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笑眯眯地叫他吃糕吃茶,却始终没有叫范溪出来相见的意思, 伍茗坐着等了又等,灌了一肚子水,憋得下腹鼓胀,最终不得不告辞回去。
范溪对伍茗倒没什么好奇之心。
她知道这个人长得不差,身量也高,差不多就行了。
十二月末,范溪在父兄的帮助一下推出了三款香露,一款以檀香为主的复合香,一款清淡幽远的调和香,还有一款则是淡淡的木樨香。
最前面那一款针对男子,中间那款男女皆可用,最后一款则是女子的常用香。
范溪的香露铺子就这么在皇都里开了起来。
戎谨候府谁都没出面,在戎谨候的帮助下,范溪请了一个名唤陶妆如的珈洛卡商人。
陶妆如金发碧眼,身材高大,为人很有几分英俊,他来大晋王朝做生意已经五六年了,大晋话说得非常好。
无论哪个朝代的人,对来自异域的东西总有几分感兴趣。
尤其是这种人们不成见过的香露。
范溪打算将这是作为一个噱头,尽量吸引客人过来。
为了提高店里伙计们的积极性,范溪采取分成制,给陶妆如和店里的所有伙计一共分利润的半成。
以檀香香露来说,檀香香露一瓶卖六百两银子,利润大概五百两,陶妆如跟店里的伙计能分得二十五两。
这两又不是平均分成,每卖出一瓶,陶妆如能分十两,卖出香露的伙计分十两,剩下的方是其他伙计的月俸。
戎谨候听到这个法子忍不住看向小女儿,“你这办法倒是新奇。”
“调动积极性嘛。”范溪道:“这香露卖得那样贵,能否卖出去,卖多少瓶?主要还是看他们那些接待客人的伙计,多给他们的点甜头,他们自然就会多费点心了。”
范溪手底下还有布料行、杂货铺等好几个铺子,这些东西都走平民路线,卖的东西也不贵,可谓物美价廉。
光凭这几个铺子,她每月都能收到五六十两银子。
这个香露铺她打算走顶级奢侈品的路线。
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忙里忙外,这香露在整个王朝都是独一款,要是卖便宜了都对不起她这番辛苦付出。
既然是奢侈品,伙计们的待遇也不能差。
相对于范溪的信心,符炬他们很是忧心忡忡,“溪儿,这香露卖得这样贵,当真卖得出去么?”
最便宜的木樨香露都要三百两一瓶,够得上皇都一家四代同堂的人家一年嚼用。
范溪自信一笑,“你们且等着罢,这香露不仅卖得出去,若运作得好,生意怕还不差。”
这种最能昭示身份的香露,只要打开了市场,多得是权贵愿意买。
范溪前世没少见那些一掷千金的土豪,几百两的东西说便宜不便宜,与豪门勋贵来说,说贵也真不贵。
范溪自信归自信,十二月十八开的业,临到年前十二月二十八,店铺歇业,偌大一个店铺,只卖出了五瓶子香露,两瓶檀香,两瓶调和香,一瓶木樨香。
檀香香露六百两一瓶,调和香香露五百两一瓶,木樨香露三百两一瓶。
范溪这家香露铺子总收入两千八,她为开这个铺子,前后左右折腾,又是买材料、又是买仪器、又是买铺子,还请了不少工匠,扔了不少银两进去,起码花了八千两。
折腾了那么久,一开业,连本都没回来。
符雪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捂住嘴在自己院子里笑出来。
符征几人也很忧心,担心生意太惨淡,破坏妹妹的心情。
兄弟几个还私下商量了一番,决定年礼给妹妹备厚一些,补贴一下她开铺子亏空掉的银钱。、
为此,符征几个还特贴心地与父亲说了一番,让他过年莫提这件事,免得坏了妹妹的心情。
戎谨候看着几个不通庶务的儿子,摇头直叹气。
他问:“你们如何会觉得溪儿亏了?”
“亏倒是没亏,这不是卖不出去多少么?”符炬小声道:“我听说那些香露还是几家香铺买去的。”
一旦明年他们研究出了更便宜更好卖的香路,范溪这边基本就没什么事儿了。
皇城根下什么人都有能工巧匠无数,符炬还真不觉得他妹妹手中的香露方子能保密多久?
戎谨候摇摇头,“她制作一瓶香露才几个本钱?卖得那样贵,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都足够了。”
符征他们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怕就怕三年都开不了张啊。
范溪是家里除戎谨候之外最不急的人。
制作香露的时候她做了不少弊,许多技术都是直接从后世拿过来的。
在没有相关技术积累的情况下,范溪相信相关技术壁垒绝对没那么好破,别说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就算给他们百八十年,他们也复制不出来她这边的香露。
一时间没打开市场有什么要紧?
过个几年,还怕名气传不出去么?
眼看就要到正月,过年的气氛传出来了。
戎谨候府早已经挂上了红彤彤的大灯笼,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喜庆。
各庄头以及各路手下都送孝敬来了,府里好吃的好玩的,数不胜数。
范溪跟嫂子马想一道打理家务,年下事情多,人情也多,这些事须慎重,秦夫人也会多看几眼。
范溪跟马想都是能干人,秦夫人连看了几日,看她们处理事情井井有条,便不错眼地盯着了。
涉及到给亲家送的礼,秦夫人提醒一句,“你二兄定亲的魏家那头,年礼莫忘了加厚一些,伍家的年礼也要加厚。”
符岚定亲定的是唐武府巡抚之嫡长女,也是权臣之后,与这样的人家来往,万不可怠慢。
至于宁国公府,这也是世家,两家儿郎先前还打过架,虽说重归于好,年礼却也得加厚一些,以表示亲厚重视。
马想范溪皆应下。
范溪笑道:“待我与嫂嫂理了礼单,再来请教母亲。”
“去罢。”秦夫人笑道:“送去伍家的年礼,你莫忘了送你制的针线。”
范溪点头,“母亲放心,鞋袜、衣裳、抹额之类女儿都做好了。”
这些小东西也不用她亲手做,下头的丫鬟们做好了,她拿过来略绣几针表示自己的心意就行了。
绿鹦聪慧细心,早就帮她备下了相关东西。
将伍茗定义为未来人生合作伙伴之后,范溪对他的态度随意了很多。
范溪倒不是失礼,只是心里不那么看重了。
既然不看中,范溪自然没有必要亲自给他做衣裳鞋袜。
范溪天生有股豪爽之气。
过年送年礼,她除了常规年礼之外,还给亲朋好友每人送了一小套香露。
勘宁郡主,史子娴,伍四娘……等人都收到了范溪的礼物。
范溪还贴心在礼物旁边配上了用纸笺写的使用说明。
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娘,大家最是爱美爱俏不过。
几人都当场用上了。
走亲访友的时候在耳后,手腕等处涂一点香露,整个人都是香香的。
不同于那种熏香熏出来很快便淡得闻不到的味道,这种香露十分持久,且会慢慢挥发,基本每个时辰香露散发出来的味道都有细微的不同。
冬日大伙穿得厚,暖融融的香气一传出来,配合着少女娇美的脸庞,别提多动人。
范溪跟着走亲访友,收到她香露的人都对她的香露赞不绝口,偏偏连下铺子已经关门,要到初八以后才开市。
香露传出去,那些眼馋却没能用上的女娘与小女娘们内心中都憋了一股火。
范溪听到丫鬟们打探来的消息,心中挺高兴。
再怎么着,一开年,不差钱的勋贵们都会试着过来她铺子里买香露。
她也不贪心,能卖出二三十瓶,她这茬香露的收入就差不多了。
刚好过完年开春,她可以令人蒸腊梅香精、蔷薇香精等,春夏用再合适不过。
范溪正喜滋滋地盼望着。
年初九那日,戎谨候府突然收到消息,说宁国公夫人病重,眼瞧着已经不太好了。
宁国公夫人身子骨一向不大好,已经不好了近十年。
别看她身体虽差,但有太医诊治着,有名贵药材养着,在戎谨候府的预计中,宁国公夫人怎么着也能撑到三五年,没想到变故说来说来,她说不行就不行。
戎谨候府收到消息,也是宁国公府想着伍茗与范溪已经定亲,能不能先成亲冲冲喜,将宁国公夫人的命吊回来。
范溪知道后一下就懵了。
她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要嫁,但是不想现在就嫁啊!
她才刚到虚岁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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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死讯
戎谨候听闻这事心下也不乐意。
他就这么一个嫡女, 怎么可草草嫁出去?
宁国公与戎谨候在书房里说了半日话, 范溪也不知道他们说什么, 只是感觉结果不太妙。
不好问家人, 范溪让绿鹦悄悄去打听。
结果很快打听出来, 说今年天气太冷,过年又赶上倒春寒,宁国公夫人过年的时候不小心风寒着了凉, 身子便坏下去了,整日咳嗽不停, 还咳出血来了。
范溪心中一沉,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一旦肺出了问题, 有肺炎甚至肺痨那结果基本上是无解。
怪不得她病得那样重。
宁国公不知与戎谨候谈了些什么。
最终双方还是达成了一致,就近算了个好日子,决定在二月六号送范溪出嫁。
现在已经一月初九,离范溪出嫁的日子只有二十多日,一个月都不到。
两府都未提前准备, 现在要赶嫁妆制嫁衣,准备所有零零碎碎成亲的东西, 别提多繁琐。
范溪也没空出门了, 她被关在家里备嫁。
箭在弦上,阖府人没一个过来问过范溪的意思,更别提问一声她愿不愿意,所有人都默认她她愿意, 并打算尽快嫁出去。
范溪有一回跟她爹提了个话头,隐晦地提出并不想那么早嫁的意思,她爹叹了口气,脸上表情有些心疼,却没有应和的意思,范溪瞬间明白她爹并不希望她悔婚或者发生其他不体面的事。
范溪其实心里明白,戎谨候虽疼她,但侯府里那么多个孩子,还有阖府名声,总不能任她胡闹。
两家亲事是早就定好了的,现在只不过将婚期提前一些,她压根没有理由悔婚。
范溪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平静地接受这样的命运,嫁一个人,生几个孩子,衣食无忧一生。
这一天真正快要到来的时候,她心里慌得不成。
她重活一回,并不是想过上这样被圈养一样的生活。
她从未懒惰,也没想过依附男子而活。
前世喊了那么多口号,什么天赋人权、自由平等,她以为她早已经这些抛在了脑后,没想到临到做出重大抉择之前,她脑海里还满是这些。
这一日,范溪又在绣嫁衣。
绿鹦见她神色不好,过来握她的手,温暖的手心覆在她有些凉的手背上,担忧地看着她眼睛,轻轻唤了一声,“小姐?”
“我没事。”范溪抬头朝她笑了笑,继续低下头去绣嫁衣。
在某一刻,逃婚的念头经常会涌上来。
当年她在村里的时候,家贫无食,亲病无药,她和兄长们认识,用双手将一餐饭一顿药给挣了出来,那么艰难的日子都过来了,范溪并不觉得她如果逃出去会活不下去。
她不是娜拉,她就算出走,她也有足够的资本。
可是——
范溪眨眨眼睛,在内心中叹口气。
府中大家都对她很好,哪怕对她最差的秦夫人也经常关心她,给她送些东西。
范溪不太做得出连累一府人的事。
荆夫人的病情越发严重,哪怕太医手腕高超用药吊着她的命,也吊不了几天了。
宁国公府跟戎谨候府都在积极准备婚事。
所有东西都是大红色,这一场红中又透着白与黑的肃穆与悲哀。
大家都明白,荆夫人也就是这一二十日的事,哪怕范溪跟伍茗成亲,也起不了多大冲喜的作用,顶多能安慰荆夫人一番,让她看见小儿子成亲,叫她别带着遗憾合眼。
范溪心里总有一丝不甘,她常怔怔对着外面出神。
她也不知道那丝不甘从哪里来,就是觉得好像不能这样将自己随随便便嫁出去。
她上辈子就未遇见过爱情,重活一世,不能也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
离成亲礼还有六日,范溪突然不知道怎么病了,整个人烧得通红,跟火炭一般。
太医院的人连夜赶来看,看了怀疑她是情志病,思虑成疾。
只是这话不好说出口,赶来的老太医把了脉,最后说道:“现在天气还凉,小女娘还在长,人格外得注意些,身子骨弱,由累着了,一着凉,这病便发出来了。”
秦夫人对太医道了谢,又忧心忡忡地问:“我家溪儿过几日便要出阁,不知她的病何时能好?”
“说不准,总得要数日。到时烧应当能退下来,彻底好转老夫倒是不太有把握。”老大夫说完又补充一句:“即使出阁,当日还是简略一些,尽量别累着,也莫见了风。”
太医说得很谨慎,秦夫人听了无可奈何,只得让丫鬟加紧煎药,小心照顾。
范溪这一病,阖府人都跟着着急起来。
大家都怕误了婚期,更怕这是什么不吉利的兆头。
有时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范溪这一病的消息刚传到宁国公府,宁国公府也传出消息来——荆夫人去了。
范溪病得迷迷糊糊,被绿鹦告知这消息的时候怔了一怔,“先前不是说还能挨上几日么?怎么这就去了?”
绿鹦低低安慰,“躺在病床上也苦,在睡梦中去了反倒是一种福气。”
范溪还生着病,身上使不上力气,她靠在床头,“那我们亲事如何?”
既然有大丧,婚嫁自然得停了,宁国公府的人得准备服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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