涌出不祥之感。
赵景宸淡淡地笑了一声:“二皇妹怎么也在此处?”
赵漓抿着嘴, 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定是知道了, 赵漓握着拳头,不知该走还是该留。她对这个三皇兄没有多少了解, 仅从母妃和皇兄那儿知道的一点,便是他不是个善茬。是以, 赵景宸越平淡, 赵漓便越是后怕。
赵漓望着衣衫不整的谢长安,心里盼着陈文康得手, 又惧怕陈文康当真得了手。毕竟, 事情多半是暴露了。
宋氏被这一变故弄得脱了力, 眼见女儿还站在殿下身边, 逐渐有了说话的力气,朝着女儿伸了伸手:“长安……过来。”
谢长安见状,赶紧跑回宋氏身边, 将人虚扶着。
宋氏抱着女儿,上下摩挲了好几下,眼睛不住得看着,生怕找到了什么伤痕。幸好, 幸好, 宋氏庆幸不已,殿下将女儿护得很好。
“你这丫头,跑去哪儿了, 若是再不回来,只怕娘都快支撑不住了。”这些日子以来出的这些事儿,实在叫人心惊胆战。宋氏又不是什么铁打的身子,哪里能受得住?
谢长安愧疚万分,正要说话,忽然瞥见了后面的荷香。
荷香容色一震,慌忙后退。
谢长安指着人:“娘,就是这个丫鬟。”
荷香身子一僵,见众人目光都放到她身上,暗道不妙。宋氏亦没有给她多想的机会,直接叫两个丫鬟拦住了她。
徐氏目光沉沉地望着荷香。这府上,还真出了内鬼。
谢长安道:“方才这丫鬟带我去更衣,结果半路上便不见了人影。”说完,她又看了赵景宸一眼,琢磨着再下来要说的话。
赵景宸见她往过来,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谢长安心中一定,继而道:“我走了许久,没人带路,不知道怎么回去,好在遇上了殿下,否则便闯进前院了。”
宋氏脸色渐渐不善。
彤管知道夫人想得什么,便接了一句:“可方才那丫鬟还言之凿凿,说是将姑娘带到这这条路上,一直外头候着,是姑娘自己走丢的。”
谢长安有点生气:“她方才带我去的,根本就不是这条路。”
徐氏同崔锦一愣,不可置信地望着荷香。崔锦与徐氏不同,崔锦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自家的丫鬟。
谢长安指了指另一头:“我不知道这里有一处更衣室。她带我去的是那条小道,说是更衣室就在不远的地儿,里头有丫鬟伺候,她只在岔路口候着。我循着小道往前走,一直都看不到人,这才如此狼狈。”
徐氏闻言,目光凛冽地盯着荷香,厉声道:“跪下!”
荷香心一慌,硬生生跪在青石道上。
“谢姑娘所言,你是认还是不认?”
荷香隐晦地看了二公主一眼,却见二公主也在看她,嘴角挂着笑,眼神却没有半点微澜,好似彻骨寒冰。荷香心中一揪,眼前眩晕,她知道,自己此番是在劫难逃了。
“秉夫人,奴婢认罪。”
荷香叩头认下。
徐氏看着荷香连辩解都没有辩解的模样,火气一下就上了头:“谢姑娘从未与你、与成国公府有过牵连,你又为何这般陷害谢姑娘,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并未有人指使。”荷香余光里看了二公主一眼,“只是奴婢嫉恨谢姑娘,这才心存邪念。”
“嫉妒?”宋氏一脸嘲讽,“自家的主子不嫉妒,跑来嫉妒我的女儿,这是什么道理?”但凡沾上与谢长安有关的事儿,宋氏便会分毫不让,百般计较。
荷香俯下身子:“谢夫人若真要奴婢说个由头出来,奴婢只能说是谢姑娘生得貌美,少有女子会不妒忌。奴婢虽是婢女,却自认容貌不俗,如今见到一个高出奴婢许多的,自然心中不忿。再者,奴婢亦未对谢姑娘做什么,只不过指了条错道,叫谢姑娘多跑了些路罢了。”
宋氏还要逼问,谢长安忽得拉了拉她的手。宋氏回头,只见女儿朝她微微摇头。
宋氏按下了追责的心思,静待徐氏是如何处置的。
发生这样的事,徐氏自然是不愿牵连上成国公府。原想逼着荷香将幕后之人供出来,可转念一想,又恐这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索性让家丁将人叉了起来,歉意地朝着宋氏道:“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是我成国公府之责。如今既没有问出内幕,我也不好妄加猜测。只是为表清白,便让谢夫人带这丫鬟回府,如何审问,如何追查,成国公府都不会有半点异议。”
荷香抖了一下身子,神情却是一片麻木。
徐氏说完,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这丫鬟到底是我成国公府的,今儿这事,亦是在我成国公府发生的。于情于理,成国公府都难辞其咎。今日寿宴过后,我必当派人亲自登门致歉,以偿今日之过失。如此处置,谢夫人觉得可还行?”
说到底,徐氏并不想同谢家撕破脸,宋氏亦然。
在彤管来之前,宋氏一直同徐氏亲亲密密地说这话,面上未曾有过半点嫌隙。也是因着太过关系女儿,才慌了神,差点同徐氏崔锦争执开了。
如今女儿没事,宋氏也恢复了理智,大方地应道:“世子夫人既替我母女二人都想好了,我们又哪里有不应的道理。”
徐氏缓缓吐了一口气,知道这面子是保住了,又言:“如此正好。至于今日一事,也请谢夫人放心,成国公府的内鬼,只有这么一个。回头我自当约束下人,外头也不会传出半点不利于谢姑娘的言论。”
宋氏点了点头:“有劳世子夫人费心了。”
荷香交给宋氏之后,徐氏本来还想请人回去稍歇片刻,不过宋氏却不敢多留,让吉祥递了一句话给谢源之后,便想带着女儿坐车回府。
荷香被人押着,动弹不得,最后还不忘看了看赵漓。
赵漓只站在那儿,目光落在荷香身上,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威胁。
荷香收回了视线,这结果,她是一早就料到了。可是即便料到,她也还是做了,不是因为贪财,而是因为没有不做的余地。二公主身边的人,从来都是不择手段,什么都做得出。既能想到用如此手段对付谢姑娘,便知她会如何对付自己。事情成了,谢姑娘身败名裂,她却能趁乱拿着钱出逃;事情败了,替罪的便只有她一个,这条贱命,也多半是会折进去的。
荷香苦笑一声,为奴为婢的,要杀要剐还不是主子的一句话。如今更好了,连主子都不要她了。
事已至此,再挽留已是没了意义。徐氏让人送了宋氏出去,及至看到赵景宸,徐氏才尴尬地问了一声:“三殿下可要回前院?”
“不必。”经此一事,赵景宸对成国公府也没有多好的感官,同徐氏道,“左右无事,我便送她们回谢家。”
徐氏讪笑两声,半晌才道:“也是,三殿下是该送一送。”
说罢,赵景宸也带着人出了小道,坠在谢长安身后,不近不远地护着。
人走后,徐氏才挥了挥手,叫众家丁散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徐氏才想到旁边还站着一位二公主,可等她回头望去的时候,哪里还有二公主的影子,连那几个宫女,都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徐氏皱了皱眉,细问起女儿今日发生的事。等谈及二公主的时候,徐氏脸上才有了变化。原来如此……徐氏一时庆幸自己未曾逼问荷香,一时又恐谢家和三殿下会将此事牵连到谢家头上,想要两边都不得罪,多半是不可能的了。这二公主,还真是祸害不浅,成国公府向来不过问朝事,到头来却也碍了她们的眼。若是四皇子能问鼎大宝尚好,若是不能,成国公府岂不是白添了一项罪责。徐氏心中纷乱,脸上便带出了许多。
崔锦低着头,跟在她身后,一语不发。
许久,徐氏停下了步子:“我且问你,今儿二公主为难谢姑娘,你可也参与其中了?”
崔锦忙摇头道:“娘您怎么能这么想,女儿便是再不待见那谢长安,也不会耍这些龌龊手段。”
徐氏听了这话,更加头疼。本也想叫她在这儿跪上两个时辰,但想到今日人多嘴杂的,便收了这心思,道:“今日晚间,你去祠堂跪一夜。”
18/65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