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抵抗力顽强,所以生下来聪明点,有的人孟婆汤熬酸了,大概就是张慢慢这样的了。
什么也记不得,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但是对这个世界,好似是了解的很多一般。
大姨来了以后,家里的负担轻松了很多,坐月子不能喝剩下的米粥,剩下的就给张大东喝。
张向东家务活之类的,都上手干,一个大男人看着人高马大的,其实仔细的很,扫地洗衣服,做饭炒菜,打扫院子,地里面的活也干着。
张慢慢才几天大,就不得不喝点米汤熬着了,不然的话,晚上又要饿的烧心少肺的哭。
所以她消化不好,也不知道是哪一阵风吹着了,她开始拉肚子,马永红也开始拉肚子。
张慢慢皱着眉头,她的肚子又开始绞痛了,她自己一只手捂着肚子,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来,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肚子里面,怎么就能那么大的动静呢,天翻地覆一般的。
马永红跟张向东也在商量这个事儿,“大东,药我吃了,不管用,还是一直拉肚子,慢慢也一直拉肚子,这几天都没精神了。”
张慢慢等着疼慢慢的过去了,才有心思听声音,她知道自己大概是病了,一种不是很难治疗,但是差钱就不行的穷病。
张向东没说话,出去喊张老二家里来的,“给看一下,怎么就一直拉肚子呢。”
张老二就一直不来,儿子喊了才来看看,还是带着顾青青,她养着顾青青,就跟养着自己的亲闺女一样的,不离身的。
马永红看到了,就跟没看见一样的,想着婆婆年纪大了见得多,看看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找点偏方看一下,不能一直拉肚子啊。
她进来了,看了慢慢一眼,脸色蜡黄蜡黄的,在被褥里面,转头看人的时候,没什么力气,脖子都快撑不住头了,歪在一边。
张老二家里的看着觉得不大好,小孩儿这样,怕是不好活,“去医院看看吧。”
说完就走了,人家就是狠心,就是不关心,你活着死了的,对人家影响不大。
马永红顾不上这些,吓得跟张向东两个人就到了医院里面去,这时候的医院,正规的乡镇上的太远了,也没人去。
都是去那些小诊所里面,便宜方便不说,还真的管大用的。
两个人怎么去呢?
张向东就借了一辆自行车,孩子还不能见风,从人家开小卖部的家里要了一个纸箱子,没别的法子,纸箱子都不好借。
然后给放到车后座上面,马永红扶着箱子,张向东抱着慢慢就给放进去。
也觉得孩子可怜,也觉得不忍心,放进去乌漆墨黑的,慢慢不哭,嘴皮子干破了好几层,还知道笑,张向东心里面一酸,给箱子盖起来。
封起来结结实实的,骑着就去了诊所,给人家老大夫看看,听说是治疗小儿疾病的特别有名。
都是土路,又是二八杠的自行车,颠簸的那个劲儿,张向东就觉得跟要命一样的,按理说孩子要哭的,可是孩子不哭,他害怕。
骑到半路上,打开箱子看看,生怕孩子就这么没了。
慢慢一直眯着眼睛,她知道要去看病,她好好儿呢,比谁都想好好儿的。
看到张向东的脸在那里露出来,她就瞪大了眼睛,知道这是自己爸爸,对自己好,啊了一声,又眼睛弯起来了。
张向东摸了一把脸,又把箱子封起来了,骑着车子就跟风火轮一样的,一气儿到了人家家里去了。
这是他闺女啊,怎么就那么懂事呢,不饿的时候,从来不见哭声的,饿的难受了,才哼哼唧唧的,见着人就老是笑。
作者有话要说:
君不见走马川,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我那极为富有的表哥》: 寒冬腊月里,那祯禧紧紧裹住唯一的貂皮大衣,自从大清没了,她算是体会到世道艰难了,旗人没了饷银,家道中落。
所以,当极为富有的表哥来迎娶时,看着满箱满筐的彩礼,那祯禧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你大爷的来的这么晚,还以为要毁约呢,穷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落魄旗人格格VS权势财阀一代
第6章 慢慢
那人也不是什么专业科班出身的,就是在乡间给人家看病的,一般大人的病看不大好,但是小孩子的病看的准的很,给开的药都是三天的,三天吃了有效果再来,没效果他就换药方。
因此很实惠,不能一开药就跟不要钱一样的给人家,就摸着张慢慢的肚子,摸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去看她嘴巴里面。
“不是什么大事儿,这孩子生下来,大概肚子吹了风,生下来凉。”
“要紧不,怎么治?”
“没事,吃点药就是了,长大了这毛病养养就好了,不是大事儿。”
张向东就看着他包起来药,都是买的草纸,然后裁成一小片儿一小片儿的,从瓶子里面倒出来几片药,给包成大枣一样的小药包,上面写着用法用量。
“一次吃半片,一天吃两次,过两天再来看看。”
张向东给塞到口袋里面去了,抱着孩子,老大夫家里的在院子里做饭,给帮着放到箱子里,“你们是什么村的?”
“天河村的。”
“那不远,孩子没事不是,回去好好养着。”
“嗯,您回去吧。”
张向东给绑好了,想着回去给孩子吃药,一边扶着箱子,一边往前骑着走。
这药片还没有小指甲盖大小呢,马永红给用指甲掐成两半,一半给放到纸上,然后拿了擀面杖,来回滚了几下,那半片药就成了细沫子。
找了温水,给放到奶瓶里面去了。
“你来扶着,我给她喝。”
药苦的很,味道也大,这就不是给孩子吃的药,没有糖皮也不甜,但是管用就行,这年头穷山村里面,还真的没有孩子病了能吃专门的儿童用药的。
马永红怕孩子不喝,太苦了,要是苦恼了,就给捏着鼻子灌进去。
张慢慢自己伸着舌头,她觉得是真苦,可是她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她想自己得好好吃药,这个吃了就能好,不然小命就没有了。
就跟喝奶一样的,就这么喝进去了,中间不带一声哼唧的,马永红高兴,她心里面松气,一边再倒了水进去,还有一点沉淀,再晃晃给慢慢喝,“这孩子懂事,你瞧瞧,都喝了。”
张慢慢喝了一会,就觉得肚子里面舒服了,眼皮子很沉重,视线都模糊,睡着了。
等着醒过来的时候都是晚上了,她觉得饿,怔怔的看着床户外面,湛蓝色的夜幕,怎么能那么蓝呢。
深蓝色浅蓝色层层堆叠,靠近窗户西北角上,镶嵌着一颗星星,她觉得美。
美的不真实,但是肚子里面的饥饿感挺真实的。
马永红摸了慢慢的额头,又伸进手去,摸慢慢的肚子跟后背,温热没有汗,才松口气。
她自从有了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人生就似乎翻篇了,世界上的男女,总是那么猝不及防就变了角色,在还没有准备好当妈妈的时候,在还没有准备好当父亲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一个孩子。
懵懵懂懂的带孩子,什么也不知道,仔细想想,都挺艰难的。
慢慢长得胖,走路也不算勤快,人家孩子都能走路的时候,她还是坐在那里,对着大家笑。
慢慢坐在树林的大蒲团上,那是巧手的老太太们,用玉米外面的干叶子编出来的,家家户户都有,结结实实的用多少年不会坏的。大大小小都有,小的跟个蒲扇一样的,大的有跟个床垫一样的。
天河村村口前有一天小河环绕,因此叫天河村,小河两边都是小树林,夏天靠着水凉爽的很,带孩子的老太太们,喜欢在这里纳凉。
老奶带着她的,马永红跟张向东都在地里面干活,家里没有人看孩子,张老二家里的不给看孙女,说是要带着顾青青,看不过来。
马永红人也心气高,你越是看不上我生了女儿,我就越是对着孩子好,不差你一个当奶奶的,我们自己拉扯孩子,有手有脚的,什么也不差。
青青比慢慢大两岁,张老二家里的其实看慢慢没什么问题的,一个是青青大了,再一个是慢慢你把她放在那里,没事儿她不会哭的,结果张老二家里的说头疼,不能听到孩子哭。
所以就是老奶带着,只要是老奶轮到张老二家里住的时候,那一个月就一直给看着慢慢,到了其余的三个儿子家里,就不能给看了。
轮流住的老太太们是靠儿子儿媳妇吃饭的,在哪一家里面,就顺手帮着干什么活儿,农家户里面,永远不缺营生。
老奶在树林里乘凉,一边拿着扇子给打着蚊虫,看到张老二家里的推着车子到河里面来洗衣服,车子是推着顾青青。
“姥姥,我要吃雪糕。”
“肚子疼,不能吃。”
张老二家里的把衣服泡在水里面,用脚踩着省的给冲走了,搓衣板样子的石头台倾斜在水里面。
顾青青穿着凉鞋到水里面,太阳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那么清澈,能看到黄褐色的小石头,偶尔水草挡住水路激起来白色的气泡。
张慢慢喜欢这一条河,她很喜欢坐在这里,除了蚊子多一点,想到这里,她看着自己腿上坑坑洼洼的红肿,不由得郁猝,全是蚊子干的好事。
她可以一直坐在这个蒲团上,然后随着太阳的偏移从西侧挪腾到东侧,看着小河里面洗衣服的人来了又走,看干完活的男人在河里面洗手洗脸。
也看到顾青青拿着雪糕,一边吃着一边跑到这边来玩,张慢慢没吃过,但是想着应该很好吃,橘黄色的,能感受到冷气跟甜味儿,一毛钱一根。
老奶就不喜欢青青跟慢慢玩儿,差不多大的孩子,家家都没有吃的,孩子都缺着嘴的时候,可是青青小时候什么都有,慢慢就只能看着。
青青小时候一直喝糖水的,吃糖块一直供着,因为张老二会纺绳子,然后赶集卖了,因此张老二家里日子好过,回回赶集回来了,都带着零嘴零食给顾青青吃。
小孩子吃东西不会藏着掖着的,老奶自然是没钱买东西,又怕慢慢馋得慌,因此只要是看到有好东西,她就抱着慢慢走。
慢慢就趴在老奶肩膀头上,顾青青还举着给她看,“你要不要吃?”
慢慢就跟个小傻子一样的,张开嘴巴想着吃,结果到了嘴边,舌头都伸出来了,顾青青一把拿走了,然后自己放到嘴里面,笑着看着她。
慢慢眨眨眼睛,一下子就愣住了,顾青青等着她要呢,结果没想打她什么动静都没有,就趴在老奶肩膀上了,也不看着她,顾青青觉得没意思,一溜烟似得就走了,到河里面跟老奶洗衣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沉默的事物话总是特别多,在春阳冬雪中读懂树木多变的情绪,在流水鸟鸣中读懂了树木的坚定和温柔。
第7章 做生意
旁边人说什么老奶不管,就是看孩子的,等着地里面的人回来了,马永红就来抱孩子,看着人家的孩子牵着走,她就问慢慢,“怎么还不走路呢?”
慢慢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少有想过这个问题,每天的日子就是坐着躺着,然后看到树觉得树挺美的,看到小河小河挺美的,还真的没想到走路能给人愁成这样子。
马永红说完了,结果就看到慢慢撑着地,站起来了,然后就一直看着她,左腿先迈出来一步,就跟慢动作一样的,整个就是一个太空漫步。
然后左脚落下来以后,右脚往前面一步抬起来,证明自己是会走路的。
小丫头,胖的很,走路的时候浑身上下肉别看着动弹,但是人家是真的稳稳当当的。
那眼神,马永红就懂了,一下子就笑开了,那声音特别畅快了,村子里面的人说话做事儿,从来不扰人的,你就是从睡梦里面听到了,也只觉得亲切。
慢慢不知道她笑什么,想着兴许走路是一件高兴的事儿,自己摸着头,也笑了,然后又跺了一下脚往前一步。
她故意慢动作,想着你们高兴就高兴一会儿呗。
马永红跟看景儿一样的,最后把她放到小推车上,河在村庄下面,进出村庄总是要经过那一个不长不短的斜坡。
慢慢是走不上去的,马永红推着她,边上放着锄头还有空的麻袋,慢慢喜欢这个,两只手扶着车架子,一路上都是人回家。
干一天的活儿了,这时候回家的点儿,大家伙儿手上是土,脸上是汗,可是见了人没有不打招呼不笑的,说地里的事儿,当街坐一会说几句话的也有,歇一气儿的也有。
马永红想着回家给孩子做饭,进了胡同人就少了,马永红就喊她,“慢慢,你以后得走路了,知道吗?”
怕孩子不知道,她老觉得自己家里孩子也不是反应慢,而是跟一般人思路想法不一样似得。
你说走路她难道不会吗?
应该是会的,可是她不走。
一般老人说,到了该走路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走路了,这是生理反应,就跟奶娃娃吃奶一样的自然。
可是慢慢就不是这样的,马永红因此跟她好好说,“你就跟刚才一样,要走路了,以后不要人抱着。”
又问一句,“知道了吗?”
慢慢就点点头,等着到家门口了,马永红去开大门,等着开了门,一扭头就碰到慢慢了,车子离着三五米远,自己走过来的。
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脚,马永红就夸她,“对,就是这样,真乖。”
这四五月份的时候,家里没菜吃,就是有菜吃的时候,家里的菜也吃不了几天。
因此一直吃的就是咸菜,给馏了馒头,给慢慢撕下来一小块,然后碗里面泡着咸菜疙瘩,有时候是丝儿的,有时候是切成条的,切成片儿的,总而言之就总是咸菜。
有时候切点葱进去,有嫩姜伢子的话就放进去,八月有香菜的时候,吃点香菜放进去也香的很。
慢慢就跟着一起吃,馒头软腾腾的,带着小麦的清香,马永红就跟一根咸菜丝,不给吃多了,慢慢就很有意思了。
这孩子把咸菜丝,夹在那一小块馒头里面,馒头大,咸菜丝短,她就捏一下,这样子咸菜丝上面的汤汁就全在馒头上面了。
坐在马扎上,她就拿着慢慢的吃,馒头越吃越香,吃到中间的时候,就是咸菜丝了,不仅仅是咸菜汁水了,咬一口脆生生的,带着一股子酱香味儿,慢慢就高兴了,满足的很。
吃完了,马永红就问,“还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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