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脸颊顿时鼓得更高了,她气呼呼地看着二世,很不高兴地踢了踢他的桌子。
埃尔梅罗二世满脸都写着心累。
几秒钟后,他又补了一句“算了,反正你也不止是对我一个人脾气差”。
不如说,现在回想一下,当年的芙蕾德莉卡对韦伯的态度几乎称得上是和蔼可亲的了。
嗯,和卫宫切嗣还有阿哈德老爷子做对比的话。
埃尔梅罗二世的思绪再一次回到了八年前,他们跟着那白色的少女进入冬日森林的那一天。
翻越不知几座雪山,穿过遮天蔽日的冷杉的森林,击溃了数也数不清的狼群与亡灵,进入暴风雪呼啸的白色城堡。
那就是爱因兹贝伦一族的所在。
掩藏在冬日森林中的雪之城。
在那座雪之城中,等待着他们的,是身着白色华服的威严老者。
在看到那个老人的第一眼,韦伯·维尔维特整个僵住了。
那个,绝非人类。
那个,是岁月的凝结体。
那个,是某种固化了的机械,在那双冰冷的眼瞳中,不存在一丝一毫的人性与情感。
“芙蕾德莉卡。”
老者略过了韦伯,也无视了卫宫切嗣,径直向白衣的少女抛出冰冷的质问。
“你将那个叛徒带进这里,是想做什么?”
少女恭恭敬敬地向老人行了一礼,再抬起头来时,面上已经是与老者几乎没有多少差别的无感情。
“为了实现伊莉雅斯菲尔的愿望。”
“什么?”
老人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词汇一样,机械的神情微微一动,但这也并没有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人类。说实话,韦伯觉得,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因为齿轮咬合不上而卡壳的机器,或者加了柴油的汽油车。
“伊莉雅斯菲尔想要见父亲,所以我把卫宫切嗣带来了这里。伊莉雅斯菲尔不想要继续魔术改造,所以我站在了这里。”
少女平静地抬起剑来,对准了高高在上的老者。
“族长大人——尤布斯塔库哈依德·冯·爱因兹贝伦——请问您是否愿意让伊莉雅斯菲尔和卫宫切嗣一起离去?”
“一派胡言!”
老人像是被深深的激怒了,那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极为恐怖神情,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名为芙蕾德莉卡的人造人,散发着令围观者都感到全身发冷的威压。
“看在你是之后的圣杯战争中爱因兹贝伦家不可或缺的战力的份上——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你方才对我族的侮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收回你的话,芙蕾德莉卡。”
“侮辱……吗?”
少女反问道。
“只是说出让女儿回到父亲身边的话,对您来说……不,对爱因兹贝伦家来说,也是一种侮辱吗?”
“让卑贱的外人踏上爱因兹贝伦的土地,就已经是对我族的侮辱。”尤布斯塔库哈依德·冯·爱因兹贝伦瞥了一眼韦伯他们,露出了像是看到什么不洁之物的神情,“更何况你还带来了那个背叛者。为什么没有当场击杀那个叛徒,还将他称为伊莉雅斯菲尔的父亲,芙蕾德莉卡?”
“因为伊莉雅斯菲尔视他为父。”少女面无表情地答道,“即使您告诉她那个男人背叛了爱因兹贝伦,即使她知道他抛弃了她和母亲,但是,伊莉雅斯菲尔依然将卫宫切嗣视为自己的父亲。”
“不可理喻。”老人冷冷答道,“伊莉雅斯菲尔是下一次圣杯战争的容器,是爱因兹贝伦绝不能失去的小圣杯。居然想要带走她,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职能了吗,芙蕾德莉卡。”
“您是说,我是为了增强爱因兹贝伦的战斗力,而特意制作出来的与英灵同等规格的战斗人偶这件事吗?”
少女将手压在自己的心口,有那么一瞬间,韦伯·维尔维特看到魔力在她的回路中奔涌,然而也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间,她便恢复了平静。
“我从未忘记过。”
“那你就更应该——”
“我从未忘记过对您的憎恨,族长大人。”
那是,冰一样的声音。
“————————”
一时之间,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我深深铭记着您带给我的一切痛苦,族长大人。为了爱因兹贝伦的夙愿,您到底在这具身体上施加了多少次移植手术,每一次改造又带给我怎样的痛苦,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少女的声音压抑着比城外的暴风雪还要冰冷的愤怒。
“所以,我绝不允许您将同样的痛苦施加到伊莉雅身上。”
她向前迈出了一步,高高举起了手中黑色的圣剑。在那一刻,她身上纯白的礼服,也化作了纯黑的铠甲,覆盖着不祥的血红纹路,如有生命一般蠢动着。
带着比凛冬还要森寒的神情,少女冷冷地开了口。
“即使是杀了您,践踏爱因兹贝伦千年的悲愿,我也会让伊莉雅离开这里。”
老人的眼神像是注视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生物,一下,又一下,他极为失望般摇着头,举起了手中的长杖。
如有实质的魔力如暴风般在室内呼啸开来!
“你疯了。”
他说。
“在我看来,是您疯了才对。”
少女冷然道,下一秒,她猛地向着老人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爱因兹贝伦干的事情……UBW动画里有很详细的描述,伊莉雅的魔术回路基本上可以确定很多都是后天移植的,而且应该是杀了别的人造人给她移植的。
至于别的……贴个游戏文本里赫拉克勒斯的幕间大家自行体会吧。这也解释了为什么UBW动画开头那么强、炼金术那么牛的伊莉雅,在回忆里却被狼群撕咬着不用她的魔术。
在爱因兹贝伦的试炼里,她是无法自保的。
幕间/冬之森
追溯到一个多月以前。
比任何人都早,他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上。
他被召唤出的地方,并不是这个国家。
遥远的异国。
大地总是被白色覆盖,天空也早已忘却湛蓝,荒芜人烟的山中之城。
这片土地久处冬季。
寒气与停滞,不毛与渴望。
断绝一切同现世的关联,只是一味等待奇迹再现的他们,如同行尸走肉。
冬天的寒气夺走了他们身上人性的温暖,
停滞的世界不允许他们寻求新的生存方式。
他们一族是圣杯的探求者。
知道成就悲愿的那一天为止,爱因茨贝伦不会有春天。
从开始探求圣杯,已经过了十个世纪。
采取一切手段想要接近圣杯的他们,终于有一天到达了可以锻造圣杯的水平。
不过,能做的无非只是容器。
而宿于其中的神秘依旧空着,只是一味的锻造着不可能装满的杯子——
但是,这些日子也终于有尽头了。
他们从外部得到了合作者,进行了使其充满的仪式。
而结果,是成功,同时也是失策。
圣杯是作成了。
那个方法的话的确可以充满圣杯吧。
但是,同时也制造了太多的敌人。
应当是身为圣杯的所有者的他们,却被贬成了和其他许多魔术师相同的"提供者"的级别。
他们的执着早已经偏离了常轨。
不。一千年前,从第一次接触圣杯开始,就已经发狂了。
他们违反规定,总是将最强的王牌牵引到自己手上。
第一次是没有余力做这样的准备。
第二次终于找到了规则的破绽。
第三次召唤了不应该召唤的东西。
而第四次。
得到了最强的王牌与其操控者,他们确信此次乃是必胜。
结果却是从未有过的惨败。
他们所选出的Servant与Master,偏偏背叛了他们。
将妻子和女儿留在冬之城不管,那个男人破坏了圣杯。
他们对男人的背叛感到愤怒,也为自己的过错感到叹息。
果然不应该相信外人。
能够成事的只有我们的血族,作为魔术回路而完成的我们一族的作品。
原本就已经上了保险。
而到了第五次。
这一次,他们终于准备了最强的Servant与Master.
这就是他。
圣杯战争正式开始的两个月前。
破坏了一切规则,事前就将他——Berserker召唤了出来。
那之后的时光,就仅仅只给身为Master之人带来痛苦。
烙在少女全身的令咒,仅仅是为了用来控制Berserker.
作为魔术回路而言毫无作用的它们,毫无疑问地削减着少女的生命。
Berserker只是稍微一动弹,白色的少女就会大声惨叫——
这也难怪。
这是发生在圣杯出现二个月之前的事。
要将身为大英雄的他留在现世,就只能靠少女的魔力与令咒。
因为Berserker不是由圣杯的魔力构造而成的。
尽管少女十分特别,但要仅以自身的魔力留住Berserker依然无异于夺走自己的生命。
明明理解这些,他们依然没有给她任何休息的机会。
将她抛弃在冬之森,抛弃在饥饿的兽群里。
甚至把她送给被恶灵附体的亡骸。
也把她扔进过他们用以对方失败作品的垃圾场。
少女想要得救,就只能依靠他们唯一给予自己的巨人——
面对无数已经无法称作训练的拷问,少女活了下来。
用巨人对抗企图伤害自己的敌人。
每次都边发出痛苦的叫声,一边将不断袭来的敌人全部排除。
这种过程,是从何时起。
变为了对自己而言很特别的存在,她自己也不清楚。
少女与她的幼小相反,讨厌向别人示弱。
她所说的话全都是痛骂。
因为她本能般的领悟到,与其叹息,不如憎恨令她叹气的元凶更能使自己坚强起来。
少女轻蔑着Berserker的丑陋,诅咒着他的存在。
这也是当然。
因为如果没有Berserker,少女也不用如此痛苦。
如果不被选为Master,也不会被人抛进那样地狱里。
少女每每有事都会憎恨Berserker,并将愤怒用言语发泄出来。
习惯了如何控制,出现圣杯降临的预兆的时候,侵袭着少女的疼痛已经消失了。
少女为了报复至今为止的一切而夺去了巨人的理性,将他当作无法言语的'狂戦士'来使用——
这就是少女用尽全力的抵抗,他早已领悟到这一点。
少女通过这么做,拼命的想要掩饰自身的软弱。
示意自己一个人也能活下去。
挺起胸膛示意自己不需要可以依靠的伙伴和相亲相爱的朋友。
这是。
为了欺骗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他人的给予的自己,用尽全力在虚张声势。
‘——Berserker很厉害呢’
冬之森。
用被回溅来的血染红的手,少女犹豫着却触摸了。
被野兽群包围,少女做好了一死的心理准备,却也拼命的拒绝着这一事实——
那时候。
没有主人的指示就无法动弹的他,首先成为了野兽们的食物。
头部,额头,以及手脚不断被野兽啃食着。
将这些看在眼里,少女大叫了一声。
那一刻少女究竟说了什么,被夺去了理性的他无法回忆起来。
只是,少女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而叫。
明明挥动一下这只手就会使她自己的手要碎裂似的,为了不让他死去,少女一直忍受着肉体的崩坏
所以,两个人都染满了鲜血。
巨人被屠杀掉野兽的血沾湿,少女被自己的血沾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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