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远瞻拈起一块点心细细吃了,笑问:“是你的手艺还是你给的方子?”
范溪一笑,“我给的方子,这几年闲来无事,总爱捣鼓吃食。”
兄妹两人杂七杂八地闲扯了一会。
范溪将话题转到正事上,她有些犹豫地说道:“昨日我听我爹说,你向他提亲了。”
“是有这么回事。”范远瞻看着她,道:“溪儿,嫁给我罢,我日后定会好好护着你,不再叫人欺负你。”
范溪犹豫道:“这怎么能成,我们到底是兄妹……”
“溪儿。”范远瞻温和打断她,“我们并非亲兄妹,只是养兄妹罢了,论血脉关系,比那些表姐弟,表兄妹远了去了。你若纠结这个,大可不必。”
“可,可是我们成亲那多别扭?”范溪有些结巴,“大兄,你知晓,我一直拿你当亲兄长看待。”
“我知。”范远瞻看她,“日后你可转变一下,成么?换个身份,我们依旧是最亲近的人。”
范溪看他,还是不觉得自家兄长对自己有男女之情,皱眉问:“大兄,你是否想为我解围,方特地提出这个法子?”
范远瞻反问:“嫁与大兄不好么?大兄一辈子宠着你。”
“可大兄你并非因对我有男女之情才娶我,你只是将我当成你的责任呐,这岂不是会耽误你一辈子?”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如何不清楚,这哪里能耽误我一辈子?”范远瞻道:“你若是不喜欢大兄,以后遇着了喜欢的人,和离后大兄再送你另行出嫁,可好?西北民风彪悍,并不忌讳这些。”
范溪仍是未松口,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一直拒绝,“不成,这太奇怪了。”
范远瞻问:“溪儿可是有喜欢的人?”
范溪摇头,她连外男都未见过几个,哪里来的喜欢之人?
先前那伍茗,她倒是好好做过一番心理建设,打算日后嫁与伍茗之后与他生儿育女,好好过日子。
谁知伍茗是个没担当的,遇上一点事便退却了,连装个样子拖一拖也未曾,白穿了她那么多衣裳鞋袜。
经此一事之后,范溪着实有些心灰意冷,她原本还打算一辈子不嫁,等过两年年纪大一些之后,学那些守寡的女娘,置办一些产业,搬到别院去住。
范远瞻听她这么说,望着他的眼睛,温和道:“既然你并无心悦之人,那我们试试可好?我们先前不是有过婚约么?你只当再续前缘便是。”
范溪对上他深邃的眼睛,脸颊有些发烫,“这……大兄,这不太妥当。”
范远瞻道:“来之前我问过娘与积蕴,两人都支持,你若点头,我便让他们送聘礼来。溪儿,嫁与大兄罢,我们一道好好过日子,你若是实在不习惯,日后再和离也成。你不点头,我们只应个夫妻之名,不行夫妻之实,可好?”
范溪听到这里,迟疑了瞬。
范远瞻见她这模样,也不催她,反而转了个话题与她说起西北风光来。
这话题一转开,范溪果然大大松了口气,原本那点局促都没了。
范溪印象中,西北是个高原,那里全是草原与戈壁。
然而在范远瞻口中,那里除了草原戈壁,高山、河谷、森林等都不缺,百姓日子也过得不错,风调雨顺的时候,不比皇都附近的百姓收成差。
若无蛮人叩关骚扰,说不定那里也能发展起富饶的大城市。
范远瞻说完他西北风光,又说他驻守的地方。
西北地方是偏了些,百姓却淳朴热情,若无兵祸,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范溪听得神往,眸中异彩连连。
范溪前世读了大学,这辈子又看了不少书,除了文章做得不出彩之外,学识不比一般的学子差。
不说男女之情后,兄妹两人聊起天来聊得十分愉快,一个应,一个答,两人说着说着还就西北的发展讨论出不少路子。
这一聊便是午饭时间,兄妹两人干脆在一处用了午饭,范溪这才回自己的院子里。
范溪也不知自己这么一聊,直接把她爹的心意给聊定了。
过了几日,戎谨候便告诉范溪,他答应了范远瞻的求亲,双方已交换信物。
“爹!您不是说再考虑考虑么?怎么这么快便定了?!”
戎谨候有些无奈,“你那样喜爱你养兄,跟他在一道笑得最多。你们两人也聊得来,一说起话来非要说上一两个时辰方罢休。你们这么投机,成亲有何不好?”
“当兄妹的投机与当夫妻的投机能一样么?”
“兄妹与父亲又有何不一样,投机便是投机。你年纪小,脸皮薄,一时转不过弯来罢了,嫁与你大兄难道不比嫁与别个好?”
范溪叹口气,她爹都应允了,这话也无回转了余地了。
戎谨候府很快便将这事朝外头宣布,众人闻到风声,说什么的都有。
外头人不知范溪与范远瞻关系的,只听范溪要嫁与一个边陲小将,还有些可惜。
不过范远瞻很快被授予了四品提督,掌管一城,守城驻边,是个实权人物,这桩婚事倒也还算好。
毕竟许多皇都女子嫁人只能嫁与某些家族的年轻子弟,前途未卜,不像范远瞻这般,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前途无限。
只要他不死,十年二十年后,定是一方大员。
这桩亲事,怎么也不算差了。
从长远来看,比嫁与宁国公次子要好得多。
毕竟后者可能到老都无官无爵。
无论如何,范溪都要等着出嫁了。
因范远瞻还要回去西北,戎谨候做主,就让他们在皇都成亲,成完亲后范溪再一道跟他回去。
第108章 成婚
范溪的婚期定在五月二十六, 范远瞻与范溪将在戎谨候府的主持下办婚礼, 而后范远瞻带范溪回西北, 再办一回。
婚期已定, 接着范溪便要开始准备嫁妆, 清点资产,绣嫁衣,绣被子。
因范溪要嫁去西北, 路途遥远,嫁妆不太好带, 戎谨候府再次帮她精简嫁妆,原本的三百抬嫁妆精简到八十八抬,剩下的嫁妆则放到郊外的庄子去。
这几年托范溪那个香露铺子的福, 戎谨候府着实好好挣了一笔银钱,戎谨候惦记着女儿,将这些银钱抽出三万两给她买了个大庄子,日后供她收租,也算有个持续的收入。
范溪对她爹满心感激。
她虽然觉得到头来嫁给大兄有些奇怪, 但心里明白,她爹这是为她好。
故她对这桩婚事虽然不大满意, 却也未到怪她爹的地步。
父女两个一如既往, 未产生隔阂。
既然婚期已定,范溪便要待嫁。
她几年前便待嫁待过一回,这时候再待嫁,要收拾的东西也不算太多。
最主要的还是她自己的嫁衣。
侯府嫡女, 嫁衣自然奢华,有裁缝院帮着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自己也需要上一点心。
裁缝院给她做了大体的衣裳出来,剩下的则要她自己一点点完善那些细纹花纹,这也算她自己绣的嫁衣。
这日,范溪正在院子里绣嫁衣,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她自绣楼探出头去一瞧,却见大嫂马想过来寻她。
马想嫁到侯府已有好几年,姑嫂两人相处得向来不错。
听见大嫂的声音,范溪笑问:“大嫂来了?快进来坐。”
“来寻你说说话。”马想仰起头来,“我上来找你。”
“不必,我这就下来。”
范溪忙放下手头的活计,将事情交给丫头们,自己下去找马想。
马想今年又怀上了二胎,手里的事情都交给了两个妯娌,一时倒得空。
范溪下来,特让绿鹦去泡养人的红枣茶来,双手接了递与马想,说道:“嫂子倒好些日子未来找我聊天了。”
“你这不是正忙着?我也不好打扰你。”马想关切地问:“嫁衣绣得如何了?可有要我们帮手的地方?”
“暂且不必,这么多丫鬟婆子帮着呢,也不是太忙。”范溪笑了笑,“就是婚期有些赶。”
都在一个府上住着,马想隐隐约约知晓范溪并不大想嫁与她养兄。
不过,这年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嫁与知根知底的人,到底是件幸事。
马想倒觉得,除了范溪心里头有些转不过这个弯之外,这桩婚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其实都算不赖。
要知道,许多女娘盲婚哑嫁嫁出去,对方高矮胖瘦,为人品性统统不清楚。
范溪嫁与她养兄,别的不说,她养兄一表人才,前程又好,还疼范溪这个妹妹。
光是凭这几点,这已经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了。
“是有些赶。”想到这里,马想在心中暗叹一声,拉着她的手道:“你此次嫁去西北,下回我们要再见面,就不知什么时候了。”
“是这个理。”范溪脸上有些落寞,道:“我还未嫁呢,便已经开始想你们了。嫂子,等我去西北后,你们要常给我写信呐。”
“定然。”马想笑,“不仅我与你大兄写,到时让你侄儿侄女也写,他们就你这么一个姑姑,可不能生疏了。待你去西北后,范家大爷若是有空,你也不妨跟他一道回来皇都瞧瞧。”
“嗯。”范溪笑着应一声。
她在皇都中置办了许多产业,此次就算出嫁,她也不打算将这些产业卖掉。
左右有仆从照管,在皇都投资又是优质投资,范溪打算就留它们在这里产出,一年能挣几百两也好。
范溪的所有产业中,香露铺子最值钱,现在生意不像当初那么火爆,却也一年能挣七八万两。
这里头虽然有她一直不停开发新香露,开分店的功劳,但奢侈品确实好挣。
这回她出嫁,并未打算把这个铺子带走,而是这铺子留在皇都,她去西北之后另外再开个分铺,没季的新香露之类,她也会派人送来,至于利润,也是如常分配。
亲戚之间经常走动,关系才亲密。
范溪虽要成婚,但也不想跟娘家生疏。
这里头除了利益之外,她还灌入了许多感情在此,而亲人之间的感情,一直都是需要维护的。
大嫂马想过来找范溪说了几回话,二嫂三嫂也来。
大家主要还是开导她,有时也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转眼间,五月二十六日便要到了。
戎谨候府早已广发请帖,宴请宾客。
嫁妆收拾出来了,因嫁妆太多,还另外找了个空院子专门放嫁妆。
此外,正个戎谨候府也挂上了红绸,显得极为热闹。
出嫁前一日,范溪被丫鬟们簇拥着,早早洗完澡洗完头发,上床歇息。
第二日天不亮,丫鬟们便小声将她叫醒,伺候她洗漱好后给她吃了奶窝窝垫补,而后请她过去上妆。
她今日成亲,成亲礼可能要中午才能举行完。
而在这途中,她很难找着机会如厕,故她早上要少吃些东西少饮些水。
上妆前的第一项事便是开脸。
又全福的夫人过来用棉线帮范溪绞去脸上的绒毛。
她虽已满十八,在一众嫁娘中算是大龄嫁娘,但未成婚,总是少女,要开了脸,完成今日的成亲礼,才能算少妇。
范溪脸皮嫩皮肤好,被一根棉线绞得脸生疼,脸上隐隐泛红。
那全福夫人也不敢太用力,怕绞破皮,只简单帮她绞了两下,而后一起过去帮她上妆。
众人先是给范溪抹了一点脂粉,后发现脂粉太黄,抹上去反而污了范溪的容颜,忙又簇拥着她去重新洗了脸。
这回再回来便并未抹粉,而是直接修眉描眉贴花黄,最后在她嘴唇上抹了红艳的口脂,将她整个人衬得艳光四射。
上完脸上的妆,全福夫人才在专门的梳头嬷嬷的帮助下帮范溪梳头。
她们一边梳头,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一梳梳到白头,二梳梳到贵子留,三梳梳到夫妻美满恩爱不休……”
范溪背脊挺得笔直,坐在木椅子上。
梳完头开始盘发,头发上戴着金梳金花各色宝石等饰物,又给她换长长的石榴红宝石耳坠子。
梳好了妆,丫鬟仆妇们忙过来帮她穿上嫁衣。
雪雪白的里衣穿在里头,外头一点是好几层大红的中衣,最外头则是火红的嫁衣。
穿上嫁衣后,众人扶她到床上坐下,将红色的绣鞋给她拿来,套在她穿了白色娟袜的脚上。
从这一刻起,她便不可再下地了,直到兄长将她背到大厅上与父母行礼。
范溪沉静地坐在床上,两边留了绿鹦与轻雨守着,其他丫鬟仆妇则出去外头忙别的事。
房间里一下静了下来,外面热闹的声音传来,隐隐还有小孩嬉笑打闹的声音。
范溪从戎谨候府出嫁,范远瞻则在他们一家人先前住的那个两进宅院迎亲。
范溪也住过那里,此时宅院被重新打扫装饰出来了,瞧着也很不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范溪坐在床上,视野就是盖头下的一点。
视觉受限,她其他感官反而更敏锐,各种各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几乎能想象整个侯府的样子。
不知道等了多久,热闹的声音一点点靠近。
绿鹦忙在旁边低声提醒一句,“大公子来了。”
范溪连忙坐正了些。
不多时,符征带着一群人进来。
大家口中说着各种吉祥话,又说时辰已到,准备背新娘子出去行礼。
符征便上前来,在范溪耳边低低道:“溪儿,我背你出去了。”
范溪微微点头。
符征在范溪身前蹲下,身旁的人连忙过来帮忙将范溪扶在他背上。
从范溪院子到客厅这一段路并不十分好走,然而符征却走得非常稳,范溪在他背上几乎感觉不到摇晃。
范溪感觉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几乎能同步想到他们已经走到哪里,再回想起这几年在府里生活的情景,不禁越想越伤感,她搂着符征的肩膀,眼睛慢慢湿润,眼泪掉下来落到符征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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