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方世界的天道似乎格外怂,又或者认识到萧桓不好对付,任由他嘲讽挑衅了几句,乌云中游走不定的雷霆还是在云中游走,虽然声势浩大,但就是没什么实际操作,完全没有朝他劈下的意思。
萧桓翻了翻眼睛,没那耐心继续等这雷劈下来,他摆摆手,头顶乌云雷霆就直接消散,就好像这云这雷只是下雨时常出现的雷霆,并不是天道降下的带有惩罚意味的雷劫。
当围拢于祭坛周围的百姓终于从激动和欣喜若狂中冷静下来,他们便自发簇拥着萧桓这位求得雨来、他们感恩戴德的道长就近进了龙王观暂且躲避大雨。当然因为龙王观不断太大,塞不下两千人,那些没能挤进观中的百姓宁愿在暴雨中等候,也不愿就此离开。
“真人,小官乃本地县令,此次祈雨多亏道长啊,若不是您为吾等指点迷津,我们怎知道此河中并无龙王镇守,祈求无用;若非道长您大慈大悲,愿意为吾等求雨,又哪里有这缓解灾情的暴雨如瀑!”本地县令深深朝萧桓一躬,姿态摆得很低。
要不是此刻龙王观大殿内挤了太多人,本地县令根本不打算只向萧桓草草一鞠躬就了事,怎么也要行大礼三拜九叩,才能表达出他对道长的尊崇和敬仰。虽然说县令也是个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读书人,但亲身经历过这一遭,谁还敢说不存在怪力乱神之事?
龙王观大殿中人挤人塞得满满当当,但萧桓身周一米处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显得十分空旷,也无人敢靠近他这位刚刚显过灵的道长真人,既是敬畏,也是惧怕,对于这等有呼风唤雨手段的真人,没有哪个人有胆子在他面前造次。
萧桓瞥了县令一眼,略略蹙了蹙眉:“暴雨仍未停歇,你还是先组织人手驱散在外淋雨的百姓,让他们尽快返家,或者找地方避雨。”背着手转身朝殿中供奉的龙王雕像看去,他轻笑一声,“这场雨要下到酉时三刻,暂时是不会停的。”
“是,是。”本地县令哪敢违抗萧桓的话,更别说他还是全然为百姓着想,县令重重点头,连声道,“真人所言极是,小官这就命人驱散百姓,免得他们受暴雨浇打之苦。只是不知真人您是否愿意移步于县衙?小官定会好好招呼真人。”
“你先驱散百姓,令他们归家避雨。”萧桓不置可否,只淡声说道。他目光依旧盯在殿中的这座通体青红,外形是着鳞甲、龙首人身的龙神模样的雕像,语气淡漠,不喜不怒,“本座要再看看这龙神雕塑。”
县令有心想要再开口劝诫,但一句话也不敢说,命师爷带几个人留在龙王观中候着真人后,便冒雨出了龙王观,亲自带着一干衙役去请那些聚集观外不肯离开的百姓归家——
此刻这些百姓都是最为敬畏感激萧桓的时候,个个只想更靠近真人一些,向真人表达感谢,此时除了县令这位父母官说话还有点用,能让他们听得进去,其他衙役来请他们只怕半点用都没有,谁也不会理。
龙王观内聚着的百姓慢慢退了出去,殿中不再拥挤,只剩下寥寥几人还未离开。
萧桓眯眼凝视着这尊做工平平无奇的龙神雕像,心中无声自语:“香火?”这不是个普通的朝堂宅斗的古代世界么,怎么就突然冒出来香火这玩意?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有神明不成?
清河镇外的这条河中是真的没有龙神镇压,但是这座龙神观大殿中供奉的龙神雕像,却在当地百姓积年累月的诚心祈求下积蓄了一定的香火之力。若是龙神在当地的信仰一直保持下去,也许再过几百年,真有一位龙神能从香火中诞生也说不定。
萧桓正在为他这于不经意发现的世界隐藏设定疑惑之时,他身周突然有一阵波动弥漫开来,有金黄色颗粒状、玄之又玄的事物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将观中大殿的气氛渲染得庄严肃穆。
这些金黄色颗粒只有萧桓能看到,观中还留着的观主师爷等人是浑然不觉。当这些发着光的小光点落到萧桓附近后,就直接没入他的体内,再不留一分踪迹,根本就是为他而来。
感受到金色光点没入体内的玄妙感觉后,萧桓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的古怪:“功德?”
什么时候,天道居然也会给他这样专门跟天道对着干的人发功德了?
☆、朝堂宅斗“庶”长子反派5
感知到萦绕于周身的功德光点后, 萧桓第一反应便是不可置信的惊奇。
他并不是没有见过这等玄之又玄的功德金光, 只不过还真是头一次被天道赐予功德, 承认他是于世有大恩情、值得赞颂称扬的善人。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令萧桓觉得十分有趣, 他游历过诸多世界, 还是第一次见到对他这么友好的天道。
在自己最开始诞生成长起来的那个世界里,萧桓也是命中注定的反派命,被天道定下了与天命之子作对, 一路打压、磨砺天命之子,最后又作为最后一枚踏脚石送那天命之子上位走上人生巅峰, 成为世界主宰。
只是萧桓他从不认命,作为幕后大BOSS和大反派,他挑翻了一直和他为敌、且命中注定要打败他的天命之子, 挑翻了他所出身的那方世界的天道,最后得以超脱原生世界,从藩篱中挣脱开来,踏入到全新的未来之中。
在超脱原生世界后,萧桓便辗转于众多世界中游历行走, 他已经踏破了藩篱枷锁,不愿意再把自己困于一地, 反而很有兴趣四处见识一番。这一趟旅程走走停停, 往哪儿去、在每个世界停留多久,他都是随心而为,随意任性得很,并无章法。
在这些不同的世界中游历时, 萧桓因着自己当年的经历,碰上反派和天命之子为敌,他多半也是站在反派那一边的,给反派当金手指跟天命之子对着干。如此一来,萧桓自然从未得到过天道亲自降下的功德,虽然特也并不是没有做过善事。
倒是这个他刚刚踏足的新世界,他不过是使用术法下了场雨,稍稍缓解了一下清河镇附近的灾情,竟然就有不少功德降下,实在让萧桓有些始料不及——虽然说他确实轻而易举的挡下了天道降下的雷罚,还顺手敲打了天道一番,但祂也完全可以装死不降下功德。
“有点意思。”萧桓若有所思的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现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来,“也许这方世界天道已开灵智,并非单靠本能灵性行事,而是懂得权衡利弊,若真是如此,日后正式和天命之子江文锋对上,就更有意思了。”
微微蹙眉,不知想到什么,萧桓又摇头一笑,轻嗤道:“但也可能是这方世界的天道还未发现我是站在江文涵这边、和江文锋作对的人,还是不必抱有太大期待,这方世界的天道未必真的生出灵智了。”
毕竟他还未与江文涵接触,更没有表露出要与江文锋为敌的意思来,也许此时天道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外来者,却还没有正式将他当做与天命之子为敌的敌人,所以并无对他显露出敌对之意,反而还愿意降下功德。
抬手虚空一抓,萧桓将天道赐予的这些功德收了起来放入到随身独立的空间中去,虽然他并不打算将这些对他而言微不足道的功德融入自身,但好歹也是第一次收到天道正面的馈赠,留下来纪念一二也是好的,好歹也有那么一点纪念价值呢。
虽然摸不清这方世界的天道如此行事是不是有被他打怕了不敢招惹他的原因,但这都不能让萧桓减少一点心中的喜悦。
此刻他心里美滋滋的,看人自然也就比较顺眼,本来萧桓就打算找一两个得用的人做道童跟在他身边处理杂事,现在见龙王观大殿中角落里正好站着一个身着简朴道袍的中年道士,未过多思索,萧桓直接就开口问道:“本座见你也是道家之人,你可愿跟在本座身边做个道童?”
龙王观观主原本是站在大殿最角落哀叹自身日后的命运,他知道,等清河镇附近的百姓们冷静下来,就会认真思量那位成功祈雨的道长所说的话,百姓们会认定清河中并无龙王镇压,日后怕是不会再虔诚信奉龙王,这处龙王观只怕要荒废下去。
至于他本人,作为龙王观观主,原本在这清河镇附近他也是颇得百姓尊敬爱戴的高人,但经过今日他求雨失败这一茬,只怕在清河镇附近也是名声扫地,不仅地位会大不如前,连能不能保住自己平稳安定的人生都无法保证,说不得就要落得被人唾弃的下场。
龙王观观主正心中哀叹,预料自己接下来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正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丢下清河镇的一切跑去其他道观投奔师兄弟或者道友,反正他孑然一身,若真的要走也方便得很,没那么多顾忌。
就在这观主面色沉郁、心中一阵胡思乱想中,他突然听到萧桓开口询问,陡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当他明悟萧桓所言之事,当下又惊又疑,愕然反问:“道童?我??”
萧桓瞥了这龙王观观主一眼,还以为他心里不愿意,毕竟他看起来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道士,确实很难抹下脸皮做什么道童,思及此处,萧桓动作随意点了点头,无所谓道:“你若不愿,那边算了。”他再寻人也无所谓,反正也不急。
“不不不,我不是说我不愿意,我愿意,我很愿意!”反应过来后,龙王观观主脸上染上狂喜之色,使劲点头大声说道,他一连中了大奖的梦幻表情,似乎怀疑自己在做梦,又或者他直接幻听了,但不管他怎么不可置信,机会还是懂得抓住的,当下就毫不犹豫的应道。
别看这位道长长得年轻俊秀,好似二十出头的青年,但人家能求得雨降,定是修炼有成的真人,他跟在真人身边做道童,就算没有学得一招半式的机缘,但跟在真人身边总是少不了好处,至少不至于在被清河镇附近的百姓迁怒轻视了!
萧桓也不去探究这位年过中年的道长怎么这么快就点头答应了,居然能拉得下脸以中年之身做道童,再问过这位道长的道号,征询过他本人的意见后,日常仍称呼他的道号静和,并未更改。
这场大雨来得很快,但去得却并不快,一如萧桓所言一直下到酉时三刻方才停歇。这场雨囊括的范围并不是广,只把清河镇及其附近的几个村子囊括了进去,差不多正好就是这二千百姓耕种田地的范围。
——这自然是萧桓计划过后的结果,他说过了,祈求不存在的龙王无用,要想求雨不如求他。但这雨他也不是白白降下的,没求过他的人,他也没那么好心专门为他们下场雨缓解旱情。他一个外来者,还是个反派,那等一心助人的好事他才懒得去做。
这一日清河镇举办的祈雨大典上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播开来,很快以清河镇为中心四面八方的传开,人人都知道清河中没有龙王,这次降下大雨缓解灾情的不是什么龙王,而是突然出现在祈雨大典上的一位得道真人。
这位真人一言便令大雨滂沱,足见其修为高深莫测,有呼风唤雨之能,当下信了此事的百姓便在默默希望道长能继续祈雨,灌溉四方缓解旱情。清河镇附近下雨之事传出去后,周围的一干镇子村落可是眼红得很,就盼着也能得道长垂帘,降雨缓解灾情。
有真人于祈雨仪式上出现,驳斥龙王之说,并一己之力求雨成功的事情传播开来后,不是没有人怀疑过此事的真假,但当时在场的两千人具是亲眼所见,都可以作证,岂能弄虚作假?更何况,别的不说,那雨可是真的下了,没见清河的水位都涨了一些吗!
清河镇所属的县城中,萧桓带着被充作道童的静和正被本地县令殷勤招待着。这位县令是亲眼见过萧桓能耐的人,对他得道真人的身份完全不怀疑,只有尊崇敬畏,绝无半分亵渎利用之心,就怕惹了道长不悦取了他的性命。
原本这县令只打算好生招待萧桓,根本不敢对他提什么要求,可是无奈萧桓暂时留在县衙的消息传了出去,县城附近的百姓顿时朝县城赶来,自发聚在县衙附近,想要恳求萧桓这位道长再行祈雨之事——清河镇附近下了雨灾情缓解了,其他地方仍在大旱之中呢。
萧桓正在县衙后院中思索着,自己先刷声望再谋求国师之位的路线是不是走错了,有些浪费时间,他要是直接于当今帝王面前展露非人超神的一面,速度应该会更快一些吧?绝对能省却中间一茬事直奔主题。
“不过耽误也有耽误的好处……”萧桓歪头想了想,研究了一番命运线,打消了放弃刷声望的想法,“我先把旱情给缓解了,天命之子只怕没办法借这大旱立下大功、吃血馒头了。”
☆、朝堂宅斗“庶”长子反派6
在原本既定的命运线中, 这一次旱灾持续时日颇为久, 囊括区域极广。大旱过后, 整个天下都变得萧条落败, 旱情使得各地欠收, 百姓食不果腹,有些地区更是恶化到了卖儿卖女、易子而食的地步,可谓是民不聊生。
天下陷入到这等饿殍千里的境况中, 大周朝堂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在各地百姓因旱情欠收化作流民四处流浪时, 未免流民成势冲击都城皇都,当今圣上决定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以放粮来缓解大旱灾情,令纷离天下渐渐趋于稳定。
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并不是一件小事,朝廷不知道要派多少官员主持此事,既要保证各地济民的事情顺利,还要尽量避免赈灾过程中出现中饱私囊的情况, 总体工作量极为繁琐,一点儿也不轻松, 参与赈灾的大多官员都因此事而战战兢兢。
不过, 虽然赈灾一事牵连甚广,参与此事的官员需得小心翼翼以免铸下大错惹来上头责罚,但若是事情办得好,也是很容易出彩的。赈济灾民本就是一件大事, 如果事情办得漂亮,不仅能得上官青眼,而且能积蓄不浅的好名声。
在朝廷决定开仓放粮后,彼时刚刚考上状元,还未来得及授官的江文锋便被他的皇帝舅舅分派了赈济灾民的任务。虽然按理说来,江文锋作为一个才入朝的小官,是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大事,但谁让他有一个好母亲呢,沐阳长公主入宫一顿哭求,可不就给他求来了这个机会。
作为天命之子,江文锋确实有不凡之处,而且他母亲是公主,父亲是侯爷,要人脉有人脉,要资源有资源,自然是把赈灾之事办得漂漂亮亮,最后在灾民们的千恩万谢中风光无限地回了都城,被龙心大悦的皇帝升官封赏,就此崛起。
萧桓选择插手大旱灾情,一为给自己造势,获得帝王的尊敬畏惧,名正言顺地掌握权势;二却是为了砍断江文锋的这一条青云路,不给他这个机会借着赈灾之事往上爬,没了灾情,自然也就轮不到江文锋来立功了,萧桓不打算让他的路走得那么顺遂。
曾在清河镇亲眼目睹萧桓如何施法召来雨水的县令终究是挨不过百姓们的请命和恳求,在知晓萧桓收了龙王观观主静和做童子后,觉得真人有一颗慈悲之心,与他们这些凡人距离并不遥远,故而鼓起勇气拜见萧桓,恳求他前往其他几个镇子祈雨缓解旱情。
对于县令的恳求,萧桓不置可否,既没有答应但也没有严词拒绝,只语气淡漠随意地言道:“若是百姓诚心求肯本座,而本座也正巧碰上,那自然会顺手帮上一把;但若是无这缘分,那也不必过多求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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