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姝耳顺了下乱糟糟的头发, 不满地又问:“怎么不叫我?”
应许扬眉, “没叫吗?”
孟姝耳想起她妈妈确实是来叫她了,她也的确朦胧地听到说谁来了, 但实在太困,倒头就又睡着了。
孟姝耳懊恼地又揉了下头发, 坐起来说:“我妈呢?”
“出去买菜了。”
“嗯。”
孟姝耳动了动身子, 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下逐客令;“你先出去,我起床。”
应许坐在床边, 维持着半侧着身看她的样子, 一动不动。
家里开了暖气,户外冰天冻地,房间里温暖如春。
他脱了外衣, 羊毛开衫内穿着件白T, 看起来斯文又干净。
可是赖在她床边,像块黏在这儿的橡皮糖。
应许垂了垂眼, 淡淡看过她身前。
布料薄薄的睡衣下,显露出柔美的女性曲线,她领口的第一颗扣子没扣好, 锁骨下大片的皮肤白皙莹润。
应许喉结滚动了下, 眼神不自觉暗沉了几分。
燥热攀升。
孟姝耳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儿,停下动静观察他的表情。
她木讷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脸上火速红了两片, 拉上被子牢牢盖好。
“你到底出不出去!”
应许慢悠悠地站起来,最后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总算出去了。
门关上后,孟姝耳捂住脸倒回被窝里,闷声蹬了几下腿,红着脸下床换衣洗漱。
出来的时候孟母还是没回来,应许坐在按摩椅里,浑身惬意。
“怎么没见叔叔?”应许眯开眼问她说。
孟姝耳走到餐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我爸妈离婚了。”
应许按停了身下椅子的按摩模式,家里一下变得异常寂静。
孟姝耳端起杯子喝水,朝他看了眼。
应许表情严肃,站起来问她:“什么时候?”
孟姝耳挺怕他这种冷下来的样子,喝了口水,便告诉他:“上个月,我爸妈感情不和……”犹豫了下,又决定告诉他实话:“我爸出轨了,跟他的高中同学。”
她说得平静,最后耸耸肩,“就这样。”
应许走到她跟前,低头直勾勾盯着她。
“所以,这就是你要和我分手的原因?”
孟姝耳摇头,“不是,不关你的事。”
应许把她堵在桌边,她要走开,被他挪一步挡住去路。
孟姝耳感觉出他有点生气了,突然感到心中作死般得快感,因为回想起以前被他的敏感多疑和控制欲掌控的恋爱过程。
一时脑子一热,报复般得又开口道:“其实,打开始我就只想陪你到眼睛复明而已。”
应许冷笑了声,明显,这句话没说到他心里,也没能让他信服。
他低头过来,又咬牙狠狠地说:“迟早把你胡说八道的小舌头咬掉。”
孟姝耳惊恐地往后退,他立刻伸手固定住她脑袋后面,弓下背就要吻上来。
就在这一刻,开门的动静响起。
两人迅速分离,在孟母进门后保持住再正常不过的和睦状态。
“妈,你回来了。”孟姝耳咧开笑容说道。
“东西给我吧。”应许也忙上前接过孟母手里沉甸甸的菜篮子。
*
应许在家里呆了一上午,他丝毫不客气,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没个客人的样子。
说来,也已是第二次来了,上次还在家里住了一晚。
孟姝耳有点担心他今晚还打算留下来,趁她妈妈收拾碗筷的时候问他:“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应许看着手机,回她:“明天。”
“那你今晚住哪儿?”
“酒店。”
孟姝耳点点头。
那就好。
她表情才放松了下,他突然又抬头看过来。
“我住家里也不是不可以。”
“不可以!”
应许含笑望了眼孟母的身影,没有坚持。
他是个很通人情世故的人,今天孟母把他当做客人招待,热情分毫未减。
但就是这太周到的待遇,透露给他隐含的讯息。
只字不提自己家中的变故,还有对他和孟姝耳以后的打算,便是完全只把他当做了客人。
而不是,未来的女婿。
吃完了饭,应许就打算走了。
孟母在门口嘱咐了他几声,让孟姝耳送他下楼。
孟姝耳不太地道,把人送到电梯口就不打算下去了。
她还没说出这个打算,应许就先对她说:“外面冷,不要下楼了。”
孟姝耳点点头,陪他一起等从一楼上到14楼的电梯。
他刚才吃得不少,孟母手艺好,他本就胃口大开,孟母没养过儿子,没见过这个年纪的男人大胃王一样的食量,对自己的厨艺大获满足,也是没少给他碗里夹各种菜。
所以他现在好像有点积食。
见他不适地抚了下心口,孟姝耳揣着胳膊,忍不住提醒:“出了小区左拐有间药店,进去买盒消食片。”
应许嘴边弧度展开,满足地闭眼,缓缓点头,“知道了。”
孟姝耳则懊悔地蹙了蹙眉。
总忍不住和以前一样关心他,这叫什么?
死性不改。
“晚上再一起吃个饭。”应许说。
孟姝耳:“不吃了,吃完中午这一顿,就顶你两天的了。”
应许笑了一声。
电梯到了,孟姝耳示意他:“去吧。”
但他朝她伸来了手。
孟姝耳被拉着,跌近到他身边,电梯“叮——”得响起,她的嘴唇被男人冷香的气息包容。
应许重重地吻了下她,很快,又蜻蜓点水般起开。
“惦记一上午了。”
他低着嗓子在她脸旁说道。
电梯已经下行,从14楼返回了一楼。
孟姝耳仍站在原处,一步也没有走开。
透过高层的窗户,望见走廊外苍白的、积满了云的天。
快到下雪的日子了,身处南方,不该有太多的期待。
但,又忍不住无比期待。
孟姝耳回到家中,孟母刚洗了碗,这会儿又在切菜。
孟姝耳走进厨房,问:“妈,你干嘛呢?”
孟母把去了皮的冬瓜切成小块,一小把海带正泡在水盆里准备捞出。
“去把冰箱里的那块豆腐拿出来。”
孟姝耳照做。
把豆腐递过来的时候,问:“又在做汤了?”
午饭时孟母做的是道米酒小汤圆,因为听孟姝耳说过一句应许喜欢甜食就做了甜汤。
午饭吃得有点腻了,应许临走的时候她也看出他好像胃里不太舒服,就打算再做个冬瓜海带汤让孟姝耳送去,给应许午睡后喝,暖胃暖身,刮油减脂。
孟姝耳摸了摸嘴唇,别扭地说:“我不去。”
孟母头也不抬,把香菇切成丝,说着:“应许住的酒店不就在附近,你走路过去,十来分钟也就到了。”
孟姝耳转身就出了厨房,剥了个小金桔往嘴里塞。
让她去他住的酒店?
那不就是自己上门找死吗?
就连在她家里他都赶这样,到了他的地盘,她还能活着出来?
要送汤也可以,下午她就送到前台,让他自己下来拿。
孟母先切好了菜放进冰箱,打算午睡起来再做,孟姝耳也回房间看了会儿微博。
饭后最容易犯困,尤其是中午,不小心就睡着了,醒来时竟都是四五点了。
冬天天黑得早,天色肉眼可见的便暗,孟姝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出去看妈妈汤做好了没。
厨房热气四溢,孟母正在盛汤,把应许的那份装进保温饭盒,孟姝耳又回卧室换衣服,准备把汤给应许送去。
半天她头次看手机,看到两个小时孟父发给她的信息,说想见一见她。
孟姝耳看着这行字,犹豫了会儿,还是告诉了孟母。
“哦。”孟母背对她在料理台前忙碌,“那你就去吧,你在外面吃,我也省得做晚饭了。”
“对了。”
孟母打开头顶的橱柜,又翻出一个保温饭盒清洗着,“我再盛份汤,你给你爸带去。”
孟姝耳站定在门口。
几分钟了,孟母转身,她还在那儿傻站呢。
孟母就笑,“怎么了?”
她笑着说,“纵使他有千般对不住我,他也永远是我孩子的父亲啊。”
*
孟父选了家家常菜的饭馆,孟姝耳到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喝了半瓶啤酒了。
他好像瘦了一些。
孟姝耳看了会儿他,才缓缓走过去。
“姝耳来了。”孟父强打起精神说。
孟姝耳看到他眼里笑意后的内疚,也笑了下,叫了声爸。
一顿简单的晚饭而已,店里人多,谁也没有说出心里的那些刺。
两碗阳春面上桌,孟父说:“小许眼睛复明了?”
孟姝耳抽出两双筷子用热水清洗,递给爸爸一双。
“上个月做的手术,恢复得不错。”
“哦,那就好。”
顿了顿,孟父又问道:“那你们订婚的事?”
孟姝耳抬头笑笑,“已经退婚了。”
孟父了然地点头,“也好,也好。”
他又喝了口啤酒,轻声说道:“一个男人心里,一旦走进来过什么女人,只要他没有得到过,那就再也无法抹去了。”
他摇头苦闷地说道:“姝耳啊,我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爸爸,但爸爸希望你能幸福,普通平淡地过完一辈子。”
“毕竟,不管你是个多么好的女孩,应许他也难忘记安宁啊。”
孟姝耳筷子停在碗里,吹了口热腾腾的面,语气如常地说:“爸,应许是五年前把我认成安宁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什么?”孟父大惊失色,但又很快反应过来。
“这……”
孟姝耳说:“没事,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想留在温州,陪在我妈身边。”
“哦,也好,也好。”
孟父垂着头,不知不觉红了眼角。
一直没说话,孟姝耳也是心事埋头吃面。
“差点忘了。”
她把随身带的帆布包放到腿上,拿出一个保温饭盒,打开推到孟父面前。
“爸,我妈做的冬瓜海带汤,让我给你带来一份,说这个降压。”
孟父愣愣看着这碗汤,良久,这名年仅半百的男人渐渐弯下腰,伏在桌上泣不成声。
贪恋和冲动会毁掉我们拥有着的一切,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没有错,错的是去做这些时,给所爱之人带来的伤害,以及做完才能领略到的懊悔。
为人二十载,孟姝耳突然不明白。
人生苦短,到底是该及时行乐,还是珍惜当下?
*
孟姝耳出了饭馆,站在冷风里辨了辨方向,带着包里温热的汤走向应许住的酒店。
把红红的眼角和鼻尖怪罪给风,寒冷的冬天,需要温暖,还有一个给予支撑的拥抱。
孟姝耳散着步到了酒店,把保温盒交给前台,麻烦他们帮忙喊1601套房的应先生下楼来取。
前台笑着回应她道:“应先生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说着双手递给她一张房卡。
又是她妈妈提前和应许说的。
孟姝耳想起妈妈下午和她说的那些。
找份稳定的工作,再在温州本地找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老窝;
陪在家人的身边,父母在,不远游;
不求大富大贵,只愿安稳平淡。
乘电梯上了16层,孟姝耳站在应许北北房间外。
孟母希望她趁这个机会,和应许表明她的内心。
但如果中途变卦的话……妈妈会不会埋怨她?
面前这扇门太快就打开了,根本不容她再举棋不定。
于是她一头扑进了应许怀里。
双手环着他的腰,闭眼,下巴放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好冷啊,应许,抱抱我吧。”孟姝耳疲惫地小声说。
第56章 有个人爱你很久
应许刚洗了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清俊的脸被热气蒸得有些发红。
孟姝耳突然来了这样一出, 他始料未及,站定在门口, 由她像搂着只狗熊玩具一样的抱住自己。
“怎么了?”他低头亲亲她的发顶,抱着她后退了两步, 把人带进屋里, 抬手关上门。
还要也来抱住她的时候,孟姝耳已经先松开了,应许怀里一空, 认命地摸了下鼻子。
孟姝耳走到桌边, 放下包,取出里面的饭盒。
桌上放着的那盒拆过封的健胃消食片,她看着这盒药, 动作稍稍一顿。
眼中有复杂, 也有安慰。
他的眼睛好了,脱离了她凡事的照顾, 但还是她以前的那个应许,也还是那样的顺从她,需要她。
这种被依赖被重视的感觉, 会让一个寒冷的人感到偌大的温暖和窝心。
孟姝耳表情柔和, 叮嘱着:“汤要趁热喝,放凉就不鲜了。”
应许跟着过来,两手撑在桌上, 看看她明显刚哭过的样子,又低头看看桌上这碗汤,欲言又止。
孟姝耳抿了下嘴唇,重新挎上包,“我回去了。”
“稍等,我送你。”应许马上走到床边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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