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王仁善,又因王后姓孟,到底对孟家网开一面,被牵连的女眷只是罚为官奴,男丁则流放于眺河以南,据说那是卫国最为艰苦之地,常年弥漫瘴气,容易折损寿命。
这个话题的走向略有点危险,众人默契地停住,没再说孟家的事,转而说起秋狝结束之后的事。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收获之后就是百姓享乐的时候。
这也是一年之中人们难得空闲下来的时间,瑛郡王妃邀请道:“过些日子我们郡王府准备举办一个赏花宴,府中有两盆品种稀有的墨菊要开了,正好绿湖那边过几日要送些闸蟹过来,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就着闸蟹赏一回花了。”
其他人都有兴趣,夫人们更是联想到儿女的亲事上面,瑛郡王府先前也举办了几次赏花宴,众人已经心照不宣,都在宴上为自己儿女相看对象。
徐讷讷也觉得挺有意思,她如今是世子夫人,总得做一些符合她身份的事。
三天围猎一晃而过,卫湛毫无意外地拔得头筹,拿走了卫王的彩头,还给徐讷讷抓了一堆小动物,养在外廷的洗沙苑里,先前住在外廷的几个幕僚都陆陆续续走了,整个外廷都是卫湛的地盘。
卫王宫的外廷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自从养了那些猎物之后,卫王后时不时就要过来看几眼,徐讷讷总陪着她,好消息是卫王后的神智越来越清晰,已经会正常地思考,甚至明白卫湛是她的儿子,徐讷讷是她儿子的妻子。
徐讷讷面上不显,心里却很高兴,这是书里所没有写的,她的到来对卫王后有了帮助,就好像她不是一个局外人,她可以对剧情产生正面影响。
因周国局势紧张,赵太后又明确发出诏令,诸国已经蠢蠢欲动,比如赵国已经确定发兵,准备入周王都“清君侧”。卫国在这一方面有些保守,只是派出了一对人马,尝试着和周军接触。
深夜,卫湛悄悄走入内殿,他脚步放得很轻,但床上的徐讷讷还是醒了过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卫湛顿了一下,快步走到床边,什么话都没说,俯身压了下去。他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凉气,时至秋日,夜里的凉气都像是带着寒意。
徐讷讷伸手抱住他,沉默着扒去他身上的衣裳,只是卫湛刚从外头回来,腰带襟扣都扣得严严实实的,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扯开外袍,卫湛却已经把她的亵衣扯了丢在床底。
“唔,你轻点。”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伴着细细又略显急促的喘气,在夜里格外撩人。
卫湛重重地压了一下,耳边是足以乱他心神的喘息,他一边想要捂住那张嘴,一边又想听到更多,在这种不上不下中,他用的力气便有些失控。
至此,徐讷讷也终于明白,以前的卫湛算是怜惜她了,难怪会说她“没用”……
她哑着声音,享受着这次的格外漫长,汗水从上方滴落,落在她眼角,像是她落了泪。事实上,她眼眶都红了,眼泪要落不落,聚在眼里,只要动作再大一些,泪水就会被力道撞击得溢出来。
“你快点吧……”
“啧,刚刚还让我慢点。”卫湛轻笑一声,声音也微微嘶哑,“真难伺候,嗯,这个力道可以吗?”
“再轻一点……你好烦!”她一瞬间破了音,满眼的眼泪顺着眼角蔓延而下,和汗水一起没入鬓间,又或许是落在了枕间。
良久,两人呼吸平复,徐讷讷闭着眼睛,听着耳边心脏的跳动声,她问:“我会想你的。”
卫湛从背后揽着她的肩膀,黑暗能诱发人的欲念,他在她露出的肩头上落下几个吻,又觉得不够,便张开嘴,轻咬了个牙印出来。
“盖戳了,不会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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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很快进入深秋, 徐讷讷也终于吃到了新鲜的甜柿子, 只是真正的柿子却不在身边。卫湛, 还是更适合战场, 好在她知晓,前期的小打小闹对卫湛来说都不算什么。
卫湛是天生的帅才,论在战场上排兵布阵, 连赵柯都不是他的对手。周王都形势不明,卫湛也没急着进军,只停留在边境之处,倒是教训了陈国一番。
值得一提的是,卫湛在陈国和卫国交界处的宿风城遇见了一个熟人,曾经在他门下做了两个多月的幕僚, 最后全身而退的陈不二。说起来, 陈不二当时和徐讷讷的关系还挺好。
陈不二的名字不如诸国世子的名声响亮,但因作过几篇著名的文赋,倒也为诸国所闻。卫湛当初就是因为他的名声才让他入了卫王宫, 就算知道他目的不纯, 给的待遇也十分不错,算是那九个幕僚之首。
只是这人还时时刻刻想着挖人,就让卫湛觉得不爽了。
“在下久不见世子, 世子风采如旧,只是不知慎言可还好?”陈不二风度翩翩,作为敌军来使,态度无可指摘。
卫湛不遑多让, 却不耐和他追忆往昔:“劳陈先生挂念,自然是一切都好。自陈先生辞去到如今,也有七八月了,不知陈先生如今在何处高就?”
陈不二微微一笑:“在下不才,在吾国二公子门下谋生。”
陈国未立世子,二公子陈峰是陈王嫡子,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陈王。卫湛挑了下眉,这陈不二倒是有几分本事,他可听说陈峰为人最是多疑。
“那今日陈先生来此所为何事?”
“世子应该知晓才是。”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了一番哑谜,最后还是陈不二率先撑不住,无奈说明来意,希望卫世子不要再骚扰陈国边境,两国明面上又没有大矛盾,为何要如此看不得人好。
卫湛背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一条长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十指交叉放在胸前,显得气势凛然。陈不二下意识挺了挺背,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点紧张,连忙放松身体。
“今年二月,陈国派了一队杀手截杀我于伏牛山,将我迫至伏牛山而落水。”卫湛的语气似是漫不经心,又似是冷意森然,“陈先生,你觉得我该如何回报才好?”
陈不二脸上表情变了一变,然后又故作自然地勾了唇,像是要表明自己的善意一样,只是说出口的话却让营帐里气氛一紧:“世子不是已经回报过了吗?吾国三郎君难道还不够?”
卫湛眼眸沉沉地盯着他,倏尔轻启唇角,话里颇多讽刺:“这是挑衅来了?那我也说一句,不够。陈先生请回吧,讲和是要诚意的。”
陈不二这下再维持不住体面的笑容,卫湛已经明晃晃地表明,陈国三郎君的死就是他干的,且他毫无忌惮,压根不怕这事被人知晓,只因为如今诸国表面的和平已经破裂,关系岌岌可危。
“世子且听我一言。”他强作镇定,“如今陛下身染疫病,太后广邀天下名医,霍家有谋逆之嫌,我们作为诸侯国,若无诏令,无人可入周王都。但陈国若雅王姬已是霍家媳,为何我们不能合作呢?我们二公子命我来此,诚意十足。”
卫湛嗤笑:“恕我直言,那个女人能有什么用?替你们从霍家把兵符偷出来,还是拿到什么行军作战舆图?”
陈不二一噎,陈国原先还真就打了里应外合的主意,虽知道霍家必有防备,但总有顾不到的时候,那时候有一个陈国的王姬在霍家,总会起点作用。
虽然直到如今,作用还不甚明显,甚至隐隐有拖后腿之嫌。嫁给霍骁的陈若雅和霍骁后院那群莺莺燕燕争风吃醋,闹了两三个月,好好一个王姬,沦落到和市井泼妇一样。
就算是陈不二,也说不出陈若雅的好话,只能避开她道:“请世子相信,我们二公子只是觉得在如今这般情况之下,何必为自己树敌呢?”
卫湛不发一言,陈国和梁国不成气候,他从来不放眼里。
陈不二咬咬牙,忽道:“请世子屏退左右。”
他看起来似是有什么重大秘密,卫湛斟酌了下,扬了扬手,两边侍卫立即退出营帐,只留帐中二人。
“世子,在下要说的事与您息息相关,请您细细斟酌。”陈不二道,“您也知道,在下当初在卫宫时,与徐慎言关系颇好,当时就觉得他不太对劲。”
卫湛不动声色:“哪里不对劲?”
“徐慎言行为举止不似常人,在下有几回悄悄试探,发现他对一些常识都不甚了解。听闻他是周国人,在下便说起周国有名的几处山川还有风俗习惯,他一概不知,再问其他几国也是一样。而且他平日里虽小心掩饰,但行为举止并不像寻常男子。”
卫湛不自觉坐直了身子,但面上还是全然的不在意,徐讷讷的身份他早已知晓,他倒要看看陈不二嘴里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在下言尽于此,请世子好好想想,此人身份大为可疑。”
卫湛:“……”我都坐正身子了,你就和我说这个?
他扶着额头,语气不急不缓道:“原来如此,当不得什么,身份目的么,难道不是和陈先生当初入我卫宫时一样吗?”
他掀起眼皮,凉凉地扫了陈不二一眼,话里多有讥诮。
陈不二微微一笑,虽来时也没觉得能说动这位世子,但真正经历还是让人觉得挫败。一言不合,他略寒暄几句就出了宿风城,他乘上陈国来接人的小舟,小舟上戴着斗笠的船夫一撑篙,小舟荡离岸边。
“陈先生何必如此愁眉苦脸?”船夫声音低沉道,“说不动就算了,只是可惜我无缘与卫世子一见,传闻卫世子其人面如冠玉,非常人可及。”
陈不二已经主动接过了长篙,话音恭敬道:“在下只是觉得可惜,在下当初就觉得徐慎言其人无甚实才,偏偏最得卫世子看重,这其中必有缘故。若能笼络过来,必然有所助益。”
船夫揭下斗笠,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他回身看了一眼已经远离了的宿风城,高高的城墙巍峨耸立,象征着卫国的繁盛国力。卫王只有卫湛这一独子,却屹立不倒,反观陈国,陈王子女众多,却要将陈国王姬嫁到霍家去巩固地位。
他淡淡道:“不过是一个幕僚而已,当不得什么,你若真有兴趣,我回头让人将那人掳了来,省得你心心念念。”
陈不二面上浮现出几丝窘迫和难堪,像是被窥破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难道他的心思表现得这般明显吗?
“公子说笑了,在下并无此意。”
陈国二公子却没有再说什么,却似乎已经说了,自欺欺人四个字落在空气里,轻得很。
陈不二手上慢慢地撑着篙,却是在出神,他回忆起初时见到徐慎言的模样,那时他心里隐隐就有种感觉,那个人不该是那样的,但该是什么样,他心里又没有定论。
只是莫名地觉得,那副皮囊不应该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他当初是想带他一起走的,总觉得应该那么做,按照事情发展,他该带着徐慎言去陈国。只是,现实并没有按照“应该”那般发展。
隔了两日,徐讷讷在卫宫收到了卫湛的来信,信里着重表达了一番对于陈不二的鄙夷,酸气都要凝成实质。徐讷讷却在这信里窥得了一两分陈不二的心理,当初她就觉得,她好像和陈不二有仇一样,明明原书里陈不二待周讷极好。
现在想来,有些人冥冥中就会有感应,也许陈不二在冥冥中就觉察到她身上的违和之处,才会做出种种矛盾又奇怪的举动。
陈不二和周讷,这两个人倒是可惜了。
徐讷讷抬手轻点了一下额角,看着信中的絮絮叨叨,唇角不由越翘越高。看着卫世子的来信,她剥了个红柿子,清甜中微带一点涩。
“讷讷吾妻,深秋渐凉,晚间须得盖被而眠,冷气入帐而暖,乃吾心念也,常伴汝身。”
她又看了几遍,将信折好放进信封,再将这封信放在梳妆台上的木盒子里。
她坐回桌前,琢磨着要给卫湛回信,正慢慢磨了墨,门外忽有人叩门。
“世子夫人,这是周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卫丙手里拿着一个小竹筒,“是君上命人送过来的。”
这是独属于卫王的消息网,但徐讷讷的身份有些复杂,卫王收了周国的消息,一般都会给她送一份。
她打开看了看,各国都送了名医入周王宫,只是都对幼帝的病症束手无策,幼帝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周王室已经没有直系血亲,朝臣谏议从旁支中过继,应尽快确定下任新帝。过继的人选已经初定了三个,都是六七岁的孩童。也有人认为周讷还活着,希望加派人手将大公子寻回去。
徐讷讷皱紧眉头,看了两遍,将纸条烧去,让人将竹筒送回。
在给卫湛写信时她又恢复了原先的松快,只在信里写了些日常,道尽卫宫日夜。日间明媚暖阳,夜间星辰漫天,凉风清酒尽可入信。
在信的最后,她写道:以上日日夜夜,悲者随流风逝,因余心念皆为君,便只余欢喜。余生若得幸若此,必以祷之,唯愿君平安长久,得踏天极,以启万世。
卫湛摸着纸上的字,默默揣摩她写这信时的心理,良久,他轻展眉头,还行,没说陈不二的事,看来心里很坦荡。
陈国那个二公子前脚下命令让人掳走徐慎言,他后脚就收到消息,立马就让人去将陈不二掳走打了一顿。
呵呵,掳人?掳你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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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又是一年十月中, 徐讷讷穿书也满一年了, 一年之前她客居于卫王宫外廷, 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这儿的主人。
她十分感慨, 当年只想活下去,却不料抱到一条金大腿,还抱得这般牢固, 当真是冥冥之中,缘分,妙不可言。
然而,剧情更加妙不可言。
她再一次在马车上醒来的时候,还以为卫湛又让人将她从王宫中偷了出来,这事一而再再而三的, 叫人都没有了新鲜感。她打了个哈欠, 正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都没有力气。
她哈欠还没打完,呆呆地张着嘴, 随即就是一种来得莫名其妙的了然, 剧情在逐渐推进,也不知道自己即将要被送去哪里。
她默默地躺着,脑袋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这大半年来,因为有卫湛在身边,她也没什么危险,都没怎么用过脑子, 乍一用,突然觉得有点不够用。
比如说,那些人是怎么将她从卫宫运出来的?运出来之后又如何能畅通无阻地送到要去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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