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傻姑娘。
阿呆看着画着浓妆的Mandy,略带着害羞的笑了笑,“我来找Cindy。”
这里,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Cindy了。
Mandy一听,忍不住嗤笑道,“她啊……”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落在这里的女人,本就苦命,若是再心高气傲,苦头是少不了的。
更何况还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怎么了?”阿呆心头一紧。
“还能怎么,被妈咪教训了咯,”Mandy点了根烟眯眼抽上,“这年头,哪里还有女支女挑客人的讲法,真是不自量力。”
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阿呆心头闪过一个念头。
“是……陈麒来过?”
听见陈麒的名字,Mandy睨了阿呆一眼,“怎么,你也知道陈麒?”
阿呆点了点头。
Mandy对着阿呆喷了口烟:“是啊,就是他,Cindy见点她台的客人是陈麒,就要跟妈咪要求换个班。”
“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人家是专门来点她台的,那是给她的脸,她非但不领情还要蹬鼻子上脸,你说妈咪会给她好果子吃么。”
真是没眼见的。
阿呆叹了口气。
陈麒和Cindy之间纠缠不清的事情她是略知一二的。
但是非要闹得这般难堪。
妈咪自然不会让她好过。
说到底,Cindy也只是妈咪手下赚钱的工具。
得罪了地头蛇一般的陈麒。
妈咪只会将气撒在Cindy身上。
“其实要我说啊,这个Cindy就是傻,”Mandy说的轻巧,“跟哪个男人不是跟呢,陈麒也好,Michael也罢,反正都是三条腿的动物,一关灯一闭眼也没什么差。”
关键是……陈麒有钱。
也有势。
“可是……Cindy不是和Michael在一起么……”
“嗨!那个孬种!”Mandy不屑的撇了撇嘴,“前段时间又来闹过,被妈咪拿着扫帚赶出去的。”
说到这,Mandy靠近阿呆,小声问道:“他俩分手了,这事儿你知道不。”
阿呆摇了摇头。
却也并不差异。
若说Cindy有什么不对,那便是交了个烂仔Michael。
但是人非圣贤,谁能保证一辈子不被坑几次。
所有跟头都跌在前头也好。
因此分了也好。
“那……在楼上吗?还是现在有客人?”阿呆问,她刻意掐着下午这个点来,因为一般几乎没有客人。
“在屋里呢,”Mandy给阿呆透了消息,“今天早上貌似又被妈咪骂过一次,不知道现在接没接客。”
阿呆谢过Mandy之后就上楼了。
阿呆知道,但凡被妈咪骂,那肯定就不是小事。
经历了在KENZO生日的那事儿,怕是现在Cindy的心情更糟。
阿呆上楼敲了Cindy的门,里面没人应声,阿呆等了等,又敲了敲。
过了许久,门才打开。
阿呆愣住了。
入目的Cindy青肿着侧脸,脖子上还有明显的一圈勒痕,眼窝深陷,面色惨白,几缕头发黏在鬓角,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水鬼。
就连从床上到门边几步路的距离都费了她很大的力气。
“怎、怎么了……?”阿呆赶紧进屋将门关上,屋内烟雾缭绕,茶几上堆得是吃完外卖的垃圾盒。
而屋内所有的柜子被都翻箱倒柜过,留下的是一堆不值钱的衣服和鞋帽。
像是被人洗劫一空。
Cindy惨笑。
她将自己破败的躯体扔进沙发内,又转头给自己点上根烟。
只是她的手太抖了,打火机点了几次都点不着。
还是阿呆给她点上烟的。
她深深的抽了一口,将烟夹在指缝间。
“Michael早上来过了,”她淡漠的双眼里是死灰般的沉寂,“我提出了分手。”
阿呆听到后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想要安慰。
但是似乎,她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因为经历了陈麒的那么一闹,Cindy与Michael的分手,已成必然。
不过是时间早晚。
但是都是人啊。
即使知道有些感情犹如阑尾。
但是在割掉的瞬间,依旧还是会疼痛。
犹如壁虎断尾。
撕心裂肺。
只是……
“那Michael答应了吗?”阿呆忧心忡忡,要是没答应,还干了这么绝的事情……
那怕是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果然。
Cindy摇头,她重重的吸了口手里的烟,“他没肯答应。”
昨天都闹成那样难堪了,Michael还是不肯松口答应分手,原因无他,就是为了在穷途末路的时候,好有借口回来找Cindy要钱。
似乎Cindy对他而言,就是一个人形的ATM机。
赌输了,瘾犯了,没饭吃了,便想起了她。
Cindy惨笑。
手是注定要分的,在她这儿,两人昔日的情分,早就被这样和那样的琐碎消耗殆尽。
只是没人能料到,Michael可以做的这么绝。
“要……告诉妈咪吗?”阿呆不确定Cindy心里的想法,“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们这样的人,出了这样的事儿,自然不能报警。
因此告诉妈咪,是唯一阿呆能想到的寻求庇护的方法。
毕竟妈咪经营了两家店了,总归有些旁门左道。
Cindy听见阿呆的话后,摇了摇头,“没用的,权当我被疯狗咬了一口。”
破财消灾,忍气吞声,这样的事儿她也不是第一次遭遇上。
更准确的来说,这种事儿,从她出生下来便如影随形了。
只是现在换了个国家,换了个地方,除此之外,一切还是如旧。
命低贱到尘埃里,任谁都可以踩上两脚。
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
交了这个烂人。
不过谁又知道呢,他们最终走到了这个境遇。
要知道。
当初也是这个烂人,处心积虑的将她偷渡过来的。
说是他们换个地方,一起挣钱,一起养家。
当初的蓝图那么的美好啊。
现在想想。
也真是讽刺。
阿呆却不认同她这么做,她看着Cindy身上累累的伤痕,还有青肿的皮肤,真心的不忍。
“不管再怎么说,他都不该动手打你。”
在阿呆看来,打女人的男人,是烂仔无疑。
而Michael这样花着女人赚的钱又打女人的,更甚。
分了也好。
Cindy回应阿呆的,是嘴中憋了许久才吐出来成形的烟圈。
“他心里有气,”Cindy坦诚的告诉阿呆。
是的,生日的那天晚上在KENZO,陈麒百般的羞辱他,甚至将他踩扁在脚下,在众人面前宣告他觊觎他的女人。
是个男人都不能咽下这样的气。
而他心中有气,却不能冲着陈麒撒,到头来,能够任他出气的,也就只有Cindy一人。
她不懂,他为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心里有气也不能冲着你撒,”阿呆从柜子里找出碘酒和棉签,坐到Cindy身边拧开瓶盖后,用镊子揪下点棉花沾了点碘酒小心翼翼的给Cindy消毒上药。
酒精刺激的Cindy神经直打颤,但是她却一声不吭,全都忍了下来。
“忍一忍,”阿呆在上完药的伤口上吹了吹,“我怕Michael会再来。”
要是就这一回,罢了也就罢了,但是若是到时候他再找上门来,或者截胡住Cindy后又是一顿暴打,那这样的日子,谁受得了。
好在Cindy已经和妈咪说过了。
“我跟妈咪说了,让她吩咐楼下的reception(接待)别放Michael再进来,”告诉之后就被妈咪狠狠的骂了一通。
之前妈咪将Michael轰走,整个楼上上下下都看到的。
这次她狠了心,决定和他一刀两断。
想必妈咪是乐见其成的。
只是……
嘴巴上难免会说的难听。
“妈咪……说了你?”阿呆记起刚刚在楼下Mandy说起Cindy早上被妈咪骂的事儿,“妈咪的脾气不好,你别和她犟嘴。”
不然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Cindy满不在乎的“嗯”了一声,“那死八婆无非就是骂我贱,不要脸,妨碍她赚钱。她的那些话早听过百八十遍了,也不知道换点新词儿。”
她都听腻了。
阿呆是知道妈咪骂起人来是多么狠的,“是因为你身上的伤么?”阿呆近看了Cindy身上的伤疤,甚至在手背上看到了一个烟头烫过的痕迹。
看上去触目惊心。
“也许妈咪是心疼你。”
Cindy看了眼身上的伤,嘲讽的笑道:“心疼我?有了这些伤我就可以休息一阵子了,那八婆是心疼钱,哪里是心疼我。”
她心知肚明的很,毕竟没多少男人愿意看见花钱招来的鸡身上还带着伤疤的。
阿呆叹了口气,“妈咪的话虽然难听了点,但那是为了我们好,”阿呆只能换着法子安慰她。
毕竟和妈咪杠上,Cindy在这里呆着,怕是日子更难熬。
这倒是让阿呆想起来,早在刚入行的时候,妈咪就偶然提醒过Cindy,让她早点和Michael分手。
要是那时候分,也许不会弄成现在这团糟。
但是现在提起,也是后话罢了。
Cindy随口嘟哝了句知道了,接着她随手将烟蒂拧灭在外卖盒里,“说完我了,再说说你吧。”
阿呆不解。
“说我什么?”阿呆将手里沾了血的棉花扔进了垃圾桶内,又拧紧碘酒的瓶盖,“我怎么了。”
Cindy知道这呆子在和她装傻。
有时候,她觉得阿呆挺笨的,但是有时候,她又觉得她大智若愚的很。
并且从不显山露水。
因此才能在这栋房子里全身而退。
Cindy又从烟盒里抖落出一根烟,被阿呆一把拦下。
“说说你和那个周遡,”被拦下后,Cindy干脆将烟盒扔在了桌子上。
“别抽了,再抽肺都要黑了,”阿呆不懂为何Cindy还有周遡都那么爱抽烟,每每见他们,都烟不离手。
“都抽了十年了,要黑早黑了,还能等到现在,”Cindy满不在乎的说道。
只是Cindy拗不过阿呆,于是她便将点燃的烟拧灭在了烟灰缸里,接着捞起桌子上摆着的一听啤酒,开了易拉罐的环儿便喝。
“你和周遡怎么一回事儿。”啤酒入肚,Cindy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儿,“我说什么,让你离周遡那种人远点儿,你当我在开玩笑的?”
阿呆坐在沙发的一隅,下巴抵在膝盖上,蜷缩成一团。
她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情绪压抑的周遡。
还有今天早上紧紧搂着她叫她别动的周遡。
她明白的,这些都不曾属于她。
只是……
她喜欢他啊。
每一个与他独处的片刻。
都好开心。
哪怕他的视线只是短暂的在她身上有所停留。
但是在Cindy面前。
阿呆还是下意识的否认。
“没有,他一直是我客人,”阿呆试图和Cindy解释她与周遡之间发生的种种,“他有点睡眠障碍,所以每次来妈咪这都点我的台。”
因此两人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Cindy听完阿呆的解释后,嘲笑出声,“妈咪这儿这么多女人,他放着美女不要,专点你个小呆子?”
显然,阿呆的解释,Cindy一点也不信。
“还有,那天晚上陈麒带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周遡他偏偏出手帮了你,这事儿你难道没有琢磨琢磨?”
更别说之后周遡还把阿呆带了走。
就这一份人情,阿呆给周遡免费推一个月的背都值了。
阿呆被Cindy说的一时语塞。
昨天周遡伸手帮她的事儿,阿呆一直不敢深想,也不愿意探究背后的原因,只因真相有时候往往太过于赤.裸。
如果她不细思,也许还能活在自己构筑的乌托邦里。
就当作那一刻,她对他而言,是真的重要。
“可能、可能是看不惯我们被一大帮人欺负吧,”阿呆乐天派的想。
要深究起来,也许……也许她和周遡勉强算的上是朋友。
不怎么走心的那种。
还可以被他欺负。
“嘁,”Cindy捏扁了手上的空啤酒瓶,“看不惯?你指谁?周遡?”
她像是听见了个笑话,“小呆子,你真以为周遡是只跟你一样的绵羊,任你捏圆搓扁?”
他叫周遡。
姓周。
这个姓就可以让人退敬三尺。
阿呆被说的脸红,“可能……是我背推的好?”
也就这种解释了。
听到这,Cindy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阿呆略有婴儿肥的脸颊,“小呆子,你是真陷进去了。”
她明明有警告过这呆子的。
可惜还是防不住。
痴女。
“没、没陷进去,”阿呆连连摇头,忍不住的否认,“真的没有。”
对上周遡,阿呆就犹如一个光着膀子的平民对上全副武装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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