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殿中站着的魔修无不应喏,没有人敢反驳萧桓,大多数魔修心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们知道排除掉萧桓这个魔修,魔域整体实力确实不如正道,所以当下他们主要的任务不是和正道正面刚,而是发展自身。
见众多魔修都老老实实的听话,没有人作妖,萧桓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觉殿中气氛颇为严肃僵持,好几名魔修都面带隐忧,他便洒然一笑,淡淡说道:“当然,如果正道主动找我们麻烦,也不必惧怕他们,直接反击便是了。”
又随口吩咐了这些魔修几件事,告诫了他们几句话,萧桓便摆摆手示意殿中魔修退下,可以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不必杵在他面前碍眼。他暂时还要把这个魔尊做下去,因为他的徒弟小一顾瑾辰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接任魔尊,但他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此时正道前来韩连山的道修还没有退离瘴气鬼林,在亲眼目睹了魔域那座庞大如堡垒的飞天灵船飞离瘴气鬼林后,不自觉的,在场的道修们都不由松了口气,魔域萧桓在时那种战战兢兢、担忧自己随时性命不保的恐惧。
另外八个门派的掌门和散修盟盟主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浩阳真人,又扫过站在浩气宗弟子人群中却明显被他们排斥的澹台璇和方昊天,目光中隐隐仿佛带着一些嘲讽和嫌弃,虽然没有一个宗门就这件事情多说什么,但浩阳真人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排斥。
正道众人没有谁再多说什么,既然他们此次来韩连山与魔道会晤没有折损任何力量,更没有失去什么,那他们还是尽快返回宗门默默壮大自身力量吧,免得下一次魔域真的带有恶意时他们无力抵挡。
自打败方昊天,并将他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尽数回报给他以后,顾瑾辰便了断了这段因果恩怨,心境再做突破。他一直在飞天灵船深处的静室内闭关,直到这飞天灵船慢悠悠的从正魔两道边界飞回到魔皇城,他才终于出关,修为又精深不少。
出关后,顾瑾辰便来到魔皇城大殿中拜见萧桓,他认真且恭谨地行了一礼,温声说道:“弟子拜见师尊,多谢师尊为我筹谋,我已彻底了结恩怨,突破心结,再无执念牵挂。大道漫漫,吾将筚路蓝缕、一心一意地去求索追逐。”
萧桓坐在上首,细细打量着顾瑾辰的神色和表情,见他神情疏朗开阔,目光平和坚定,眉宇间深藏那缕郁结和阴沉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悄然散去,便知道他所言为真,是当真放下了过去一切纠葛,从此以后不再为过去所扰,只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不断前行。
静静看了顾瑾辰半晌,萧桓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很好,你眉宇间一片纯明透彻,可见心境是真的开阔了。你这么快就能放下一切的执念恩怨,重炼纯粹道心,这很好,一颗坚定不移、纯粹单纯的道心会帮助你走得更远。”
顾瑾辰并没有领会到萧桓所说的走得更远的真实含义,只纯粹认为这是萧桓对他的鼓励,便束手应道:“是,师尊,弟子知道未来该怎么做,不会于半路迷途,忘了自己究竟追逐着什么。”
萧桓轻轻嗯了一声,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思索来,他右手扶在座椅扶手上,在他思考时不自觉的轻轻敲动着,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作为顾瑾辰的师尊,萧桓当然希望有朝一日顾瑾辰能冲破这方世界的桎梏,有能力前往其他的世界,不再做被世界束缚的人。但他并不能主动告诉顾瑾辰,在这个世间存在着无穷无尽的世界,他所处的只是其中之一,他只能旁敲侧击,给他一点提示。
良久后,萧桓笑着说道:“你且继续修炼吧,等你拥有足够的实力后,便可以接任为师的魔尊之位了。这魔尊的位置,终究还是要你来坐,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也能做到这一步。”
说完后,萧桓轻轻抿了抿薄薄的唇,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来,他并没有掩饰自己将要离开的事情,既然顾瑾辰身上背负的桎梏和命运线已经被他冲破,那他确实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既然他要离开,还要把魔尊的责任留给顾瑾辰,那他总得让顾瑾辰提前做好准备才是,而且有了这样一个目标,说不定他修炼起来会更有动力也说不定呢。
顾瑾辰很快明了萧桓话中的未尽之意,当下眼中便掠过一抹错愕,似是疑惑萧桓要离开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虽然心中有许多不解,但终究没能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而且,自在玄天秘境中被萧桓救下后,顾瑾辰就隐隐有所明悟,以萧桓的实力不可能还没有飞升、不可能还留在这个世界。他的来历肯定不简单,很可能是从仙界下界而来的强大修士,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的实力为什么那般莫测。
自韩连山回到魔域后,顾瑾辰又继续自己按部就班的修炼,他没有留在魔皇城,而是再次远游,决定将他金丹期时不曾去过魔域地界尽数游历一番,以此积累人生体悟,淬炼心境,加快自身修炼进度。
虽然顾瑾辰已经没有了尽快修炼上来、找方昊天了结恩怨的目标,但他的修炼速度却并没有变缓,一直按部就班地稳步提升修为,没有一刻懈怠,没有放慢自己的脚步,一直于这漫漫无边的大道上不断前行,追逐着道意。
当顾瑾辰的实力已经立足于修真.界最上层以后,拥有足够的实力接任魔尊的位置后,萧桓便干脆利落地为他主持了接任魔尊的大典。当然,这是魔域内部事宜,没有邀请正道修士的必要。
因着萧桓这位永远摸不清修为高度、深不可测的前魔尊的威慑,再加上顾瑾辰自身实力也不差,大典进行得很顺利,他稳稳地接任了魔尊之位,并没有遭到太多的反对。
在顾瑾辰接任魔尊之位,且理顺了魔域的情况后,萧桓便不打算继续留在这个世界,而是打算离开。他的徒弟顾瑾辰已经摆脱了命运的束缚,也站在了足够的高度上,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能教给他的东西了。
顾瑾辰已经成功走上人生巅峰,他这个师尊也该功成身退,去找下一个小可怜拯救了——作为一个收徒狂魔,膝下只有一个徒弟也太寒酸了,总得多收几个才不显得那么冷清,小一也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
“不必送了,我要去的地方,以你现在的修为‘看’不到,也到不了。”在前往天涯海角、正式离开这方世界之前,萧桓意有所指的对顾瑾辰道,“若你有朝一日能‘看’到为师离开时所走的路,那便代表你拥有超脱此世的实力了。”
☆、朝堂宅斗“庶”长子反派1
“让我看看这个世界的命运线……嗯, 这个世界的天道还挺有想法的。”萧桓从主宰这方他刚刚游历到的新世界的天道那里摄取来当前及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命运线, 在快速掠过后, 他犹豫着沉吟了一下, 说出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评价。
在从海角天涯穿过时空隔膜离开修真.世.界后, 萧桓来到的下一个世界是一个古代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天命之子江文锋乃是南阳侯嫡次子,母亲乃当朝沐阳长公主, 是当今帝王胞妹,他出身显贵, 受尽恩宠,但锦衣玉食之下长大的将江文锋却并没有长成一个纨绔,反而是个精通四书五经、才学满腹的杰出英才, 有鸿鹄之志、金榜题名之才。
在这个古代世界,天命之子江文锋的命运线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他在科举之路上高中状元,踏入朝堂后建功立业、步步高升;二是侯府宅斗,彻底将南阳侯庶长子、他的兄长江文涵压下去;三则是得到众多如花美眷、佳人美女的爱慕,坐享齐人之福。
江文锋的庶兄江文涵便是这个世界的反派, 是致力与江文锋作对、并试图将他打压下去的,他虽是南阳侯的庶长子, 但其实在他的生母才是南阳侯的原配, 他在刚出生时不是南阳侯庶子,而是正正经经的嫡长子!
所以当初起名时,他也是按着江家嫡系的排序来起名,起了“文”字辈的名字, 而不是如庶子那般只以单字为名,没资格参与进江家排序。
只是,当年成婚不久的南阳侯被正是待嫁之年的沐阳公主一眼相中,闹着吵着非他不嫁,先皇疼爱女儿,拗不过她便只能同意她的要求。
但皇家公主向来没有为妾的先例,先皇也不愿意委屈女儿做侧室,为了女儿嫁过去后能不至于屈居人下做个侧房,先皇便下旨令南阳侯将元妻贬妻为妾,如此这般,沐阳公主便顺利嫁过去成了正室。
于是,江文涵便硬生生从嫡长子变成了庶长子,从此便矮江文锋一头,明明是正经的嫡长孙,却要在抢走他和母亲身份地位的沐阳长公主及江文锋面前俯首称臣,这实在是让他忍不住心头的怨恨,更别说,江文涵与沐阳长公主母子并非只有抢夺尊位这一种仇恨。
还有杀母之仇!
江文涵的母亲原本也是出身极好的世家嫡女,她娘家只有她一个嫡女,自小是被父母娇养着长大,及笄后便经三书六礼嫁给南阳侯为正妻,一进门就掌了中馈,婚后一年就诞下江家的嫡长子,在南阳侯府备受重视,人生可谓是一路顺遂、安稳和乐。
只是谁能想到,彼时刚刚及笄的沐阳公主居然会看上已成婚的南阳侯,不顾他已有家室都要以公主之尊下嫁于他。而江文涵母亲虽是世家出身,但她的家世如何比得过有先皇撑腰的公主,在被贬妻为妾不过半载后,便郁郁而终,留下才三岁的江文涵撒手而去!
若非沐阳长公主的刁蛮跋扈,仗着身份将他生母贬妻为妾,他母亲又岂会郁郁而终,不到双十年华便撒手而去?这等杀母之仇,江文涵若不为母报仇,岂为人哉?更别说,沐阳长公主嫁进侯府后,对江文涵多有磋磨为难。
在江文涵母亲死后,南阳侯府便是沐阳长公主当家,她视江文涵这个庶长子为眼中钉肉中刺,若非南阳侯对元妻留下的第一个儿子还有些感情,暗中对他护持一二,又有老夫人格外疼宠江文涵,明面上维护于他,只怕不等江文涵长大,就要被沐阳长公主磋磨到夭折。
江文涵就这样在南阳侯府跌跌撞撞长大,他没有母亲保护,只有一个年迈上了年纪的祖母护着,难免有被沐阳长公主抓到错处惩罚的时候,为了在“嫡母”苛待下平安长大,他很小就懂事,颇有心机,懂得如何藏拙,如何借用南阳侯的存在连打带消的压制“嫡母”。
自母亲去世以后,江文涵心中承认的亲人就只有祖母一个。除祖母以外,南阳侯府内所有人,包括他的生父南阳侯,都是他心中憎恨之人,都是他要报复的对象,甚至就连先帝、皇室,他心中也藏着冷厉深沉的恨意。
当年沐阳公主执意下嫁时,江文涵的祖母极力反对,甚至进宫恳求皇后下旨阻止此事,可惜她最后仍是无功而返,没能阻止沐阳长公主嫁进侯府。不过等公主进门后,老夫人对这个新媳妇是不闻不问,当做没这个人,连带着对江文锋也十分冷淡,并不喜爱这个孙子。
江文涵一直十分感激祖母,一为祖母当年对生母的维护,二为祖母多年来对他的宠爱和维护,在他心中祖母是他的恩人和亲人,是他要孝顺感激的对象。
而生父南阳侯,江文涵对他没有濡慕、没有感激,只有深深的厌恶和憎恨。当年南阳侯面对执意下嫁的沐阳公主,一直表现得欲拒还迎,他没有站出来保护他的发妻,没有保护他的儿子,反而用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给了江文涵的母亲更致命的一击,害得她年纪轻轻便离世。
像这样没有担当,毫不顾念夫妻之情的薄情之人,让江文涵如何对他产生濡慕之情,如何把他当父亲去尊敬爱戴?他一直深恨着自己的父亲,比憎恨沐阳长公主更加憎恨,因为若非南阳侯意志不坚,率先背叛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不会那么早就郁郁而终。
萧桓来到这个世界时,天命之子江文锋已经十八岁,他虽然是公主之子,侯府嫡子,但并不打算靠着长辈进入朝堂,而是走了科举之途。如今他已为举人,只等会试来临便会赴考。
年长江文锋四岁有余的江文涵早在上一次春闱中便在会试考中第一名成了会元,只是在殿试中,他被当今天子、沐阳长公主的皇兄生生从头名降为二甲,只是传胪,却无缘一甲状元、榜眼和探花之位。如今他已为官三载,只一直在翰林院中蹉跎,仍是正七品编修。
因着当年沐阳长公主执意下嫁南阳侯府,都城里深知此事真相的达官显贵和皇室宗亲都对江文涵这个元配嫡妻留下的孩子讳莫如深,向来极少有人愿意和他接触,生怕和他走近了惹得沐阳长公主不喜。
江文涵自小便是在种种冷待和无视下成长,自小坎坷的经历让他的性情越发执拗偏执,人也越发敏.感阴郁,他既自卑又自傲,对南阳侯等人的恨意也越来越深,一心想出人头地,接祖母离开南阳侯府奉养,同时报复南阳侯和沐阳长公主。
他原本把希望放在科举上,谁知道殿试上当今圣上偏袒自己的妹妹和侄子,为了打压他不惜将他从一甲贬黜到二甲。这样的遭遇和对待反而越发激起了江文涵骨子里的桀骜,他越发努力发奋,却不再是为了博得圣上青眼借陛下之力打压南阳侯和沐阳长公主。
江文涵想要成为权臣,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连帝王也能把持操控的权臣。他早已经领悟一个道理,因为他弱小无依,所以命运向来由他人主宰决定,若是他想主宰自己的人生,想要报杀母之仇,那就非得自己强大起来不可。
不过萧桓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时间节点还早,江文涵刚刚试探着向朝堂伸出自己的触手,还没有笼络多少文臣武将,更没有坐到权臣的位置,目前来说他仍是南阳侯府被嫡母苛待、嫡弟欺凌的小可怜,日子过得惨兮兮,还没翻身做主正式走上大反派之路。
轻轻摩挲着下颚,萧桓若有所思地自语道:“这个世界的反派想做权臣吗……唔,这就有点麻烦了呀,就算我收他为徒,也帮不了他什么。作为师尊,我怎么能没有为弟子遮风挡雨的能力呢?”
萧桓每到一个新的世界,都是要重新创造身份的,就算他手腕再怎么高超,也不可能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取得功名,步入朝堂且步步高升,成为位高权重的大臣可以庇护江文涵——除非他用幻术迷惑满朝文武,可对凡人也要用幻术,未免有些太掉价,他不是很情愿。
思虑一阵,萧桓眼珠一转,很快有了灵感,他一拍手,兴致勃勃的说道:“要庇护江文涵,给他带去助力,也不止一条路可以走嘛!做不了大臣高官,难道我做不了天师吗?随便耍两手混个国师之位对我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
“正好这皇帝笃信道家,迷信长生之道,国师之位一定能手到擒来!”
☆、顾瑾辰番外
顾瑾辰踏出静室, 一挥长袖直接关上静室木门, 他沿着幽深曲长的回廊往这座宫殿最中央的殿宇走去, 一路上碰到的所有魔修无一不是态度恭敬地朝他行礼, 称他为“魔尊”, 对他敬畏有加、谦卑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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