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管一愣:“奴婢还以为,您要去许多天呢。”
“再多二十多日便是年节了,哪里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在那儿耗着。如今过去,不过是走个过场,了了旧俗罢了。”
“如此也好,咱们也能轻便些。”彤管挥了挥手,叫那些小丫鬟们再挑些东西出来。
只待两日,许多东西都可以不必带了,省的麻烦。
芳苓走过来,带着些试探的味道问了一声:“王妃,那王爷的行李?”
“殿下的行李,我会去看着打点的。”
彤管点了点头,暗道王妃还是在意殿下的,她走到王妃身后,轻轻地给她敲着肩,一面道:“王妃您这般在意王爷,王爷知道了,心里该高兴坏了。”
谢长安抿唇一笑,不作他言。
高不高兴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这是在尽一个王妃的本分。他们的感情本来就不比以前,如今虽有缓和,但也只限于她不露本性,倘若露了,只怕一切又要回到新婚之后的那段日子。
谢长安不想王府里的人看笑话,更不愿家里的人替她担心。
“王爷怎么想的,你又知道了?”谢长安随口答了句。
“奴婢不知道,王妃您还能不知道?”
谢长安苦笑,她还真不知道。
“王妃您别怪奴婢多话,这有些事儿,身在局中的未必能有局外人看得清楚。夫妻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当初韩姨娘的事儿闹出来,夫人有多怨老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可如今,还不是好好得么。”彤管承全安的情,也是为了王爷和王妃好,这些话,她不说,便真的没有人说了,“您可别将自己封闭了起来,谁也不让进去,若真这样,可就坏事儿了。”
谢长安盯着她,目光不定。
“你知道的还挺多。”她挤出了一丝笑,又问道,“还想说什么,一并说出来吧。”
彤管见王妃没有生气,一鼓作气:“那王妃您可别嫌奴婢多话啊。”
“说吧。”谢长安顺势,将几个丫鬟也遣下去。
四周无人,彤管也就放松了许多:“奴婢这些日子看着啊,您和王爷似恩爱,又似不恩爱,叫人看得不是很清楚。可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儿,您和王爷总归是夫妻,夫妻之间,哪能一直这样下去呢。如今后院无人,您便是冷着些也无妨,可若是以后后院里头来人了,您又该如何自处呢?”彤管问得小心。
这话,有些逾矩了。
谢长安沉默许久,最后,也只能幽幽得叹了一口气:“还没多长时间呢,你就偏向殿下了?”
“王妃这话可是污蔑奴婢了,您知道奴婢什么意思。”
“那你怎么不想想,兴许一切都不是我的错呢。”
“不全是您的错,但也不全是王爷的错啊。各退一步就好了,总不能一直僵着,奴婢这些日子瞧着,王爷也不是个冷心肠的,即便与您没和好,可在外头总顾着您的面子,生怕底下的奴婢怠慢了您。王妃您也别觉得奴婢向着王爷,就冲着这点,奴婢也该感激王爷,好歹王爷顾着您啊。”
谢长安别过身子:“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
彤管望着王妃,目光复杂,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了,可她们王妃仍旧是这样,丝毫听不进去。
这里头,究竟出了什么事啊。
彤管心中纷乱,无力地退了下来。退到门边的时候,彤管忽得脚步一滞,无数的念头涌到了脑海,唯有那晚,她在姑娘身上看到的那道黑影一直在脑中盘旋,挥散不去。
这件事,她一直分不清真假,可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事儿,绝对不是她看错了。
倘若是她看到也就罢了,若是殿下看到了……彤管打了个冷颤,快步离去,她还是不要往这个方向想了。
冬狩在前,正院里头的几个丫鬟半点不敢耽搁,从早上一直忙活到晚上。
谢长安虽说了,只去两日,不必多带东西,可王爷和王妃出行,该带的东西依旧一样不能少。如此整理了一番,又兼谢长安挑拣了一下赵景宸的行礼,两样在一块儿,便占了一个马车。
翌日一早,谢长安便随着马车一道往京城东面的东固山去了。
说起这个东固山,只有一个名儿,却是好几座绵延不断的山脉,因有大师一语道破此地的风水,百余年间,一直是皇家狩猎之所,并在此地建了一座行宫。
谢长安这样从未来过的,都有所耳闻,可见此地之盛名。
快到行宫时,谢长安才打起帘子,有些好奇地打量这车外景色。
冬日萧条,可这东固山上,却遍地都是常青树,与别地不同。谢长安一时看得入神。
赵景宸见她看得开心,便没有说什么,只是越往后,两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守在路侧的士兵里头,就有一个不长心的,不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赵景宸心中不悦,抬手放下了帘子。
谢长安忽然惊醒,惊诧地看着赵景宸。
“外头冷,过了凉风就不好了。”
谢长安意兴阑珊得放下了往外头看得心思。
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谢长安随殿下在里头稍等了片刻,才从车中下去。
一时,众人跟着皇上进了别院。
临近年关,不仅朝中甚忙,连后宫也是忙得腾不开手。皇后对这冬狩并无兴趣,左不过就是个每年都有的东西,她也不在意皇上身边站着的究竟是不是她这个皇后,因而推了此行,安心在永乐宫中料理六宫诸事。
如今站在皇上身边的,依旧是陈贵妃。
谢长安看着一袭红衣的陈贵妃,虽年过三十,却保养甚好,看不出年纪,被这颜色一衬,更显得颜色好。
宠妃终究是宠妃,若没有那么些颜色,没有那么点心计,如何能盛宠不衰。
谢长安看着帝妃的恩爱相,心中却暗暗为皇后娘娘不值。若皇后没有那样硬气,兴许如今也没有陈贵妃的事。
可若皇后没有那样的硬骨头,那也不会是镇国公府出来的姑娘了。
造化弄人。
陈贵妃似是在与皇上埋怨,眉宇间有些不悦。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得,说完后,她忽然往后看了一眼,见谢长安盯着她看,陈贵妃眉头一挑,露出个似笑非笑的模样来。
谢长安登时收回视线。
陈贵妃嘲讽一笑。
皇上听到了里头的味道,问了句:“这又是哪个惹你了?”
“谈不上招惹,只不过被秦王妃盯了好一会儿,也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或又是打了什么主意。”
秦王妃是谢家姑娘,皇上对这个儿媳妇还是有几分看重,道:“许是见你今儿打扮庄重,多看了两晚罢了。”
“谁知道呢。”陈贵妃眉眼一闪,“皇上可别笑话,您也知道妾身娘家与谢家的事儿的,因为这个,妾身怎么都不待见这秦王妃。”
“你啊,真是直性子。”皇上有些无可奈何,但也欢喜陈贵妃这样的脾性。
“皇上对谢家,还真是看重。”
皇上没有反驳。
陈贵妃看了他一眼,复又半是埋怨,半是嫉妒地道:“这皇家人莫不是都待见他们谢家?太上皇是这般,皇上是这般,如今秦王殿下也是这般。不过,也只秦王殿下与谢家更亲密些,妾身听闻,那谢家老太爷和大老爷,极中意秦王殿下呢,时不时地见上一回面,还真是个挑不出错的好岳家。”
“皇上给瑜儿挑得孙家也挺好,只是……”
比不得太上皇给秦王挑的谢家。
陈贵妃言尽于此,却意味无穷。
“回吧。”皇上眼色稍变,不过仍旧没有回答什么,只领着人往前走。
陈贵妃跟着往前,只半路上又回头看了一眼秦王夫妇,眼中意味不明。
第65章 变故
如今时辰尚早, 到了行宫之后,各处都要安顿, 可即便如此, 也不过耗费了一个时辰而已。
这行宫早有人收拾好了,如今过来, 只不过是规整规整行礼罢了。且这些事,多数只要丫鬟去做便可以了。
谢长安忙了一会儿之后才坐下, 与赵景宸一块儿喝着茶。
不时, 全安从外头走进来,回禀道:“殿下, 各处都安排妥当了。”
谢长安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她也看得出, 殿下对这次冬狩也没有什么兴致, 不过都是赶趟儿。
只是恍惚间, 又听见全安说了一句:“晋王殿下住在盘云阁。”
谢长安微顿。
若是她记得没错,皇上和陈贵妃,应该是住在行宫最正中的地方, 离那儿最近的,便是这盘云阁了。
两下一比较,他们这处,可就显得普通多了, 离皇上的住处也远得多了。
谢长安想从赵景宸脸上看出什么, 但终究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赵景宸挥退了全安,仿佛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继续与谢长安道:“方才我听胖人说起, 似乎岳母也在此次狩猎一行中。”
谢长安心头一喜:“果真?”
赵景宸点了点头。
“母亲向来不爱骑马,也不爱狩猎,如今却过来了,真是……”意外之喜。
赵景宸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便道:“这狩猎本是男子的事,家眷跟着过来,也不过是凑个热闹。”
谢长安奇怪地瞅了他一下,既然都知道,怎么还叫她过来?
赵景宸倏然一笑:“原是叫你过来熟悉熟悉皇室族人的。如今岳母过来,想来是念你过深,特意跟着的。你得了空,不妨过去多看看,至于皇家人,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得了这话,谢长安脸上笑意更甚。
她当然是想着去看母亲的,只恐殿下介意,不敢多开口。如今殿下既然应下了,她行事也少了许多顾忌。
也不知是真有事儿,亦或是特意留出时间给谢长安探望父母,赵景宸在屋中稍作片刻便出去了。
连彤管也止不住地感叹:“王妃您瞧,王爷待您还是贴心的。”
芳苓糊涂,看不清猫腻,只怪异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老是说王爷的好话?”这都多少次了。
彤管深吸一口气,不想和芳苓这傻丫头生气:“我不说王爷的好话,难不成还要说你的好话?”
彤管看了又看,真没看出芳苓身上还能有什么好话能给她说,不犯蠢已经谢天谢地了!
芳苓噎了一下,半晌方道:“我是没有,可王妃总是有的。”
彤管白了她一眼。
谢长安无奈地摇着头,有时候,聪明的未必有糊涂的过着舒服。
整理了一番仪容后,谢长安便带着两个丫头并两个嬷嬷出去了。她如今是王妃,一举一动皆代表秦·王府的威仪,便是出门,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叫人看了笑话。
打听了谢家的住处,谢长安便直接奔过去了。
宋氏正琢磨着要不要去秦王那儿看看呢,可巧了,刚念叨了几句便听到下人来报,说是王妃过来了。
宋氏大喜过望。
母女相见,虽只隔了数日,却仿佛好久没见一般,总有说不完的话。宋氏疼女儿,谢长安出嫁之后,她可是有好一段时间没能缓过来。
谢长安见娘亲言谈爽朗,知她这阵子过得还不错,又看她抱着那只京巴犬,便笑道:“娘亲果然是喜欢它的。”
宋氏听女儿这般说,摸了摸小狗的头,叹道:“难为你费心了,这京巴犬,外头还真难寻到。”
“是殿下从宫中带回来的。”
“难怪呢。”宋氏不知道王爷是特意带给女儿的,只以为是女儿在王爷身边说了一嘴,她承女儿的面子,才得了这么一只。“你还别说,这小狗还真是听话,平日里也不吵闹,说什么话,好像都能听懂一般。”
宋氏没养过狗,可既然是女儿送来的,她便不能当寻常物,每每十分用心,这一来二去,便对小狗上了心,如今日日离不开手。
“娘亲喜欢便好。”
“喜欢,哪里能不喜欢呢。对了,你这回过来,是只露个面,还是真要骑马上山?”
谢长安蹙眉,虽说殿下那般告诉她,可若别的王妃都去,只她不去,那也不好。
“再看看吧,总不能落单了。”谢长安也不耐烦这些,可殿下是嫡子,与皇室中人交好,毕竟有益。
“唉,也是。”
宋氏忧心忡忡,她出身武将世家,骑射还行,只是不爱这些。女儿随了她,对此兴趣也不大。
骑马但是没有问题,只是宋氏不想女儿跟着过去受罪。
“别人若是叫你去也就罢了,终归是要打交道的,拒绝了也不好。若是不叫你过去,也无需上赶着。”
宋氏想得好,盼着别人不来找女儿,女儿便能躲躲懒。
第一日是这么混过去了,相安无事,是以谢长安也能在宋氏身边多待一会儿。只这么半天,已经叫母女两个足够开心了。只是第二日便不行了。端王妃齐王妃,并皇室里的其他王妃世子妃,相约着一道去山脚下转转,不好落下秦王妃一个,是以一大早便过来请了。
谢长安自然不能退拒。
换了一身骑装,谢长安便跟着端王妃一道进了山。周围都是皇室族人,即便不亲近,也都彼此认得,互相点了点头,便算作招呼了。
众人里头,唯端王妃、齐王妃和谢长安关系好些,并排骑着马,时不时还会说上几句。也因为她们,谢长安才显得不那般寂寞。
一行人沿着山路往上,进了林子。这儿不过只是山脚下,猎物并不多,且都是故意放着的,供贵人打着玩儿。
端王妃几箭下来,已经收罗了好几只兔子了,看着这些小玩意儿,端王妃顿时觉得没意思:“这山脚下的东西也太少了,都没有什么大件儿。”
齐王妃取笑道:“只怕来个大的,你也未必降得住。”
“这么瞧不起我?”端王妃扬了扬手中的箭矢,“它就是来十个八个大件儿,本王妃也照样降得了!”
齐王妃笑笑没说话。
她们感情甚好,谢长安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两人的关系好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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