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从心笑了笑:“谢谢罗姐。”
“那个——”罗姐压低声音,“昨天丁总和那个唐总为啥在一起?我走了以后你有没有探听到什么八卦啊?”
【阿直车里的黑丝袜是我的,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哦~】
唐甘悠的声音毫无预兆冒了出来。乐从心的心脏倏得一抖,渗出丝丝缕缕的疼感。
“他们……”乐从心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忽略这个感觉,“关系应该很好。”
“你们说的是唐甘悠和丁总吗?”吕光明也凑了过来,竖起手机屏,“该不会是这个吧?”
手机里是一条娱乐八卦,标题很是醒目。
【唐甘悠神秘男友身份曝光!】
下面是九宫格照片,水印打了厚厚一打,照片里的唐甘悠搀着一个男人的胳膊,走在灯火通明的商场里。
二人的衣着打扮,和昨天乐从心看到的一模一样。
罗姐:“哇哦,都上新闻了。”
乐从心干笑了一声,坐回工位。
“大家早啊,”李泰平提着小喷壶走进来,“昨天发了一笔服装补助,希望大家能——哎呦,小乐这新裙子都穿上了!”
吕光明:“李主任,咋突然有服装补助了?”
“听说下个季度,要从分公司选人去总部培训,估计是总部的福利。”李泰平说,“我姑娘高二学习紧,机会就让给你们啦!”
吕光明:“谢谢李主任,我一定不负组织的期望!”
罗姐:“去去去,论资历论功绩,肯定是我啊,再不济,也该是小乐啊,你说是不是啊,小乐?”
乐从心笑了一下,没说话。
“大家早。”丁步直走进办公室。
“丁总早!”
乐从心腾一下跳起身,腿撞在了桌子上,发出咚一声。
丁步直目光在乐从心身上顿了一下,眸光微动,嘴角勾起一毫米的弧度,“十分钟以后开会。”
丁步直走进办公室,吕光明、李泰平和罗姐激动了。
吕光明:“感觉今天丁总心情特别好。”
李泰平:“是不是我年纪大了,我好像看到丁总刚笑了。”
罗姐:“不是你眼花,我也看到了。”
三人对视一眼:“不愧是丁总,笑起来真好看。”
乐从心闭了闭眼,默默坐下,手掌压住胸口。
没事不要乱笑啊!我的心脏根本受不了鸭!
*
一天的工作有惊无险结束了。
乐从心几乎是数着秒挨到了下班时间,秒针刚跳到17:00,她就迫不及待关机提包打卡,冲出了单位。
一个小时前,乐母发来消息通知乐从心相亲的地点,还对相亲对象进行了简单的介绍。
106号,王明飞,年龄36,电大教学秘书,性格直爽,另附生活照一张。
照片的里的男人,相貌平平,穿着白衬衣和西装裤,皮带勒在蝈蝈肚子下面,颇有几分酒肉肚肠的气势。
乐从心只看了一眼,就关了手机,坐在桌边催眠自己。
不要以貌取人!不要以貌取人!!
“你是乐从心吧,幸会幸亏!”
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坐在了桌对面,露出了八颗牙的笑脸。
乐从心:“……”
艹!
他比照片里起码胖了三十斤,穿着照片里的同款T恤,衣服被肥肉撑得十分紧绷,仿佛一根圆滚滚的肉/肠。五官——说实话,乐从心没看清,只是依稀觉得有一坨油乎乎的面饼在眼前晃悠。
乐从心:“……”
三舅的审美真是越来越无法理解了。
相亲步骤有条不紊展开了。
第一步,互相问好。
乐从心:“你好,见到你很高兴。”
王明飞:“你没照片上好看,比照片里瘦一点,我觉得女人还是要丰韵一点才好。”
乐从心:呵呵。
第二部,试探对方家底。
王明飞:“你现在做什么职位啊?工资多少啊?我记得你已经27了吧,这个年纪应该做到经理级别了吧,不过再往上我就觉得没必要了,女人嘛,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相夫教子,生了孩子以后,你就辞职,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反正我一个月工资上万,养你们不是问题,现在国家提倡二胎,我觉得一胎女孩、二胎男孩最好,姐姐以后还能帮衬着弟弟……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106号的嘴角泛起白色的吐沫,随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吐沫越积越多,似乎都能闻到臭味。
乐从心双手捧着水杯,嗓子里好像哽了一块鱼骨头。
这种类型的相亲对象乐从心不是没有见过,她甚至还见过更奇葩的,但是每次她都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是这次,乐从心却觉得如坐针毡。
丁步直那张漂亮的脸总是在眼前飘啊飘,仿佛阴魂不散的幽灵。
乐从心暗暗叹了口气,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小乐啊,我觉得我们两个特别有共同语言,要不一会儿咱们去看个电影,再去唱个K,晚上我送你回家怎么样?”
106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居然提出这样的建议。
乐从心脸上的假笑绷不住了。
“不用了,我明天要上早班。”
“别这么见外嘛,毕竟我们两个可是要谈婚论嫁的关系——”
106号堆起笑脸,手顺着桌子爬过来,摸了一把乐从心的手。
一股油腻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翻了上来,乐从心腾一下站起身。
“我先走了!”
“别啊,我们正聊得高兴——”
106号起身,双臂一展就要拦乐从心。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突然从乐从心后侧伸出,捏住乐从心的手肘猛地向后一拉。
乐从心的后背撞到了一个人,清冽血腥的气息劈头盖脸罩了下来。
“下班早退,扣100。”
是丁步直!
106号一下愣住了,不自觉后退两步。
“您、您是——”
丁步直向前迈了一步,把乐从心揽到了身边。
他的脸冷峻如霜,眼瞳透明得吓人。
“上周,我刚和她的父母吃过饭。”
106号:“诶?!”
乐从心:“嗝?!”
“她身上这条裙子,是我选的。”
106号:“艹?!”
乐从心:“嗝嗝!”
丁步直看向乐从心:“难道不是吗?”
乐从心:“嗝——!”
“乐小姐,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你既然已经有男朋友了,怎么还能来相亲呢?!”106号大叫。
“嗝!这个……那个……不是……”乐从心慌乱摇手,可还没摇两下,就被丁步直猛地抓住手掌,狠狠捏住。
他说:“请滚吧。”
106号面色惨白地跑了。
乐从心僵在座位上,深切地怀疑着人生。
丁步直坐在乐从心身边,解开西装扣子,松了松领带,抓过乐从心的水杯子咚咚咚灌下一杯水,砰一声撂下杯子。
乐从心有些心虚,缩起了脖子。
不对!我干嘛心虚?!
乐从心又直起了腰。
丁步直眯眼:“听说这次是你第106次相亲?”
乐从心:“这是我的私事。”
丁步直愣了一下,眯了眯眼,他慢慢勾起了嘴角,眼尾拉得狭长而冷魅,眼瞳仿佛藏了两万平方米的冰湖,冰冷而溺人。
乐从心背后的汗毛齐刷刷立了起来。
虽然丁不直在笑,但是怎么感觉——很危险?!
“那、那个,丁丁、丁丁、丁丁总,您想喝什么?咖啡?茶?可口可乐?”乐从心立刻认怂。
丁步直没说话,掏出手机点了几下。
乐从心的手机几乎同步响了,居然是丁步直发来的文件。
【2018-2019年全国城市活动优秀案例汇总(300例)】
丁步直:“一万字的案例分析,明早交给我。”
乐从心:“……”
乐从心:我特喵的&%**%!!!
乐从心闭了闭眼,喝了口水,又闭了闭眼,再喝了口水。
水顺着咽喉流入胃袋,有些凉,可乐从心的心里却腾起了火气。
“丁总,”乐从心说,“您这是以权谋私。”
“是吗?”丁步直身体压了过来,“那你觉得我的私心是什么?”
他的领带被扯开了,露出一截脖颈,说话的时候,喉结轻轻滚动,乐从心甚至能听到他吞口水的声音。
乐从心也吞口口水,想向后移,可身后就是玻璃窗,根本退无可退。
丁步直没有再往前,他垂下眼皮,浓密的睫毛半遮着眼瞳,瞳孔里波光潋滟。
“我的确有私心,”他的声带震出蛊惑的颤音,“就是——”
“我有事,先走了!”乐从心猛地跳起身,脑袋咚一声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但她根本顾不上看,捂着脑门抓着包一阵风似的刮出了大门。
咖啡厅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默默看着乐从心狂奔出店,又默默看向丁步直。
丁步直捂着鼻子,眼角狂抽,手掌下,缓缓流出一股血浆。
是鼻血,某人刚刚被乐从心狠狠撞了鼻子——
吃瓜观众憋笑,还有几个笑出了声。
“这位客人,请问您需要纸巾吗?”侍应生忍笑上前问道。
“不用。”丁步直捂着鼻子起身。
“先生,”侍应生说,“刚刚那两位客人还没有付账,一共是526元。”
丁步直:“……”
*
乐从心发现她站在一个古香古色的花园里,手里提着一个花篮,不远处有很多古装侍女走过。
又做梦了,这次居然还有群演了。
乐从心四下望了望,有些茫然。
该去哪呢?
“什么,你说就是她?”
“太可笑了,她这种身份,这种长相,给将军提鞋都不配!”
“哎呦,别这么说嘛,人家也是大家闺秀呢。”
“他爹不过是个小小的侍郎,这也配得上大家闺秀几个字?”
“听说将军对她很是另眼相看呢!”
“那是将军可怜她!”
“可某人还真是不知廉耻,居然还去勾搭将军大人。”
“和他爹一样,没脸没皮。”
她们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很明显,就是说给乐从心听的。
一股浓郁的忧伤从心口涌了出来,乐从心感觉眼睛胀得生疼,忙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飞快向前小跑。
突然,她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身体失去平衡,咚一声摔在了地上。
“哎呦,你走路怎么不长眼啊?”
“真是下贱人,走不了这么好的路吧。”
“哎呦呦,踩到我的脚了,好疼啊,我要你赔——嘶!”
四周一片死寂。
乐从心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靴,靴边绣了银色的花纹。
“见过将军!”众人高呼下跪。
乐从心手忙脚乱想爬起身,可根本站不起来,她的脚疼得要死。
身前人撩袍蹲下身,一手揽过她的腰,一手绕过她的腿弯,倏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四面八方传来大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将军,请放手。”乐从心几乎在哀求。
“不行。”
黑色的发丝滑过乐从心的脸,冰凉如水,却烫得乐从心整张脸都红了。
乐从心拼命勾着脑袋,不敢看四周,但那些人的目光就如有了实质一般,密密麻麻扫在她的身上——惊愕、嘲讽、厌恶、嫉妒——
可是很快,这些目光就被另一种声音盖住了。
是他的心跳,很急、很快,几乎要从他的胸腔里蹦出来。
他快步走出了花园,把所有的鄙视和鄙夷目光都留在了身后。
“将军,放下我!”
“不行。”
“将军!”
“休想!”
“将军!!”
他停住脚步,低下头,定定看着她。
“你怕我?”
他的面容罩在一层白色的雾气中,朦胧不清,可他的目光却凌厉如火。
乐从心只看了一眼,就慌乱低头:“奴婢不敢。”
“那为何不敢看着我?”
他的呼吸吹过乐从心的刘海,传来清冽的味道。
乐从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身体向上一挺,就听咚一声,脑门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
抱着她的胳膊突然松开,乐从心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这一瞬间,她甚至无法分辨是脑袋比较疼还是屁股比较惨。
他撩袍蹲下身,手捂着额头,低低笑了起来,阳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他的眼尾拉长而魅惑……
乐从心一骨碌滚下了床,躺在地上半晌,用被子捂住了脸。
完了,自己是不是欲求不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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