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寺庙虽久未来人,有些尘土,但还算整齐,佛前有两个蒲团,可以用来当坐垫。
月苓绕过他,径自走到蒲团前,抬手掸了掸尘土,被呛得直咳嗽。
陆修凉担心她,忙不迭跟了上来,看她还在一直哭着,心中焦急却又无计可施。
月苓没理会他,将蒲团拿起来,走到远处一片相对开阔的地方放下,陆修凉一直跟着,他想帮她拿,却被她躲开。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月苓闷闷的声音传来,“你坐下。”
还愿意和他说话就好,只要不厌弃他,怎样都可以。
陆修凉规规矩矩地坐在蒲团上,男人腿太长,坐在小小的垫子上显得格外委屈。
月苓红着眼眶,红唇轻轻嘟着,皱着眉看着他的伤处。
见她还在看,他连忙解释:“我真的没事,以前在战场上,受的伤不计其数,这点不算什么。”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月苓带着哭腔吼他,这人真是气死她了。
气的她心肝发颤,真想冲上去打他一顿。
男人噤了声,抿着唇看着她。
月苓垂眸思索片刻,开始解自己的衣裙。
陆修凉大惊失色,差点一跃而起,磕磕巴巴道:“你、你……做什么……”
月苓没理他。
她穿的多,解开了外袍,里面还有件纯棉的衣裙,她将上衣的衣摆拉出,手下用力,撕扯下一大段布料,又默不作声将衣裳系了回去。
挽起外衣的袖子,露出了干净的里衣,她捏着袖口,用手腕处的衣料小心翼翼地给他清理了手掌周围的血迹。
洁白无暇的寝衣被鲜血染红,她擦得认真,他看得温柔。
男人喉结轻滚,沉声道:“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他暗黑的眸子中满是柔情,心中喟叹,得此关怀,此生足矣。
月苓毫不在意,“嗯。”
擦拭干净,她将布料轻轻缠绕着他的伤口,动作轻得像是对待稀世珍宝,鼻音渐浓,“我包的不好,疼就告诉我。”
见她又落了泪,他抬起手温柔地为她拭去。
淡淡笑了,笑得满足,“不疼。”
只要不是伤在你身上的,便都不疼。
那年的黄昏,也是如今日一样的场景。她专注地包扎,他静静地看着。
“谢谢。”这句谢,终是说出来了。
月苓轻哼了一声,娇态尽显。
她把他的手包成了一只猪蹄,要多丑有多丑,翻来覆去看了看,嫌弃地撇了撇嘴。
陆修凉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道:“好看。”
月苓认真看着回望他,一字一顿:“若是你以后受伤了再想瞒我,我就永远都不再理你了,永远。”
虽是威胁的话,但他却心情熨帖,“好。”
“你这样,我心疼。”
陆修凉呼吸一滞,心中划过一股暖流。
这间破庙的窗户有一扇已经损毁,一阵狂风刮过,月苓浑身抖了抖。
男人脸色沉了下去,飞快地起身去找寻起火用的东西。
月苓觉得有些困倦,抱着膝看着他忙来忙去。
双臂安分地放在膝盖上,头渐渐变重,不多时便睡着了。
意识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隐约看到他挨着自己坐着。
火烧的很旺,很暖和。
迷迷糊糊睁开眼,偏头就对上了他充满爱意的眸子,不自觉就看入了神。
他的脸可真好看,身材也好。
她头枕着胳膊,偏着脑袋盯了他许久,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
“将军。”突然轻声唤他。
陆修凉觉得呼吸更艰难了些,“何事?”
她眨了眨眼,“我喜欢你。”
手猛地攥紧,咔嚓一声,手中的木柴被他单手折断,手臂僵住,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陆修凉有一瞬间的耳鸣。
没听到回音,月苓继续道:“你听到了吗?”
声音愈发沙哑,“什么。”
甜甜道:“我喜欢你。”
“……”
她锲而不舍,“好喜欢你呀。”
男人气息不稳,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他红着眼,牢牢盯着她,样子有些吓人,“再说一遍。”
月苓粲然一笑,主动凑了上去,头靠着他的肩膀,手圈住他紧实的腰腹,轻声道:“我喜欢你啊。”
少女清亮甜美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他听清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要说: 月苓:将军,我喜欢你啊~~
陆:…………
滴……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当机,请稍后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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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陆修凉手臂揽过她的腰, 双臂紧紧箍着, 将人牢牢抱在怀里。
他们的怀抱如此契合, 此刻终于心意相通, 月苓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男人低下头, 唇轻轻摩挲着少女的头发。
她哽咽道:“将军你……是喜欢我的, 对吗?”
“对。”
我爱你, 至死不休。
陆修凉喉间发涩, 活在这世上二十二年,再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时候了。
那十年的沉浮, 无数个难眠的夜晚,都值得了。
他覆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阿苓,我的命,从此刻开始, 就是你的了。”
月苓心狠狠一疼, 他是真的会为了她拼命。
她慌忙抬起头, 捧起男人的脸, 深深地望进男人漆黑的眼眸。
不管不顾般的, 她将自己柔软的唇印了上去。
他手下不自觉用力, 双臂有力地箍着少女盈盈一握的纤腰, 用力到几乎要将女孩揉进身体。
蜻蜓点水, 充满安抚与温柔。
退开时,认真道:“我不要你的命,你要活着, 护着我,懂吗?我会好好的,你也得完好无损地活着。”
“好。”
这是他的承诺,他这一生定会护她无虞。
她看到他眼中隐忍的泪,看到了他眼中的偏执与疯狂再无所藏匿,看到他眸子里翻滚压抑的情愫正奔涌而出。
四目相对,所有的心意都已明了,眼神交汇间,胜过千言万语。
陆修凉在她额间印上一吻,唇下的温度异常滚烫。
紧皱着眉,额头相触,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发烧了。
月苓半阖着眼,头顶着他的额头,呼出的气都有些滚烫,喃喃道:“将军,我有点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男人浑身散发着热气,守着火堆,衣服竟快干了。
她却浑身发冷,小手冰凉。
陆修凉一言不发,沉着脸将人按在怀里,将火烧得更旺了些。
他抬头看了看屋外的天空,依旧是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原本打算等雨停再送她回家,想着与她多待一会,但此刻显然不能再坐以待毙,她现在发着烧,无水无食,再拖下去肯定会更严重。
等不到雨停了。
……
阿念从马车上下来,抢过小厮手中的油伞,一手拎着裙子,飞快向府内跑去。
“夫人!”
沈氏正同李蓉在屋中说话,阿念发丝凌乱,衣服也到处都是污渍,像是刚在地上打了滚一般。
沈氏惴惴不安道:“你怎么如此狼狈?苓儿呢?”
阿念跪在地上,悲戚道:“姑娘从寺中出来时,遇到一伙贼人突袭,幸好陆将军恰好也在那里,保护了姑娘。”
李蓉见婆婆身体摇晃,连忙上前扶住,追问道:“那小妹呢?可还安好?”
阿念抬头,拼命点头,“姑娘无事,陆将军将她护得好好的。”
“无事便好,娘,你听到没,小妹无事!”
沈氏跌坐在床边,松了口气,庆幸着。
“那小妹现在人在何处?为何只你一人回来了?”李蓉手扶着腰,走到了阿念面前,让她起身回话。
阿念一身水气,怕把凉气过给少夫人,见她靠近连忙起身后退了两步,“雨太大,将军担心姑娘身子,找地方避雨呢,此刻恐怕还困在山上。”
沈氏面露悲痛,心疼道:“我的苓儿身体本就不好,这一遭想必受了不少惊吓,再淋了雨,定是要大病一场了。”
话音落,连忙起身往外走,柳妈妈见状赶忙过去搀扶。
“我得赶紧把消息告诉老爷去……让他派人去救!”
阿念追了出去,劝她:“夫人,将军让我带话回来,雨停他会护送姑娘回来。现在雨天路滑,又不知他们身在何处,您就算派人去也不一定能找得到,还是稍安勿躁等一等吧。”
李蓉也追了出来,“阿念说得对,有那位将军在,小妹的安危应是有保证的,娘就别担心了。”
沈氏抬头看了看,这雨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心中游移不定,“我还是先把事情告诉老爷吧。”
“姑娘。”翠儿收了伞,低眉顺眼走进了屋。
白雪茹正在誊抄诗集,“如何。”
“听夫人那边传出来的动静,应是已经知道四姑娘的事了。”
白雪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放下笔,“人死了没?夫人是不是哭晕过去了?这么热闹我得去看看。”
她该表现的难过些,毕竟那也是她的表妹啊。
翠儿眼神闪烁,含糊其辞。
白雪茹眉头一皱,厉声道:“说话!”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叩首,“白姑娘,没听说四姑娘死了,也没看到她的人,不知道人现在在哪里,只有阿念一个人回来的。”
“怎么可能?!”白雪茹快步上前,揪住翠儿的衣领逼迫她抬头。
翠儿看见白雪茹此刻冰冷疯狂的眼神,想到她平日对自己的虐待,惶惶不安,“千真万确啊,夫人本来跑出来时特别着急,但不知阿念说了什么,夫人居然安静地去了书房找老爷,看此情形,四姑娘可能真的毫发无伤。”
白雪茹用力拽着翠儿往旁边一丢,尖叫:“这不可能!”
她找的可是碧海阁的杀手!不是都说碧海阁的杀手武功高强吗?傅月苓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在那些人手中逃脱?!
更何况她不是没回来吗?毫发无伤为何不回来?!
“我得去看看。”白雪茹眼神里闪过阴鸷。
若是傅月苓回来了,那她怎么办……她已经无路可走了,倘若这次的事情败露,等待她的或许只有死路一条。
……
哒哒哒,敲门声。
“公子。”破庙门外一黑衣男子手撑雨伞,恭敬地候在门外。
天色渐晚,大雨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陆七屏息等着指令,刚刚他收到公子发的信号弹后,便准备好了一应事物,驾着马车赶来到此处。
“进来。”男人声音压得很低很轻,陆七皱了皱眉,有片刻迟疑。
轻轻推开门,他看到主子背对着门的方向,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长袍被随意地扔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凝神细看,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女人。
陆七心下一惊,赶忙压低了头,不再乱看。
陆修凉低下头,脸颊贴上月苓的额头,感受了一下她的温度,严肃道:“拿一件我的衣服过来。”
“是。”
一件玄色长袍递了过来,等人接过,陆七赶忙后退一步背过身去。
他余光扫到了公子怀里的女孩,心道了声果然,除了傅家的四姑娘,旁人也不会让公子如此牵挂。
陆修凉伸手摸了摸一旁的白色披风,温热干燥,已经烤干,单臂一抖轻轻帮她穿好,又将衣袍裹在她的披风外面。
少女悠悠转醒,眼中带着刚醒的朦胧,双眸雾蒙蒙的,眼中带着些茫然与娇憨。
“将军?”尾音上调,微微颤抖着,勾得人心中一阵酥、麻。
男人将她打横抱起,步伐稳健,轻声道:“我们回家了。”
身体一轻,月苓下意识抓紧了他胸口的布料,一不小心又扯开了些,露出健硕的胸膛。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轻笑,月苓觉得脸更烫了许多,连忙松了手,改为圈着他的脖子。
声若蚊蝇:“我发烧了吗?”
“嗯。”
好吧……实在是太娇弱了些……
自从落水后生了那场大病,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陆七将马车停在院外,为两人撑着伞。
临走前,陆七迟疑地看了看庙内。
陆修凉察觉到他的目光,顺着看过去,沉吟片刻,“带上它。”
陆七:“???”
公子说的应该就是那件脏得看不出样子的外袍吧,他似乎是想留下来……
但陆七觉得好像没必要,刚刚他也只是在犹豫是将它留在这里还是带回去丢掉。
“公子……这好像太脏了……”
语气淡漠毫无波澜,命令道:“带上。”
陆七颔首,“是。”
月苓从他胸前抬起头,好奇道:“为何?”
陆修凉脚步顿了下,薄唇抿了抿,不自在道:“还能穿。”
还能穿吗?
“哦……将军你真节俭啊。”
马车慢慢行进起来。
月苓强撑着精神,靠在轿子的一边,抬眼打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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