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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农家科举记——鹿青崖

时间:2019-12-16 10:40:54  作者:鹿青崖
  可是这位辅国将军李柘传,比旁的辅国将军命都要好,先帝没有子嗣,今上作为和他血脉最亲近的皇亲继位,而辅国将军李柘传又是今上的堂弟。
  皇上的堂弟,怎么也得是个小王吧!
  可惜今上继位之后,为其生父母老襄王襄王妃正名了半辈子,也不过落了个似是而非的名头,尚不算是正经的父母,作为今上的堂弟,李柘传这个不太一样的辅国将军,也还是辅国将军。
  李柘传是被今上突然念起他会气功,这才召进京里来的。
  今上信道,道家的气功,和李柘传从他外家学来的习武的气功稍有不同,今上听道录司司正,道士张元一说起了武学上的气功,便把李柘传叫进宫里来,让他跟张元一论一论。
  是个闲差,李柘传这个辅国将军,一直也没领什么正经差事,还在襄阳襄王下帮些忙而已。
  但是差事是闲差,李柘传同今上的血脉关系远近,众人可是都知道的,尤其李柘传自年初被召进京,非但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反而教起几位皇子气功工夫强身健体。
  皇上除了嫡长子太子,已经到了束发之年,其余两位小皇子还不及十岁,身子骨偏弱。今上信这一套气功,李柘传就是要紧的人。
  朝廷上下都在传,今上要重用襄阳的人了。
  但是今上的习惯在文臣武将里始终如一,不喜欢给人名分,廖一冠没有名分,故去的今上生父母没有个正经名分,李柘传在京小半年了,也还是那个辅国将军。
  廖一冠还没见着这个人,就开始跟他同病相怜了,待见了此人,也不在意他略显粗俗,两人推杯换盏之间,已经情谊深厚。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见了志同道合之人,闲话不必多说,已是相见恨晚。
  苗安在一旁掩着嘴笑,“廖大人和将军可还记得咱家也在酒桌上呢?”
  他开玩笑似的说着,那两人连忙拉了他进酒局里面来,苗安却说不慌,“将军让咱家把廖大人邀来,不是另有要事吗?何不把事情先说了,在吃喝尽兴不迟?”
  李柘传一拍大腿,“看我,竟把这事忘了!”
  他拉了廖一冠的手,“昨儿我在路上见着你了,见你竟被那些不识好歹的清党人欺负,委实把我气坏了!”
 
 
第501章 心照
  廖一冠愣了一下,又反应了过来,他连忙一脸无可奈何,“可不是?我本想着南直隶的竹院学生过来,我当年也是出了巨资的,带着他们同清党众人一处熟络熟络,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嫌弃我年老嘴笨,说些话忒般气人,我见如此,不吃也罢,这才走了!不知将军竟然瞧见了我?”
  李柘传说见了,“因着这,才有些事要问一问大人!”
  “何事?”
  那李柘传一笑,“不知道这一届那位状元郎魏铭,可也跟着一道不恭敬了?”
  廖一冠看了他一眼,笑道,“难道将军看中了这魏铭?”他略略一回想,“那魏铭好似没跟着叶兰萧和清党一道说话,但是翰林院的官,又和叶兰萧交好,只怕……”
  那李柘传略一思索,“我见他小小年纪一表人才,委实喜欢,”他说着哈哈笑,“家中长女恰逢婚龄,这不是愁着嫁女吗?我倒是听说此人颇有几分眼力,从前在山东,便同那孟家不过多往来,岑普是他座师,却也没跟上了秦阁老的船,如今三元小三元下来得了状元,还能沉得住气在翰林院修书,倒是个少年老成的。”
  他说不怕廖一冠笑话,“我那女儿娇纵,我得寻个老成些的,才能放心!”
  廖一冠连道应该,心里却想,谁不知道这个魏铭是个香饽饽,谁不想要呢?皇上还思量着要不要配个公主呢,只是没有年龄相当的人罢了!
  他这么一想,又觉得李柘传还是不成,到底是下面来的,没有见识,越是这等稀世罕见的,越不能明着下手,这不是惹人眼吗?
  然而李柘传却道,“旁人瞧着诸多顾及,我倒是不顾及,人呢就这一个,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这话一出,还真就把廖一冠说愣了。敢情他是个反向思维!
  苗安在旁呵呵笑,叫了李柘传,“将军可别把廖大人说心动了!要下手跟您抢人!”
  李柘传摆手说不至于,“廖大人若是想抢,岂不是早早就下手了?还等到我?”他说着,把脑袋伸到廖一冠身边,“您跟我说两句实话,觉得此子如何?”
  廖一冠跟魏铭交道的时候也不多,在他印象里,这个炙手可热的魏状元,是个少言寡语的人,“瞧着确实老成,若不是木讷,那就是不一般的沉得住气,少见!”
  木讷肯定不会,一个木讷的人,怎么能把一手文章写这般好,从县试到殿试都是头名?
  “那他……是谁的人?”
  李柘传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廖一冠看了他一眼,廖一冠还没开口,苗安先开口了,“现在朝堂没了秦张两人,哪还有谁的人这一说呢?将军可真是多虑了!”
  李柘传挑挑眉,“公公有所不知,我呀,最怕他认死理地跟上谁,就好比清党,他若是真同那些人打在一处,我这不也怕嫁了女儿给他,反而跟着担惊受怕吗?”他说,“谁的人都不是,那才好。”
  苗安呵呵笑,问廖一冠,“廖大人您说吧,是不是清党?”
  廖一冠也打过魏铭的主意,他也查过魏铭是谁的人,他捋着胡子摇了摇头,“老夫看着,还真不太像。昨天从头到尾,那小状元都未曾说过一句话,当然是没向着老夫,也没给穆三平和叶兰萧帮腔。老夫猜他,半点事都不想沾身呢!是个明哲自保的聪明人!”
  得了这句话,廖一冠眼见着那李柘传眼睛一亮。
  说来这个李柘传也真是有意思,来了京里,没多久,就给他次子定了一门亲,是伯爵家的嫡女,这个亲事算得中规中矩,毕竟公侯伯爵和皇亲国戚向来联姻,和科举出来的文臣家风历来不一样。
  可廖一冠没想到,李柘传这边给次子定完亲,竟然把算盘打到了新科状元头上,这是文臣武将一并拉拢?小小辅国将军,还真是趁着眼下在今上面前得脸,想把身家抬起来!
  廖一冠不太能看得上这李柘传了,但还是同他把酒言欢亲如兄弟,他道,“那魏铭说是还有个娃娃亲,也不知真假,只怕拿下他不是这么好拿!将军可细细盘算好!”
  李柘传见他为自己筹谋,连道是,又说“这些小事不劳廖大人费心,肯定料理妥帖”。
  说着,给廖一冠举杯,“廖大人同我相见恨晚,但凡廖大人有事需要差遣,说一声便是!”
  廖一冠有什么需要差遣的呢?自然是入阁了!
  苗安也笑着举杯,“两位可别忘了我这个牵线的人!”
  “那是那是!”
  三人碰杯一饮而尽,各自心事心照不宣。
  ——
  崔稚没有再受到杨六娘的骚扰,还以为暧昧的表妹身份让杨六娘身后打魏铭主意的人偃旗息鼓了。
  她觉得表妹的身份不错,便大张旗鼓地用魏铭表妹的身份在外行走。
  这天听钱双说京城新开了一家绣坊,东家原是在京城开过绣坊的,后来又去苏州那边学了新手艺新花样,回了京城来。
  江南的花样一向惹人追捧,在京城火热,在旁的地方也是一样的。崔稚准备往这绣坊看上一番,买几件时下流行的给万音她们寄过去,让她们也学起来。
  她按照魏铭平日里的要求,带了焦武和钱对出门去了,生怕有人在京城敢行凶似得。
  但这两个大老爷们,尤其是土匪窝子里面出来的大老爷们,对绣坊可不来兴致,崔稚也不勉强,让两人去路边吃茶,自己逛了起来,逛了一半,有人过来叫她,“姑娘要不要看看咱们的私藏花样?咱们只给贵客才准备着!”
  崔稚笑问,“我是贵客吗?我怎么不晓得?”
  那伙计模样的人说是,“您是今日咱们店里挑的都是咱们店里贵重的东西,您这样识货,您不是贵客谁是呢?”
  崔稚一想不错,她给万音他们挑花样,自然不会吝啬,又见那伙计殷勤,以为他急忙着拉拢自己,便跟着他去了,往后院会客间去。
  前楼生意忙碌,后院反而没什么人,崔稚见后门虚掩着,还指点了一下,“你们家这样可不行,越是生意忙,越要把门守好,免得有人进来浑水摸鱼。”
  那伙计连连道是,说着要去关门,谁想他到了门前,非但没关门,反而一把拉开了去。
  两个黑影嗖地一下窜了出来,直奔崔稚而来!
 
 
第502章 十六
  崔稚惊呆了,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还敢绑她不成?!
  她大叫一声,矮身就要跑,其中一人直接向她扑了过来,崔稚好歹经过两次绑架之事,这次反应快多了,一把拽过墙边的竹竿往两人砸去,同时大叫救命,闪身往来处跑去。
  她这两声叫,终于把绣坊忙碌的伙计叫了过来,伙计见着有黑衣人在院子里捉人,也吓了一大跳,也跟着崔稚喊了起来。
  那两个黑衣人一看,知道不妙,急急就往后门跑去,连同哄骗崔稚的那个伙计打扮的人,也从后门跑没了影。
  他们这一炮,崔稚反而不甘心了,邬陶氏疯了之后没多久,就死在了牢里,现在谁还要来绑架她?!关键是,这些人知道她是谁吗,就来绑架她?是奔着她崔稚来的,还是五景酿的少东家,又或者是魏状元的表妹呢?!
  崔稚一下扯过市场拴在腰间的哨子,鼓起吹了起来,没几息,焦武和钱对冲了过来,崔稚指着后门,“有人要抓我!从后门跑了!”
  她真是想不通,是什么人要抓她,但是京城人又多又杂,焦武和钱对不熟悉状况,追了一圈回来,只追到那个装扮成绣坊伙计的人脱下来的衣裳。
  绣坊的掌柜的冷汗频出地跟崔稚道歉,“姑娘,真是对不住,咱们铺子第一天开业,就出了这样的事,姑娘说怎么赔偿您吧!咱们都尽力做!”
  崔稚要他赔偿也没什么用,绣坊这边的伙计也是被人打晕,扒了衣裳绑起来的,和绣坊没什么关系,她来绣坊买东西是临时起意,这些黑衣人也是在她进了绣坊之后才对小伙计动手,趁乱混了进来。
  也就是说,这伙人早就盯上她了,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下手。
  幸而她在邬陶氏手下走过两次招,反应快,不然还不知道落进什么人手里!
  崔稚买东西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焦武和钱对也是自责,“早知道寸步不离地跟在姑娘身边了。”
  崔稚安慰他们两个,“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咱们好端端上街,哪里想到有人居心叵测呢?算了。”不过崔稚确实不安心了,她准备从商队里抽调些人手过来,魏铭这边人手确实太少了。
  就好比今日,她上街带了两个人,魏铭当差带了钱双,家里只剩下焦文在。
  这么一想,她急急忙忙往家奔去,好在家里一片安宁,焦文在院子里扫着地,反倒是看见崔稚钗环歪倒,惊了一下,“姑娘怎么了?”
  “姑娘差点被人抓去!不知是谁?!”焦武气得要骂起来。
  崔稚示意她别躁,问焦文,“家里有什么动静吗?有人过来吗?”
  焦文想了想,“有个卖瓜的婆子过来,我买了她两个瓜,随便闲聊了两句。”焦文迟疑,见崔稚神色严肃,忙把和婆子说得话说了来,那婆子也不过就是闲聊,问他一个壮汉怎么在门房当差,哪里人,怎么到了这府上云云,焦文之前得了崔稚吩咐,自然不会往深里说,那婆子也就走了。
  崔稚瞧了瞧他买的瓜,没说什么,让钱对去把商队的人找来,从自己人手里挑了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十五六的少年。
  这对中年夫妻是崔稚早就属意拨过来的人,男人叫冯大,女人是汪氏,两人没有孩子,同那十五六无父无母的少年黄二栓同一家人一样,都是大当家曾经救下来的人,底子干净,崔稚放心。
  崔稚给黄二栓改了个名字叫黄坚,三人正经投到了崔稚门下。
  魏铭回来一瞧见家里多了人,便问崔稚,“怎么,有什么事吗?”
  崔稚把今天的事情跟他说了,“……我让冯大他们三个扮成一家三口,就说是我刚买回来了,看看可有人过来打听。我就是想不明白了,到底什么人要绑我!”
  魏铭没说话,烛光照得他脸色稍显阴郁,他握住崔稚的手搓了搓,“这事交给我吧。”
  崔稚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跟她微微点头,看着她的眼神泛着爱怜的涟漪,崔稚心中一阵荡漾,她过了两辈子,经历了几十年,终于才遇到了这么一个人,守在她身边,护着她周全。
  ……
  没两日,魏铭沐休,让黄坚去街上采买些进香的东西,临行前,把黄坚叫进屋里说了一阵子话,说得什么,旁人皆不知道。
  崔稚也懒得管,倒是在灶上同汪氏指点些灶上的事。
  汪氏之前在商队里便是做饭的人,只是商队里都是做给大老爷们吃的,魏铭这个小灶倒是让汪氏有点拿捏不准了,昨儿吃饭,崔稚差点被她两勺盐下去齁死。
  汪氏搓搓满头汗,崔稚坐在旁边扇扇子,“你的火候拿捏的还是不错的,咸淡再练练,日后咱们状元老爷官越做越大,灶上人手也越来越多,你就能挑大梁了呀!”
  崔稚激励她,话刚说完,听见有人在旁笑,“你越是急,她越拿捏不准咸淡,就让她自己琢磨琢磨吧,咱们往山上吃两顿斋菜去!”
  “上山吃斋菜?”崔稚摇着扇子惊讶,“我还以为就随便去转转呢?”
  魏铭瞥她一眼,“进香要虔诚,怎么能随便转转,小心佛祖不乐意。”
  他说得煞有介事,崔稚瞥他一眼,还不晓得打得什么鬼主意呢!
  ——
  两人翌日一早就出发,出城去了上次的潭柘寺,魏铭让钱双提前过去定了客院,晚上就在潭柘寺住。
  潭柘寺古树参天,六月初的时节,竟也有阵阵清凉,崔稚难得的惬意,拜了佛就往后面的池塘边,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来歇脚。
  魏铭替她接了泉水过来,两人喝着泉水说了会话,魏铭同崔稚道,“晚上我约了潭柘寺的青夕法师论禅,约莫要等些时候,不能陪你,你自己四处耍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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