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丫鬟也知道靖王偏爱土豪风格,不敢笑出声,只能纷纷抿唇而笑,表示赞同,谁知后头传来声音:“是留福劝我用花来装饰的。”
下人们惊了一跳,随即跪地行礼,曹宛乔转头见是靖王走了过来,调侃道:“劝?可见你原本想出了什么奇怪的风格吧?”
曹宛乔毫不客气的吐槽,靖王无奈道:“我不觉得奇怪。”
她掩唇格格笑了起来,靖王见她心情好,觉得做这秋千就值了,他对底下的仆众们一挥手,道:“妳们先下去。”
曹宛乔一愣,丫鬟们自是不敢违逆,依序退了出去,只留他们夫妻俩在院中,曹宛乔忙说:“我还要看她们荡秋千呢,我惧高,我是不敢玩的。”
靖王却态度闲适道:“我知道,以后还可以看她们玩,今日刚搭好,我帮妳推,保证轻轻的,妳试试。”
曹宛乔犹豫起来,她从小时候荡秋千就特别怕被别人笑,既想玩玩看,又怕那超级微小的幅度惹人嫌弃,所以很少玩。
现在靖王这么提议,她有些心动,一时不察为什么靖王知道她惧高的事。
“那……你千万不可以推太大力啊?”曹宛乔表情认真的叮咛他。
靖王点点头,表示知道,曹宛乔绽开一个雀跃的笑容,她先弯身将宽大的裙襬卷成一个结,免得缠到秋千链子,然后小心翼翼的坐到秋千座上,不愧是王妃的秋千,木座还雕了精致的花纹,四周给描了金漆。
靖王走到她身后来,大掌抵在她背上,低头问:“准备好了?”
曹宛乔抬首回眸,撞进那凝视着她的目光,靖王高大的影子垄罩住她整个人,她心脏倏地狠狠一跳,她眨了眨眼,迅速回过头去,不由得低了声答道:“准、准备好了。”
幸好是背对靖王,他没看见她不争气的脸红了。
曹宛乔握紧两条链子,靖王便开始轻轻推她,幅度果真十分微小,也只有曹宛乔觉得速度恰好,清风拂面,周围的景色忽高忽低,晃荡中别有一番风情,被梦蝶坠楼而惊吓的事,让她终于能片刻抛到脑后,越笑越高兴。
而且还不用怕别人笑她,这里只有她跟靖王两个人。
曹宛乔心想,恩人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呢?这不是单纯心善就可以解释的吧?她记忆中被车撞前那个身影,彷佛挺年轻的,应该跟她岁数相差不多,两个青年男女一同穿越到这个时空,彼此扶持,会发生什么情愫,也是很自然的吧……
陪她吃饭,送她东西,还不会笑她荡秋千这么胆小。
曹宛乔甜甜的微笑起来。
“你缓缓。”
曹宛乔忽然出声,靖王只得伸出另一手去握住链子,让秋千慢慢停下来。
她站起身,回过头去,拉住靖王的手,将他拉到前头来,靖王不明所以,只是呆呆看着她脸上那故作神秘的甜笑。
“我就想看人家荡得高,你来荡给我看看。”
第38章
靖王听到她的要求,错愕不已,曹宛乔却表情无辜,还晃了晃他的手,微微撅嘴道:“你把人都赶走了,只好你荡高给我看喽!”
她有个小小的劣根性,那就是只要人家宠她,她就忍不住得寸进尺,比如上辈子她爸把她宠上了天,说要星星不敢摘月亮,她最爱跟爸爸撒娇,让她感觉她是全世界最特别的女孩。
既然靖王对她这么好,她忍不住就想逗逗他,看他的反应。
靖王露出为难的眼神,试图挣扎道:“这是女孩子玩的……”
曹宛乔却硬是推着他双肩,抬头望着他,笑说:“哪有?小时候我看男孩子多爱玩呢,游戏不分男女,你试试,很好玩的!”
靖王怎能拒绝她四十五度角抬头看他的神情?在他眼里,只觉得曹宛乔又可爱又讨人喜欢。
而且,曹宛乔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推着他后退到秋千座前,笑嘻嘻的对他说:“加油,可别受伤啊!”
靖王想了一下,告诉她:“妳走远些。”
曹宛乔不解其意,难道不需要她在后头推吗?但还是依言走到旁边去。
只见靖王却不是坐在秋千椅上,而是站在上头,一脚滑过地面,便让秋千荡了起来。
如此果真不似她刚才怯弱的模样,靖王轻轻松松的荡着秋千,越荡越高,曹宛乔看得目不暇给,红唇微张。
她忍不住鼓掌。“你好厉害啊!”
靖王却有些不好意思,竟然用荡秋千赢得她的称赞,不过被暗恋的女子这么仰望,内心不禁膨胀起来。
他荡到几乎与地面平行之处,忽然往前一跳,前滚翻的落了地。
曹宛乔吓了一跳,看他利落干脆的回到地面上,简直看呆了,更加用力鼓掌。
“你这是特技啊!怎么这么厉害?”
靖王捏了捏眉心,掩饰自己的害羞,平静的解释:“原本靖王就爱练武,我也就随着他习惯每天锻炼体魄,这也没什么。”
曹宛乔上前拍拍他肩膀,赞道:“我肯定是不敢这么做的,你怎么能有跳出去的勇气呢?果然人跟人不能比较,一比较就显得我特别没用。”
靖王忽然一把握住她拍肩的手,大掌裹着她小巧的手,两人之间的差别显得更大了。“妳有用的地方不在此处。”
曹宛乔被这样握着手,有些小慌张,氛围忽然暧昧起来,她娇羞问道:“你倒是说说我哪里有用啊?”
靖王却用认真的眼神望着她,说:“妳只要负责每天开开心心就好,好好吃,好好睡,这就是妳的用处。”
曹宛乔一愣,恩人就是有这缺点,说话冷不防像枝箭般扎心,这是好话还是坏话啊?每天吃吃睡睡保持心情好,这是养猪呢还是养老婆?
她用另一手捶了他胸口一下。“你玩我呢吧?这算用处?”
靖王难得低声笑了出来,两人气氛正好时候,外头却传来留福为难的声音:“王爷,小的有要事禀报。”
靖王瞬间收了笑声,眼神一凝。
曹宛乔直觉将被他握住的手收了回来,不自在的咳了两声,靖王表情更闷了。
“进来说话。”留福不是不识相的人,会打扰他跟曹宛乔,肯定是真有要事了,靖王便开口让他进来院里。
留福十分谨慎的微弯腰走进来,跟靖王夫妇行了礼,才说:“方侧妃那儿闹着呢,请王爷去见她,否则她要咬舌了。”
曹宛乔觉得留福果然是个妙人,同样一件事,他能用措辞跟语气提醒对方这事的严重性,比如现在禀告的,明明关系着一条人命,留福的态度却并不紧急的样子,大约也是觉得方氏不过嘴上威胁罢了,不可能真的自尽。
靖王眼神沉沉,看得出来并不高兴,曹宛乔对他笑了笑,说:“能者多劳,你既然比较有用,这事还得劳你,快去吧。”
靖王闻言,对她无奈一笑,轻轻捏了捏她脸颊,才对留福说:“走吧。还有,让外头那些丫鬟进来,荡秋千给王妃看。”
留福应声,讨好的对曹宛乔瞇眼笑,才跟在靖王身后出去。
曹宛乔摸着被捏的脸颊,发现自己一点反感也没有,看到靖王对自己无可如何的样子,心情就觉得特别好。
碧儿、松竹梅与其余丫鬟皆走了进来,碧儿看到曹宛乔一个人傻笑的样子,知道方才王爷与王妃肯定相处得很好呢,可惜被那方侧妃给破坏气氛了,真真可恶!
梦蝶坠楼而死,方侧妃的琉璃阁被封起来,这些在王府里下人们都是知道的,不过方侧妃对靖王的辩解之词并没有传出来,所以下人们只以为梦蝶或许是失足坠楼,吓到了王妃,害王妃发烧昏睡整整一日,方侧妃被认为该负起连带责任,才被封了院子。
众人纷纷私底下感叹新王妃的好命,都没有出手,身分尊贵的方侧妃就落马了,也太幸运了吧?
碧儿站在曹宛乔这边,忿忿不平的说:“方侧妃闹自尽的事儿挺大的,守在琉璃阁外头的婆子跟太监都听到了,还嘴里不干不净牵扯上您,真是不知羞耻,还打扰王爷跟娘娘游戏取乐,什么人啊,太讨厌了!”
曹宛乔听着碧儿抱怨,只见松儿脸上面露不赞同的表情,似乎觉得碧儿的话太糙了,年纪最小的梅儿憋不住,便开口道:“碧儿姐姐,王爷说这些事不许拿来烦娘娘的。”
碧儿脸色一变,想起靖王的叮嘱,缩了缩肩,嗫嚅道:“我是一时忍不住……”
曹宛乔阻止她们纠结在这事上,便插嘴:“好了,我身子已然大好,听这些事也没什么,碧儿也是为我不平,难得妳有这份心。”她又对梅儿说:“妳年纪小,身手看起来挺灵活的,去荡秋千给我看,荡好看了我有赏。”
这么一调解,两个丫鬟才缓了脸色,竹儿凑趣道:“王妃既有赏赐,那奴婢也要参加!”
曹宛乔笑道:“好,愿意玩的,都去,我都有赏!”
众女子笑得欢欣,将胥院一时笑语不断。
与将胥院完全相反,曾经风光尊贵的琉璃阁,此刻却死气沉沉。
方氏阴沉着脸,坐在正厅里,周围伺候的丫鬟婆子们,没有一个人搭话,全是靖王派过来的,除了伺候她起居,更多的还是监视她的举动。
方氏没想到靖王会如此雷厉风行,也不说相不相信她的说词,直接就封了院子,抓了她的心腹丫鬟,让她无法传递消息,有再多计谋也无用武之处。
她对这些丫鬟婆子软硬兼施,她们却像木头桩子,话都不多说一句,也不替她去传请见靖王的话,让方氏恼恨不已。
她没有办法,才闹着要咬舌,只为了见上靖王一面,试图挽回自己的劣势。
果然那些下人犹豫了一会儿,怕人真的死了,终究替她传话,方氏便在这里心中七上八下的,就怕靖王真的心狠至此,连她寻死都不见她。
忽然外头响起一片请安声,方氏心中一喜,猛的站了起来。
第39章
方氏下意识想让婢女拿镜子来,好让她赶紧注意自己妆扮,才刚想开口,又收了声。
她不禁苦笑,如今想获得靖王的宠爱,是肯定不可能的了吧?
曾经她也没得过,现在被认为是杀人的嫌疑犯,靖王更不可能会对她有什么绮念了。
方氏抬头挺胸,就算杀人怎么了?不过是个贱籍的丫鬟,她想什么时候让她死,她就得死,只不过方氏想拿这件事给那个出身卑贱的新王妃一个下马威罢了。
值得靖王这么小题大作吗?
这头靖王已经背手大步走了进来,方氏与众奴纷纷福身请安,靖王随意道:“免礼吧。”
然后人便越过方氏,直走到上首位子坐下,眼神也没看向方氏过。
方氏暗暗咬牙,起身后转过来面对靖王,面露无奈道:“请王爷恕妾身扬言自尽之举,实在是见不到王爷您,妾身才出此下策。”
靖王却仍是没有看她,却从袖口的暗袋里拿出一个精巧的小酒杯,状似无意的把玩。
方氏还在这头忐忑的等着靖王的反应,随意扫了那酒杯一眼,却顿时瞪大双目,花容失色。
靖王却像是单纯把玩一个小玩意儿,摸着酒杯上头的花纹,慢慢开口:“妳罪行太过重大,若不是看在妳侧妃的身分,我就直接让人把妳押进牢里了。”
方氏眼睛盯着那杯子,心如擂鼓,听了靖王这话,咽了口唾沫,才强装镇定道:“王爷何出此言?就算王爷不相信妾身所说,是梦蝶自己不愿意做妾才坠楼,妾身要赐死一个丫鬟,也算不得什么罪行,遑论用这种手段。”
靖王将那酒杯放在了身边桌案上,发出轻轻‘嗑’的一声,彷佛敲在方氏心上,让她不由得全身一颤。
靖王对室内的奴仆们说:“妳们先下去,让留福进来。”
奴仆们依言退下,靖王就对方氏道:“妳还杀了另外一个人,罪行就严重了。”
方氏原本还想支撑住的贵女姿态,忍不住慢慢崩解,她扭曲着脸辩驳:“王爷莫要平白冤枉妾身,是不是有人在王爷身边搬弄是非,让王爷对妾身有所误会……”
她不敢说是那次靖王召见梦蝶,梦蝶说了什么,毕竟她后来质问梦蝶,那贱婢竟然轻描淡写,说与靖王的对话没有什么特别的,知道靖王派留福来过收拾她东西,梦蝶脸色微微一变,方氏又说传言靖王要收她做妾,梦蝶才转忧为喜,这种种变化让方氏心中升起危机,梦蝶竟还说若要做妾她也无妨,让方氏决定痛下杀手,先让人在梦蝶后脑狠狠砸下,再推她坠楼。
此时留福安安静静走了进来,到靖王身边伺候着,靖王才继续说:“没人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是妳太低估了利用之人的心。”
方氏不解,表情有些呆愣,靖王重又拿起那酒杯,淡淡道:“妳可知道,襄氏死的前一晚,梦蝶曾劝她以自己酒杯斟酒,敬我之后,想让我喝下?”
方氏听了这话,脸色惨白,嚅嗫着自言自语:“怎、怎么可能……跟说好的……”
“梦蝶跟妳说好的,不一样,是吧?”靖王接了她的话,又继续道:“梦蝶说我与襄氏感情渐好,共享一杯显得夫妻情深,在旁插科打诨,我观妳这一年来的举动,应当不知道梦蝶实际上所作所为才是。”
方氏确实受到极大惊吓,她与梦蝶说好了,目标就是毒死襄氏,梦蝶的哥哥在他父亲手下为副将,为了哥哥的前途,梦蝶肯定要铤而走险,与她合作。
可她现在才知道,梦蝶原来竟想把靖王也一并毒死!她与这贱婢合作了一年多,全然不知她心中竟藏着这样的秘密!
方氏还在震惊之中,靖王却懒得说了,他也是看了留福从梦蝶房里搜出来的东西,发现这个被藏得比较严密的酒杯,乍看只是个较为贵重的杯子,让梦蝶一个婢女小心珍藏,如金银首饰一般,故留福等人没有察觉什么异常,但靖王一看,便想起穿越来的前一晚所发生的种种,才想通了关键之处。
方氏双手借着宽袖掩护,紧紧扭在一起,她眼眶通红,落下两行泪,辩道:“妾身着实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您与先王妃喝酒的细节,与妾身何干?梦蝶这婢女,当初妾身要她过来,只是不忍见到先王妃的贴身丫鬟殉主,谁知要过来后,这丫鬟桀骜不驯,时常对妾身也口出恶言,甚至抱怨过先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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